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不達(dá)目的誓不休【鬼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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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何靈心立時清醒過來,緩緩將何晶晶推開,仿佛有一盆冷水從天而降,將自己澆了個透心涼。 他抬頭往上看,猜測窺視者是否就藏在屋頂之后。 “就這么忽略掉你的對手,”尖銳干澀的聲音傳來,“可不是一個好習(xí)慣。” 何靈心心頭一沉,聽出了聲音的主人。 他面容嚴(yán)肅,轉(zhuǎn)頭看向何晶晶。 何晶晶的神色也有些慌張,顯然也猜測出來人究竟是誰。 下一刻,屋內(nèi)驟亮。 一個虛影飛速晃動,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屋里,輕輕漂浮在半空。 何晶晶大感慌張,連忙將何靈心從床上推出去,拾起床單,密密實實地裹住身子。 她的目光轉(zhuǎn)向屋內(nèi)的不速之——一個身穿三花洞服飾的男子。 男子的面孔蠟黃又尖銳,眼神像刀子一般鋒利。 “何無病,” 何晶晶從牙縫中擠出對方的名字。 她的臉色很難看,語氣極為不善,“你想干什么?” 雖然,她事先已經(jīng)知道洞中安排何無病來西北調(diào)查血夜一事,但沒有想到對方來的這么快——否則,她也不會在意亂情迷之下,趁夜溜進(jìn)何靈心的屋子。 “別緊張,” 何無病面無表情,聲音里卻帶著挑釁的味道, “我對荒唐的luanlun大戲沒有半點興趣?!?/br> 說完,戲謔的目光掠過何晶晶,瞧向何靈心——何靈心也目光深邃地看著他。 “你胡說什么?” 何晶晶臉色鐵青地回道,暗自盤算何無病深夜來訪的目的。 此刻,場面極其尷尬。 **的氣味在空中彌漫,欲去還留的喘息聲似乎還在屋內(nèi)飄蕩。 何晶晶雖然裹著床單,但想起方才的一幕,也不免覺得有些荒唐,一張俊臉憋得通紅。 “入夜已深,”何靈心倒是先鎮(zhèn)定下來,伸手向門外比劃,示意對方離開這里,“無病兄有何貴干?” “我不想多費時間,” 何無病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說起正事,“我沒有別的目的——老祖派我來查案,把你們知道的告訴我,我立刻就走。” 何晶晶心頭一沉,旋即冷笑:“要不要我們把兇手抓住,送到你的手上?” 她顯然沒有想到何無病會如此開門見山。 事實上,洞中老祖安排何無病到西北,事先根本沒有告知二人。 更沒有人提及三個人聯(lián)手追查兇徒的事情。 所以,以現(xiàn)在的情形而言,何無病與二人之間,就是赤裸裸的競爭關(guān)系。 何無病的進(jìn)展和效率會襯托兩個人的無能,何無病的成功意味著兩個人的失敗。 也意味著老祖之前對二人的信任被徹底辜負(fù)了。 她與何靈心調(diào)查掌握的情況,已經(jīng)耗費了大量時間和極大精力。白白把線索交給競爭對手——這絕不可能。 “如果你們能抓到兇徒,”何無病蠟黃的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我也不必千里迢迢趕到西北?!?/br> “只怕要讓你失望了,”何晶晶帶著極度不滿的情緒回道:“我這里無可奉告?!?/br> “查了大半年?”何無病諷笑,“什么也沒查到么——”他故意拖長最后一個字。 “隨你怎么想,”不管對方如何冷嘲熱諷,何晶晶此刻只想讓對方快點滾蛋,“如果我們已經(jīng)知道什么,還用得著你來西北?” “你的想法呢?”何無病哼了一聲,轉(zhuǎn)目瞧向何靈心:“跟她一樣?” 何靈心面沉如水,閉口不言。 但明顯帶有敵意的眼神卻說明了一切。 “你們兩個應(yīng)該聽說過我的鎮(zhèn)海獸,還有我走的大道,” 何無病面色一肅,冷酷如冰,“我想辦成的事情,必須辦成;我要達(dá)到的目的,無人可阻?!?/br> 聽著他不帶感情色彩地說話,何晶晶立時想起了他的鎮(zhèn)海獸鬼豺——這種生長在漠北沙地中的獨行妖獸,素來以兇殘、桀驁、狡猾、不達(dá)目的誓不休而著稱。 “我不擇手段,也無所顧忌,”何無病的聲音也變得冷冰冰的,“比如現(xiàn)在,” 他看了看裹著床單的何晶晶。 少許,怪力突降,床單被撕得粉碎,化成齏粉在空中飄蕩。 何晶晶赤身站在床上,滿臉驚恐。 美妙的體態(tài)一覽無余。 何靈心擋在她的身前,面有威怒之色。 何無病則一臉冷漠。視嬌軀如無物,“如果得不到想要的情況,我會將今晚發(fā)生的事情公布于眾?!?