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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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回大理寺,一大清早就收拾包袱走人!” 她做著混混沌沌的虛無縹緲的夢,口中低聲喃喃著這件事,像是已經(jīng)做好了離開的所有準備,決議要走了。 這一日許多事情接踵而來,吳枕云的腦?;靵y不堪,覺得委屈難受時就怪罪趙墨,將自己所有理不清的事全都推到趙墨身上,如此囫圇地含糊過去,就不用直面自己心中的矛盾。 什么矛盾呢? 其實她也希望有一條律法可以保護像劉青伊這樣的人,只是她更怯弱,她沒辦法像趙墨那樣篤定地說:“沒有失敗的如果?!?/br> 她只想退到最安全的地方,等到下一個劉青伊出現(xiàn)的時候,她再退,一直退到退無可退為止。 這是她所不敢面對的那個怯弱無能的自己。 “趙遇白,趙遇白……” “嗯?” 一個低低沉沉的聲音應(yīng)她。 但她不知道,只知道一味地喚著他的名字。 “趙遇白,趙遇白……” 這個名字能夠?qū)⑺睦锬切┖鷣y糾纏的一切迎刃而解,她喜歡念著這個名字。 很喜歡。 趙墨一直站在窗外聽著吳枕云哭,聽著她抱怨,然后再聽她說:“明天就回大理寺,一大清早就收拾包袱走人!” 她怎么可以走呢?答應(yīng)過的事就要說到做到,這么大個人了得知道信守承諾。 “小云兒回來都回來了,就不要想著走了,好不好?” 趙墨悄然走到床榻邊上,伸手扯過被褥給她蓋好,手背在她被淚水洇濕的臉頰上擦拭著,動作輕輕柔柔的,深深地望著她。 燭光在他側(cè)臉鍍上一道淺淺薄薄的金色,棱角分明的臉因眉間溢滿的疼惜而變得柔和。 他俯下身來,貼在吳枕云耳邊,滿心愧疚道:“夫君以后什么事都告訴你,小云兒不要生夫君的氣了,好不好?” 趙墨有意隱瞞一半是為了不讓她整日憂心,這些事他自己放在心上就好,吳枕云的那顆心那么小,那么可憐脆弱,不能讓它承擔(dān)太多的事。 還有一半是出于他的私心,他不想讓吳枕云看到這樣的趙墨,這樣的趙墨只會將她嚇退得遠遠的不敢靠近他。 剛成婚時吳枕云本就不怎么樂意,再多給她這樣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現(xiàn)在她就不會是他的妻子了。 趙墨不能賭,一點差錯都不能出,吳枕云必須是他的妻子,他和她都別無選擇。 只是委屈他的小云兒了。 趙墨還有許多事得去做,肅清科場舞弊,與刑部周旋,刪添舊法,營造聲勢……但現(xiàn)在他不愿去想那些事,只想哄哄他的小云兒,替他的小云兒擦擦眼淚。 他并不奢望吳枕云原諒他的隱瞞,也不會強迫吳枕云理解自己的做法,這些事不是一日兩日,一句兩句話能說得清楚,能輕易化解開的。 趙墨哄她只是為了安撫她,不讓她太過難受了。 他現(xiàn)在不是趙知府,只是吳枕云的夫君。 第56章 你買裙衫給自己穿? “小云兒乖,遇白哥哥給小云兒買糖吃?!?/br> “小云兒別哭,小云兒的眼睛很漂亮,哭紅了眼就成了小兔子了?!?/br> “小云兒成了小兔子遇白哥哥也不會嫌棄你的,放心,遇白哥哥不會丟下你的?!?