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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理寺女少卿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遇白哥哥不要……不要欺負小云兒……不要……”被他捏疼的吳枕云埋臉在他腿上,小手攥著他的下裳布料,低聲控訴道:“小云兒疼……好疼的,嗚嗚嗚……”

    趙墨下裳衣料上洇了點她的熱淚,溫的,濕的,一點點暈開,哎……

    小哭包。

    平時沒見著她這么愛哭,可一到趙墨面前,吳枕云就一淚人似的,紅著眼睛流不完的淚。

    趙墨雙手捧住她梨花帶雨的小臉,又疼又恨,前額抵在她前額上,輕聲道:“那小云兒以后也不要欺負遇白哥哥好不好?”

    “小云兒沒有欺負遇白哥哥,沒有……”吳枕云兩腮鼓鼓的,別過腦袋去,小嘴粉粉嘟起,低聲夢囈著:“小云兒沒有……沒有欺負過遇白哥哥,沒有的事?!?/br>
    趙墨被她欺負得都快痛死了,她竟然還敢狡辯說沒有?丟下趙墨去西疆的是她,去了西疆不愿見趙墨的也是她,回來了還要裝失憶氣一氣趙墨的還是她。

    平時看著挺惹人疼的小娘子一旦狠下心來,能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扎得千瘡百孔,痛不欲生。

    趙墨揉著她的臉,堅持道:“遇白哥哥說有就是有?!?/br>
    “小云兒說沒有就是沒有。”吳枕云的小腦袋往他懷里鉆去,含著哭腔,萬般委屈道:“遇白哥哥不許誣賴我。”

    趙墨將身子壓得低低的,在她耳邊說道:“小云兒耍賴不認賬了,遇白哥哥可都一樁樁一件件的都記著呢!”

    “遇白哥哥小心眼,小云兒要告訴阿言jiejie去評評理?!眳钦碓频亩浔凰f話的氣息弄得酥酥癢癢的不舒服,轉了一個身,臉照舊是埋在他腿間的。

    “你居然還敢觍著臉讓阿姊評理,以前怎么沒發(fā)現你臉皮這么厚呢?”趙墨兩指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道:“明明一捏就紅?!?/br>
    指間滿是柔軟細膩,彈潤可愛,忍不住又捏了一次。

    睡得腦袋不清醒的吳枕云暗暗記仇,小聲嘀咕:“遇白哥哥又捏小云兒的臉了,欺負小云兒還不了手,可惡極了,等小云兒長大了要報復回來?!?/br>
    趙墨聽她這番孩子氣的話,忍不住笑著問她道:“小云兒要不要喝水?”

    吳枕云從早睡到晚,其間一口水都沒喝過,聽她說話的嗓音都干啞干啞的,細細弱弱的像是山澗里勉強滴出的幾滴清泉,說的話越多嗓子越是難受。

    “要的?!眳钦碓频男∈帜笞∷男≈割^,幼獸般低聲道:“求求遇白哥哥給小云兒倒一盞溫水,求求你了?!?/br>
    趙墨又覺得心疼又覺得好笑,說道:“使喚人使喚得這么委屈的,也只有你了?!?/br>
    她都這么苦苦懇求了,趙墨再不滿足她豈不是鐵石心腸,殘酷無情了?

    趙墨起身去給她倒水,瞥見一扇窗戶半掩著,窗下的阻風木掉到外頭去了,風一吹就哐當哐當亂響。

    他欲要走到屋外吩咐小廝撿起木塊,手才掀開里屋的竹簾,就聽得床上的人說道:“遇白哥哥要丟下小云兒走了……嗚嗚嗚……小云兒好可憐……嗚嗚嗚……遇白哥哥不要小云兒了……”

    一下一下地抽噎著,哭得快要喘不上氣來,聽得令人揪心。

    這樣纏黏的吳枕云著實讓趙墨覺得無奈又窩心,只好先回過頭安撫床上那人:“小云兒乖,遇白哥哥一會兒就去給你倒水,別哭,遇白哥哥沒走,就在屋里呢?!?/br>
    話畢,他沖外頭一小廝招手,簡單交代了幾句后便轉身走到茶桌邊給她倒水,送到床邊坐下。

    “喝水。”趙墨扶著她半坐起來,茶盞邊沿湊到她唇間,一點一點喂下去,手上上下下?lián)崴蟊常p聲提醒她:“慢點兒,別嗆著了?!?/br>
    喝過兩盞水后,她心滿意足地說道:“遇白哥哥真好。”

    趙墨手心托住她側臉,拇指拭去她嘴角的水漬,道:“遇白哥哥這么好,小云兒為什么還要離開遇白哥哥呢?”

