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楚山孤

    “云長老且慢！”

    云和風(fēng)尋聲望去，立時認(rèn)得出言者正是降世峰峰主楚山孤，

    “楚老弟何事？”

    “還望云長老留下他的性命，”楚山孤瞧了瞧，回道：“我另有用處?！?/br>
    “你怎么了結(jié)手尾？”云和風(fēng)又問。

    楚山孤笑道：“我堂堂降世峰峰主，連一個通靈境小兒都拿不住，還有何顏面在修士界里廝混？此事我回去自有處置，一定不會妨礙我等大事?！?/br>
    降世峰雖是望鴿一派，與云和風(fēng)這位資深伏鷹不大對路。

    但殿中幸存之人不過是一個小小通靈境修士。

    云和風(fēng)也懶得因此生事。

    更何況，今日對決楚山孤傷勢亦不輕，不好在這時候抹了他的面子。

    正好此時，妙手蘇纖也開口相勸：“云長老何必施以絕手。此子既然能從這等絕陣中保得性命，便是老天給的造化。若是強行了結(jié)他的性命，恐怕天道也會暗中記你一筆，何苦尋這等麻煩？至于保密和手尾之事，有楚道友出手，還用得著你來cao心么。”

    云和風(fēng)聽得有理，隨即點頭。

    旁人當(dāng)然也沒有異議。

    只有蘇纖瞧向不二，與眾人說道：“他今日本來應(yīng)該祭天，但僥幸活了一命，身上的因果卻沒有了結(jié)。如果將來牽連到我人族大事，亦許會干擾氣運。不如我現(xiàn)在就解去后顧之憂?！?/br>
    說罷，隔空一指，便有一道冰冷氣息潛入不二內(nèi)海之中。

    旋即如鎖拷鏈枷一般纏住畢蜚，緊緊繞了一圈。

    畢蜚渾身一顫，當(dāng)即似被縛住，諸般神通也隨之被冰封凍結(jié)。

    它猛烈地掙扎，卻無濟于事，隱隱與不二傳來極其微弱又憤怒的情緒。

    似在指責(zé)不二：你小子活的何等窩囊，竟然連自家的鎮(zhèn)海獸也保不住。

    不二只在心中苦笑，“生為一只螻蟻，我的生死只在旁人一念之間，這里哪有我說話的余地？”

    “你也不必難過神傷?！?/br>
    卻聽黃衣女修又對不二說道：“自古勘破未來者，哪一個有好下場的？今日與你一同被選來這里的修士，遭諸浩劫，死于非命，便是緣起于此。我看你命相，前半生死走逃亡，朝不保夕，真是地地道道的忙碌生死逃亡命，這與你家鎮(zhèn)海獸邪門的神通大有關(guān)系。我今日鎖了它的神通和與你的血脈聯(lián)系，你往后的氣運一定會好上許多……”

    她說著，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嘴里喃喃念叨著，“不過，你因這陣法，前前后后損耗了五十年壽元，這倒是一件難了的因果……”

    （二）了因果

    黃裙女修忽然默聲不語，略做思量后，沖著不二遙遙一指。

    便似有一道清朗之氣，從天而降，經(jīng)督脈直入不二內(nèi)海。

    又端端附著在燭二的身上，旋即在燭二周身飛快轉(zhuǎn)動起來。

    不二便覺見自家內(nèi)海中一陣翻滾，昏昏然有古老的異族語在耳邊輕吟，難以言明的感覺自心頭涌起，識海中忽然沸騰起來，紛繁復(fù)雜的念頭自行轉(zhuǎn)動，他的意識竟不由自主地推演起大量與空間法則有關(guān)的法門來。

    腦海中亦有極為復(fù)雜的種種密紋閃過，恍如鎮(zhèn)海獸身上所紋繪的圖案。

    李云憬所賜空震禁典中的諸多秘法大道竟也被翻了出來，化成識海中飄著的文字，又化成諸千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法理，在識海中繞著那黑白卷軸飛速盤旋。

    不二雖不明白黃裙女子的用意，但也曉得這是天賜良機。

    雖然他此刻因方才的預(yù)言陣法，變得奄奄一息，但仍是強行打起精神，全神貫注去做體會。

    這些文字倒是好說，他逐條記了去。

    可那無形無狀的法理過得飛快，一時又不能細(xì)細(xì)領(lǐng)悟，以通靈境的識神識強度和大道悟性，想要強行記下來便真是為難之極。

    他腦筋轉(zhuǎn)的飛快，忽然想到一個辦法——便是識海中所有飄過的法理，他只憑心感受，記憶關(guān)竅，全不做深刻領(lǐng)悟。

    一邊把這些法理和記憶飛快的烙印在識海一角，一邊用手指在大殿地板上輕輕敲擊，編號入座，一一對應(yīng)，自是打算回去之后，細(xì)細(xì)研究——畢蜚既被封鎖，往后他修行大道，便只能依靠燭二；與燭二的神通有關(guān)，他當(dāng)然不想放過絲毫。

    更何況，他的壽元憑空少了五十年，往后的修行路越來越緊了。

    他勘勘把諸多法理編號記下來，但越往后越繁雜紛擾，越記得力有不逮。

    正大感吃力之時，法理和文字的閃動漸漸停止。

    忽然，頭頂足底天地二橋大門瞬時通開，五行靈氣如兇猛潮水經(jīng)天門地門，又經(jīng)任督二脈，直往他內(nèi)海瘋狂灌入，直要把經(jīng)脈也生生擠爆了。

