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故而眼前這張臉既是真實存在的,可同時讓沈灼覺得不真切,竟覺得好似墜入一個幻夢之中。 沈灼想,阿淵居然是這么漂亮的一個魔修。 人與人不同頻,阿淵內(nèi)心卻在打鼓。他察言觀色,大約看出沈灼應(yīng)當不知曉蒼龍界修士明無色生什么樣兒。那么他現(xiàn)在總算不必開口解釋。 只是自己雖不必解釋,也不知以后怎樣。 沈灼結(jié)結(jié)巴巴:“我好多了!” 她假裝眼睛疼,伸手揉眼,掩飾自己尷尬。 “你手中法器,乃是萬鬼令,是當年鬼王所煉之物,可驅(qū)使世間邪煞。若是幽冥界的魅修得到此物,可是如虎添翼。這天下陰邪之物,皆可受你驅(qū)使。便是要滅上清界——” 阿淵咳嗽一聲:“那當然還是有些難度,只是這一界生靈,也會死上不少?!?/br> 他口氣溫溫柔柔,可只是對著沈灼而已。 幸好沈灼沒抬頭,否則她必會瞧見阿淵這么說話時,眉毛也沒挑一下,面頰并無多余表情。 這兩種矛盾的感覺,卻幾乎同時出現(xiàn)在同一個人身上,儼然有幾分精神分裂的前兆。 阿淵面容變化,時候森冷威嚴,時而溫柔體貼。 一個人轉(zhuǎn)生太多次,不免會有許多矛盾之處,有一段時間他還曾犯過病。此刻阿淵想來也有一件事情十分為難,導致他情緒上有些不穩(wěn)。 他不覺扶助了沈灼,眼神微微含笑,容色更是美麗之極。 旋即他看到沈灼露出了幾分失望之色。 “唉,這件法器拿到手中,也不知如何處置?!?/br> 本來沈灼還想就算自己不合用,也可以拿去修士界黑市做交易。只不過這種大殺器,如果隨便賣出去,沈灼怕自己良心不安。 阿淵心想自己在每層關(guān)卡放的都是罕見寶物,唯獨沈灼不知曉珍惜。 不過凝視懷中女修,阿淵神色也漸漸穩(wěn)定起來。 “那也可以不必用來殺人。你不是一直擔心白魅,受你驅(qū)使,不能解脫。若讓他吞下這枚萬鬼令,無論容滅施展何等契約,都會被萬鬼靈加以壓制。如此一來,白魅便是自主之物。” 阿淵不動聲色,如此建議。 他盯著沈灼足踝上的赤紅色凝音鈴,早就十分厭憎。自己珍愛之人,卻使人約束欺辱,阿淵自然瞧不順眼。 沈灼倒是正中下懷,心中一喜,她搖搖凝音鈴,將白魅給召喚出來。 阿淵咬破手指,一點鮮血融入空氣之中,頓時化出一道法陣,使得那枚萬鬼靈融入白魅身軀之中。 那鮮艷法陣融入了白魅身軀之中,幫襯白魅將其融化。 沈灼神識間感覺有什么東西輕輕的斷開,不知怎的,竟覺得渾身一松。 之前她感覺自己與白魅間締造了無形的聯(lián)系,如今這根無形的線仿佛就此斷開。 那種滋味難以形容,沈灼也是無法用言辭描述出來。 白魅臉頰本來蒼白,如今這雙頰雖沒有什么血色,卻開始生出幾分玉石般的瑩潤。 他驀然瞧向了沈灼,眼底流淌了幾分驚訝之色。 “白魅,如今你我契約已解,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去?!?/br> 沈灼微微一笑,只覺得之前那股徹骨的寒意已經(jīng)緩緩消散,渾身反倒流淌了一抹暖融融的溫暖。 她足踝上的凝音鈴本是鮮紅的顏色,如今血色褪去,又化為從前青碧翠色。沈灼輕輕一搖,那鈴鐺頓時叮咚做響。 