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眠寧心神恍惚,也自然沒留意到沈灼。 蕭雪元卻窺見沈灼身子不斷往后退,好像一滴水融入海洋一般,融入那些入秘境的修士之中。 一時間,蕭雪元內心微微一怔,竟滋生不甘。 他有一種渴望,盼望沈灼留下了。哪怕沈灼已經(jīng)脫離了上清界,并且總是對上清界插刀開嘲諷呢。 便算如此,蕭雪元心里也有些舍不得。 這種心緒,也令蕭雪元微微一怔!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如斯不可理喻的想法。 不過事業(yè)在前,哪容蕭雪元分心,他自然遏制主自己,使得自己不要追上去。 此刻的沈灼,也迅速從法寶囊中取出披風面具,飛快將自己裝扮起來。 其實她早有打算,入秘境之前將自己喬裝打扮一番。只不過初入時驟生變故,使得沈灼來不及如此罷了。畢竟沈灼得罪不少,秘境又是死亡率很高的所在。一不小心,自己怕是忽而莫名就犧牲了。 披風加面具,是入秘境修士們的標配。除開幾個大宗門,其他小門派弟子乃至于散修,很多都是如此裝束。乍然一看,儼然便是秘境統(tǒng)一工作服。 畢竟財不露白,對于修士而言也是如此。這些修士若摘取什么寶物,自然生怕被人惦記,到時候來個殺人奪寶。 那么大家都打扮得這么普通加低調,誰也不知道哪個手中有貨,對方又是什么實力。 故而在秘境穿秘境統(tǒng)一服裝,是最合適的。 沈灼順便還給自己足踝上鈴鐺貼上一枚靜音符,使得那鈴鐺不再響。 空氣中散發(fā)著一股子甜甜的花香,這些花香十分醉人,可是因為身處秘境,反而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沈灼也給自己嘴里迅速喂了一顆凝花丹。此丹能對大部分植物毒素攻擊有防護作用,能最大程度讓沈灼在這一層空間保持神智清明。 那凝花丹讓沈灼壓在了舌下,一股子苦味就順勢蜿蜒至舌尖。 沈灼打了個機靈,頓時也是清醒了不少。那甜甜的花香,果真是有些古怪。 此刻入秘境的大部分修士,都還圍繞在上清界修士周圍,趁機蹭攻略。 沈灼在上清界備受折磨,自然對上清界生出了一股子難言的厭惡。若是按照沈灼自己心情,她自然也是不愿意再見上清界那些妖魔鬼怪,只盼離他們越遠越好。 可是拋開個人情緒,沈灼也知曉攻略該蹭則蹭。 特別是根據(jù)眠寧所言,這一層流動的是各色靈丹妙藥。這對身軀殘損的沈灼而言,也頗為吸引力。 如此誘惑之下,區(qū)區(qū)個人情緒又算得了什么? 沈灼內心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換裝之后,又折返而去。 此刻她混跡于一堆蹭攻略修士之中,也并不顯得如何的扎眼。 方才那股子甜香,源于大梵羅花,此花主花巨碩無比,花香甜蜜醉人,毒性卻不強。 故而修士縱嗅其香,也絕不會有太大的個體傷害,故而并不會十分警惕。 漸漸的,修士神識變得遲鈍,便會中招。 此花花瓣舒展,就會將中招修士一一吞噬,獵食進補。 沈灼給這朵花打標簽:屬性平平無奇。 此等秘境之中,能有此花,也很正常。殺戮修羅場中,總會有那么一兩個食人植物湊數(shù)。 不過也不知曉是否因為上清界弟子這些年太過于養(yǎng)尊處優(yōu),缺乏警惕性。有幾個上清界弟子被其花香所迷,竟模模糊糊的,神智一陣子的恍惚。 