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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溫水烈酒在線閱讀 - 第107節(jié)

第107節(jié)

    姜昀祺走在裴轍身邊,偶爾仰面去看裴轍,偶爾望幾眼遠處教堂黑影。

    在外面用餐的人圍著鐵架火爐抽煙閑談喝咖啡,姜昀祺聽不懂,后來覺得有些餓。也是,開完會就趕去婚禮現(xiàn)場,找不到人迷迷瞪瞪一覺睡到現(xiàn)在。

    馬路中央的自行車道十分寬闊,裴轍牽他靠近自己,然后一起過了馬路。

    “裴哥我沒吃晚飯?!苯漓骼死徂H。

    裴轍停下腳步看他,“想吃什么?”

    “不想吃土豆餅,太咸了。中餐也不想吃?!苯漓髋ゎ^四處望,“想吃漢堡包,我之前還在地鐵站門口看到漢堡王……”

    裴轍沒說話,像是在認真聽姜昀祺的喜好,牽著人拐過一條街口,各色海鮮飯的招牌亮在好幾家店鋪門前。

    姜昀祺還在說:“……漢堡包里面的奶酪和國內(nèi)不一樣,太難吃了。我在機場差點吃吐了。很奇怪的奶酪。裴哥,其實可以選奶酪的,你待會幫我選一個——海鮮飯?”

    裴轍“嗯”了聲,挑了一家裝修精良氛圍別致的餐廳,簡短道:“吃飯?!?/br>
    姜昀祺:“哦。”

    裴轍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服務(wù)員拿來菜單,裴轍很快點了一盤特色墨魚海鮮飯,要了兩杯水。

    不同于幽暗靜謐的婚禮花園、光影短暫的街道路口,此刻,頂燈亮如白晝,攤開在桌面的餐紙折角都一清二楚,姜昀祺注視裴轍,發(fā)現(xiàn)先前的陌生感又涌了上來。

    裴轍也在看他,不動聲色,像在從頭發(fā)絲開始,一根根檢視姜昀祺的變化。

    “長高了?!迸徂H后來說。

    姜昀祺低下頭不吭聲,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一盤黑乎乎卻噴香四溢足夠誘人的海鮮飯端上了桌,姜昀祺悶頭吃了好一會。裴轍沒怎么吃,喝幾口水繼續(xù)看住姜昀祺,黑眸深邃,表情一如既往的少,有時候給姜昀祺遞紙巾遞水杯。

    埋頭猛吃的時候,姜昀祺慢慢發(fā)現(xiàn)一個事實,他確實離開裴轍很長時間了。

    ——這是一個需要他“發(fā)現(xiàn)”的事實。

    以前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黏人身上,分別的幾個月里電話不斷,往日的相處被姜昀祺自然而然帶入每一個想起裴轍的瞬間,自然而然。

    真正見到裴轍,觸摸到感受到的時候,姜昀祺首先想起的,是那次被拒絕的表白。接著想起的,不是過去的朝夕相處,也不是以后的表白計劃,而是這分別的五個月裴轍在想什么、會想什么。

    姜昀祺餐桌上漫游的這些,裴轍沒有絲毫感覺。

    不是因為遲鈍,相反,裴轍對于姜昀祺情緒的把握堪稱精準。

    只是眼前話越來越少,舉止褪了幾分稚氣與嬌氣的姜昀祺,更可以用長大與懂事來解釋。

    姜昀祺握著勺子一口口吃飯,嘴角黑糊糊的,紙巾擦一擦拿起水杯喝口水繼續(xù)吃,燈光下,安靜溫順。

    裴轍斷斷續(xù)續(xù)問了姜昀祺一些集訓(xùn)的事,也說起自己最近在出差,參加婚禮是偶然,過幾天要去柏林待一陣。最后還是囑咐姜昀祺照顧好自己。

    一頓飯沒吃多少時間。

    飯后裴轍帶姜昀祺走回先前的路,問姜昀祺還要去酒吧嗎。

    “明天很早就要訓(xùn)練了?”裴轍建議。

    姜昀祺背著手自顧自往前走:“我想去?!?/br>
    語氣不是很好,有點脾氣的樣子,像是非要與什么抗衡,自己跟自己別扭到底。

    裴轍拉過人,笑了下:“這邊。”

