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百口莫辯，索性就不好說了，回廚房里端出了兩碗水餃，放在餐桌上。

    裘厲知道小姑娘臉皮薄，笑了下，不再逗她，坐下來拿起筷子吃餃子。

    “等等。”

    姜雨趕緊從冰箱里端出之前在步希家里打包的戚風蛋糕，遞到裘厲面前：“嘗嘗，這蛋糕特別好吃，我特意從朋友家拿過來的?！?/br>
    “朋友家？”

    “嗯，我去她家作客?！?/br>
    “朋友請你吃點心，不要給我?guī)А！濒脜枃烂C地說：“別人會笑話，吃了還拿。”

    “才不會咧，人家特別真誠?！?/br>
    “以后，我們自己買?！?/br>
    姜雨知道他是在為自己著想，所以沒有爭辯，乖乖點頭：“好哦，那這塊你先吃，咱們下不為例?！?/br>
    裘厲用手撕了一小塊，嘗了嘗。

    姜雨坐在他身邊，期待地看著他：“怎么樣，好吃吧？”

    “沒味道，你先吃。”裘厲將蛋糕推到她身前。

    姜雨皺眉，說道：“我之前吃過的啊，就這一塊，吃過的?！?/br>
    “我沒看見，不算。”

    “……”

    姜雨知道裘厲就是心理障礙，跟她有沒有吃過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他是過不去自己的那一關(guān)，才會對這個世界無知覺。

    她嘆了口氣，撕了一塊蛋糕，放進嘴里。

    裘厲將剩下的半塊蛋糕吃完了，又吃了一大碗餃子，吃得特別香，看起來好像很餓了。

    怎么會不餓，中午為了趕工，匆匆扒了幾口沒味道的盒飯，一整個下午就沒停下來過。

    姜雨把自己碗里得餃子也夾給他了。

    “你碗里的更好吃?！濒脜栐u價。

    “那我嘴里的不是更好吃了？”

    少年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

    姜雨有些不自在，面頰微紅，目光側(cè)移：“看什么?！?/br>
    “女朋友是在索吻？”

    “索你…”

    話音未落，裘厲低頭吻住了她。

    唇上都還掛著油呢！兩個油膩膩得唇貼在一起，這也太奇怪了吧。

    姜雨趕緊推開他，扯來紙巾擦了嘴，嗔怒道：“我開玩笑呢！”

    “可我當真了。”

    他說這話得嗓音微微揚起，尾音拖長了，給人一種輕佻又認真的感覺。

    “jiejie說什么，我都當真。”

    “當真有什么用，那jiejie說讓你接受正規(guī)的治療，你也不愿意?！?/br>
    裘厲沉默了，沒有應她。

    這件事很早以前就討論過了，但是裘厲不愿意，他這輩子都不想再接觸任何精神醫(yī)生。

    他本能地會對任何試圖治療他的人抱持敵意…

    “我會好?！彼皖^吃著餃子。

    “會好又不是說出來的。”

    姜雨雖然抱怨，但也沒有勉強他，也許等大學之后，等他和mama相認了…

    過去一切的創(chuàng)傷，都會被撫平。

    吃過飯，裘厲自覺地去廚房洗了碗，姜雨倚在門邊，看著他做家務的熟練身影。

    他從小自己照顧自己，生活經(jīng)驗比她豐富太多了，就算她沒有爸爸，但她還有mama。

    姜漫依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給了她雙份的愛，既是mama，又是jiejie，又是朋友。

    姜雨走過去，接過他手里的碗：“一起洗?！?/br>
    裘厲沒讓她碰到：“不?！?/br>
    “不什么啊。”

    “你是跳舞的小雨，不是做家務的小雨?！?/br>
    “我的天，神仙男朋友！”

    裘厲淡笑了一下，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耳鬢：“邊上等我?！?/br>
    姜雨靠在櫥柜邊，用目光陪著他做家務，裘厲漫不經(jīng)心問：“今晚不回去？”

