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三章 狗戴勝考較 碾冰院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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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師舟行出來后,不二側面又作打聽。 坐實了張河病故的消息,這才坐上了直去降世營的飛舟。 雖然唯一的知情者已經(jīng)隕落,但不二仍然無法安心。 事情巧合的有些離譜。顯然大有問題。 包括血夜中發(fā)生的事情,包括自己在何放眼前逃走的不可思議。 他覺得似乎有一個看不見的影子在暗地里幫助自己。 如果這影子真的存在,他的目的是什么,善意還是惡意。 他一定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比自己還清楚。 對于不二而言,影子所知情況已構成致命威脅,會否在哪一天突然爆發(fā)。 一連串的問題和擔心在他腦袋里不停地環(huán)繞。 到最后,漸漸冷靜下來。 很顯然,現(xiàn)在胡思亂想沒有半點用處。 影子既然幫了自己,暫時便不希望自己出事。 如果往后真的別有用心,遲早也會找上門。 接下來的時間,他也會有心留意。 如果對方還盯著自己,遲早可以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 到云隱宗駐院的時候,已是下午時分,院子里一片昏沉。 有幾個開門境弟子在交談私語,似乎也不敢大聲講話的樣子。 見到不二,幾人小心翼翼上來打了招呼。 眼神里帶著些敬畏和好奇。 不二覺得幾個人態(tài)度有些奇怪,卻也未做多想,徑直找到了狗戴勝住處。 云隱宗在西北一共三位長老,其中張劍鋒和和顧乃春主要負責前線戰(zhàn)事,長期駐守前線陣營。 狗戴勝主要負責蠻荒巡查值守和后勤保障,便駐守后方。 “回來就好?!?/br> 狗戴勝手里拿著一卷帛書,正仔細翻看。 神情有些凝重。 他的黑色茶壺里好像總是有永遠喝不完的茶,不停地往杯子里倒。 溫溫蘊蘊的水蒸氣緩緩騰上來,把胸口一小塊兒罩住,顯出朦朦朧朧的潮濕感。 又仿佛人的心,被迷霧擋住,只能看見扭曲的模樣。 見不二進門,他放下手中的帛書,稍稍松了眉頭,徐和笑道: “都還順利吧?!?/br> 氣的話,不二隨口應付了。 “宗內有什么消息,掌門師兄可好?” 不二立時想起三花洞調查本宗的事情,想起李青云投向大威峰的事情。 這兩件事對于云隱宗眾人在西北的處境有重大負面影響。 但不二知道狗戴勝等人跟與宗內肯定有特殊的聯(lián)通方式,應當早就知曉相關情況。 便回道:“這次回鄂東,情急看病,行程趨緊,便未曾回宗?!?/br> 言外之意很明白。 “秦南和宗內都出了大事,不知你路上有沒有聽說。”狗戴勝端起茶杯,看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與上次來這屋中相比,其余布設不變。 只有茶杯換了一副,以前是掏空的木頭制的,現(xiàn)今換了黑色陶瓷,與茶壺正好配成一套。 不二聽罷,先是心頭一跳,直以為狗戴勝在暗示什么。 抬頭看對方,只低頭垂目喝茶,也瞧不出深淺用意。 他稍作尋思,保守回道:“倒是聽說了大概,但于其中詳情不甚明了。木師姐可惜了,好在本宗已安然過關?!?/br> 說完胸口一痛。 “你看看這個,”狗戴勝把手中的帛書遞給不二,“琢磨琢磨?!?/br> 不二接過一瞧,上面是宗內傳來的消息。 內容大抵是關于三花洞來查之事和掌門應對之策以及詳細考慮。 李青云在帛書后提到,“事急從權,此事實乃不得已而為之。西北境地恐難,需盡快拿出應對之策。我心中有些主意,但做起來不易,且需完善?!?/br> “你們長年征戰(zhàn),熟悉西北情況,知曉李云璟脾性、降世營立場,也想想如何應對妥當。” “魏不二與李云璟門下有些交情,問問他有沒有門路。不必強求?!?/br> “往后諸事艱難,萬萬謹慎小心,務必以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之態(tài)行處,切莫留下把柄。” “吾身雖不在西北,然心與諸君同在。” 不二讀罷,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氣。 