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墨輕咳一聲，咬著她耳廓道：“這些……是小云兒弄臟的吧？”

    “是你！”吳枕云耍賴。

    趙墨點(diǎn)頭，全都替她認(rèn)下了，道：“嗯，是夫君，是夫君沒把持住弄臟裙衫的，也是夫君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淚往裙衫上抹的，更是夫君嫌熱把你裙衫脫下的，都是夫君做的，還有疼得揪住裙衫不肯放的也是夫君……”

    吳枕云半瞇著眼斜睨他，上前去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xù)揶揄自己，嚷嚷道：“你再說，今晚就睡書房去！”

    好厲害的小娘子，趙墨只能服軟道：“小云兒生氣了，那夫君不說了?！?/br>
    “昨晚……”吳枕云的小手抱住他的腰身，黏在他身上問他。

    “昨晚小云兒握得不重，夫君不疼?！壁w墨輕笑，拿起她的小手揉捏著，道：“娘子的手累不累？夫君替你揉一揉?！?/br>
    吳枕云那小手能有什么勁，就算再用力對趙墨來說也不過如此，倒是讓吳枕云突然發(fā)現(xiàn)她也可以在床上欺負(fù)趙墨了，高興得很，事后也就不覺得有多委屈了，反而心疼她夫君來。

    明明她自己也疼得很，還要低聲安撫趙墨說：“下次我下手輕點(diǎn)兒，你別哭啊！千萬別哭??！我不會哄的?！?/br>
    引得趙墨很想在她面前哭一次看看她到底會不會哄。

    “我沒問這個??！”吳枕云腳下往他鞋面一踩，道：“我問的是你去會仙樓的事！！”

    這事說起來并不復(fù)雜。

    吳枕云當(dāng)初選擇去西疆是沒有歸期的，或者十年，或者十五年二十年甚至更久，除了每年微薄的俸祿用以糊口外，吳枕云別無奢求，更不會想著有朝一日能回盛都。

    她不想回盛都，趙墨就替她想。

    朝中那些人根本容不下吳枕云做的大逆不道的事，因?yàn)閰钦碓拼驍嗟牟恢皇谴居诿鞯耐?，還有他們的腿。

    他們在府中對著他們的家人頤指氣使，威風(fēng)赫赫，怎么可能容忍得了吳枕云這種打斷父親腿腳的人？一旦忍下了，回到府中他們還怎么有底氣對他們的家人擺架子？

    所以吳枕云絕對不能再回盛都，一旦有這個苗頭冒出來，他們這些人就開始上書反對，一份份奏本呈送至御案，堆疊成山，比反對貪贓枉法還要激烈，擾得朝中上下一片混亂。

    趙墨要想打壓這些人，必得尋其錯處再貶出盛都，但這些人里面未必人人都有大錯，且大多數(shù)都背景深厚，被貶出盛都不過一年半載的就又回來了。

    他們在這節(jié)骨眼回來的目的當(dāng)然不僅僅是回盛都為官。

    趙墨道：“穆親王將他們接回盛都，是想利用他們的勢力一起阻撓新律法修正的進(jìn)程?！?/br>
    趙墨坐在書案前與吳枕云說著話，吳枕云在他跟前托腮望向他，眼睛里全都是他的影子。

    吳枕云問他：“趙遇白，你為了讓我回盛都做了這么多事，得罪了這么多人，我若是不愿意回來你豈不是白費(fèi)了這些心思？”

    從西疆到盛都，山高路遠(yuǎn)水長，吳枕云裝病也好，裝死也罷，她若不想回來有很多法子不回來，趙遇白做得再多也無濟(jì)于事。

    趙墨看著懷里的她，手臂收緊，道：“我為了讓你回盛都得罪了這么多人，并不介意多得罪你一個?！?/br>
    就算山高路遠(yuǎn)水長，趙墨卸下知府的重?fù)?dān)親自去接她也好，裝作病重把她逼回來也罷，只要趙墨想要她回來她就得回來。

