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阿隨開始穿外套，姜昀祺看著他：“你跟我回家住?！?/br>
    這話說完，阿隨扭頭瞧姜昀祺，極為干脆：“我不要?！?/br>
    姜昀祺：“為什么？我們不是一家人嗎？”姜昀祺也很干脆，親情牌打得那叫一個猝不及防。

    兩相對視。姜昀祺坦然無比，姜隨表情有種不知道說什么的空白。

    再次開口，阿隨嚴(yán)謹(jǐn)很多：“是是是……可我都這么大了，我還和你們?。课也荒苡凶约旱目臻g？”

    這回輪到姜昀祺表情空白，猶豫幾秒：“你有單獨房間啊……”

    阿隨笑：“你跟你哥談戀愛，單獨房間夠嗎？”

    這話格外意味深長。

    不用另外細(xì)想，經(jīng)驗豐富的姜昀祺同學(xué)臉唰得紅了。

    阿隨“嘖嘖”搖頭笑。

    窗外風(fēng)聲嗚嗚，天光卻很亮，天際明藍(lán)，一絲云霧也沒有。

    姜昀祺慢慢發(fā)現(xiàn)眼前的阿隨比起之前在醫(yī)院和他打打鬧鬧整天啥都不想、最多糾結(jié)霍向書感情的阿隨，有那么些不一樣。

    雖然時間才過去不久。

    后來，在姜昀祺堅持下，阿隨帶他去了新找的住處。

    路上，姜昀祺說：“我感覺這次回來你有點不一樣?！?/br>
    阿隨沒看他，面朝一側(cè)車窗，冬季沒什么好景致，目之所見的黯淡。

    但因為圣誕節(jié)快到了，靠近市區(qū)的街道陸陸續(xù)續(xù)開始裝點。紅綠相間，常青行道樹上掛滿了小雪花、小鈴鐺，遠(yuǎn)遠(yuǎn)能看到商場大廈前豎起幾米高的茂盛圣誕樹，只是周邊還沒完全布置好，入眼有些違和。但總歸是亮眼的。

    阿隨朝窗玻璃上呵了口氣，小片白霧彌漫，他伸手隨便劃了兩下：“復(fù)健那會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過一天算一天唄。怎么舒服怎么來。就是霍向書太煩人?，F(xiàn)在出院了，總得想想以后怎么過?！?/br>
    姜昀祺點點頭，沒說話。

    “不是不想聯(lián)系你，主要我自己也沒想好。我不會不聯(lián)系你的?！?/br>
    阿隨垂下眼，剛劃過玻璃的食指指腹摩挲幾下，不能說心事重重，但整個人比起在省人醫(yī)的時候，沉默安靜許多。

    “聞醫(yī)生人很好，他前幾天找我，問我出院后的打算。我說暫時先找個零工做做。有什么做什么。慢慢來……后來他建議我參加自考，說有個文憑找工作路也寬些……其實我這幾天在想這個事。就是沒頭緒?！?/br>
    阿隨語氣平淡，這段時間的考慮打算從他嘴里說出來就幾句話。他說沒頭緒，但姜昀祺卻能想象面對出院倒計時的阿隨心里的茫然無措。

    姜昀祺有些自責(zé)，他不作聲，坐在阿隨身邊陪他。

    阿隨敏銳察覺，偏頭看他，對上目光笑了下：“干嘛這個表情？”

    姜昀祺沒移開視線，想了想說：“感覺你有點不開心，我應(yīng)該早點——”

    阿隨白眼，夸張道：“我之后要工作嘞！誰工作會開心??！”

    姜昀祺：“…………”

    車子偏離市區(qū)沒幾分鐘，停在一片不算太老舊的小區(qū)前。

    姜昀祺想起來：“你怎么找住處的？你又不能出來?！?/br>
    阿隨謝了司機(jī)師傅，下車去后備箱拿行李，姜昀祺幫忙。

    阿隨說：“聞醫(yī)生幫的忙。他有個同事正好有房子準(zhǔn)備租，就是租不出去。說是比較老，加上離市區(qū)不近吧……租不到好的租客。聞醫(yī)生就替我問了問。因為是熟人，房租還減了點，挺便宜的?！?/br>
    姜昀祺轉(zhuǎn)頭四處看了看：“這里離市區(qū)也不遠(yuǎn)啊……”

