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后腦顱骨劇烈撞上車壁,發(fā)出一聲驚恐至極的裂骨悶響! 奧仔根本沒反應過來,眼球暴烈突出,喉嚨口吭哧吭哧,就是不見氣息進出。 阿隨完全傻了,捧著手喃喃:“十九……”情勢急轉(zhuǎn),疼痛都顧不上。 姜昀祺眼神極冷,“有本事沖我來”,說著低下頭,眸光鋒銳如雪刃,盯著奧仔撐在地上的兩只手。 奧仔眼珠跟著轉(zhuǎn),下秒猛地反應,然而未及收手—— “??!” 子彈狠狠穿透奧仔一只手,將之釘在車底板! 姜昀祺面不改色,就在奧仔慘叫未落的下一秒,迅速拔出子彈,然后,對準另一只手重重刺下! “啊——啊啊??!” 奧仔廢了阿隨一只手,姜昀祺直接廢了他一雙手。 槍掉在地上,鮮血淌滿車底。 暴雨擊打在車頂,沸騰如雷聲。 姜昀祺撿起槍,漠然指向奧仔,血順著槍座一滴滴落下,“沒有第二次”。 *** 與此同時,廣安極修。 店內(nèi)營業(yè)照常,下雨沒什么客人,左右兩大排玻璃展柜,里面一格格擺著時下最流行的電子產(chǎn)品。身穿藍色制服的兩名服務員趴在柜臺后面玩手機,雨勢很大,裴轍推門進來的時候,頭也沒抬,其中一個懶洋洋道:“隨便看看,隨手關(guān)門?!?/br> 游況在外圍部署人,店面后門已經(jīng)被封鎖,街道半封閉,使得店前本就稀少的人流漸漸空蕩。 柜臺一旁是道窄門,此刻半掩,光線昏暗,外面看不到里面情形。 裴轍叩了兩下柜臺,“你們老板人呢?” 其中一名服務員這才抬起頭瞧裴轍,下意識道:“里面……你找老板有什么——哎!不能進去!喂!” 窄門突然從里推開。 裴轍站住沒動,周身氣息冷凝。 “……謝謝謝謝!謝謝??!不用送不用送!能修好就好了嘛!” 背朝裴轍推門出來的人年紀五十上下,中等身量,面色發(fā)黃,右手提著的黑色手提箱比平常箱子還要寬兩寸,這時注意到身后有人,抬眼瞟向裴轍的時候自然流露出些許疑惑,不過視線很快移開,繼續(xù)笑著看向門里的人。 攔住裴轍的服務員大聲對著接著出來的一名高瘦男子道:“老板,這個人要進去!” 高瘦男子看向裴轍,“請問有什么事?” 提著箱子的男人一副焦急樣子,見裴轍始終擋他身前,不由幾分客氣幾分不耐道:“勞駕?讓一讓。” 裴轍注視著人沒有說話,他看人一向深狠,此刻早就洞徹。 出來的這兩人乍一看是主顧和老板的尋常關(guān)系,主顧尤其自然,只是這個老板估計道行淺,和裴轍對視上的第一眼就忘記了掩蓋那一分陰森。 提箱子的男人也不著急,面色如常,老好人一笑,“不好意思,我趕時間,能不能——” “交貨地點在哪里?”裴轍不動聲色,低頭看著他箱子。 提箱子男人面色詫異,疑惑不解:“什么、什么……交貨?” 裴轍彎唇笑了下,視線沒離開箱子。 在他問出那句話的下一秒,男人握著手把的手背有一瞬青筋暴出。 “我跟你說,再這樣我要報警了!給我讓開!” 提箱子的男人狀似惱怒,推開裴轍就往外走。 裴轍轉(zhuǎn)身舉起槍,對準他后腦,重新問了遍:“交貨地點在哪里?” 第73章 血色猙獰 魏叔認識裴轍,所以當裴轍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裴轍到底怎么發(fā)現(xiàn)廣安極修的。 幾個月前,廣安極修曾被刑警介入調(diào)查。那時姜正河意思是不要輕舉妄動,躲過這一遭,以后就方便了。所謂大隱隱于市,一個曾被調(diào)查過又沒什么疑點的普通店面,足夠讓他們的生意高枕無憂數(shù)載。 姜昀祺不可能知道。阿隨就更不可能了,生意的事,魏叔一次都沒讓他插手過。即使出了遂滸跟在姜正河身邊,阿隨還是那個膽小怕事的阿隨。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魏叔一度恨鐵不成鋼,同樣是遂滸出來,奧仔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夠獨當一面了——只是不知為何,姜正河不是很待見他,說他有反骨。 眼下,裴轍的出現(xiàn),說明這其中必定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難道真的是阿隨? 不過魏叔沒有多余時間思考,裴轍已經(jīng)持槍抵在了他后腦。 突然,那名眼底藏著陰森的高瘦男子往后退了兩步,裴轍朝旁一瞥,淡淡道:“你覺得你逃得了嗎?!?/br> 男子臉色鐵青,腮幫子僵硬,一只手背到身后準備摸什么—— 游況這時從后門跑進來,一腳踢在高瘦男子背心,把他狠狠踢跪在地! “摸什么呢!給老子規(guī)矩點!