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祺就這么氣呼呼跑了。

    裴轍站在原地，還是笑了一會。

    接下來兩天，裴轍給姜昀祺打電話，姜昀祺很有骨氣地直接掛斷。微信上也一句不回。

    集訓(xùn)正式開始。

    九支戰(zhàn)隊一邊被各自教練帶著熟悉世界賽規(guī)則，集訓(xùn)準備十二月份的決賽。另一邊還要抽時間研究其余八支戰(zhàn)隊的習(xí)慣戰(zhàn)術(shù)、慣用槍型和落地區(qū)域與技巧。半夜一兩點睡是常態(tài)。

    博宇說有次他肚子餓想叫客房服務(wù)，叫了好久也沒人上來按鈴，就自己一個人去了十五樓餐廳：“我一進去還以為自己睡過時間了！m19的三支隊伍，全在那吃夜宵，聽說吃完還要趕回去復(fù)盤……”

    博宇摸著心坎嘆息：“人家優(yōu)秀還努力，我們有什么？”

    夏閔小小聲：“有云神。”

    薛鳴淮沒忍住笑出了聲，路星嵐也憨憨笑。

    這會他們慣常在黎坤房間開早會。

    姜昀祺看了他們?nèi)齻€一眼，三個人立馬轉(zhuǎn)頭聽黎坤說話。姜隊這幾天十分嚴肅，他們都很識相。

    黎坤說：“這樣人肯定吃不消，造成的壓力也大。大家不要太受影響，認真完成自己每天的任務(wù)，跟著隊長仔細復(fù)盤，最后盡全力比賽。”

    路星嵐點點頭。

    宋紹忽然探過頭問薛鳴淮：“薛鳴淮，我昨天出五十二樓的時候遇到p11隊長了，他讓我傳話，問你什么時候有空見見他，說不是比賽的事，是老朋友的事……”又轉(zhuǎn)眼去看黎坤：“讓我們不用擔(dān)心?！?/br>
    薛鳴淮冷冰冰掀起眼皮：“讓你傳話？”

    宋紹點點頭。

    “讓你傳你就傳。你是晏雨養(yǎng)的狗？”

    “薛鳴淮你怎么說話呢！？”

    eric臉色鐵青，倏地站起，指著薛鳴淮：“他媽嘴巴給老子放干凈點！忍你很久了。要比就比，不比給老子滾！別拿你舊主子的事情攪合我們！”

    薛鳴淮慢慢收了手機，也站起來，鼻子里笑出一聲，余光瞥了眼默不作聲的宋紹：“你怎么不問問他為什么私下跟晏雨接觸？”

    宋紹說：“我是出電梯的時候正好——”

    “正好個屁?！毖Q淮盯著宋紹：“宋紹，陰謀詭計給老子收收。就你一個下三流的技術(shù)，安心比賽老子就當看不見你。要是你再搞這種傳話不傳話，等比賽結(jié)束，我——”

    “你要干什么？”黎坤臉色很不好，“薛鳴淮、eric，你們都坐下”。

    博宇頭都大了，皺眉挨個看過去。夏閔路星嵐嚇得一個字不敢說。

    姜昀祺看向宋紹：“宋紹，以后遇見其他戰(zhàn)隊的，不要多說話。大家都是競爭對手。友誼第一是口號?，F(xiàn)在都在籌備比賽。晏雨肯定也有比賽要忙。如果他真有重要的事找薛鳴淮，他會比賽完自己聯(lián)系。大家那個時候也都有空?！?/br>
    博宇點點頭：“對啊。眼下這個十萬火急沒日沒夜的時間，他找薛鳴淮敘舊？他腦子有病吧？”

    黎坤嘆了口氣，想了想道：“我還是希望你們互相之間友好點。這樣吧，聽說今天下午徐漾帶sed全隊去蒙錐克爬山，我們也去，就當舒緩壓力了?！?/br>
    夏閔路星嵐眼睛乍亮。

    姜昀祺覺得他倆反應(yīng)實在好玩：“但也不要太久，晚上早點回來集訓(xùn)。”

    “云神你不去？”博宇察覺出意思。

    姜昀祺搖搖頭：“我想再看看m-g的戰(zhàn)術(shù)，他們真的很強?！?/br>
    黎坤不贊同：“一起去吧，你正好帶二隊?！?/br>
    最后，姜昀祺是被博宇拖走的。