    吳枕云開始耍無賴了:“小云兒不知道,小云兒什么都不知道……”說完又歪過腦袋去繼續(xù)睡,夢里也要耍賴到底。

    “小云兒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和遇白哥哥說?!壁w墨半擁住她,側臉一下又一下地蹭過她的鼻尖、櫻唇和下頜,親昵又憐惜,疼愛又可憐,低聲道:“小云兒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可你的心這么小,哪里藏得住許多的心事呢?身上本就沒幾兩重,沉甸甸的心事倒占去幾斤。

    趙墨知道吳枕云想要給阿姊翻案,為了阿姊往日待她的恩情也好,為了她心中世間應有的正義也罷,她都會不顧生死地去做這件事。

    可趙墨并不想將她卷入其中。

    各方勢力只是想借著阿姊的舊案涌起權力角逐,根本不在意真相是什么,更不會在意阿姊的性命,以后也不會在意吳枕云的性命。

    這些,只有趙墨在意。

    所以比起案子的真相,他更想讓吳枕云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在自己身邊。

    第19章 我才不用你教!

    對于吳枕云,趙墨確實應該懷有恨意的,五年積攢下來的失望和痛楚都該一并還到她身上,讓她知道疼,讓她體會到痛,讓她刻骨銘心地記得這一次她做的錯事,讓她再也不敢再犯。

    可他的本能卻不讓他得逞,屢屢跑出來興風作浪,每一次都故意觸動他心尖軟rou,輕而易舉地勾起他一次又一次的渴望,渴望沉溺于她,陷入不歸的深淵。

    由不得,由不得,只能憑心而去,結果如何,都是自己與自己的磋磨,怪不得上天,更不忍責怪她。

    “小云兒最是會折磨人的?!壁w墨最后低低沉沉地嘆謂一聲,無可奈何道。

    這句話在唇齒間縈繞,像是咀嚼著一口醉人的甜酒。

    深夜的燭花卷曲灰白,燭火黃暖溫馨,一團團光暈開,層層包裹住床榻上的兩人,噓,外人勿擾,生人勿進。

    他前額抵著她眉心,輕輕抵磨著,眼底全都是她這張熟睡的小臉,她歪著腦袋窩在他懷里酣眠,小手緊抓著他的手不肯放,對他依賴非常。

    獨屬于兩人之間的隱秘低語呢喃,連偷窺的夜月都不知道。

    黑夜會在清晨到來前消失,短暫的過往也是。

    吳枕云是次日清晨醒來的,和一般的初冬清晨一樣,天蒙蒙地亮著,千篇一律,毫無新意,暈染得屋里也灰白灰白的,很適合醞釀一場居心叵測的陰謀。

    她好久沒睡過這么酣甜安穩(wěn)的覺了,一下子睡了一整日,坐直起來后腰還有些酸疼,揉了揉后腰,再抻抻手臂,隨眼一瞧,就看到了窗下的趙墨。

    自己占了他一夜的床,真是罪過罪過。

    毫無悔過之心的吳枕云托著腮望向趙墨,以此來醒醒神。

    趙墨歪靠在書案前的無腳半圈花梨紋紫檀木椅上,身上蓋著一塊絨毯,雙眸微闔,仰著臉露出頸脖,頸下凸起的喉結上泛著窗外冷光,沉沉的臉色與灰蒙蒙的天很是合襯,好像下一瞬就要落下寒冷的霜雪。

    他的手腕搭在細婉的花梨紋紫檀木椅扶手上,被凍得青筋露起,一道道的暗青色經脈里靜靜流淌著熱血,手腕有力,指節(jié)修長勻稱,骨節(jié)微突,摸起來很舒服的樣子。

    只可遠觀不敢褻玩。

    吳枕云扭扭脖子,低頭看一眼自己睡的床榻,再瞄一眼趙墨的睡的半圈花梨紋紫檀木椅,低聲感嘆道:木椅得多硬啊,睡一夜腰都廢了吧?

    低頭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被褥,誒呀,被角怎么濕濕的,不會是口水吧?怯怯地抬眼瞥看了一下趙墨那張冷峻的臉,心里慌了五分,完了完了。

    待她看到枕頭也是濕的時候,腦海里立馬想起一件事來。

    她十三歲的時候,趙墨生了一場病,她端著一小碗燙熱的苦藥走進他屋里,要給他喂藥,不曾想藥碗太燙灼疼她的手心,小手一抖,藥碗里灑出了一點湯藥,燙紅她的手背也弄濕了趙墨的被褥。

    她當時忙連聲道歉,用手帕去擦拭那塊弄濕的地方,不料趙墨卻生了好大一場氣,怒著一張臉甩開她的手讓她出去,還不讓她碰他的被子。

    想來趙墨這人很愛惜他的被褥吧,也是,他向來很惜物的,他的簽押房里擺著的那些茶盞、筆架等都是他以前用慣了的,若不惜物怎么可能用得這么久?

