第68節(jié)
他口中的喝茶,讓歲杪渾身一頓,旋即立刻搖了搖頭道:“三哥,我、我今日太困乏了,我想睡覺?!?/br> 往日倒是能與她說上兩句,可如今,他聽見這句困乏了,神色一頓,聲音輕輕的道:“朕送你回去?!?/br> 這會兒歲杪倒是沒有拒絕,她任由嚴(yán)翊送她回來。 待沐浴完出去一看,那個說送她回來的男人此刻還坐在主位上,動也沒動,歲杪將自己的衣裳裹緊,旋即輕聲道:“三哥,你怎么還不回去呀?” 嚴(yán)翊喉結(jié)滾動,“朕等你睡了,朕再回去?!?/br> 本想拒絕的話,卡在了嘴邊說不出來,歲杪垂眸,沒有拒絕,而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好后,旋即轉(zhuǎn)身進(jìn)了床榻,她躺在床榻上,目光放空的看著床頂。 許久后,殿內(nèi)響起輕輕的腳步聲,歲杪倏地開口問道:“三哥,你說,若是有一日我出事了,你會怎么辦?” 嚴(yán)翊眸光一頓,看了過去。 歲杪側(cè)眸看他,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狡黠的笑容,嚴(yán)翊原本懸起的心,在看見笑容的時候,只覺得是自己想多了,“自然是護(hù)著你了?!?/br> 歲杪笑了笑,然后真的就睡了過去。 翌日醒來的時候,她第一件事就是問清荷,“三哥昨夜何時走的?” “娘娘睡醒后就離開了,”清荷道:“對了,娘娘,姬嬪今日來找你了,說是已經(jīng)可以了。” 歲杪抿了抿唇,她伸出手,從枕頭里拿出了一個香囊,她看著那個香囊,許久后,才開口道:“找個時間,我們?nèi)ザ饔駥m。” 她不是任人欺負(fù)的人,明知自己被擺了一道,還能那么泰然自若,她自認(rèn)不是這種良善的人。 她現(xiàn)在也在等,等元合的回信。 原以為要等上兩三日才有回信,可沒想到,夜里便看見姬嬪拿著一封信來找她了,而這封信,不是元合寫的,而是那個她托元合找的人寫的。 信上簡短的幾個字,可卻無形之間給了歲杪無比大的動力。 他說:你只管往前走,不要讓自己委屈,我定然會護(hù)你周全。 歲杪攥緊了這封信,看了會兒后,將信紙燒掉了。 出了院子,她看著恩玉宮的方向,盯了許久方才收回視線。 “明天去一趟恩玉宮?!睔q杪說。 第84章 . 我快死了 拉肚子 皇城的街道上, 人來人往,攤販的叫賣聲和小孩嬉笑打鬧的聲音,街頭人來人往, 不少人的視線看向了一個穿著黑色華服斷臂男人, 他坐在攤販上,面前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 他看著手中的那封信件, 戴著草帽遮擋住了視線, 微微抬起眼眸,一雙桃花眼眸光微動,看向了不遠(yuǎn)處的皇宮。 耳邊回響起一道半百的聲音, 可卻一點(diǎn)兒都不顯老,“等爹爹這一場戰(zhàn)打完了, 就可以帶你回去了?!?/br> “在那里你可以看見你的meimei, 你的娘親懷了meimei, 昨個傳來了喜訊,說是你娘親生了個meimei,到時候, 你的一身功夫就可以拿去保護(hù)你meimei了。” 他那時候滿心滿眼的都是那個他素未謀面的meimei,他只想著打贏這場戰(zhàn)爭,打贏了他就可以回去看看那個meimei, 他能夠抱抱她, 光是想想,他就覺得心口guntang不已。 可就在第二日, 他親眼看著那個他一生中對他最重要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 萬箭穿心。 他擋在他的面前,用著最后一絲力氣說:“活下去?!?/br> 后來在亂葬崗里被人找到的時候,再次醒來時, 他已經(jīng)失去了一條手臂,可他心中卻空蕩蕩的。 “是哥哥沒用,沒保護(hù)好你,”他望著皇宮的方向,拿起自己的佩劍,嗓音低沉道:“等我。” - 愿合宮內(nèi)。 歲杪穿著白色的宮裙,頭上戴了一支白色的珠釵??瓷先ビ蟹N莫名的悲戚感,她端起了一杯茶,手上拿了一個藥罐子,將藥罐子塞進(jìn)了自己寬大的袖口處。 