    有公交直達山頂。

    夏閔和路星嵐興致最高，一路拍照，車頭拍到車尾。后來眼睜睜見識剛猛司機一邊找錢一邊控制方向盤往環(huán)山公路上沖后，兩人才抱著扶手安靜站好。

    薛鳴淮繼續(xù)玩他的奇跡暖暖，只是有點焦躁。宋紹離他最遠，eric在和黎坤分析歐洲三支戰(zhàn)隊的戰(zhàn)術(shù)，博宇偶爾說幾句，姜昀祺聽了會覺得有點困，就歪頭靠窗睡了會。

    沒多久就到了。

    姜昀祺下車的時候，薛鳴淮對他說他就在等公交的長椅上等他們，不去城堡看了。姜昀祺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沒多問，同意了。

    夏閔給薛鳴淮留了點零食，路星嵐說要不我留下來陪你吧，通通被薛鳴淮臭臉趕走。

    天氣不是很好，陰陰的。纜車像是懸在了整座城市上方，以一種極慢的速度移動。

    姜昀祺想找個角度給城市拍個全景，沿公路上上下下走了一陣，都沒找到好的角度。天氣原因，山底下的街道高樓像是蒙在一層霧里，入了鏡頭，更加模糊。

    最后就放棄了。

    黎坤博宇他們都去參觀城堡，姜昀祺站在陰沉天空下的黑色城堡面前，忽然不是很想進去。

    他心情也不好。今天早上發(fā)生的事，讓他產(chǎn)生一種到底能不能好好比賽的灰心。薛鳴淮固然與p11有牽扯，但姜昀祺相信他是一門心思要比賽的。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和博宇說了一聲后，姜昀祺跟著三兩人群穿過城堡前小山道，繞道城堡背后的崎嶇山路。山路另一邊正對海港，集裝箱碼得整整齊齊，日暮光線參差不齊地彌散在上面。

    姜昀祺聽人說這是去看日落的路。

    不斷有身穿運動服的迎面跑來，姜昀祺跟在那群人后面給人家讓路，山路狹窄，城堡地下排水管道似乎不大靈光，隔一段路就有泥濘水坑出現(xiàn)。狹路相逢，大家免不了撞上。

    姜昀祺也不著急，落在最后面等夜跑的過去。

    視線里看到兩個熟悉的人影時，姜昀祺愣了幾秒。

    祈見一身跑步裝束極為專業(yè)，反觀方明柏，就更像一個和他一樣的旅客。連帽衫牛仔褲，握著半瓶水正在仰頭灌，和之前見到的方明柏都不太一樣。

    姜昀祺上前打了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昀祺發(fā)現(xiàn)方明柏看見自己時的眼神，和夏閔聽說下午出去放風(fēng)時的眼神，差不多。

    第100章 十字架上

    偶遇的三人跟著人群往前走。

    方明柏問姜昀祺怎么會來這里：“我問了酒店,你們訓(xùn)練還挺緊張的，說有些戰(zhàn)隊沒日沒夜，不會是你們吧？”

    姜昀祺搞不懂方明柏問酒店這個干嘛，笑了下：“沒那么夸張。每個戰(zhàn)隊都根據(jù)自己的情況安排時間?！?/br>
    祈見說：“我已經(jīng)買好世界賽門票了,十二月巴黎見啊?！?/br>
    方明柏轉(zhuǎn)頭：“我有嗎？”

    祈見莫名其妙：“你什么時候?qū)@個感興趣了？”

    方明柏一臉你才莫名其妙：“我一直就很感興趣??！”

    祈見：“……反正我只有一張。你要自己買。不過老早過了官網(wǎng)售票時間,去找黃牛吧。大概三四萬一張。或者你問問呈安,他們外事部對外交流有一塊專門管這個，估計有票——別問我怎么知道的。也別說是我說的?！?/br>
    方明柏點頭表示了解。

    姜昀祺難以置信：“三四萬？”