    吳枕云懷著忐忑的心情,貓貓祟祟的從床上爬下來,光著一對腳丫,躡手躡腳地走到趙墨身側,半蹲在他面前,睡得飽足的澄亮杏眸灼灼地盯著他略顯倦意的雙眼。

    趙墨覺得她肯定是將昨晚對他說的夢話忘得一干二凈,要不然現在哪敢蹭到他面前這么肆無忌憚地擺弄他,早就先跑為上了。

    吳枕云不知從哪里抽出幾條玉色絳帶,趁著趙墨熟睡時將他五花大綁起來,還很認真的研究了綁帶結的打法,選最難掙脫的一種給他招呼上。

    先是雙手,再是雙腿,然后是雙腳,最后雙腳雙腿和雙手纏縛到一起,將趙墨綁成蜷縮成一團的姿勢。

    她氣喘吁吁的,終于完成了一件大事,長舒一口氣。

    之后……

    “趙遇白,趙遇白,你醒醒!”做完這些的吳枕云趴在趙墨耳邊,低聲喚他道:“趙遇白,醒醒嘛,求求你了,快醒醒嘛!”

    睡飽后的嗓音清脆甘甜,泉水一汩汩涌出來滑過鵝卵石,清澈干凈。

    即使她軟語哀求他,趙墨也能很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的吳枕云是吳枕云,不是昨晚的小云兒。

    小云兒只會喚他“遇白哥哥”,軟語中也不會潛藏著那么曲折迂回的陰謀詭計。

    罷了,還是睜開眼好了,要不然一會兒她真的急哭了就不好收場了。

    “怎么了?”渾身被五花大綁的趙墨幽幽睜開眼看她,并沒有在意自己身上的纏縛綁帶,坐直起來看著她,說道:“我醒了,你想干什么就直說?!眽褐统恋纳ひ舻溃骸耙部梢允裁炊疾徽f直接做,要是有什么不會的可以問我,我教你?!?/br>
    吳枕云單刀直入,說道:“你求我。”

    趙墨忍不住輕笑:“求你什么?”

    吳枕云小手勾著絳帶一端,歪著腦袋俏皮道:“你開口求我,我就替你解開綁帶?!?/br>
    幸幸苦苦綁這么一大圈,竟然只是為了讓他開口求她?

    “求你?”趙墨冷笑,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綁帶,道:“你覺得我需要求你嗎?”說著還仰了仰不舒服的脖子。

    吳枕云以為他要開嗓叫人,兩只小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威脅道:“不許叫人,只能求我?!?/br>
    薄唇經過了一夜的冷月,冰冰寒寒的,正愁著沒法取暖,她軟熱的小手就不知危險地覆壓上來,還越壓越緊,舌尖都能抵到她手心。

    她還俯下身來低聲對趙墨說道:“只要你開口求我,我就幫你解開,要不然我把你的那些小廝都叫進來,讓他們看你的笑話!”

    “求你?!壁w墨敷衍地脫口而出,為得僅僅是薄唇輕啟時能夠擦過她嬌嫩的手心。

    看她皺著眉頭不怎么滿意,趙墨放低了聲,又道:“求求你了?!?/br>
    聽到趙墨這句話,吳枕云小臉上才綻了笑意,半瞇著眼,梨渦深深,得寸進尺道:“要想讓我解開綁帶,你得答應我一件事?!?/br>
    趙墨問她:“什么事?”

    她的余光時不時往床榻上瞥去,做賊心虛一般輕咳幾聲,道:“一會兒不論你看到什么都不能兇我?!?/br>
    趙墨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掩飾,道:“你是不是對我的床榻或是被褥做了錯事?”

    “沒有!”吳枕云急言否認,又想到謊言終究會被拆穿,只好如實說道:“不知者不罪,我睡著了我哪知道口水就流出來了……你不許生氣更不許兇我!”

    她以為濡濕枕頭被角的是她的口水,殊不知其實是她昨晚可憐巴巴流出來的眼淚,不過奇怪的是她到底為什么會以為自己會因為這種小事兇她?

    趙墨從未記得自己會因為這些事生她的氣啊?

    可她若堅持認定自己是這樣斤斤計較的人,那趙墨只好遷就她了,他說道:“我若不答應呢?我若偏要兇你呢?”

    吳枕云雙手交叉在胸前,氣鼓鼓道:“那你就一直被綁著吧,絆到手腳僵硬動彈不得,到時候你可別哭著來求我!”

    “我不像某些人動不動就紅眼睛哭鼻子?!壁w墨在吳枕云漸漸瞪大的杏眸下,一點一點地掙脫開她幸幸苦苦綁纏的絳帶,緩緩起身時身上的玉色絳帶若云綢一般滑落。

    宛若神祗。

    趙墨越過驚訝得不敢動彈的吳枕云,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就濕了一點點,已經快干了!”猛然回過神來的吳枕云跑過他身邊,大步一跨攔在他面前,雙臂一展開,說道:“你不能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就兇我!”

    “你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就綁我,我還不能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兇你???”趙墨垂眸看著她,說道。

    “…………”吳枕云低著頭,側過身,讓趙墨走到床榻邊上去。

    他看著那被角和枕頭的一片濡濕,搖了搖頭,轉過身來,對她道:“昨天你糟蹋了我的浴室,我念在你是為了查案可以不計較,現在你又弄濕了我的被子,你說怎么辦?”

    “你要我說的話,那……只能就這么算了。”吳枕云大膽發(f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