第35章 魔界軍師是怎么樣一個人 幽幽法殿之中, 此刻幽冥界魅修們的撕逼大戰(zhàn)終于接近尾聲。 容滅唇瓣帶著淺淺笑意,一步步向前, 凝視著眼前的月魔。 月魔身軀已經(jīng)是四分五裂,猶存一抹魂識,雙眼盡是怨意。地上一灘灘血泊散發(fā)出濃重的血腥之意,便是容滅素色衣衫之上也沾染了斑斑血污。他那俊美面孔之上泛起了淺淺笑意,雙瞳之中分明卻是幽火浮動,令人心神為之一寒。 而他衣角那朵鮮艷的紅蓮花,經(jīng)血一浸則更加鮮血,竟有幾分栩栩如生。 容滅本就生了一副好姿容,月魔窺在眼中, 竟不覺微微打了個寒顫。 那艷麗的眉宇間, 竟有幾分前任女君水姬的身影。 如今修士界內(nèi)卷, 征伐不休, 故而內(nèi)卷嚴重。不過別處再如何內(nèi)撕,也遠不及幽冥界的兇殘。 魅修體質(zhì)特殊, 這里的倫常與道德是其他生物難以想象的。 恍惚間,月魔似又窺見了當年水姬的身影。 “師兄——” 那魅修輕輕呼喚自己, 嗓音如泣如訴, 既妖艷, 又清純。 水姬捧花回眸,倩影映入了月魔的眼中。 他隨手摘了一朵花,輕輕摘在水姬發(fā)間。 哼,紅粉骷髏, 水姬本也是個容貌絕美,善于利用美色擺布男子的兇殘女修。師妹當年看著好像小白兔,骨子里既又狐貍狡詐, 又有猛虎的兇殘。 月魔胸口輕輕起伏,上面一道傷口深刻入骨,滲出了一縷縷鮮血。 眼前卻是容滅冷冰冰的身影。 那孩子年幼之時,被自己以劍比住頸項,要挾水姬就范。 魅修可以互相吞噬,增強實力。水姬被月魔篡位,自然絕不愿意便宜好師兄,本來欲圖神魂俱滅,毀身避免資敵的。月魔便抓了容滅要挾,使得水姬打消此戀。 不怪他殘忍,魅修生存法則正是如此。更何況水姬對他不過視為棋子,從來沒有一丁點兒真情實意,一顆真心卻給了某個身正氣清的人族修士。他將水姬吞噬,不但可以增強實力,還能永遠擁有水姬。 然而當年那張沾滿鮮血的女人面孔,頓時化為眼前容滅英挺俊容。 容滅面頰帶笑,雙眼閃爍幾許幽火??磥砣轀珉m在上清界呆上幾年,仍是個純粹的魅修,骨子里仍然是極兇殘。 也對,容滅年紀輕輕時,便親眼窺見生母被吞噬,自然生來帶著兇狠之意。若非自己限于誓言,說不準早將其斬草除根。 此刻容滅靜靜的瞧著他,便是月魔這樣子的梟雄,心底竟不覺打了個寒顫。 若容滅雙眼透出仇恨也還罷了,然而眼前這貨眼神卻是一派平靜,還勸著身軀不全的月魔茍一茍:“唉,師叔一代梟雄,也是想要我等魅修發(fā)揚光大,何必那么浪費,自廢神魂呢?你制造紅潮,初有效果。如今那些紅潮受你神魂驅(qū)使,你若當真滅去自己魂魄,豈不是浪費我幽冥界這么多資源?” 說到了這兒,容滅甚至招招手,押上一位妙齡少女。 那女修清秀可人,楚楚可憐。 “師叔全族我自然已經(jīng)殺得差不多了,留下一個。聽聞這個族女十分討你歡喜,給你奉茶種花,哄得你開開心心。你瞧瞧她,多可憐?!?/br> 袍茉 那女修作為人質(zhì),自然也是驚恐臉,還迅速流了許多淚水,以圖謀得自家老祖同情。 老祖,現(xiàn)在少主想要吃你,你就讓他吃了吧。 只不過這女魅還懂些套路,不至于將這些話都說出來,反倒流露一番楚楚可憐情態(tài)。 容滅甚至舉指比心發(fā)誓:“我以神魂起誓,像萬魅之神許諾,必定饒你一個族人。至多將她魅脈廢去,淪為廢人?!?/br> 月魔面頰也不覺流淌幾分諷刺之意,驀然輕輕合眸。 