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晴
醫(yī)生護士一陣忙活過后,韓晴也恢復(fù)了平靜,感覺不到困,也感覺不到累,知道醫(yī)生打電話給女兒了,她就靜靜等著,呆呆睜眼望著天花板。 一片雪白。 白透了。 門口傳來動靜,韓晴側(cè)頭看去,捕捉到韓皎皎臉上閃過的焦急。 她笑了一聲:“來啦。” 韓皎皎走過來,眉頭皺著,沒什么好臉色:“來看看你死了沒有?!?/br> “嘖,有你這么咒你媽的嗎?”她身體有點虛弱,本想開句玩笑,誰知才花了些力氣,就禁不住咳了兩聲。 韓皎皎在她身旁坐下:“不能說話就別說?!?/br> 韓晴果然不說了,又呆呆望著天花板。 她此番又消瘦了許多,形容枯槁,十分脆弱,如一根枯木,隨時都會迎風(fēng)折斷。 “為什么不吃東西?”韓皎皎都聽護工說了她的情況,兩個月了,一點好轉(zhuǎn)都沒有。 韓晴勉強擠出一抹笑來,說:“我吃不下,你又不是不知道。” 準(zhǔn)確來說,是一年多了。起初她還能吃下些東西,后來越來也少,到兩個月前,是徹底不能吃了,咽下一點又嘔出來,折騰來折騰去,后來索性避而遠(yuǎn)之,就吊著營養(yǎng)液。 她的內(nèi)臟在衰竭。 良久,韓晴開口:“你最近在做什么?!?/br> “上課、家教、吃飯、睡覺。” “家教。”韓晴喃喃,又問,“幾份家教?” 韓皎皎遲疑了一下,道:“兩份?!?/br> “很辛苦吧?” “還好。今天剛剛辭去一份?!?/br> “嗯?!表n晴又不說話了,盯著天花板看。心里卻在想,前段時間剛做的那場小手術(shù)應(yīng)該花去了不少,那房子賣去也不剩多少錢,存款早就沒了吧,一輪輪一次次,營養(yǎng)費,護工費等等,只要她一日不死,這個洞就一日不能填上,皎皎她,應(yīng)該很辛苦。 韓皎皎也安靜地坐著。 良久,韓晴開口:“顧家那小子還圍著你轉(zhuǎn)吧?” 韓皎皎沒有回答,看起來并不喜歡這個話題。 韓晴轉(zhuǎn)頭瞄了她一眼,又回頭,繼續(xù)說:“我知道你也喜歡他。你別折騰了,放過自己也放過他。這是我的錯,你不應(yīng)該承擔(dān)太多?!?/br> “呵?!表n皎皎冷哼一聲,“你知道你有錯?你就能不能要點臉?早干嘛去了?!?/br> 她確實是氣了,氣她當(dāng)初執(zhí)迷不悟、死性不改,氣她太賤。 “嗯?!表n晴說,“我錯了。我太臟。我勾叁搭四,我死性不改。但是……”她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韓皎皎,“你和我不一樣。你放下吧,你不要管我了,你別再有什么顧忌了,喜歡他就喜歡他吧?!?/br> “你說得輕巧?!表n皎皎道,“閉嘴吧,養(yǎng)好你的身子,我的事我會自己看著辦的。” 母女倆揭過這事,繼續(x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但大多時候是安靜??諘绲姆块g里,一人躺著,坐著,即使沒說話,也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感。 直到韓晴睡去,韓皎皎靜靜地望著床上的她,目光有些呆滯,她心想,不了,現(xiàn)在不只是你的問題,是我,我根本配不上他。 韓皎皎一點也配不上顧梧,再也配不上了。 過了一會兒,韓皎皎俯身附在她mama耳邊輕輕說了一聲:“好好休息,我走了?!?/br> 房間重新剩下韓晴一個人。 她睜眼,望著門口,久久沒有回神。 過了會兒,她透過玻璃看到門外有個男孩子走過,匆匆側(cè)臉,但是模樣熟悉。 顧梧。 韓晴覺得自己笑了,又好像沒有,而心里有個早已形成的念頭在這一刻,完全確定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護士檢查過之后,她說:“我想睡會兒?!?/br> 然后悄無聲息扯掉了手背上的點滴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