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如果說此前信戰(zhàn)還有前三的希望,那么眼下,前五都是問題。他們費盡心思,夜以繼日地訓(xùn)練,修改戰(zhàn)術(shù),調(diào)整戰(zhàn)術(shù),就是為了拿下最好的成績。 現(xiàn)在,全被宋紹毀了。 姜昀祺很想卸了他的腿。 骨子里習(xí)慣的解決問題方式讓姜昀祺此刻極為不耐煩,神色有幾秒陰鷙。 姜昀祺閉眼忍了忍——沒忍住,他朝宋紹走去。他很希望此刻手里就有一顆子彈,不用太長,足夠刺穿手心就好。 宋紹被姜昀祺眼里的冰冷驚嚇到了,軀體先一步察覺恐怖與危險的靠近,宋紹緊巴巴后退幾步,盯著姜昀祺眼睛:“你、你要干什么?姜昀祺!你這是犯法!剛才不跟你計較,你要是再打我一下,我就報——” 驀地—— “昀祺?!?/br> 裴轍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門口,沒有看任何一個人,他看著姜昀祺,黑眸安撫,語調(diào)尋常:“不要沖動?!?/br> 姜昀祺沒想到裴轍會在這里,藍(lán)眸有一瞬的怔愣,眼睫撲閃,看了裴轍一眼后就垂下,視線落在裴轍腳邊,嘴唇抿了抿,小聲:“裴哥?!?/br> 裴轍走過去摸了摸姜昀祺柔軟頭發(fā):“這件事不用你來處理,是你們隊長的責(zé)任。” 黎坤臉色猝然漲紅,面對裴轍下意識就開口道歉:“對不起……” 裴轍沒看他。 姜昀祺安靜了很多,先前充斥的怒意與兇狠藏到了肚皮底下,姜昀祺低頭乖乖待在裴轍身邊,沒動,也沒說話。 裴轍低頭對姜昀祺說:“昀祺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姜昀祺抬頭看裴轍,裴轍不像是生氣或是失望的樣子,他伸手想去碰裴轍,裴轍反手握住姜昀祺,掌心包裹,拇指帶著點力度揉了揉姜昀祺冰涼手背:“沒有的話,我們就走?” 姜昀祺點點頭。 裴轍帶姜昀祺離開。 裴轍前后出現(xiàn)的時間不長,一分鐘也沒有。所有人回過神來花了好些時間。 黎坤在裴轍那句話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恥與難堪。他上前把門關(guān)上,正色看住猶疑不定的宋紹:“宋紹,說清楚,把事情說清楚。無論是打假賽,還是和p11串通,我都希望你說清楚。如果你還想在信戰(zhàn)待的話?!?/br> 宋紹好像才在黎坤的問話里回過神來,聞言嗤笑:“你以為我稀罕?給老子讓開!我早就看你——還有你們不順眼了!他姜昀祺算什么?云神?我呸!你們舔他,老子不舔!老子比他差哪了?春季賽都是我打過來的,憑什么他來了老子一聲不吭就要讓出?” 薛鳴淮往前走了幾步。 “——還說讓我永無出頭之日?我倒要看看,今天之后,到底是誰永無出頭——??!” 薛鳴淮沖上去照著宋紹的臉就是一拳! 博宇躍躍欲試,被eric拉住了。 站最后面的夏閔路星嵐完全呆了。 黎坤站在原地,表情委頓。姜昀祺大哥說的沒錯,是他的責(zé)任,是他一開始就沒把事情處理好,后患無窮。 薛鳴淮沒解氣,還要再打,黎坤攔下,他對被揍得倒在地上的宋紹說:“我們不會再打你。我知道你肯定有了更好的去處。你走吧。之后復(fù)盤出現(xiàn)的任何證據(jù),我們都會提交賽事方,你和p11,一個都逃不了?!?/br> 宋紹擦了擦嘴角血跡,輕蔑一笑:“你們找吧”,爬起來意有所指地望著薛鳴淮:“劉至都還在陰溝里呢,你們會找出什么證據(jù)來?” 第120章 三分之一 離開競技場,海嘯般的歡呼與尖叫如同被充塞進密閉罐子,嗡嗡作響。解說員興奮激動的聲音在偌大場內(nèi)環(huán)繞,逃逸出競技場的瞬間變成陣陣突兀高音。 姜昀祺站在外面,心情忽然平靜。 