里面我都看清楚了!裴司,全是885!” 姜正河涉足毒品導致第一位嫌疑人在省人醫(yī)死亡的時候,用的毒品就是885。因為是市面上從未出現(xiàn)過的毒品型號,檢驗科暫時以純度命名。 誰知男子跪下后半秒不到,在游況掏出手銬的短暫間隙里,他猛地起身朝裴轍撲去,兩手用力抬起裴轍手里的槍,大吼:“魏叔!走!” 魏叔臉色頓時鐵青,這個蠢材! 店內(nèi)兩名早就呆若木雞的店員齊齊尖叫,捂著腦袋往柜臺下躲。 裴轍動作迅捷,反手拽下男子兩邊手肘,狠狠一個過肩摔! 嘩啦一聲巨響,男子后背轟然撞上前門一側(cè)玻璃,整面玻璃霎時四分五裂。接著裴轍一槍直接打中男子大腿。 男子動彈不得,抱著腿大聲哀叫。 魏叔始終站著沒動,這時面朝破碎玻璃,臉上極快閃過一絲奇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裴轍怎么知道廣安極修不重要了。 只要他能進這局。 鮮血汩汩,滿地玻璃碎片浸在一片濃稠血色里。 “我?guī)銈內(nèi)??!?/br> 魏叔低下頭,血泊里自己神色陰鷙,語速極慢道。 裴轍面沉如水,雙眸森寒,開口卻波瀾不驚,似乎先前克制到極點的暴烈怒意在那一個血rou猙獰的過肩摔里迅速冷卻成冰:“走吧”。 *** 動靜太大,車子開出一陣后停了下來。 于二哥打開車門看到車里情形并沒有很驚訝,對著雙手冒血的奧仔嫌棄呵斥:“出來包扎。”說著朝姜昀祺伸出手,眼里戒備森嚴。 姜昀祺把槍交他手里,直接道:“阿隨也要包扎。” 于二哥揚眉,意味更濃:“那就一起來吧?!?/br> “不用了,拿過來,我給他包扎?!?/br> 姜昀祺不相信任何人。阿隨跟他們?nèi)チ?,有沒有命回來都不知道。 于二哥最后同意了。 車子里最后只剩阿隨和姜昀祺兩人的時候,阿隨放松警惕打算繼續(xù)問之前沒問出口的話:“十九,你——嘶!” 姜昀祺食指微微朝上指了指,阿隨立即明白。 這輛車里有監(jiān)控。難怪于二哥這么放心他們單獨待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監(jiān)視下。 “痛死我了?!卑㈦S朝著手心吹氣,“再來一次,我肯定活不了,我太菜了”。 姜昀祺沒說話,低著頭處理槍傷,半干額發(fā)又被汗水浸濕,輕輕垂下幾縷,清冷眉目透出幾分未褪的凌厲。 阿隨還在碎碎念,也許是想轉(zhuǎn)移疼痛,聲音時高時低:“在遂滸就是你護著我,出了遂滸還是你護著我……無以為報……要不以身相許吧?”說到最后,阿隨語調(diào)笑嘻嘻。 這種情況下還能抽時間沒心沒肺,姜昀祺想,這大概就是阿隨在姜正河身邊的存活之道。 姜昀祺抿了抿嘴,落寞神情轉(zhuǎn)瞬即逝,“不要”,嘴唇不見動,聲音卻堅決。 阿隨:“……” 阿隨偏頭去看姜昀祺神色,“不要就不要——不、不至于吧?你眼睛怎么紅了?!” 阿隨不是很能適應姜昀祺突然的轉(zhuǎn)變。就像那天在山坡狙擊姜正河安排的人后,面對殺來的裴轍,姜昀祺轉(zhuǎn)眼能哭成一灘水。 阿隨用他稀少的想象力給自己描述。姜昀祺心里或許有座島嶼,一座獨屬島嶼。這座島嶼寄托了姜昀祺所有的情緒和情感,只有回到那里,他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哭笑,走出島嶼,這些又統(tǒng)統(tǒng)不見。 姜昀祺沒說話,抬起手背按住眼睛。 阿隨張了好幾下嘴巴,愣是一個音沒發(fā)出。但畢竟比姜昀祺大幾歲,有些事情略微琢磨就能琢磨出門道:“你談戀愛了?” 姜昀祺轉(zhuǎn)頭看他,眼眶通紅,“沒”。 阿隨咬牙忍痛,紗布一圈圈裹上,“那就是有喜歡的人……” 姜昀祺又不說話了。 雨聲依舊很大,噼里啪啦砸在車頂,車子穩(wěn)穩(wěn)朝前開著。 如果忽略他們即將或正在面對的所有,其實可以算作一個平常日子。 阿隨自我發(fā)揮:“人家不喜歡你?” “我不知道。” 姜昀祺用剩下紗布擦去手上血跡,臉上神情卻不是很符合動作的利落果決,眉眼間的失落難過無處遁形,連帶鼻尖都紅了。 “別難過了,誰會不喜歡你?” 阿隨湊近姜昀祺,對著一張過分好看的容貌嘖嘖稱嘆,眼珠一轉(zhuǎn),認真建議道:“你只要別像剛才那么兇就行了。也別弄得血直冒?!?/br> 姜昀祺抹盡指間深紅血跡,又去擦那枚貫穿奧仔手掌的簇長子彈,回想自己與裴轍相處的點滴,悶聲:“我一點都不兇……他才兇?!?/br> 阿隨沒搞明白這個“他”是誰,瞎出主意:“……兇點也沒什么。等回去了,再相處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