原來,狗戴勝是因為李青云帛書中點到自己,才問的此事。 將帛書從頭到尾又過了幾遍,對此事來龍去脈倒是有了更深而直觀的認知。 李青云當然一直在考慮西北的處境。 最早也是想投向降世峰陣營。 但之前幾次尋找中人對接,降世峰內部意見分歧很大。 原因自是各有一般,有的說何放之子曾在云隱宗域內暴斃,何放便與云隱宗有了不小的過節(jié),往后只怕輕易不得干休。友軍的敵人便是敵人,收下來多的是麻煩。 有的則說云隱宗近年來處境艱難,惡事不斷,恐霉運加身,收下來不大吉利。 也有同意云隱宗投靠的,但人數(shù)遠不占優(yōu)。 李青云原打算逐個拜訪,施以厚禮,逐個分化說服。 哪料得一夜秦南事發(fā),叫他措手不及。 降世峰內的態(tài)度也因此徹底明確,派人來信,暫時不與接納。 眼看三花洞欺人太甚,越搞越大,非要至云隱宗于死地不可。 為保大局,李青云也只好尋了大威峰的門路。 “說說你的看法?!惫反鲃僖姴欢呀?jīng)讀罷,開口問道。 平和的目光望過來,叫不二覺得輕松不少。 “弟子在李云憬門下的確有些粗淺的交情。既然宗門需要,我便盡快聯(lián)系,看看能否為本宗出一分薄力?!?/br> 不二自是曉得狗戴勝提問關鍵,表態(tài)乃是首位。 狗戴勝點了點頭,“事關我等在西北生死存亡,你且去試試。李云憬門下弟子未必能參與大事,但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有些臨時指派的任務,降世營高層不會過問,這些小人物便能決定我等性命安危。更何況,若是偶爾能夠耳邊遞遞話風,說不定何時便要派上天大的用處?!?/br> 說著,又拿起帛書反復觀讀,“不過,這些都是治標不治本的對策。只要本宗還站在大威峰的隊伍里,西北的危機便無法解除。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對策?!?/br> 這些便是云隱宗長老院主需琢磨研究的事情。 狗戴勝問自己,許是存了考量的心思。 不二倒是有些應對的想法,不過他對此間諸多關系牽連只有個大概的認知。所有的想法許是紙上談兵。 “弟子見識淺薄……” “無妨,”狗戴勝看出了他的心思,“我們拿主意總得聽聽各方意見,若是有良策固然很好,沒有也權當開闊思路。你們這一代通靈境弟子,都是本宗未來棟梁,遲早要獨當一面。危難見真知,這些事情都是歷練長本領的機會,盡管站在院主長老的位置琢磨琢磨。” 說到這個份兒上,不二也不必藏著掖著了。 “弟子以為,現(xiàn)今應做兩手準備?!?/br> “第一,既然本宗已靠向大威峰,再長久歸于降世營管轄,便不是明智之舉。首要之舉,應千方百計請大威峰與宏然宗門斡旋,將本宗整體調整到大威營?!?/br> “第二,在降世營這邊多下些功夫。本宗現(xiàn)今為難和尷尬之處,便是降世營無法信任,擔心我等成為大威峰在營內的眼線。如此一來,他們自然也不愿意本宗留在這里。只要降世營也同意我們離開,此事做成的把握便很高了。 “你能想到這一層,已經(jīng)很不容易?!惫反鲃俾犃T,頗為贊許的點了點頭。 少許又嘆了口氣,“只可惜,大威峰多半不愿意出力。降世峰也未必會放我們走?!?/br> “這是何故?” 狗戴勝道:“西北每一個大營內部建制都是固定的,涉及到軍力部署,軍功分配,戰(zhàn)后賞罰等等諸多。云隱宗是自帶建制的中等宗門,具備獨立的領賞資格。我們去大威營,必然要連建制帶人一起過去。如此一來,降世營必然要少一個中等宗門建制,大威營多一個建制,此消彼長,降世營還要再去申請新的建制,一定不會愿意?!?/br> “大威峰呢?” “大威峰若想將本宗調過去,也需與軍部申請,需與降世營磋商達成一致意見,這其中涉及的博弈眾多,難免利益糾葛,耗費的精力物力必然不小。若是本宗至關重要,不可或缺,大威峰或許還會嘗試一番。但以我們現(xiàn)今的份量,恐怕便是癡心妄想了?!?/br> “更何況,大威峰接納本宗,本來就是順勢而為。想抓著三花洞的把柄,對不動峰之前暗算巴山的陰謀作一反擊。現(xiàn)在三花洞吃了罰,反擊也告一段落,我們的用處便算到頭了?!?/br> 不二便問:“不論如何,我們也算大威峰的勢力。若是見死不救,往后誰還敢投向他們?” 狗戴勝搖頭道,“對大威峰的信譽倒無什么影響。一來我們在西北還沒有走到瀕臨絕境、非死不可的地步。二來這次三花洞的事,已算大威峰幫了本宗天大的忙,誰也不能再多說什么。” 