    酒吧并不是姜昀祺印象里的酒吧,眼前的“酒吧”更像是婚禮晚宴后的親友酒會。

    裴轍剛領(lǐng)姜昀祺進門,立即有五六位距離較近、端著紅酒杯低聲交談的男士客氣打招呼:“裴司。”

    姜昀祺不知道裴轍與他們的關(guān)系,抬頭只見裴轍脫下大衣略微頷首,沒說什么。

    這個極細微的動作頃刻將裴轍身上積淀極深的威勢表露幾分,是姜昀祺很少看到的另一面。

    姜昀祺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之外的人是如何與裴轍相處的。

    裴轍只允許姜昀祺喝果汁,語氣嚴肅,沒有討價還價余地。

    姜昀祺捏著果汁吸管坐在吧臺角落:“那你的捧花呢?我要看看?!?/br>
    裴轍不明白姜昀祺為什么對捧花那么執(zhí)著,但也縱容,就拿來了,之后叮囑說他去樓上和朋友老師打個招呼,過會帶姜昀祺回酒店。

    姜昀祺點點頭。

    裴轍離開后,姜昀祺一度有些茫然。目前為止的一切都太正常了——或者說,是裴轍太正常了。

    姜昀祺咬著吸管,某一刻他都想撲上去搖著裴轍衣領(lǐng)問:你見到我到底什么感覺?。]有一點點激動?你在想什么啊!我都懷疑自己在做夢,而你對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不許喝酒?!

    姜昀祺木瞪瞪瞅著吧臺瓷磚上的反光,額頭磕上,冰冰涼。

    “——姜昀祺?”

    姜昀祺抬頭,意外看見方明柏和祈見。

    方明柏換了身西裝,紅棕雙排扣西服套裝,同色系長褲,黑皮鞋,露著腳踝。祈見還是早上那套衣服。

    姜昀祺愣了下,想起機場那會祈見提到的婚禮,“祈醫(yī)生,方先生”。

    方明柏將酒杯擱上吧臺,在姜昀祺邊上坐下,聞言笑道:“方先生——祈見,第一次有人叫我方先生。”

    祈見坐在方明柏另一邊,繞過方明柏對有點不知所措的姜昀祺道:“他跟你開玩笑,你可以直接叫他方明柏。”

    姜昀祺點了點頭,但并沒有叫人。

    方明柏揚眉:“姜昀祺,你今年幾歲?”

    “二十?!?/br>
    “你叫我明柏哥也行?!狈矫靼仉p手交叉擱臺上,嘴角一直掛著笑意:“我可沒占你便宜,我比你大十歲。”

    姜昀祺“哦”了聲,默默想,你不占我便宜,那我也不想白認一個哥。

    突然,有人朝他們這里走來,準確來說是朝方明柏。姜昀祺認出他是進門那會朝裴轍打招呼的人之一。

    “明柏,看見裴司去哪了嗎?”

    方明柏搖頭:“酒店打電話給新娘子說撿到手機,本來是要送來的,估計為了逃酒,他自己回去拿了。我猜這會還在希斯酒店?!?/br>
    來人嗨了聲:“幾分鐘前我和研究所的人都看見他進來了?!?/br>
    祈見怕姜昀祺聽不懂,走到一邊對他說:“你明柏哥是機械工程師,這位是他在柏林研究所的同事,裴司是外事部軍備司司長,估計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要談?!?/br>
    姜昀祺沒多想,覺得要不和他們說裴哥去樓上了,就聽來人聲音低了幾度:“u31型號那批,他一直擱置,我想著問問接下來到底什么安排?!?/br>
    方明柏輕笑一聲,擺手:“沒戲。之前照面的談判,他態(tài)度你沒看見?江渝都說你數(shù)據(jù)有問題,舵面氣動力純屬巧合,飛行迎角范圍和我們標準差了整整九個度。他堂堂一司之長會看不出來?你就別糊弄他了?!?/br>
    來人有些著急:“喻呈安也這么說,沒戲沒戲,可能我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畢竟距離規(guī)定期限……”