    大量靈氣入了內(nèi)海，立時凝集成數(shù)千道纖細(xì)的靈氣紡線，一頭連著天地二脈，一頭連在燭二身上。

    紡線連著燭二那頭，在燭二身上飛速的繪制鎮(zhèn)海獸密紋。

    只在頃刻間，便在燭二左手掌心繪制了一片復(fù)雜精密的紋路。

    隨著紋路不斷拓展完整，靈氣飛速地化作法力液滴，滴匯成流，從燭二身上滾落內(nèi)海之中。

    一道道，一條條，越落越多，越落越快，很快聚集了數(shù)層法力液滴。

    現(xiàn)實中只過了眨眼的功夫，不二便覺得時光飛逝，數(shù)十載光陰一晃而過。

    穹頂茫茫，大地瀟瀟。

    從前需要等待老天賜予的頓悟兩番降臨，再清醒時，竟發(fā)現(xiàn)燭二身上的密紋已繪制完畢。

    而他的身體狀況也恢復(fù)了許多。

    內(nèi)海之中，法力充盈遠(yuǎn)勝從前，竟然一口氣突破了通靈境后期，直達通靈境巔峰頂端，只剩半步便要跨入地橋境界。

    方才還在受苦受難，這會兒便來天降機緣——這突破來的著實不可思議，叫他一時間楞在原地，也不知是福是禍……

    （三）螻蟻謝

    不二正發(fā)著呆，黃裙女修已施法完畢。

    又與他說道：“按理來說，你今番受此災(zāi)劫，又損失了50年壽元，乃是你過往預(yù)言神通使用太過頻繁以致天降因果，與我并無干系。但你既然從絕陣中活了下來，方才又因我之故，與生死一戰(zhàn)、與那黑角中計起了干系；主鎮(zhèn)海獸也被我施手封鎖——這一道因果牽連，便非是可有可無，也需補掉因果手尾?！?/br>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輕飄飄向不二擲來。

    待不二接過手，她又說道：“我方才推演出你另一個鎮(zhèn)海獸身具空間和時間兩樣大道。也推衍出你曾修行過空震禁典，索性以空間之道，助你抵達通靈境巔峰期。這樣以來，憑你的資質(zhì)也至少省去七八十年苦功。”

    說著，又指向不二手中的小瓶子，“這瓶中裝著一粒上品通橋丹，有此丹藥作保，倘若你想踏入地橋境，今時今日便可。如此以來，你損失的五十年壽元便算補齊了，畢蜚被封鎖后也有了旁路去修行大道，我倆的因果一來二去也算了結(jié)清楚。單以此事而言，我全為自家大道修行考量，未曾對你存有半點善心，你也不必心懷感激，免得再生因果。”

    說罷這些，她想了想，又作補充:“有一件事須與你講清楚，你現(xiàn)今的修為是我以推演神通強行提起來的，你自己卻沒有相應(yīng)的大道感悟，內(nèi)海本源又受了傷，根基十分不穩(wěn)，所以若是短時間內(nèi)便欲突破地橋境，往后的大道恐怕十分艱難。再想突破天人境，一定難上加難?！?/br>
    “可你若是穩(wěn)扎穩(wěn)行，花個十余載，潛心感悟，待道種深種，本源修復(fù)，再謀劃突破之事，往后的修行，也許能避免根基不穩(wěn)，舉步維艱之慮。”

    “我已將該說的情況與你說清楚，你自己決定如何抉擇罷?！?/br>
    黃裙女修說罷，便不再多言。

    不二還能說什么？

    失了五十年的壽元，保住自家性命，又多了一次選擇的機會，總算比他預(yù)想中要好上許多。

    一介螻蟻，唯有謝爾。

    （四）帥作保

    此事罷了，楚山孤見再沒有人阻攔，干脆一袖子將不二卷回自己的光球之中。

    “我今日受傷不輕，需早些靜養(yǎng)，明日再來叨擾各位。”

    他說著，便自顧離去了。

    殿內(nèi)一眾悟道紛紛離去。

    往后這些悟道大能，又不免多次聚齊再議，但再談人角之戰(zhàn)，已經(jīng)不再爭議戰(zhàn)還是不戰(zhàn)，而是何時戰(zhàn)，如何戰(zhàn)，諸般細(xì)節(jié)，又有許多長議不止，但再也沒有低階弟子參與。

    這便非是不二所能知曉的。

    楚山孤帶著不二離開大殿，便淡淡一聲：“你倒是有個好師傅?！?/br>
    不二楞了一下，心中恍有所悟，猜到這人只怕是降世峰的悟道大能，原來竟是李云憬相助。

    也不知是自己演了這么久苦情戲，終于打動了她。

    還是因自己在降世營里，在千百人中，在光天化日下，堂而皇之地被人劫走，叫她大損顏面，終于為了爭一口氣而來……

    楚山孤說著，直將不二帶去降世營大帥營房里。

    李云憬正在房中閱讀文折，見楚山孤親至，也是吃了一驚。

    當(dāng)即從桌前移步，跪倒在地，“老祖怎么親臨了？”

    楚山孤將不二放下，又從袖中取出一折信符，扔在地上，冷笑道：“叫老夫在眾悟道前開口作保，救下這通靈境小子，你倒是把道理講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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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加了一晚上的班，發(fā)了這一章，還要繼續(xù)通宵，估計要到天亮，第二天還不能休息，我真是無言以對……

    這幾天有不少讀者打賞，翼貉還打賞了1萬幣，但我實在沒精力統(tǒng)計了。

    只好下次一起感謝吧，抱歉。

    對了，上一章的答案是李云憬，不知道有沒有人猜對呢。

    （有沒有一起通宵的戰(zhàn)友，吱一聲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