聽了狗戴勝的分析,不二才曉得自己想的還是有些簡單了。便不在多言,想來狗戴勝心里也已有數(shù)。 狗戴勝這般分析一番,似乎被不二提醒了什么,陷入片刻沉思,不離手的茶杯也放在了桌子上。 眉頭越皺越眉頭緊,仿佛現(xiàn)今的形勢。 杯子里的蒸汽越散越淡,好像云隱宗在西北的氣數(shù)。 許久,他忽然抬起頭來,笑道,“你的想法許是與掌門師兄相差不遠。雖然難行,總歸得試試。即便不成,也叫大威峰心里覺得虧欠我們一次?!?/br> 說著,站起身來,緩步走到窗口,向院外看去。 先前在院中私語的幾個開門境弟子也瞧不見了,院中更顯得空蕩衰敗。 他話鋒一轉,又與不二道, “既然歸隊,碾冰院小隊的事情,你就多cao些心罷?!?/br> “這幾個姑娘家,心性都很不錯,但修為和本領要差一些,在西北卻要跟男修一般,與角魔搏斗廝殺。” “先前因為幾次意外,已經(jīng)隕落了幾個,戰(zhàn)死率比男修要高得多。我們這才把碾冰院小隊從前線戰(zhàn)場的輪值中撤了下來。” “我知道你入宗以來,在外經(jīng)歷諸多,對戰(zhàn)本領在宗內通靈境弟子中也屬上乘。照顧好幾個姑娘應在你的能力范圍之內。” “咱們修道中人,只顧自家安危和修為,一門心思修行,未必是可靠的法門。與旁人親近,有所守護,有所擔當,也會于大道有些旁的感悟和助益。” “往后,我等還是不會安排碾冰院小隊到前線戰(zhàn)場。也叫你照顧起來,不至于太過吃緊?!?/br> “你就多cao些心罷……” 說來說去,便是告訴不二碾冰院小隊隊長的職務不是白任的。 對碾冰院小隊,狗戴勝顯然從也未抱什么指望。 不必她們戰(zhàn)場殺敵,不必英勇立功。 最大的期盼,不要再死人就好。 意思很明白。 但狗戴勝苦口婆心,喋喋不休,聽得不二頭快大了。 才知狗長老最拿手的本事,原來是思想動員工作。 聽到一半,不二感覺自己快要被洗腦了。 便將他的話通通答應下來,又說連日行程,疲憊不堪,準備先回屋休整一番,明日好去降世營看看自己的門路能否派上用處。 出了門,原想去碾冰院的院中院看一看。 新隊長剛到任,便請了一個月的假。 雖說事出有因,但也總有些過意不去。 之前走的時候,也沒有跟李苒說一聲。 小姑娘只怕也要對自己有意見。 想了想,當真是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太多,把整個人的腦袋沖得疲沓,有些犯懶。 今日只想回到自己的屋中。想靜靜。 躺在床上,卻又莫名其妙地躁動興奮起來。 想到關于未來的的修行計劃,總覺得大有可為。 猛地一翻身,從床上坐起,從儲物袋掏出幾本關于陣法的書籍,整齊地擺在床邊。 翻出其中一本關于空間陣法原理與實踐的闡釋卷,細細參讀起來。 返回西北的路上,他一直在反復研究,初步有了些許入門的感覺。 下一步,他的目標自然是在“燭”的山谷中,建起一個零時可用的聚靈陣,最好在三階以上。 但山谷離云隱宗的駐地太過遙遠,往返一次殊為不易。 不二便奇思妙想,打起了空間陣法的主意。 當然不是依據(jù)空間陣法的原理,憑空建立一個類似傳送陣的高級陣法。 這太深奧了,許是只有乾坤塔的陣法大師才能辦到。他再學個十幾年,也未必能摸到皮毛。 而且耗費的材料也不是自己能夠擔負起的。 不二想走個捷徑。 需要利用瞬息而至神通。 通過這段時間對空間類陣法的仔細研究,他已經(jīng)有了明確的方向和思路,可以著手開展這項對于自己而言至關重要的空間隧道計劃。 便從儲物袋中,逐個取出所需材料。 看著一堆模樣稀奇古怪的材料,如數(shù)家珍地點了一遍名字。 心里莫名其妙地興奮。 正要甩開膀子大干一番,忽然聽到有人敲門。 咚咚咚,清脆歡快的響聲。 連忙把材料收起來,興致卻被掃去一大半。 心想哪一個這般不識趣。 “李苒么?” 一開門,便瞧見唐仙笑得陽關燦爛。 李苒則藏在她身后,面帶微慍之色。 “隊長,”唐仙踮著腳尖往屋里瞧,“回來也不打個招呼?。俊?/br> 這姑娘也太不見外了。 不二微微皺了皺眉頭:“剛到地方?!?/br> “你就胡說罷。你去狗長老屋子的時候,我就看見了。巴結長老大人不要太明顯好不好,偶爾也體恤一下你的隊員唄。” 唐仙一邊說,一邊撇嘴搖頭,看起來十分不屑的樣子。 不二看得無奈,笑道:“我總得銷個假。” “借口?!?/br> 唐仙忽然滿臉放光:“晚上我們在碾冰院給你接風,早點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