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話，虞若哭得更兇了，可憐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十點開始，現(xiàn)在都九點五十了，你怎么不等結(jié)束了再來?！?/br>
    她鼻頭紅彤彤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揚著腦袋一本正經(jīng)兇他的模樣看起來有點可愛。

    “小鬼，你有點不講理?！?/br>
    陸昭唇角一松，彎下腰，指腹輕刮了一下她垂在臉頰上的淚，“當時是誰讓我不要來？”

    虞若一愣。

    剛才情緒來得太快，她都忘了這茬。

    被他這么說一下，她覺得自己確實有點無理取鬧。

    似乎是哭累了，小姑娘氣勢弱下來，啞著嗓子小聲抽泣：“那你都來了，還計較這個干什么。”

    陸昭直起身來，歪頭揉上眉心，終于沒忍住笑了。

    “嗯?！彼Z氣里夾雜著細碎的笑聲，“是我來晚了，跟你道歉行不行？”

    虞若沒吭聲，抬頭看了陸昭一眼，語氣硬邦邦的，“走吧，再不回去就趕不及了。”

    她今天沒扎頭發(fā)，柔軟的發(fā)絲垂在兩肩，被風吹的亂蓬蓬的。

    陸昭人沒動，抬手落在她發(fā)頂上揉了兩把。

    虞若縮著腦袋向后躲了一下。

    “把眼淚擦干凈再走?！彼⒅哪樋粗肷危瑩u頭說：“丑。”

    虞若：“……”

    —

    等兩個人進到會場，主持人已經(jīng)說完開場詞，虞若拉陸昭在前排落座。

    陸昭彎腰坐下，視線不經(jīng)意繞四周轉(zhuǎn)了一圈，根本沒有她口中說的那個來參加典禮的人。

    “幸好趕上了?！?/br>
    坐在他身旁的小姑娘長舒一口氣，把身上厚重的外套脫下來捧在胸前，露出整潔的校服。

    他側(cè)過臉，看過去。

    禮堂內(nèi)的燈光照在她的側(cè)臉，襯得她本就白凈的皮膚像發(fā)光一樣。

    小姑娘五官長得極為精致，眸色偏淺，眼尾上翹，鼻梁海鷗線凸起的地方還有一顆小小的痣，笑起來兩顆虎牙平添俏皮。

    一張優(yōu)越過頭的臉。

    也難怪吸引著會場里同齡小男孩的目光。

    獲得銅獎的同學正排隊站在臺前領(lǐng)獎。

    她彎著唇角望向臺上，神情看上去很專注，全然看不出來剛才委屈巴巴掉過眼淚的樣子。

    像極了一個沒心沒肺的小傻子。

    可陸昭見過她驕傲不饒人的模樣，也見過她被迫藏起情緒忍氣吞聲的模樣。

    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小孩，本該無憂無慮的長大，卻要提前學會壓抑自己去承受成年人世界里的生存法則。

    他忽而明白剛才虞若為什么一個人跑出禮堂。

    在她心里他到底是個多么不講道理的人，寧可自己來參加典禮也不想麻煩他。

    會場掌聲雷動。

    虞若興奮地跟著拍手，看到獎杯拿出來的時候，她晃著腦袋湊過來，有些得意地開口：“你知道我得了什么獎嗎？”

    沒等他回答，她又自問自答道：“金獎?！?/br>
    陸昭心頭一軟，也跟著她彎起唇角，“嗯，想要什么獎勵？”

    他半張臉隱匿在燈光的暗影處，眸子染上淺淺的光暈，看上去在笑。

    甚至給人一種很溫柔的錯覺。

    讓人呼吸和心跳同時加快的那種錯覺。

    虞若思緒有些空白，突然提獎勵這種事情，她也真找不出來什么想要的東西。

    但是現(xiàn)在不要的話指不定什么時候陸昭把這茬忘了。

    陸昭轉(zhuǎn)過頭，恰巧和她對上視線。

    來不及思索什么，虞若立刻說：“那等會請我吃飯吧?！?/br>
    陸昭揚了揚眉：“就這么簡單？”

    “那……”被他一問，虞若也覺得這個獎勵過于簡單，她又說，“請我吃一周的飯？”

    陸昭轉(zhuǎn)過身，鼻腔哼笑了聲：“你想得美?！?/br>
    “……”