    祈見左右平行轉(zhuǎn)著胳膊肘，道：“這還算少的。前年一張世界賽門票炒到十萬——不稀奇,你想想你們的贊助費，差不多都以千萬計算吧？我給sed考核的時候，聽說某知名汽車廠商也在考慮贊助他們,起底就是五千萬?！?/br>
    因為一直沒招到經(jīng)理人，信戰(zhàn)贊助的事一直是黎坤在管，姜昀祺不是很了解這方面。但從云浮天梯一系列的配置,日常心理考核疏導(dǎo),還有每三個月一對一的體檢,正式隊員的營養(yǎng)規(guī)劃……這么算下來，贊助確實少不到哪里去。

    一路光線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上日落。晚風(fēng)卻大了起來，吹得山上樹葉一片片往下掉。接近看臺,人群三三兩兩散開。有的旅客靠在木質(zhì)欄桿上往回眺望海港，有的開始拍照，比起此前各自趕路，稍微熱鬧了些。

    這地方距離城堡有一段距離。姜昀祺不知道走了這么久黎坤他們是不是參觀完城堡了，便給夏閔發(fā)了微信，說自己在日落看臺這,如果他們快結(jié)束了，和他說一聲。

    微信發(fā)出去，夏閔好一會沒回，估計玩瘋了。

    時間不算晚，之前和博宇打過招呼，姜昀祺便沒再問博宇。

    “急著回去？”方明柏見姜昀祺看手機時間，便問道。

    姜昀祺抬頭說：“和隊友一起來的，問問他們逛到哪里了。”

    祈見跟著另一群夜跑的繼續(xù)往前跑了一陣，這會人影都不見了。

    方明柏就是過來閑逛的，后天就回柏林。不像祈見，把這次出國當做給自己放的長假，后面還要待一個月去法國看世界賽。

    方明柏左右找了塊暴露在外的巖石坐下，手肘往后撐著，仰頭活動了下脖頸。

    姜昀祺拿出手機給朦朦朧朧的夕陽拍照，沒有想象中的驚艷，天氣真的很不好。

    “姜昀祺。”

    方明柏看了會背影挺拔清瘦的姜昀祺，笑著問：“要不要坐一會？”

    姜昀祺正在低頭看照片，聞言抬頭微笑，點了下頭朝方明柏走去。

    周圍人都在拍照。好多游客和姜昀祺一樣失望，略拍了幾張就興致缺缺地原路返回了。

    日落橙光陷入深青天際，壓得極低，籠在云層薄霧中。

    “其實我一直想跟你道個歉?！狈矫靼剞D(zhuǎn)頭看著姜昀祺。

    姜昀祺沒明白，“道歉？”

    方明柏沒有立即說話，片刻指了指姜昀祺左耳一側(cè)的頭發(fā)：“有一小片樹葉。”

    姜昀祺抬手摸了下，沒摸到，模樣傻愣愣的，又好像有些不自在。

    方明柏隨手幫他拿下來，沒給姜昀祺反應(yīng)的時間，繼續(xù)道：“就是在酒吧，我說了一句話讓你不舒服?！?/br>
    姜昀祺想起來了。但隨后腦子里跳出的問題更多：方明柏怎么知道自己因為哪一句不舒服？難得他知道遂滸？還知道自己與裴轍的關(guān)系？

    方明柏注意姜昀祺臉色，語氣輕緩：“姜昀祺，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對不起。做我們這行大都知道遂滸軍火案，裴司又是遂滸出來的，案件相關(guān)或多或少會了解些?！?/br>
    姜昀祺知道方明柏沒有惡意，甚至對自己抱有歉意，而這件事早就因為裴轍惹他生氣完全被拋到了腦后，這會想起來，更多的是尷尬。

    姜昀祺說：“沒事。方先生你不用自責(zé)，真的沒什么，我都忘了。”

    方明柏好笑揚眉：“還是方先生？我感覺我在你嘴里起碼長了十歲?！?/br>
    姜昀祺不知道說什么。

    方明柏笑著看他，似乎很樂意見到姜昀祺這副略帶窘迫的樣子，好一會才道：“你可以叫我明柏哥，反正我比你大?！?/br>
    這回倒沒有上回默默吐槽的心思了，姜昀祺點頭笑了下。

    方明柏逗他：“不叫？”

    姜昀祺：“……明柏哥?！?/br>
    方明柏樂滋滋：“還挺好聽?！?/br>
    姜昀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