眼見獵物熏得差不多了,一瞬間大梵羅花破土而出,張開一片片被子一樣的花瓣,準備將人就此吞噬。 若換做蒼龍界和妖域,這兩大宗門走弱rou強食修羅場路線,帶隊上司也只會覺得這幾個弟子怯弱該死。 不過誰讓眼前這幾個弟子是出身上清界,上清界是最講感情的。 尤其這其中還有一個圣潔純善的紀仙子,只見紀雪君手執(zhí)融雪劍,連綿不覺劍氣向著那朵巨花斬去。 如此劍氣揮灑間,眼前巨花也轟然碎裂,就此消散。 空氣之中流淌一團團花粉,凝結成一團花粉云霧,流淌誘人的惡毒的甜香。 紀雪君卻退后了幾步,面頰蒼白若紙,竟無絲毫血色。 蕭雪元隨手一揮,散去那團花霧,自然摟住了紀雪君的纖腰。 紀雪君臉頰似有感激之色,不過她一向走堅強大氣路線,并沒有在蕭雪元懷中久留。她足尖方才沾地,就輕輕的從蕭雪元的懷中掙脫出來,玉容一片凝定。 她從不賣慘,卻堅強得令人心疼。 紀雪君那張漂亮的臉蛋也沒什么血色,不覺緩緩說道:“師弟,我之前已然受金烏鳥之傷,雖竭力恢復,可終究不成?!?/br>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 這世間大修,皆將普通修士視為螻蟻一般,絲毫不知珍惜。 然而半圣之境的紀雪君卻肯為幾個普通弟子催動傷勢,有人眼底也有些不同。 果真清新脫俗,不同于那些自私自利妖艷賤貨。 有人覺得她迂腐,有人卻把紀雪君視為正道之光。無論如何,紀雪君在人設運營上是下了血本的。 此刻她更不愿意成為蕭雪元的拖累,主動提出自行離隊,不必帶上自己。 蕭雪元面色變幻,忽而輕輕點點頭:“姜重,勞你照拂師姐?!?/br> 他竟當真舍了紀雪君,免得紀雪君成為自己的拖累。 旁人瞧在眼里,自然越發(fā)為紀雪君不值得。蕭雪元寵沈灼那個下界俗修,卻對紀雪君如此冷漠。紀雪君再冷傲,似乎也不得不受此委屈。 于是此刻上清界的修士分成兩撥,分開行事。 蕭雪元戰(zhàn)斗力上清界第一,又手握眠寧這個劇本,又有大半弟子跟隨。那么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才是上清界的主力軍。相反紀雪君受了傷,身邊只有小貓兩三只,看著也凄涼。 不過就算這樣,蒼龍界的魔修也不大放心,仍扔了個魔修去跟著。 至于妖修這邊,厲月則主動說道:“鳳梧,紀仙子身受重傷,不如我護她一程可好?” 元鳳梧似有不悅,大聲說道:“你倒總是這般憐香惜玉,是真不放心這位紀仙子呢,還是憐惜上清界的女修?” 厲月似有不悅,他瞧了紀雪君一眼,忽而扭過頭去。 厲月雖沒說一句話,臉頰卻浮起了一陣潮紅??磥硭_實是個多情妖修,對紀雪君生出興趣了。 少君與少君之間,也是有階級劃分的。 顯然妖修隊伍之中,是以元鳳梧為尊。這只暴躁鳳凰十分自我,故而也是事事要強,厲月也根本奈何不了他。反觀厲月,卻是性情溫和,不夠果決凌厲。 沈灼若為求寶,本來應該繼續(xù)跟著蕭雪元。 可她面具后的面孔卻是嘲諷臉,對在場修士演技稱贊一番,旋即選擇跟上了紀雪君。 分隊之后,跟在紀雪君身邊的修士并不多。 此刻紀雪君已經(jīng)到了一處瀑布之前。 那瀑布水潭竟是整塊碧玉凝結,地下玉砂流淌,潭水清澈似玉。瀑布水流奔涌,泄入水潭之中,卻似總倒不滿。 紀雪君已經(jīng)停住了腳步,輕輕的坐在一塊玉色大石之上。 姜重就在她的身側,面容微凝,冷若冰霜。 紀雪君驀然伸出了手指,遙遙向沈灼一舉:“沈灼,你要跟我到何時?” 