    趙墨想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

    吳枕云一個轉(zhuǎn)身，背對著他，道：“居心叵測?！?/br>
    趙墨望著她氣呼呼的后腦勺輕笑：“我對小云兒有什么居心？不過是想要你同我成婚而已?！?/br>
    吳枕云輕哼一聲，道：“你何止是想要和我成婚，你是想要報復(fù)我，想要欺負(fù)我！”

    趙墨眉間一斂，問她：“報復(fù)你什么？”

    吳枕云道：“報復(fù)我當(dāng)年逃婚?！?/br>
    這事若放在吳枕云自己身上她也受不了趙墨逃婚，定要記恨他一輩子的。

    “不是?！?/br>
    趙墨知她這話有玩笑的意思，但他不想用這事來開玩笑，一點(diǎn)也不想。

    他說：“我想要和你成婚就是想要和你成婚，沒有什么別的目的，五年前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br>
    吳枕云挪到他懷里，拿起他的手撥弄他無名指上的約指，低聲問他：“你就一點(diǎn)也不恨我？”

    趙墨反問她：“小云兒想要我恨你嗎？”

    “不想。”

    可你若是不恨一恨我，我心里又總是有些不踏實(shí)，覺得你待我這份好不真實(shí)。

    這話吳枕云沒敢和趙墨說，生怕自己說了，趙墨一琢磨過來覺得果真如此，又想方設(shè)法恨她起來，那她豈不是慘了？

    吳枕云沒有給自己找麻煩的習(xí)慣和愛好。

    “我想過要恨你的，但我又想了想……”趙墨垂眸看著她，抿唇一哂，道：“我若是恨你，就沒辦法心安理得地睡你，你也不會讓我與你同床共枕，更不會像昨晚那樣心疼我?！?/br>
    聽聽，這是人話嗎？這是身為夫君該說的話嗎？

    吳枕云甩開他的手，鄙夷道：“為了睡我，為了欺負(fù)我，你還真是委曲求全得很??！”

    趙墨俯身，輕輕吻她，道：“沒辦法，誰讓夫君的小云兒這么好欺負(fù)呢？！”加重力道，深深含住她的櫻唇，低聲道：“小云兒好甜。”

    嗓音沉沉，喉間悶著欲望燥熱，喑啞沙磨，隨時可將她吞噬入腹。

    吳枕云太熟悉他這個樣子是想要做什么了，掙扎著推開他，搖搖頭，咬著唇道：“這里是書桌，小心弄濕了書卷?！?/br>
    清清正正的圣賢書不容褻瀆，怎么可以在這地方做這種齷齪之事？

    趙墨緊緊扣住她手腕，輕聲笑道：“小云兒也知道自己動不動就弄濕東西??？”

    “趙遇白??！”

    “小云兒?！?/br>
    “嗚嗚嗚……遇白哥哥不疼我了！”

    “小云兒別哭，遇白哥哥在?！?/br>
    “小云兒別哭，遇白哥哥在?！边@句話趙墨每每說出口安撫的不只是吳枕云，還有他自己，只要小云兒在，遇白哥哥就什么都不怕。

    盛都朝中內(nèi)外的紛爭從未休止過，今時與往日的明爭暗斗并無什么不同，往后也會有。

    只是往后的日子，會有小云兒陪著他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不論盡頭是何處，她都會與自己并肩同行。

    世間萬事琳瑯滿目，他與她是共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只能先更一章了，剩下的明天再更。（本作者也想快點(diǎn)寫的，啊啊啊啊！抓狂中……）

    吳枕云：我才醒，發(fā)生了什么？今天就更一章嗎？啊啊啊！那我繼續(xù)睡……

    趙墨：都快下晌了，小云兒還要睡嗎？

    吳枕云：要的……要的……

    趙墨：白天不醒，晚上會睡不著的。

    吳枕云：睡不著就睡不著嘛……

    趙墨：睡不著會被……咳咳咳……欺負(fù)的。

    吳枕云：我馬上醒，你等等，我馬上醒了……嗯……（睡過去了。）

    趙墨：…………

    第64章 趙遇白簡直不是人

    聽說初夏很快就過去了，爬滿廊下白墻的薔薇花開了一遍又一遍，今晨又長出新的花苞。

    薔薇花就是這樣，除了深秋凜冬實(shí)在熬不住冷，別的日子想開就開，總是很隨性的，花期很長，顏色也挺多。

    現(xiàn)如今朝中正忙著爭議修正新律法的事，寫滿一本又一本的奏折呈遞上去，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吳枕云便打算在這個時候拾起阿言jiejie的舊案。