    姜昀祺歪耳朵聽著,莫名想,其實我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唉。

    驀地,人群鬧出一陣喧嘩。好像新娘子出來了。遠遠看得到一襲緋紅晚禮服的綽約影子,端雅明艷。

    祈見對姜昀祺介紹:“這是我和你明柏哥的大學(xué)同學(xué)。對了,還沒問你怎么會在這——”

    人群中央有人叫了祈見的名字,起哄似的,祈見留下酒杯:“我過去看看,替我和明柏說一聲。”

    “好的,祈醫(yī)生。”

    轉(zhuǎn)頭,方明柏還在和來人低聲交談。

    “……至于嗎。你看他眼神不就明白了?”

    姜昀祺想起裴轍眼神——確實。

    說要打斷他腿的那回,姜昀祺想起裴轍眼神就膝蓋疼。

    方明柏問酒保重新要了杯酒,食指叩了叩桌面,勾起嘴角笑,聲音不高不低:“經(jīng)歷過遂滸那種地方的人,你覺得他會跟你虛與委蛇?”

    姜昀祺微僵。

    來人緊接著笑出聲,點頭:“也是!謝了??!改天回柏林一起吃飯?!?/br>
    方明柏拿起酒杯喝酒:“不了,我回去要趕圖紙,下個月還要回趟國看看我外甥。沒時——”

    余光注意到姜昀祺臉色白了些,方明柏沒再理會來人,傾身詢問:“姜昀祺?不舒服?”

    姜昀祺搖頭,一下沉默了很多。

    祈見不知道去哪里了,方明柏見姜昀祺一直喝果汁,換了個話題:“不喜歡喝嗎?要不喝一點果酒?”便招呼酒保給姜昀祺換酒。

    酒保為難:“裴先生特意囑咐了,他不能喝酒。”

    方明柏皺眉:“裴先生?哪個裴先——”

    “昀祺?!?/br>
    裴轍不知什么時候從樓梯上下來了,后面跟著一位年紀很大的長者,也正瞧向這里。

    方明柏聞聲扭頭,愣了下。

    裴轍視線從方明柏搭在姜昀祺椅背的手上移開,眸色黑沉,“過來”。

    姜昀祺像沒聽見,坐著沒動,臉色還是白。

    方明柏來回看了兩眼,沒明白。

    他對裴轍印象不好不壞,但這時通過姜昀祺無動于衷的態(tài)度,下意識就要回護。

    方明柏想了想低聲對姜昀祺道:“需要我做什么嗎?你看起來狀態(tài)不是很好?!?/br>
    姜昀祺抬眼,眼眸微眨,回了下神。他知道方明柏那句話不是有意,也很平常,但有些事就是那么巧。估計方明柏敲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身邊就坐著一個遂滸出來的人。

    姜昀祺越過方明柏肩頭望進裴轍愈加陰晴不定的眼里:“沒事,我過去下。他是我哥哥?!?/br>
    頓時,方明柏整個人都不好了。

    第98章 情緒積累

    不同于喻呈安熱衷八卦卻瞎八卦,方明柏精就精在,不該了解的他會爛在肚子里,而該了解的,他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關(guān)鍵時候給自己提個醒,有時候還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于是,姜昀祺話音落下的兩秒,方明柏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不在裴轍,在他自己。

    干他們這行,或多或少都會去打聽裴轍是怎么坐到這個位置的。錢老的提拔,遂滸的軍功,但無論如何,本質(zhì)靠的都是裴轍自己——如果沒有第一次進入遂滸營救宋岐歸的選擇,也不會有之后錢老的青眼。

    裴轍不是那些有庇蔭在身的二代。他無父無母,只有一個做醫(yī)生的jiejie,就連姐夫,最初也只是一名隨軍軍醫(yī)。

    順著往下一想,裴轍就不可能憑空多出一個弟弟。那這個弟弟哪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