    又又又被耍了！

    虞若腮幫子鼓了鼓，氣呼呼地轉(zhuǎn)過身。

    頒獎典禮結(jié)束的很快，和同學合完影之后她匆匆打過招呼就趕緊往外跑。

    陸昭的車就停在校門外。

    她小跑到校門口，緩下步子，抬手整理好頭發(fā)才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相比早上，路況已經(jīng)好了許多，可馬路上的車輛還是熙來攘往，喧鬧的喇叭聲透過車窗傳進來。

    路邊的餐廳門口排起長隊，虞若想了想，改口道：“要不我們回家吧。”

    “回家做點東西吃?！鄙滤椿谒频模┝怂旨恿艘痪?。

    陸昭偏頭看了她一眼：“我不會?！?/br>
    虞若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這么大年紀居然不會做飯？！”

    “我多大年紀？”陸昭氣樂了，“忘恩負義的小鬼，請你吃東西還對我人身攻擊?！?/br>
    虞若垂下腦袋，小聲嘀咕：“之前還要當我叔叔的人，可不就是年紀大嗎?！?/br>
    也不知道叫叔叔這事還要被她記多久。

    陸昭胳膊搭在窗沿上，懶洋洋地開口解釋，“我只比你大八歲而已。”

    虞若默默聽著，心里卻開始盤算。

    比她大八歲的話，今年二十三歲。等她滿十八歲的時候，陸昭也才二十六。

    這樣算起來，好像也沒有差很多。

    她偏過頭，盯著車窗上男人隱約映出來的輪廓，心情莫名明媚了起來。

    駛出直行的路段，整個道路都開闊了起來，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江潭附近。

    斜前方正好經(jīng)過一家綜合超市，陸昭方向一打，拐進停車場。

    耳邊突然響起震動的聲響，她抬眼找了一圈，發(fā)現(xiàn)是陸昭的手機在響。

    然而陸昭卻像沒聽見似的，一邊專注地目視前方，另一只手落在方向盤上，指尖百無聊賴地敲著。

    虞若偷瞄了眼來電顯示上閃爍的字。

    好像是“陸垣”。

    鈴聲震了一遍又一遍，停下車之后陸昭撈過手機直接按下關(guān)機。

    回想起上次江林不小心說的話，她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試探性地問：“是誰?。俊?/br>
    陸昭淡淡道：“陸垣?！?/br>
    “哦，你哥哥啊?！庇萑粲杂种?，“上次他還問我你最近在忙什么……”

    陸昭搖頭，“他不是我哥?！?/br>
    虞若有些疑惑：“?。俊?/br>
    陸昭沉默兩秒，忽而笑道：“是我爸從外面帶回來的野種?！?/br>
    “……”

    虞若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說這樣的話，眼睛眨巴著，半天沒做出反應(yīng)。

    見她一副被嚇到的表情，陸昭不想繼續(xù)逗她，他收斂了笑意，隨手解開安全帶：“開玩笑的。”

    “走了?！?/br>
    陸昭頭抵在靠背上，偏過頭看著她，“買東西回家，哥哥給你做好吃的。”

    —

    事實證明，陸昭說的不會做飯，是真的不會。

    虞若看著桌子上黑乎乎的紅燒魚，rou眼無法分辨的西芹炒蝦仁，還有鍋巴一樣的米飯，心情有些復雜。

    也不知道這人哪里來的自信，居然說要做好吃的給她。

    “我覺得這頓不能算?！庇萑籼ь^看他，“下次還是請我在外面吃東西吧?！?/br>
    陸昭抱起手臂，懶散道：“等你下次拿金獎吧?！?/br>
    “考試第一也要有獎勵吧?！庇萑粜÷曆a充，“我這次還考了級部第一?！?/br>
    “行?！标懻蜒燮ぷ觿恿藙?，“下次有空我再做別的東西給你吃?！?/br>
    聽到這個，虞若咀嚼的動作一頓，“那還是算了吧?！?/br>
    “嫌我做的東西不好吃？”

    “……”

    這種情況下，實話實說好像有點不合適。

    虞若抿唇想了半天，說：“怕你累?！?/br>
    顯然這句話的可信度不高，陸昭低笑了兩聲，沒拆穿她。

    虞若盯著桌上的紅燒魚看了一會兒，像是為了極力證明什么，夾了一小塊放進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