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道理不變

    姜昀祺覺得,這個世上最討厭宋紹的，除了信戰(zhàn)全員，應(yīng)該還要加一個林西瑤。

    中午見面開始，林西瑤幾乎每隔兩句就罵一句宋紹,還不帶重復(fù),不禁讓姜昀祺想起在絕地狙擊官網(wǎng)最開始加上林西瑤好友的時候,那會林西瑤就在參與網(wǎng)友罵戰(zhàn)，不落下風，全程高能。

    鄙夷和數(shù)落接近尾聲,林西瑤總結(jié)說：“宋紹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無恥最不要臉的人！居然有人能那么昧著良心說話！氣死我了！”

    姜昀祺說：“其實不用太生氣，薛鳴淮上次給我看了，部分網(wǎng)友和你一樣態(tài)度?！?/br>
    林西瑤：“哎,心理安慰罷了，我問過博宇了，沒有明顯證據(jù),想要官方受理也困難?！?/br>
    姜昀祺沒再說話,過了會,他說：“證據(jù)總會有的?！?/br>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道理不變。”

    林西瑤轉(zhuǎn)頭看他：“姜昀祺,你是不是找到什么了？”

    姜昀祺搖頭：“沒有。我只是有個疑惑，但不確定。”

    自從與薛鳴淮劉至見過面后,姜昀祺回去又重新拿出世賽復(fù)盤。裴轍進書房看到，問他是不是放不下。

    姜昀祺點頭，過會又說：“宋紹一點都不值得?！?/br>
    裴轍摸了摸他頭發(fā)：“想通就好?！?/br>
    確實，宋紹不值得信戰(zhàn)付出一切，不值得博宇電話痛哭，更不值得薛鳴淮為此搭上全部職業(yè)生涯。

    午間雪越下越大,視野里大塊雪白紛紛揚揚，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姜昀祺不知道是劉至提及的那“零點五六秒”給了他下一步方向，還是薛鳴淮的“第三方意向申訴”讓他觸動，進而猶豫此前退隊的想法。

    沮喪一直有，失望與憤怒也會在想起宋紹做了什么的時候再次產(chǎn)生，但情緒總歸是情緒，一時被替代，一時又想起，只有那些真實的經(jīng)歷與深刻的信任，才是最堅固的。

    姜昀祺想，即使要退出、要放棄，也應(yīng)該在徹底揭露宋紹晏雨真面目之后。

    因為只有這樣，今后當他想起這一切，記憶里才不會充斥無能無力的懊惱和日復(fù)一日的仇恨。

    距離班級聚會地點還有段路。

    路過附中的時候，林西瑤拍了張照，姜昀祺插兜站在校門前，腦子里忽然想起高三某個秋末下午，時間很晚了，天色也暗得早，他被留堂訂正英語卷子，百無聊賴，戳了好一會橡皮玩。后來，裴轍上樓找他，站在他身后，告訴他，有道題訂正錯了，正確答案應(yīng)該選c。

    鵝毛大雪，寒風裹挾連綿雪片撲上附中門口高懸的電子鐘，現(xiàn)在是中午十二點十七分。

    姜昀祺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這個。

    可能因為想裴轍了。

    早上陪裴轍下樓，這會又想起，姜昀祺只覺得時間過得太慢。

    也可能是因為無形中做了一個決定，而他人生所有重大決定，裴轍都參與其中，所以下意識會想起裴轍，想起與他有關(guān)的一些事。

    直到林西瑤叫自己，姜昀祺才發(fā)現(xiàn)他在附中門口站了好久。

    火鍋店熱鬧異常，漫天大雪到了這片都小了些，好像被火鍋熱氣融化了似的。

    兩人跟著服務(wù)員去往包間的時候，林西瑤低聲重復(f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姜昀祺，接下來什么打算？”

    姜昀祺遠遠看到徐瑞靜朝他們招手：“前幾天我和薛鳴淮劉至見了一面，劉至提供了一個線索，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一件事，只是目前還沒什么眉目。等博宇來了，我和他商量下?！?/br>
    林西瑤想起什么：“博宇很不愿意回家的樣子。我之前問他到底什么時候回來，他又拖拖拉拉，說不確定，還說不想回去?！?/br>
    姜昀祺笑：“他也和我說了?！?/br>
    以金瀚陽為首的一眾起哄分子對著姜昀祺林西瑤“哦”個不停，林西瑤挨個白眼：“吃飽啦！”

    徐瑞靜上大學(xué)之后開朗了很多，拉林西瑤坐下，笑著說：“你倆咋回事？咋一起來了？”

    姜昀祺說：“我們住得近，就約著一起來了?！?/br>
    林西瑤好笑：“你咋回事，你口音咋回事？”

    徐瑞靜臉紅了紅，也沒改過來：“關(guān)你啥事！”

    林西瑤哈哈大笑。

    金瀚陽給姜昀祺倒酒：“我可聽說了，你打比賽打到國外去了？拿了世界第七？牛逼??！姜同學(xué)！”

    一旁也有知曉內(nèi)情的：“嗨，總共就九個！”

    又是一陣大笑。

    姜昀祺也笑了好一會，林西瑤笑得彎腰。

    沒有嘲諷譏笑，都是搞笑。

    一頓飯吃得熱火朝天，外面大雪紛飛，出火鍋店去往下一場的時候，個個面紅耳赤，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從三伏天穿越過來。

    姜昀祺話少，但和畢業(yè)聚餐那回一樣，是被灌得最多的。理由不外是報高中三年在大佬身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之仇，要不就是“世界第七，不喝不夠意思”。