容滅趁機一伸手指,將他神魂盡數(shù)吸納。 吃完之后,容滅順道一揮手,將月魔族中最后一個族女輕巧毀之。那女魅面頰之上淚水未干,整個人已經(jīng)化為齏粉。 他還順便給下屬展露新領(lǐng)導的新雞湯。 “我滅月魔,并不是所謂的報母仇。水姬既然秉性怯弱,當初被人奪去權(quán)位,那也理所應(yīng)當。我等魅修存世,靠的是自己。所謂萬魅之神,更不值得我等崇拜尊重?!?/br> 此刻他如此言語,還有幾分破除魅族迷信思想的調(diào)調(diào),最主要是強調(diào)自己這個魅主的個人尊嚴。 伴隨容滅如此言語,那些被壓制住的紅潮解封之后紛紛掠來,輕巧匍匐于容滅足側(cè)。 容滅好似擼寵物似的擼了幾把。 他現(xiàn)在志得意滿,也禁不住瞧向了自己手指間那枚小小的紅環(huán)。 這枚小小紅環(huán),其中自然藏著一個契約。 不過這時候,紅環(huán)上頓時出現(xiàn)一道細細裂痕。容滅本來面泛笑容,如今笑容不覺一僵。 伴隨白魅契約割斷,這枚紅環(huán)咔擦化為碎粉。 容滅內(nèi)心頓時生草! 由于遠程遙控信息傳遞的滯后性,此刻沈灼攜阿淵已經(jīng)闖入清古大墓第三層。 一朵碩大的劍花,就如此綻放于這個空間之中,閃爍著森森金屬劍意。 沈灼就想一只小螞蟻一樣,爬過一片片晶瑩的玉葉,向那朵碩大劍花爬去。 此一秘境,不可擅動玄力,更不可催動任何法器。劍花是十分敏銳的,稍有察覺,便會瘋狂以劍意進行攻擊。 傳聞靠近劍花之心,有一個簡單法子,那便是保持一顆明澄劍心不動搖。人在靠近劍花途中,不可心生恐懼,不能心有憤怒。修士力隨心動,心思稍有不淡定,便會有少量玄力波動。 那么眼前的劍花,就會像一具大型的檢測器,就此進行瘋狂攻擊。 這辦法說出來確實十分簡單,可想做到卻很困難。 曾有人族劍修劍云極以此凝息,走到離劍花之心十丈之力。他不過個人情緒上有那么一點兒小小波動,便引動體內(nèi)玄氣生出異動。 總之就是頓時被劍花凌遲碎剮,萬劫不復。 故而從此以后,這些修士還是走暴力開路路線,試探自己可以抵御劍心之花到哪個距離,以防走至自己實力無法應(yīng)付距離,分分鐘千刀萬剮。 畢竟修士渾身都充盈玄氣護體,有時這些真氣甚至會自覺自愿護主。這本來是一樁好事,未曾想成為靠近劍花之心的阻礙。 沈灼內(nèi)心默默分析:除非這個修士內(nèi)丹盡廢,凝結(jié)不出絲毫玄氣,否則一定極為危險。 事已至此,沈灼也開始了自己的攀爬生涯。 整株劍花就像一株巨大的水晶制物,表面光華。沈灼踩著凸出的晶石,取出套索,才從一片“葉子”上升到另一片大葉子。 她雪白額頭也不覺升起了一層汗水,喘了幾口氣。 然后下一層的阿淵才身子輕翻,輕巧從下一片葉上翻到上一片葉。 像他這種戰(zhàn)斗型修士,身軀已經(jīng)受過淬煉,故而不運轉(zhuǎn)玄力,爆發(fā)的跳躍力也遠勝凡人。只不過其他修士在這般縱躍之間,不會做到心靜似水,不引玄氣。 阿淵又重新戴上了面紗。這倒也不是他對保持馬甲的執(zhí)著性,而是他喜愛將自己變幻不定性格遮一遮。說到底,他是個不甚穩(wěn)定的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