/br> 趙墨輕拍吳枕云后背,輕輕摩挲她后頸,又來回撫摸她的雙肩,每一個動作都是他以前哄吳枕云不哭時做的,說的每一句話也是。 睡得迷迷糊糊的吳枕云因為他的這些話一點一點挪到他膝上,鉆入他懷里。 忽地,一只纖細玉嫩的食指勾住了趙墨那修長有力的食指。 趙墨微微一怔,旋即便都是歡喜,看著那只小手的主人,聲音低沉地喚了她一聲道:“小云兒?” 他的小云兒迷蒙著一雙含著水霧的眼眸,呆呆地看著他,嗔怪道: “遇白哥哥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啃≡苾旱饶愫镁煤镁昧?,我都哭了兩回了,正要哭第三回 呢,就睡著了?!?/br> 趙墨順勢側(cè)躺下來,將小云兒摟在懷里,薄唇抵著她前額,極輕極低的聲音道:“小云兒生氣了,不想見遇白哥哥,遇白哥哥就走了?!?/br> 吳枕云主動將前額貼到他唇上,沒有完全睜開的眼眸含著水潤,眼角紅紅的,嗓子哭得說話都甕聲甕氣的。 她說道:“小云兒哪里敢生遇白哥哥的氣?遇白哥哥不許污蔑小云兒,小云兒可乖可乖了!” “遇白哥哥知道?!?/br> 趙墨低頭望著懷里的人,多想時間就停留在此時此刻,他的小云兒沒有生他的氣,他也沒有對小云兒隱瞞什么。 他喚她:“小云兒。” 小云兒應(yīng)他:“嗯?” 趙墨的拇指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殘淚,問道:“如果遇白哥哥惹你生氣了,小云兒想讓遇白哥哥做什么才肯消氣?。俊?/br> “騎馬!騎大馬!”吳枕云十分天真地說,因不怎么清醒,說話含含糊糊的,道:“如果……如果遇白哥哥讓我騎大馬,我就不生氣了。” 小時候吳枕云見到別家的爹爹會把自己的孩子架在頸脖上看花燈,別家的阿兄會蹲下來讓自家meimei騎在背上看花。 她很羨慕,眼巴巴地看了好久好久,卻不敢像那些小女孩一樣開口和趙墨說她想騎大馬,生怕過分的要求會讓趙墨厭惡她。 趙墨自然也就沒有背過她。 所以小時候的吳枕云從未清清楚楚地看過元宵節(jié)的花燈,后來長大了長高了,她便再也沒有了看花燈的興趣了。 “好,騎馬,騎大馬?!壁w墨繞到她后背,輕輕拍著哄她夢得更深,問道:“如果有一天小云兒很生氣很生氣,你想讓遇白哥哥怎么哄你呢?” “裙子,漂亮的裙子。”吳枕云在夢里的斷句都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尾音像翹尾巴似的上揚,歡喜道:“遇白哥哥給我買漂亮的裙子,好多好多花的漂亮裙子。” 裙子不耐臟不好洗,吳枕云很少會穿這些麻煩的衣裙,長大了更是如此,可她還是喜歡的,那些花團錦簇,粉白/粉白的嬌嫩顏色的裙子,她也想穿著到長街上走一走,在風(fēng)里轉(zhuǎn)一圈,像是被疼愛的小女兒一樣。 “好,遇白哥哥給你買,盛都所有的漂亮裙子都是我家小云兒的。”趙墨立馬答應(yīng)她,又暗暗有些不放心,總覺得這兩個法子太幼稚了些,萬一沒有用呢? 他不得不多問一句,道:“如果小云兒不想理會遇白哥哥了,遇白哥哥該怎樣才能讓小云兒理一理哥哥呢?” “嗯……小云兒不會不理遇白哥哥的?!眳钦碓频男∧樎裨谒i窩處,悶聲道。 小時候吳枕云恨不得日日都黏在他身邊,他說一句她應(yīng)十幾句,怎么可能不理會他。 趙墨輕聲道:“小云兒惱了就會不理遇白哥哥了?!?