她十分篤定,一口拆穿了沈灼的馬甲。 沈灼身子往一邊移動幾步,紀雪君的手指也向一旁轉移。 看來紀雪君并不是隨便詐一詐,是篤定這位普通而平凡的修士就是沈灼。 那么再掩飾就沒什么意思了。 沈灼手指輕輕揭開了面具,拉下了披風。 看到沈灼如此,紀雪君更有一種勝券在握的自滿之感。她嫣然一笑,取出了一把碧色的梳子,輕輕的梳理墨色的頭發(fā)。 “你這些掩飾,也不過如此。便算闖秘境的散修,很多也會約伴而行,單獨行動的也不多?!?/br> 意思就是大家都會組團,像沈灼這樣的單身狗確實不多了。 “當然世間修士,也不乏特立獨行之輩。只是肯一人闖秘境的修士,則必定是對自己實力十分自信,修為也遠勝旁人。而你呢,修為已毀,只能靠符篆使得自己身份輕盈。那么這樣的單身修士是何來歷,也是呼之欲出?!?/br> 紀雪君嘆了口氣,居高臨下:“你的這些手段,只會讓人覺得很可笑。這可真是,幼稚之極?!?/br> 紀雪君并不介意向別人展露自己的聰明才智,更何況在場也有觀眾欣賞。有上清界冷傲的姜重,有妖族的少君。 一朵美麗的花,是需要一些庸俗平凡之物襯托的。那么沈灼就是襯托之物,用來襯托紀雪君的美好。 襯托物沈灼卻并沒有生氣。 她甚至微微一笑:“若不跟著紀仙子,又怎么能尋覓到這層空間真正的關鍵機緣呢?” 一瞬間,紀雪君手指僵了僵。 她本以為沈灼跟隨自己,不過是出于私人的仇恨。而紀雪君呢,也不介意自己被人仇恨。 然后紀雪君就笑了笑,那笑容仿佛在說,你當真猜錯了,你怎么會有這么可笑的想法。 一個人有時候表達一個意思,并不需要用嘴說。她的眼,她的眉毛,連同臉上每一條肌rou,都會說話。 如果沈灼只是猜一猜,紀雪君是絕不會讓她詐出來。 沈灼緩緩說道:“上清界雖然隱瞞了眠寧是‘引路人’的事實,可是大約也會想到,這個秘密會讓別人知曉。眠寧確實沒有說謊話的急智,可如今上清界讓她背熟一套說辭,讓她引開別人的注意呢?紀雪君,你故意受傷,無非是趁機為上清界奪得真正的機緣之物。” 不得不說,蕭雪元雖然不愛紀雪君,倒是對她頗為尊重,很是信任。 紀雪君無時無刻都在表現(xiàn)自己可以為他去死。 將卑微的情態(tài),以高貴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對于男人而言,也是很有效且有用。 沈灼繼續(xù)道:“為此,蕭雪元竟派出姜重守著你。于上清界而言,姜重可是極重要戰(zhàn)力。若將他分出去,還不如將你留在隊伍之中。再者姜重是不是惜花我不知道,可是眠寧卻是一等一依賴姜重之人。她一害怕,嘴里叫的便是姜重??煞讲欧謩e在即,她居然一句舍不得的話都沒有說。這顯然因為上清界已經(jīng)事先與她約好,故而她并不意外?!?/br> “讓圣子和‘引路人’去引開旁人注意力是冒險了些,可是也很有效果。不過,不過這么瞧出來的,可不止我一個人。上清界這些手段,只會讓人覺得十分可笑。” 意思就是,蒼龍界和妖域都已經(jīng)將最出色的戰(zhàn)力送到紀雪君身邊。 被沈灼這一番說辭所激,紀雪君臉色不覺微微發(fā)白! 可她已經(jīng)來不及憤怒,因為沈灼言外之意令人心驚。 沈灼輕輕側身:“這位蒼龍界不知名的修士,之前卻是蒼龍界修士領隊之人。只不過眾人留意的是魔修第一劍客無遮,故而你竟連姓名也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