    姜昀祺酒量還行，喝的又是啤酒，臉只微微紅了些，插兜慢吞吞走在最后。

    林西瑤被徐瑞靜拉著走在最前面，回頭看到，擠了回去，問有沒有事。

    于是，又是一陣起哄。

    不過林西瑤身為班主任劉老師的三年英語課代表，威懾力還是有的，一句“過馬路看好”震得三班男生沒一個再敢回頭擠眉弄眼，乖乖左右看路。

    ktv里鬼哭狼嚎。

    姜昀祺被震驚好幾次，原來平日里看著文文靜靜的同學(xué)，拿上話筒是會變身的。

    姜昀祺不會唱歌，后來林西瑤說，我給你點一個很簡單超級簡單無比簡單的，你上去念一念就行！

    結(jié)果，姜昀祺真的上去念了。

    除了林西瑤懊悔不迭，全場目瞪口呆。

    其中某一段不知被誰錄了下來，成了三班微信群里經(jīng)久不衰的冷場經(jīng)典，每逢吵得雞飛狗跳的時候，只要甩出這段，群里總會有一分多的寂靜祥和時刻。

    一直玩到晚上九點多，姜昀祺靠在沙發(fā)上都瞇了會，睜開眼三班那群歌王還在嚎，頓時頭疼。

    裴轍打來電話的時候，姜昀祺按著額角偷偷摸摸說：“裴哥你來接我吧，再不走我耳朵都聾了。”

    林西瑤喝多了，徐瑞靜問姜昀祺能不能送林西瑤回去：“你家里人來接你。我剛剛聽到了。”

    姜昀祺：“……”

    于是，裴轍到的時候，就看到姜昀祺扶著一個明顯醉得不輕的女生朝他走來。

    第140章 下一場雪

    裴轍沒下車。

    午后大雪在暮色四合時分停歇,這個時候，街道兩旁積雪堆得足有半人高，沿街迷離閃爍的霓虹燈光與倏忽而過的刺眼車燈長長短短地停留在陰郁雪色上，凝結(jié)成表面晦暗粗糙的冰。

    林西瑤勉強能走,姜昀祺配合她的步伐幫她小心繞過雪堆。

    裴轍聽到姜昀祺說：“沒事,我送你回去,你記得怎么開家門就好?！?/br>
    林西瑤咯咯笑：“姜昀祺，我腦子很清楚好嗎，你把我扔這里我也知道怎么回去?！?/br>
    姜昀祺低頭瞧了瞧林西瑤臉色：“那就好?；厝ビ浀媒o徐瑞靜打電話。她和我說了好多遍,讓我提醒你?！?/br>
    林西瑤不知為何又笑得不行。

    姜昀祺搞不懂林西瑤笑點，以為她喝多了，情緒收不住。

    裴轍移開視線。

    姜昀祺扶著人走到面前,對裴轍說：“裴哥，這是我同學(xué)。她喝多了，我們住得挺近的,可不可以先送她回去?！?/br>
    裴轍目視前方,食指幾不可見地點了一下方向盤,沒說什么。

    姜昀祺探頭，藍眸眨巴眨巴：“裴哥？”

    裴轍轉(zhuǎn)眼看他,說話語氣像是會議中途被打斷：“去坐好?！?/br>
    姜昀祺：“哦?！?/br>
    姜昀祺看了眼副駕，想了想,扶林西瑤一起坐去了后座。

    裴轍從后視鏡注視姜昀祺。

    姜昀祺問林西瑤：“你要不要喝水？”

    裴轍在，林西瑤不好意思，坐得比上課還端正，握著手機愣了下，像是沒聽懂，幾秒后局促道：“啊,不、不用——反正一會就到。謝謝你啊?！闭f著偷偷打量裴轍背影，極端沉默極端嚴肅，林西瑤更加坐立不安。

    林西瑤說不用之前，姜昀祺已經(jīng)起身從中間往前去扒拉副駕抽屜里的礦泉水，羽絨服胖乎乎，擠著裴轍身側(cè)，左手抓著裴轍座椅，扣緊的四指貼著裴轍后肩，斜伸出去的右手在抽屜翻了好久。

    一聲幾不可見的“嘖”聲，姜昀祺以為自己幻聽了，小動物似的警覺停下，扭身偏頭盯正襟危坐的裴轍。

    裴轍不看他。

    車內(nèi)不甚明晰，光線薄弱，虛虛打在裴轍高挺鼻梁，聲色不露的沉嚴模樣，弄得光線都心驚膽戰(zhàn)。

    只有姜昀祺摸不著頭腦。

    好不容易拿回一瓶礦泉水，姜昀祺坐下后遞給林西瑤：“喝吧?！?/br>
    林西瑤小聲：“你不喝？”

    姜昀祺像是才想起來，起身，羽絨服又要去擠裴轍：“我再拿一瓶——”

    話音未落，裴轍利落伸手取出一瓶礦泉水往后塞。

    姜昀祺接過，笑瞇瞇：“謝謝裴哥?！?/br>
    兩個人都喝了酒，這會齊齊仰頭灌水，動作一致得有些滑稽。

    裴轍看了眼，開車離開。

    漸漸，后座小聲說話的聲音窸窸窣窣，比車流聲還有規(guī)律。

    林西瑤超小聲：“你哥哥怎么不說話？”

    姜昀祺灌下一大口說：“他不愛說話?！?/br>
    林西瑤稍稍放心，又問：“你哥哥平常就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