    阿隨跟著他往后瞧：“可能房子舊呢。我們上去看看?！?/br>
    問了門衛(wèi)，一路往里，走過三個岔道，才找到阿隨所在的56棟。

    一般的八層住宅，墻面重新粉刷過，灰黃灰黃的。

    姜昀祺記起來好像是前兩年的事。老舊小區(qū)翻新。那會裴玥飯桌上說起這個事，說了好一會。因為省人醫(yī)最后頭就靠著一片老小區(qū)，翻修那會吵了一陣，醫(yī)院為此騰出一棟樓隔音，兵荒馬亂的。

    阿隨住五樓。

    沒有電梯，姜昀祺和他一起搬行李上去。

    樓道狹窄，兩人走到三樓的時候，迎面而來的一位讓兩人愣在原地好久。

    直到——

    霍向書皺眉，依次看過兩人，神情淡漠，冷聲：“麻煩讓一下?！?/br>
    第239章 膩膩歪歪

    “拽屁??！”

    門一關(guān)上,阿隨看向姜昀祺：“他怎么會在這里？”

    姜昀祺一副你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的表情，沒回答，轉(zhuǎn)身打量整間屋子。

    中規(guī)中矩的兩室一廳,客廳連著廚房，左右置物柜隔斷。主臥在最里面,繞過玄關(guān)是次臥，此刻都關(guān)著門。陽臺不大,洗衣機(jī)擺在角落,常見的玻璃移門,干凈整潔,一眼望出去，天色明凈,風(fēng)聲敲打玻璃,嘩啦作響。

    看得出來，桌椅櫥柜、邊角旮旯,主人家都提前收拾過?；A(chǔ)家具過分齊全了,就連沙發(fā)前地毯都泛著簇新的毛茸茸光澤。

    姜昀祺抬手打開客廳頂燈，白日里光線亮堂堂，好像燈泡也另外換過。

    阿隨聽見聲音從廚房探出頭：“大白天你開燈干嘛？”

    姜昀祺“啪”一聲關(guān)上，扭頭：“你在干嘛？”

    阿隨聲音有些疑惑：“姜昀祺……你過來看,冰箱是滿的?！?/br>
    姜昀祺走過去，阿隨將上下門全打開。

    新鮮蔬菜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水果香氣濃郁，牛奶在一側(cè)碼了整面。往下，速凍生鮮好像不要錢似的,分門別類,每層粘了便利貼,提醒在什么日期前必須吃完。

    姜昀祺：“……”

    姜昀祺說不出話。

    “房東也太大方了……”阿隨撓撓頭，關(guān)上冰箱，有點愁：“可我也不會做飯啊……這不浪費？”

    姜昀祺認(rèn)真建議：“改天讓宋姨來搞定?；蛘呶医裉鞄Щ厝c？”

    阿隨笑，伸手推人出去：“去去去。這是我的！我家的！”

    姜昀祺也笑。

    兩人在廚房客廳鬧，冷不丁聽到隔壁傳來鑰匙開門聲響。

    阿隨十分警覺，噌一下跑門邊，湊貓眼上看，頓了頓，低聲：“我就知道！”

    姜昀祺不去也知道阿隨看見誰了，便問：“他住對面？”

    “嗯。剛出去買菜了，提了一袋菜回來——”阿隨神情無聊，語氣有些復(fù)雜，但沒幾秒，話鋒一轉(zhuǎn)，對姜昀祺說：“我可是有一冰箱豪華套餐的人，咱不羨慕?！?/br>
    姜昀祺：“……你們到底怎么了？上回不還說是你救命恩人?！?/br>
    姜昀祺想起一個多月前在省人醫(yī)見到阿隨和霍向書。