    趙墨原先說此事太危險，她還是不要參與其中。

    現(xiàn)在趙墨仍舊這么說。

    “你現(xiàn)在是阿姊的弟媳，依《訟獄律》所言，你需要避嫌，不能參與阿姊的舊案?！壁w墨如是說道。

    吳枕云聽他這說話的語氣，好像早就有準(zhǔn)備，他現(xiàn)在只不過是把腹稿念出來而已。

    她不禁懷疑道：“你當(dāng)初與我成親的時候，是不是就料到有今日？”

    “這是事實(shí)，不需要料到?！壁w墨舀了一小碗紅米粥遞到她面前。

    吳枕云捏起瓷勺小口小口慢吞吞喝著粥，道：“你是阿言jiejie的弟弟，我是阿言jiejie的弟媳，秋先生又在詔獄里，那阿言jiejie的舊案該由誰來查辦審理？”

    “刑部。”趙墨淡淡道。

    “可刑部若是……始作俑者呢？”

    吳枕云的懷疑不是沒有根據(jù)，當(dāng)年阿言jiejie的舊案牽涉到的人就有穆親王府，而穆親王府與刑部牽扯頗深，讓刑部去查案興許是讓兇手去查兇手。

    趙墨道：“這樣的案子當(dāng)然不只是刑部參與，還有御史臺?！?/br>
    吳枕云搖頭：“御史臺那些人你也知道，奏疏寫得天花亂墜，查案查得一塌糊涂，最后還是落到刑部手上?！闭f著小手揪住趙墨的袖子，道：“要不你先與我和離，等我查完案子再與你……”

    她的聲音在趙墨那雙深邃眼眸的寒冷凜然目光下，越來越弱，最后字句都模糊不清了，后面的話直接被自己生生干咽下，不敢再有多余的話。

    趙墨沉聲不響，起身走到不遠(yuǎn)處的檀木圓桌前，將晾溫的藥碗端起來，至軟榻邊上，兩指捏起吳枕云兩頰軟rou，一勺一勺地給她喂藥。

    吳枕云皺著眉頭喝完了藥，抱住他的腰腹往他身上糊了糊嘴，擦干凈唇角水漬。

    趙墨冷著臉擱下一滴不剩的藥碗，給她調(diào)了一盞溫糖水，慢慢地喂給她喝。

    “你就這么想查我阿姊的這樁舊案嗎？”

    在冗長又折磨人的冷漠之中，趙墨終于將自己心底騰起的怒火一點(diǎn)一點(diǎn)壓抑下去，深深地埋在角落里，不至于從喉間溢出傷人傷己。

    他這句話問得隱忍，吳枕云聽出來了。

    她捏了捏趙墨的食指，仰著一張乖巧懂事的小臉，道：“我是想的?！?/br>
    “為什么？”趙墨問她，不等她回答又道：“當(dāng)初你回盛都為的就是這樁舊案，是嗎？”

    “嗯。”吳枕云點(diǎn)頭，“阿言jiejie于我有恩，秋先生也囑托過我……”

    趙墨垂眸看著她，若有所思，默然半晌后，道：“夫君知道了?！?/br>
    “那……”吳枕云亮起眼眸看向他，充滿希冀。

    “刑部肯定是主審，一位刑部侍郎鞫獄定斷，兩位刑部郎官查案相佐，而大理寺應(yīng)該能以監(jiān)審之職從旁督責(zé)?！壁w墨低頭看著自己被她捏住的食指，反握住，拇指在她手背摩挲著，說道：“夫君并不希望你接觸此案，但你若想，夫君可以幫你?！?/br>
    吳枕云道：“趙遇白，這點(diǎn)小事不用勞煩你的，我自己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趙墨突然黑下臉來，“輕易就說出‘和離’這種話的人，能想出什么昏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