出了戰(zhàn)隊休息室,來往通道人群涌動,一片嘈雜。 巨大的直播屏幕左右懸置在觀眾席位上空,槍擊聲持續(xù)不停,大家翹首緊盯賽事進程,關(guān)注點都在愈漸緊張激烈的對戰(zhàn)上,沒有人注意裴轍身旁身著信戰(zhàn)隊服的姜昀祺的離開。 等電梯的時候,裴轍問姜昀祺:“想回房間休息一會嗎?” 姜昀祺仰面望裴轍,與面對宋紹時的狠厲截然不同,是很依賴的神情。仔細(xì)觀察了好一會裴轍的面部表情,沒有找到一丁點的生氣或是類似于意外的失望,姜昀祺點了兩下頭,乖乖道:“好?!?/br> 裴轍知道他在想什么。 比起比賽的不如意,姜昀祺更在乎自己的反應(yīng),但裴轍不希望姜昀祺這樣。 裴轍說:“昀祺,你不開心裴哥也不開心,你生氣裴哥也會生氣,你想揍那位隊友的時候,裴哥也只比你多了那么一點微不足道的理智。所以,不要去想裴哥會怎么想,裴哥只會想你?!?/br> 裴轍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并沒有多慎重,眼底有笑意,最后一句是湊近姜昀祺耳邊說的,十足寵溺中又帶著點輕浮愛意。 效果是顯著的。 姜昀祺臉紅得徹底,眼睫撲朔好幾下,心情忽地被打亂。 不是不好的打亂,是有些暈乎乎的打亂,氣鼓鼓硬邦邦的氣勢一下軟了,軟得都能揉面團了。 姜昀祺靠近裴轍,低頭去看自己被牽著的手,來回晃了晃。 裴轍注視姜昀祺的變化,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將小家伙牽進去,抬手按下十層。 電梯很寬敞,左右站著兩男兩女,正在熱烈討論比賽,見姜昀祺裴轍進來,一時也沒多看,只是各自往一起湊了湊,讓出一邊空間。 “……m-g冠軍差不多鎖定了吧?不過要是sed能拿下世賽,大滿貫啊!去年冬季賽至今,這速度,趕得上信戰(zhàn)了!就是信戰(zhàn)可惜了……” 紅發(fā)女孩背朝姜昀祺和裴轍,低頭刷微博,身旁的女孩湊過去一起看:“信戰(zhàn)也太邪門了!第一場沒進二輪圈可以說運氣不好,這最后一場還是沒進……云神最后不是拿的三級盔,怎么晏雨一槍就爆了?還是我看錯了?” 半腦袋粉紅泡泡的姜昀祺眼睜睜看著裴轍給自己的泡泡眨眼被戳破,低頭沉默了會。 裴轍摸了摸姜昀祺頭發(fā),也有些無奈。 站紅發(fā)女孩面前的高個男生疑惑瞅著姜昀祺側(cè)面,不是很確定,一邊打量一邊回女孩:“等賽后復(fù)盤吧……我還是很看好信戰(zhàn)的?!?/br> 另一位男生附和之前女孩說的:“就是!第一場狀態(tài)就不好。第五場的時候我還指望他們原地翻盤爭一把,結(jié)果還是被p11追著打。要我說,老牌戰(zhàn)隊就是牛逼——” 正在嘚不嘚不停的男生一邊胳膊肘突然被碰了下,高個男生眼神示意姜昀祺方向,他認(rèn)出那就是信戰(zhàn)在役選手云神,趕緊提醒。 說話男生猛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云神——” 姜昀祺往前走了兩步,戳下一層按鍵,回頭對裴轍說:“我不想回去?!?/br> 裴轍從姜昀祺語氣中察覺一絲撒嬌和任性,心下略微放心,彎唇笑了笑,拉人到身前:“好?!?/br> 他們離開酒店的時候,恰好第五場比賽結(jié)束,整幢大樓好像煙花陡然躥升騰的一聲炸開,剎那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姜昀祺頭也不回,拉著裴轍走進車水馬龍的雨后街道。 入目所及,圣誕氛圍到達(dá)了極致??墒碌陌屠杩偸窍掠?,這樣的節(jié)日,天空依然沒有放出整片晴朗,隔三差五小雨淅瀝。 裴轍問他中午想吃什么,姜昀祺說什么都好。 