她抬腳往外走,袖口隨著走動而擺動,她的視線看著殿門的方向,對著站在門口的清荷道:“陪我去一趟恩玉宮?!?/br> 清荷總覺得今夜的歲杪有些不同,可到底是哪里不同她也說不出來。 “娘娘,您今日是怎么了?”沉兒倒是直白的很,她覺著最近歲杪似乎有很大的不同,“娘娘,您沒事吧?” 沉兒的緊張不似作假,她看著歲杪的方向,卻等來了歲杪的一個微笑。 主仆三人來到了恩玉宮。 恩玉宮內(nèi)一如既往的安靜,可卻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陰森感,歲杪走到了主殿內(nèi),一眼便瞧見了坐在主位上的李茵葉。 “meimei今日怎么有空來我這邊?”李茵葉對于歲杪的出現(xiàn)似乎一點(diǎn)都不意外,她面上帶著笑,看上去似乎心情極好。 這副模樣,讓歲杪想起那日李茵葉在愿合宮的殿內(nèi)對她說的一句話,“歲杪,珍惜現(xiàn)在的時光。” 那時候的她不明就里,如今心中倒是有數(shù)了。 莞爾一笑,歲杪看著李茵葉,“這不是想著多看看你嘛,所以不就來了,怎么,皇后娘娘這句話是不歡迎我嗎?” 李茵葉啖笑不語。 歲杪看著她,然后坐在了座位上,眉微抬,低聲道:“這不是想著上次的時候你沒有喝到那個花茶,便尋思著,昨個兒在皇上面前叨叨了兩下,他又重新賞賜了我一份,我便重新拿一份給你?!?/br> 歲杪這番話讓李茵葉一時之間有些受寵若驚。 她倒也是直白,開門見山道:“你不是這種好心的人,說吧,拿花茶的目的是什么?” 這句話歲杪倒是笑了,她有些不可思議的道:“你身上有什么我能夠圖的東西?地位?若是我想,我定然能夠扳倒你,還是恩寵?你幾乎沒有,除去這兩樣,其余的東西有什么你可以吸引我的?” 李茵葉一噎,仔細(xì)的一想似乎的確是和歲杪說的這樣,可她心里頭就是不舒服,畢竟歲杪怎么一夜之間能夠變得這般好心了?李茵葉還在猶豫,歲杪對著安嬤嬤道:“你,去給你家主子泡杯花茶喝喝?!?/br> 安嬤嬤吸取了紫容的教訓(xùn),在歲杪吩咐之后,還會看向李茵葉。 后者盯著這壺花茶一會兒,思量著如今的局勢,她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做些什么,于是點(diǎn)點(diǎn)頭,安嬤嬤拿著花茶走了下去后,歲杪便開口道:“聽聞左相近來在前朝可謂是風(fēng)生水起,身為他的女兒,你不知沾了多少光?!?/br> 歲杪好端端的提起左相,李茵葉秀氣的眉頭微微挑起,她的目光看向歲杪,“爹爹混的再風(fēng)生水起,皇上也不會高看我一眼,倒是你,依舊是萬千寵愛集一身,我可真是羨慕你,永遠(yuǎn)都這么年輕有朝氣?!?/br> 永遠(yuǎn)都這么年輕有朝氣。 就好像在諷刺她,這其中的意思,殿內(nèi)幾個人里,也只有李茵葉和她知道了,說白了就是詛咒罷了。 她笑笑,恰好這時,安嬤嬤端著花茶進(jìn)來了,將花茶各端給李茵葉和歲杪。 歲杪端起杯子,翹挺的鼻尖嗅了嗅自己杯中的花茶,笑道:“感覺味道還是那么好,皇后娘娘不試試?” 李茵葉看向了安嬤嬤。 后者眼眸微動,似乎是在點(diǎn)頭,李茵葉看了眼,這才放心端起花茶喝了,杯子不大,花茶的香味留存在唇齒間,香氣四溢,不得不說,歲杪的愿合宮里,寶貝就是多。 別的不說,連茶葉都比她們的好。 好似真的就來送一壺花茶的,歲杪見她喝了之后,她便站起身,聲音淡淡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最近困乏的很,不知道是怎么了?!?/br> 李茵葉嘴角一揚(yáng)起,“聽聞了你最近犯困,我估摸著,可能是春困罷了。” “或許是吧,”歲杪看著她,又看了眼她的花茶,“皇后娘娘慢用,歲杪先走了?!?/br> 她說完,也沒等李茵葉的回話,離開了主殿。 李茵葉看著她的身影,垂眸看了眼杯中的茶,沒忍住茶香的誘惑,又喝了幾口,嗓音淡淡道:“困吧,困吧,困多了就再也不會醒來了.......” - 御花園的小路上,春風(fēng)撲面而來吹的人心慌慌,歲杪眸光微動,“想問什么便問吧?!?