    霍向書態(tài)度說不上好，姜昀祺還見過他特別兇狠的臉色。等人走后，阿隨告訴他，幾年前救自己一命的人就是霍向書。

    那會姜昀祺還很篤定地同阿隨說，人家喜歡你。

    可從剛才樓道情形看，似乎并不是那么簡單。這一個多月又發(fā)生了什么。

    姜昀祺想了想，問：“你不喜歡他我知道。那你后來拒絕他了？”

    阿隨下意識點頭，點到一半嘟囔：“能怎么辦……我又不喜歡男的……再大的救命之恩我也不能跟一個男的以身相許啊……”說到最后，神色糾結(jié)，阿隨垂下眉眼，無精打采。

    姜昀祺嘆氣，上前拍了拍阿隨肩，剛想說什么安慰或者開解幾句，就見阿隨抬手用力抓了把頭發(fā)，拉起行李箱朝主臥走哐啷哐啷走。

    姜昀祺愣了幾秒，跟過去幫他收拾。

    主臥很大，連著浴室，對面有一個很寬闊的飄窗，上面擱著又厚又軟的墊子。窗簾是冷灰色，床罩也偏灰。素白墻紙帶著點粗糙，入目柔和，光線落上面，不是很刺眼。衣柜靠門這邊，同色系，但以暗金包邊，第一眼覺得低調(diào)內(nèi)斂，但待久了，存在感遞升。

    姜昀祺環(huán)視一圈，說：“房東是男的吧？”

    阿隨點點頭：“估計是。”

    姜昀祺：“肯定是。”

    阿隨：“你說是就是吧?！?/br>
    姜昀祺：“……”

    兩人一起拆了床罩，姜昀祺抱去陽臺洗衣機(jī)洗。

    忽然，姜昀祺發(fā)現(xiàn)，洗衣機(jī)也是新的。

    這個房東簡直大方得不正常。

    等機(jī)器運(yùn)轉(zhuǎn)的時候，姜昀祺又去客廳轉(zhuǎn)悠了圈，沙發(fā)溫暖舒適，坐了會視線便移向靠近玄關(guān)的次臥，姜昀祺起身過去開門。

    同主臥的窗明幾凈相反，次臥光照就顯得有些不足，但也不至于黯淡。這間房被用來收納，床上同樣鋪了隔灰的床罩，視野里能看到角落擺放的一桌一椅，一旁還有個一人高的書柜。書柜很寬，這間房相比主臥顯得逼仄的原因就是因為書柜占據(jù)了太多剩余空間。

    姜昀祺走到書柜前，發(fā)現(xiàn)里面一本書也沒有。但仔細(xì)看，還是能看到書臨時從書架撤下時留下的印子，雖然后面用抹布擦過，但細(xì)細(xì)的書脊邊線還是能看出一點的。

    其實也可以理解，畢竟外人入住，財務(wù)什么的都要收納好。

    “——姜昀祺，你午飯想吃什么？宋姨給的早點要不我熱熱？你會做飯嗎？”阿隨在主臥叫他。

    姜昀祺關(guān)了燈朝外走：“我不會。那就熱熱吃吧?！?/br>
    于是，兩人找了個大碟子，將宋姨做的早點全擱進(jìn)微波爐，轉(zhuǎn)了一分半，拿出來搬到客廳小桌臺上吃。

    “你把廚房用紙拿過來墊墊?！卑㈦S捏著碟子吩咐。

    姜昀祺：“不是有桌墊嗎？我都擺好桌墊了。”

    阿隨：“沒看見底下滴水？要是流到毯子上怎么辦？快點。磨磨唧唧?！?/br>
    姜昀祺：“……”

    姜昀祺覺得出院的阿隨越來越橫了。無語。

    兩人早飯當(dāng)中飯吃，吃完沒人想去洗碟子，一左一右歪沙發(fā)上玩手機(jī)。

    午后太陽暖融融的，從陽臺一路傾斜進(jìn)客廳，落在電視柜下方。

    姜昀祺起身去開電視，阿隨瞥見：“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