沒了粉紅泡泡的姜昀祺一個人走前面,兩手揣兜,走得心無旁騖,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過一家名為喜劇的披薩餐廳,裴轍像是找到什么寶藏,指著餐廳問:“昀祺吃披薩嗎?” 姜昀祺愣住,回過神來忍不住笑:“裴哥你不吃醋啦?” 裴轍措辭嚴(yán)謹(jǐn),很有外交官風(fēng)度:“今天不吃?!?/br> 姜昀祺沒有計較裴轍的“只限今天”。 一場比賽、一次榮譽能帶來滿足感,飽餐一頓某種程度上也能。 姜昀祺后來吃到撐,靠在椅背上呆呆盯著不小心竄進來,一路啄面包屑的鴿子,青灰色羽毛光亮潔凈,姜昀祺看了很久,就有些羨慕。 “裴哥你看它什么都不管,也不怕被人踩,只知道啄啊啄、啄啊啄。” 姜昀祺說了會話就趴在桌沿,繼續(xù)歪著腦袋瞧地上勤勤懇懇覓食的鴿子。 裴轍知道姜昀祺現(xiàn)在什么都沒整理好,一邊情緒混亂,思緒蕪雜,另一邊注意力分散,漫無邊際。 口袋里的手機震了好一會,姜昀祺拿出來只看了一眼就關(guān)了機。 裴轍問他要不要回去休息一會,姜昀祺還是不想回去。 午后天空徹底放晴,氣溫卻降了些。杜樂麗公園邊上光禿禿的樹干枝丫被修剪得整整齊齊,地面由于上午下了雨,一直沒干,泥土潮濕,一腳下去一個淺淺印子。 姜昀祺穿得不是很多,身上還是信戰(zhàn)隊服,找了長椅坐下的時候,姜昀祺擤了擤鼻子,彎身往裴轍懷里鉆。 裴轍脫下大衣將人裹住,姜昀祺埋進去深吸口氣,傻兮兮說了句“裴哥好好聞”就歪頭歪腦半躺在裴轍大腿上。 睡著醒來仿佛一瞬間的事。 眼前還是潮濕的泥地,黑色的樹干,整齊的枝丫,再遠(yuǎn),層層云翳堆疊的灰藍(lán)天際下,方尖碑筆直佇立著。行人的聲音好像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耳邊熱乎乎的,裴轍的手掌將他一邊耳朵完全包裹。 姜昀祺沒有起來,依舊趴在裴轍膝上望著視野里的一切。 其間裴轍接了個電話,姜昀祺裝睡,裴轍手掌只離開了幾秒就回來了,姜昀祺悄悄抿嘴笑。 應(yīng)該是宋姨打來的。 姜昀祺聽裴轍簡短地說:“睡著了。心情不好。下周再回去。” 之后裴玥接了電話。 裴轍說把話重復(fù)了一遍,只是多了一個“姐”開頭。 姜昀祺覺得很好笑,嘴角咧開,然后裴轍就知道他醒了。 睡著的時候一直是半身躺在裴轍懷里,姜昀祺起來的時候兩條腿麻了,沒走兩步又抽筋,一條小腿顛啊顛,表情扭曲了好久。 后來兩人在傍晚的公園拍了一張合照。 那會姜昀祺的表情還沒從酥麻的抽筋中緩過來,蔫頭耷腦,相比之下,裴轍身形挺拔,笑得倜儻英俊。 姜昀祺想念宋姨做的飯,大半年沒吃,想在巴黎找個中餐館撫慰下,哪想并不十分好吃,心情又低落。 裴轍就帶他去蒙帕納斯大樓看日落和夜景。還是天氣原因,日落蒙著層紗,像海上倒影,過分朦朧了。不過夜景確實好看,璀璨光華。好像日夜一下被顛倒,白日里的灰蒙蒙暗沉沉通通消失不見,高空俯視,無數(shù)個霓虹燈影車流帶來靜謐的熱鬧。 頂層是露天空臺,四圍有玻璃幕墻。 姜昀祺興沖沖跑上去拍照,一分鐘后就被呼呼大風(fēng)和好幾個噴嚏嚇得一路退到樓梯口。 后來還是裴轍拿著他的手機上去完成了夜景拍攝任務(wù)。 回去的時候心情好像好了那么點。 最后冠軍是m-g,姜昀祺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酒店外舉著應(yīng)援牌興高采烈的m-g粉絲。手機關(guān)機,所以他不知道信戰(zhàn)目前什么情況。不過可以肯定,圣誕晚宴應(yīng)該不會有信戰(zhàn)選手參加了。 進入酒店的時候,姜昀祺仰頭望著上方顯示屏不斷滾動播放的m-g隊長格雷手舉冠軍獎杯的那刻。 耀眼奪目,是每一位職業(yè)電競選手的夢想。 酒店氣氛火熱異常,盛大的圣誕晚宴正在舉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