/br> 沉兒先是沉不住氣,開了口道:“娘娘,您為何還要給恩玉宮送花茶啊,那個花茶是皇上賞賜下來的,多難得啊,白便宜了她,不如您自個兒喝了?!?/br> 歲杪莞爾笑了笑,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沉兒會這么說,“別急,我自有我的道理?!?/br> 沉兒欲言又止,還想問些什么,卻被清荷阻止了。 清荷搖搖頭,“主子這么做定然是有她的道理,你我無須多言,是什么道理,倒是便知曉了?!?/br> 沉兒便沉默了沒敢在開口。 原以為要等上好幾日才能知道歲杪送花茶的意思,可沒想到到了夜間,便聽見恩玉宮那邊鬧騰的聲音,說是皇后娘娘肚子不適,整個人虛脫了,太醫(yī)都換了好幾撥,也沒見起效。 動靜大到驚擾到了承天宮的那位。 嚴(yán)翊去到的時候,李茵葉正虛弱無力的躺在床上。 安嬤嬤一臉救主心切的模樣跪在殿內(nèi),見了嚴(yán)翊后,跪著爬到了嚴(yán)翊的身邊,年過半百的人哭哭啼啼的訴苦道:“皇上,求皇上做主啊,皇上——” “做什么主?”嚴(yán)翊蹙眉,視線看向了唇色蒼白的李茵葉。 李茵葉難受至極的捂著肚子,有氣無力的看著嚴(yán)翊,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等的沒了脾氣,嚴(yán)翊蹙眉,對著安嬤嬤道:“你說?!?/br> “回皇上的話,今日皇貴妃來了一趟,說是給皇后娘娘送花茶來了,娘娘賞臉喝了一杯,可誰知,到了晚間就拉肚子的厲害,還嘔了好幾次,”安嬤嬤欲言又止,當(dāng)看見了嚴(yán)翊面色不善的表情后,立刻道:“而且,奴婢給皇后和皇貴妃各泡了兩杯茶,可皇貴妃她自個兒卻沒動,奴婢去倒茶的時候,還是滿滿的一杯?!?/br> 這句話哪怕沒有說的直接明白,可動動腦子就知道安嬤嬤的話中意思是什么。 嚴(yán)翊劍眉微蹙,看向了李茵葉的方向。 似乎就等嚴(yán)翊的這個眼神,李茵葉哪怕再虛弱無力,也開了口,“求皇上給臣妾做主?!?/br> “歲杪不是這種人,”嚴(yán)翊蹙眉,頓了頓道:“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誤會,朕會給你查清楚——” “皇上若是不信的話,大可去花茶那里看看,”李茵葉虛弱的咳了咳,喘著大氣道:“皇上,臣妾已經(jīng)問過太醫(yī)了,這個花茶里面明明就加了喝了可以讓人瀉的藥!” 嚴(yán)翊的視線看向了太醫(yī)。 太醫(yī)顫顫巍巍的跪在殿內(nèi),點(diǎn)頭道:“回皇上,這壺花茶里,的確是加了讓人喝了可以瀉下的藥?!?/br> - 深夜里,恩玉宮鬧騰的那股勁還沒消散下去。 歲杪聽見消息的時候,正坐在梳妝臺前,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耳邊是沉兒的聲音,“娘娘,您是真的?” 歲杪拿著梳子梳著自己的青絲,粉唇微動,眼眸晃了晃,正欲回答沉兒的話,可卻聽見外頭傳來了太監(jiān)尖細(xì)的嗓音,“皇上駕到——” 太監(jiān)的聲音剛落。 殿內(nèi)便多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他就站在屏風(fēng)處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都退下吧,”歲杪對著清荷和沉兒說。 一陣腳步聲退散去,殿內(nèi)只剩下歲杪和嚴(yán)翊二人。 歲杪依舊看著鏡中的自己,將雪花膏抹在自己的臉上,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幾分嫵媚。 將雪花膏放下去,她開口道:“三哥這么晚來找歲杪,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