/br> 吳枕云仰起小臉,迷蒙的眼眸看著他,問道:“遇白哥哥為什么要惹小云兒生惱呢?” “…………” 趙墨該怎么和小云兒解釋呢? 他說:“因為遇白哥哥不好?!?/br> 吳枕云立馬抱著他健瘦的腰身,賴在他懷里,嬌聲嬌氣道:“遇白哥哥最好了?!?/br> 趙墨輕輕一哂,到底還是小云兒疼他。 “遇白哥哥這么好,那小云兒要不要親一親遇白哥哥?” 趙墨說完這句話就有些不齒自己,現(xiàn)在的吳枕云哪里有什么清醒神志來應(yīng)付他,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他趁著吳枕云迷糊的時候讓她主動親自己,未免有些無恥了。 可他近日太累了,他想要吳枕云親近他,想要做一會兒吳枕云的夫君,如此他才能有足夠的心力繼續(xù)回到盛都府衙做他的趙知府。 他的小云兒從未聽過這樣奇怪的要求,明顯是愣住了,小臉一直呆呆的不知該怎么回他,好半晌才弱弱冒出一句:“遇白哥哥,小云兒……不敢?!?/br> 趙墨問她:“那小云兒想嗎?” 吳枕云搖頭,“不敢想?!?/br> 趙墨道:“小云兒張嘴?!?/br> “啊~~~”吳枕云微微張開櫻唇,她“啊”的尾音還沒收完,就突然變成了“唔”。 是遇白哥哥親上來了。 吧唧吧唧,好吃。 趙墨本想慢慢教她主動的,只是她那櫻唇里一溢弱弱的“啊”聲,他便沒辦法再克制壓抑自己。 他喉頭攢動,上下吞咽著,想要從意識不清醒的吳枕云口中擷取到能夠撫慰他不安心境的氣息。 趙墨可以冷靜地應(yīng)付朝堂上的紛爭,朝野外的爾虞我詐,波云詭譎之下的處處陷阱,卻唯獨沒辦法面對不想理會他的吳枕云。 所以他迫切地需要吳枕云的回應(yīng),如果得不到她心里的回應(yīng),那他就要得到吳枕云身體上的回應(yīng)。 小云兒很懵,遇白哥哥明明是說讓自己親一親他的,為什么最后成了他親自己呢? 還親得這么重,一點也不心疼她。 算了,遇白哥哥原本就不怎么心疼她的,看在遇白哥哥嘴唇很甜很好吃的份上,這事她就不和遇白哥哥計較了。 次日。 吳枕云原以為趙墨不在她會睡不好的,可這一晚她睡得好沉好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都快晌午了。 “昨晚說了今日一大清早就要收拾包袱去大理寺的?!眳钦碓葡肫鹱蛲碜约赫f的話來,揉了揉額角,看著空蕩蕩的里間,爬起身來走到衣柜前收拾衣物。 一打開衣柜她就傻眼了。 這一堆花花綠綠粉粉嫩嫩的裙衫是怎么回事?這不是她的衣裳啊,怎么塞在了她的衣柜里? 她隨手拿起一件裙衫看了看,繡的是粉白色的薔薇花,嬌嬌嫩嫩的顏色還挺漂亮的,抱在懷里摸了摸,布料又滑又順,軟軟的像水一般在手指間流淌。 初夏時穿上這樣的裙衫肯定比那緋色襕袍要舒服得多。 可這不是她的裙衫。 吳枕云將手里的裙衫放回到衣柜里,剛要合起衣柜,立馬皺起了眉頭,這是她的衣柜,旁人憑什么把衣衫放到這里面??? 不對,旁人根本進不了這里間,那這是趙墨放的。 趙墨昨晚回來過? 他回來做什么,難不成就為了把這些裙衫放到衣柜里? 他又穿不了這些,買這么多做什么?拿來一件件欣賞的? “有病。” 吳枕云砰的一聲用力合上衣柜的門,突然想起自己是來收拾換洗衣裳的,又萬般嫌惡地打開了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