/br> “你找死?” 何晶晶憤怒之極,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頭。 她不再尋找代替的遮擋物,任憑嬌軀暴露在屋內(nèi)燈火下。 法力在內(nèi)海中激蕩。 一瞬間,殺心已起。 “我只是舉個例子,”何無病說著,淡然地從袖口拿出一個符箓。 他攤開手掌,往符箓中注入乏力,符箓便射出一道黃芒,映照在墻壁上,開始播放方才在暗夜中拍到的影像。 黑暗仿佛被符箓的光芒過濾掉,香艷的場景一覽無余——女子誘人的體態(tài),熏醉的神情,兩個人急促的喘息聲和荒yin的對話,讓對話者本人大感窘迫,面紅耳赤。 “常元宗不動峰三花洞的堂兄妹,”何無病面無表情繼續(xù)說道:“茍且luanlun,荒yin無度——想必宏然界的修士和凡人都會大感興趣。這件事足夠承包修士界今后一百年的丑聞笑料。二位也可以借此壯舉,流芳百世,永載史冊。” 他說著,挑釁般向二人瞧去。 何晶晶面色鐵青,原先隱藏胸口的殺意傾瀉而出,堂而皇之地布滿整個房間。 “殺人滅口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何無病卻毫不在意地笑道,“不過,何靈心的大道似乎不允許他這樣做吧?” “更何況,”他說著,不再懸浮于半空之中,款款落地,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們覺得我會毫無準(zhǔn)備就來這里么?” “玩火者,”何晶晶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心,“必自焚?!?/br> 她一邊說,一邊在心中盤算著此刻出手殺掉何無病的可能性——雖然現(xiàn)在是二敵一,但何無病作為一個地道的劍修,戰(zhàn)力極高,難以想象,她早有耳聞。 以正面相遇、毫無暗手的對戰(zhàn)而言,兩個人被何無病反殺的可能性反倒更大。 于是,她開始猶豫不決了。 退一步講,就算兩個人真的能殺掉何無病,只怕還要面臨更糟糕的結(jié)果——在三花洞的規(guī)矩中,對手足相殘的懲罰很重,遠(yuǎn)遠(yuǎn)勝過對luanlun的懲戒。 而且,想想何靈心的脾性和秉持的大道——公平、正義、公正。在如此大道的指引下,恐怕他也不會與自己聯(lián)手,誅殺血脈相連的何無病。 這般思量一番,她只好選擇按兵不動,借機(jī)行事。 “事實上,”何無病見二人沒有交代的意思,只好再次開口,“如果不是‘盤點大會’就要到來,我根本懶得搭理這件事?!?/br> “三花洞危在旦夕,”他終于提起此行原因,“你們兩個查了半年卻毫無斬獲。我豈能眼睜睜看著先祖基業(yè)毀于一旦?” 屋內(nèi)陷入短暫的沉默。 燭火微微暗了一下。 下一瞬,一頭白頸褐身的巨大禽類的虛影驟現(xiàn),像海潮一般吞沒了何無病的身影。 木屋瞬間炸裂,木頭的碎片濺落漫天,像下起了干枯的雨。 三個身影同時出現(xiàn)在漆黑的夜里,外邊的漆黑與涼意,像潮水將他們包裹住。 何晶晶大感意外。 她瞬間就辨識出巨禽虛影來自何靈心的鎮(zhèn)海獸白頸靈雕 ——何靈心出手了。 她顧不上分析何靈心在內(nèi)心里經(jīng)過了怎樣的掙扎,才作出了這個有違自家大道、很有可能留下心魔隱患的決定。 她只知道機(jī)不可失,必須先下手為強(qiáng)。 在何靈心出手后的第一時間,她的鎮(zhèn)海獸天網(wǎng)蛛的虛影跟著閃現(xiàn)。 無數(shù)透明的蛛絲從虛影中密密麻麻地射出,將巨樹樹冠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在這一方世界里,點點滴滴、細(xì)至毫厘的變化盡數(shù)傳入她的感知中。 她微微張嘴,吐出一道筷子粗細(xì)的蛛絲。 蛛絲飛快躥向何靈心,粘在他的印堂xue——于是,何晶晶所能感知到的一切,皆可在第一瞬間被何靈心感知。 兩個人同時御出自己的本命法寶——一個是造型怪異的天秤,一個是一面碩大的鏡子。 法力瞬間注入法寶。 本命法術(shù),密密麻麻的攻擊瘋狂地撞向何無病——既然出手了,就要毫無保留,以命相博。 這時,一道巨大寶劍虛影驟現(xiàn),在半空中輕輕一揮。 令人倍感壓迫的桀驁、狠辣的氣息隨劍肆散,耀眼劍芒從天而降。 何晶晶面露驚恐之色。 旋即無可抵擋的攻擊傾瀉而來。 只在一瞬間,她與何靈心的攻勢便被對方的劍芒消融。 余威狠狠地撞在兩個人的本命法寶上,響起碎裂的聲音。 兩個人同時摔倒在地上。 地面?zhèn)鱽肀涞臏囟取?/br> 何晶晶這才意識到自己仍然不著寸縷。 何靈心脫下外套遞過來。 她匆忙裹住自己。 