    “要回啊?！?/br>
    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回頭看她：“不是說留下來？”

    “我什么時候說了？”

    “你今天，電話里說的…”

    “哦，我說想要你。”

    裘厲凝視著她：“你打算怎么要我？”

    姜雨輕輕抱著他的腰，琉璃般的黑眸里掛了清透的笑意：“要到了呀?！?/br>
    “……”

    第75章 晚會【三更】(我什么都給你…)

    臨走前, 裘厲將禮物盒捧到她的面前，期待的看著她，說道：“打開來看看?！?/br>
    姜雨心里有不好的預感。

    禮物的包裝非常精致, 僅從外觀來看，便知道其價值不菲。

    她并沒有如裘厲所期待的那樣, 用無比期待的心情打開它。

    相反, 她非常的惶恐，拿著禮物盒, 手都禁不住顫抖…

    絲絨的盒子拆開，里面是一個水晶音樂盒，玲瓏剔透，藍色的絨布上躺著一個水晶做的芭蕾舞少女。

    少女的全身也是由水晶做成的, 裙子極有質(zhì)感地展開, 刀工細膩精致。

    將少女放在音樂盒光滑如鏡的表面, 就會有《天鵝湖》的旋律緩緩響起來。

    水晶少女伴隨著音樂的旋律，優(yōu)雅地在鏡面翩然起舞。

    “好看嗎？”

    裘厲期待地望向她，但他并沒有在姜雨臉上看到驚喜，相反, 她眉宇間寫滿了沉重。

    “好看, 我很喜歡?！?/br>
    裘厲臉上的笑意漸漸的沉了下去：“謊言, 你不喜歡?！?/br>
    芭蕾音樂盒真的很美，水晶做成的少女在冰晶一般的鏡面上閃閃發(fā)光…

    但是, 姜雨只要一想到這是他在烈日的暴曬下、做那么辛苦的工作換來的禮物，她真的很難懷抱喜悅、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份禮物。

    姜雨不想讓他失望, 努力做出很驚喜的表情, 但她不是那種可以將喜怒深藏于心的女孩。

    而裘厲…又是何等聰慧。

    “小雨，你真的不擅長偽裝。”裘厲冷冷推開了音樂盒：“不喜歡就算了?！?/br>
    姜雨終于忍不住了、也裝不下去了：“所以, 你這么辛苦在工…你這么辛苦做家教，就為了給我買這個？”

    “做家教有什么辛苦。”裘厲淡淡道：“每天吹空調(diào)，守著小孩做題，自己還能看看書，課時費一個小時200，這禮物不算什么?！?/br>
    姜雨深深望著裘厲，終于，將他的話原封不動地回敬給了他：“謊言?！?/br>
    “……”

    兩個人無言地對視片刻，裘厲幾次想開口，但什么都說不出來，最終只能歸于沉默。

    良久，裘厲將水晶少女放在了琉璃的鏡面上，清脆的旋律響了起來，少女抱著手、緩慢地旋轉(zhuǎn)著…

    裘厲趴在桌邊，靜靜地看著它。

    心也漸漸平靜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愛上了芭蕾，雖然不太會欣賞，但他覺得…那是美的，是能夠讓他忘記所有痛苦、忘記不堪的記憶。

    忘記他曾見過地獄…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他喜歡的女孩熱愛芭蕾。

    姜雨抱著膝蓋，坐在沙發(fā)上，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房間里環(huán)繞著《天鵝湖》淡雅的旋律，兩個人都沉浸在這一刻的相對無言中。

    能說什么呢。

    她的一切都在慢慢地改變，她努力朝著未來奔赴，找到了爸爸，即將闔家團圓，幸福得都快要眩暈了。

    卻忘了身邊的少年仍舊處于不堪的人間。

    良久，她伸出指尖，在他背上輕戳了戳。

    裘厲側(cè)過臉，輪廓略顯冷硬：“這玩意兒，你要不要？”

    “我要不起，它太貴重了?！?/br>
    貴重的不是價格，是裘厲所遭受的一切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