繼而發(fā)現(xiàn)自己的法力竟然難以調(diào)動,似乎被強(qiáng)大劍意封鎖。想必何靈心也應(yīng)當(dāng)面臨同樣的狀況。 再看四周,兩人的本命法寶跌落地面。 借著昏暗的光,隱約可以看見上面的裂紋——如果修補(bǔ),恐怕又要花費一大筆靈石。 實力懸殊的戰(zhàn)斗在眨眼間結(jié)束,她才意識到人為刀俎、我為魚rou。 轉(zhuǎn)頭看何靈心。 他的嘴角有血跡滑落,臉色蒼白,但神情卻很平靜,似乎早就預(yù)料到這樣的結(jié)果。 “難道,”她不由地想到,“他并非是想殺人滅口,而是……“ 想到這里,她心里忽然有些難過——何靈心想帶著自己一起尋死。 “現(xiàn)在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夜空中傳來何無病鋒銳又陰冷的聲音,“要么死,要么把全部都告訴我。” “無所謂,” 何靈心慘白的臉上有些怪異的笑意,慘笑道,“隨你如何處置?!?/br> “你覺得我只是說著玩玩?” “你再磨蹭下去,”何靈心回道,“我都要老死了?!?/br> 何晶晶很快意識到何靈心在有意刺激何無病出手——或許,他真的不畏懼死亡。何無病應(yīng)該也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只要她還活著,就還有人可以告訴他真相。 何無病揮劍。桀驁的劍意再次彌漫開來。 “不要!”何晶晶驚叫著,向何靈心撲去,顧不上理會自己是否會被殺招波及。 她很快撲到了何靈心身上。 一陣寒風(fēng)略過,劍芒擦著她的身軀而過。 她稍稍松了一口氣。 “你走開?!焙戊`心的眼神一滯,旋即清明。他御了一道法力把她推開。推到很遠(yuǎn)處。 “動手罷,”他滿臉嘲諷地看著藏在暗夜中的何無病,“否則前面說的都是廢話?!?/br> 他說著,心里卻黯然神傷,想起今晚的變故,還有查案以來的諸多不遂——理想信念崩塌,大道也不能從一而終,生命是否也該終了。 此刻,戰(zhàn)斗余威漸漸散去。 被劍芒和法術(shù)削落的殘枝爛葉盡數(shù)落在地上——像杯盤狼藉。 天上的云層散開,月亮從密云中掙脫出來,灑下大把月光。 先前似乎沒有盡頭的黑暗,竟然就這么退卻了。 一柄鋒利的寶劍倒懸在半空中,在月光照耀下,猶如天降神兵,又如孤傲的獨狼。 何無病沒有再次出手,面無表情地看向天上的月亮。 “在我小的時候,”他沉默許久,才開口說道,“三花洞是我的天,是不動峰的頂梁柱。我和家中幾個兄妹在三花洞和老祖的羽翼下成長,功法、丹藥、神魂聯(lián)接卷軸、符箓、法寶,外面修士夢寐以求的修煉資源,我們從未發(fā)愁過,因此我……” 說到這里,他的目光移至何晶晶與何靈心的身上,“還有二位,才能走到今天。” “等到我成年之后,三花洞在不動峰漸漸多了一些對手。但我們始終是最優(yōu)秀的支系。不論我們走到哪里,走到常元宗的每個角落,走到宏然界的每一方領(lǐng)域,人們聽到三花洞的名字,都會肅然起敬?!?/br> 他口中喃喃而語,倒懸在半空的寶劍輕鳴一聲,旋即化作一道青芒,收入腰間的儲物袋中。 “待我步入地橋境之后,世道變了——三花洞在不動峰的地位岌岌可危,我們不再是常元宗,甚至不再是不動峰修士矚目的焦點。漸漸地,我們似乎也習(xí)慣了這件事情?!?/br> 他說著,聲音忽然提的很高,“但我們從未跌倒谷底,我們還在奮力拼搏,我們還憧憬有朝一日,重回往昔的光彩……我不希望,我們之后,三花洞的后輩們再也感受不到,我們曾經(jīng)享有的榮光。而是整天去為丹藥、功法、卷軸這些外物而苦惱、無助、掙扎,” “可現(xiàn)在,”說到這里,他的臉上流露出不易察覺的傷感,旋即消失不見,“我們已經(jīng)走到懸崖邊上——踏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br>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二人:“不管你們會不會告訴我關(guān)于兇徒的情況,我都會查下去?!?/br> “而且,”他頓了頓,萬分肯定地說道,“一定會把他從迷霧里找出來……” 說罷,他轉(zhuǎn)身,離去。 身影在暗夜的樹林中穿行,像一頭孤狼。 “給我十天的時間,”何靈心忽然開口,沖著孤狼的背影大聲喊道,“十天之內(nèi)查不出真兇,我全盤托出?!?/br> 借著月光,何晶晶清晰地看到了他臉上掙扎的神色。 遠(yuǎn)處,何無病的身影微微一滯。 旋即消失在清朗的月光下。 ———— 又是繁忙的兩天。 下一次更新應(yīng)該在11月30日,萬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