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販看他兩手空空，指著面前的香火問道：“十塊錢一炷，要不要？”

    “不用，謝謝?！彼D身就要往山下的方向走。

    “來都來了，隨便許個愿也行，圖個吉利嘛。”小商販又從旁邊抽出一塊木質卡片，笑著遞到他面前，“再送你個福牌?！?/br>
    陸昭動作一頓，還是伸手接過了那炷香，從錢包里掏出十塊錢，放進面前的收銀盒。

    顧炎站在香臺前，點上手里的香，轉頭發(fā)現(xiàn)陸昭站在旁邊手里也拿著一炷。

    “不是不信嗎？”

    陸昭點上手里的香，放進面前的香爐里。

    “圖個吉利?！?/br>
    裊裊青煙從眼前升起，變成白霧消散在空中。

    看著身旁雙手合十虔誠祈愿的人，他眼前逐漸浮現(xiàn)出虞若的影子。

    有那么一瞬間，他突然理解為什么許多人會將希望寄托給這種不存在于現(xiàn)實的東西。

    陸昭唇角彎了彎，望著掌心的福牌，微微晃了神。

    沿著石階走到山下，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抬眼，劃開屏幕。

    虞若：[今晚有空嗎？]

    見他停住，顧炎回頭看向他，“怎么了？”

    陸昭把手里的福牌反過來，看著背后“心想事成”四個字，輕笑了聲。

    “沒什么?！?/br>
    上車后，顧炎接著問，“晚上去不去俱樂部？江林要請客?！?/br>
    陸昭捧著手機，邊回消息邊說著，“不去了，晚上有點事?！?/br>
    消息剛發(fā)出去，電話打了進來。

    陸昭看了眼來電顯示，眸色一沉，按下接通。

    —

    趕到醫(yī)院的時候，陸修誠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人正躺在病房里掛著點滴。

    他的心臟是老毛病，年紀上來之后發(fā)病的頻率越來越高。

    下午他暈倒在家里，保姆聯(lián)系不上陸垣，只能先打電話給陸昭。

    陸昭在病房外坐了一會，陸垣和馮思微才火急火燎地趕過來。

    看到他之后，馮思微的表情一僵，“你怎么在這？”

    聽到她不善的語氣，陸昭面無表情地掀了掀眼皮，“與其關心我為什么在這，不如去關心一下你丈夫的病情?！?/br>
    陸修誠不在，馮思微懶得裝和氣，瞪了他一眼，徑自推開病房的門。

    陸垣沒急著跟上去，轉頭看向陸昭，“聊聊？”

    醫(yī)院十九層是vip病房，平時除了醫(yī)生和護士不會有外人出入。

    樓梯間的安全門隔絕了外面所有聲音，空蕩蕩的只有他和陸垣兩個人。

    陸垣站在樓梯的斜角處看著他，“虞正文那邊是你做的吧？”

    從陸修誠突然讓他和馮思微去滬川的時候，陸垣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安排眼線特意跟了陸昭的行程，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陸昭去過城郊，而且還不止一次。

    直到今天，原本答應把股份讓出來的虞正文，突然之間改了口。

    幾乎是一瞬間，印證了他的猜想。

    陸修誠有想讓他回到陸氏的打算。

    從踏進陸家大門的開始，陸昭就像他心里的一根刺。

    只要他想在這個家站穩(wěn)腳跟，就必須要把這根刺連根拔起，徹底鏟除。

    可陸昭絕非善類，就算當年他因為搶了項目的事情主動退出沐青，在青禾還是處處壓自己一頭。

    在陸修誠眼里的，他就像是一個廢物，無論什么事情都比不上陸昭的廢物。

    每次看到他用那張和陸修誠如出一轍的面孔，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陸垣心里那股火就沒由來的開始燃燒。

    “陸修誠一開始就知道虞正文的公司有問題，不過是想把他手里股份拿走，再把這顆棋子丟掉而已?！?/br>
    陸垣嗤笑了聲，“你以為給陸修誠當槍使，就能回到陸氏？”

    陸昭沒理他，嘴里咬著煙，低頭湊上打火機吸了一口，才緩緩抬眼，“我很忙?！?/br>
    “如果是因為這件事，你自己去問陸修誠，我沒什么好說的?！?/br>
    他突然冷笑了聲，“忙什么，忙著和你那個小女朋友見面？”

    “這么多年沒見，小姑娘確實長大不少，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聽到這話，陸昭動作停頓了一下，緩緩吐出一口白煙。

    似乎是被他的反應取悅到了，陸垣接著說，“別擔心，只不過是在美術館附近看到她而已?！?/br>
    “還是說——”看著他陰沉下來的臉色，陸垣想了一下，很緩慢地開口：“這種程度你就害怕了？”

    “說過的話我不想說第二次。”

    陸昭掐滅了手里的眼，看著他，眼里沒什么溫度，“你要是不想活了，就試試看?！?/br>
    陸垣彎著腰笑出了聲，“那如果我告訴我今天是專門去找她了呢？”

    “我要是動她，是不是還能看到你更精彩的表情？”

    “陸昭?！彼θ葜饾u變得有些猙獰，“我要是不想活了，第一個也要先拉上她——??！”

    話還沒說完，陸垣的腹部就被毫無征兆地踹了一腳。

    后背撞上冰冷的水泥墻面發(fā)出一聲悶響，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緊接著被面前的人按住肩膀，提臂又是一拳。

    安靜的空間里，骨骼之間碰撞的聲響清晰可聞。

    陸垣頭跟著偏了偏，口腔里頓時涌上一股血腥味。

    他捂著腹部向后旁邊退了幾步，艱難地冒出一句，“陸昭你他媽瘋了是不是……”

    而陸昭卻像沒聽見似的單手卡住他的脖頸將人抵在墻上，用力向上一扯，提起來又往旁邊甩過去。

    走廊里的護士聽到聲響，連忙推開門，把推車橫在中間企圖攔住陸昭。

    結果陸垣趁機抄起面前的點滴瓶往陸昭的方向丟過去。

    “砰”地一聲，玻璃碰到金屬門，碎片頓時向四周飛濺。

    陸昭向后躲閃一步，抬臂擋了一下，玻璃片還是貼著他的側臉劃過去，蹭出一道血痕。

    他抬手抹了下傷口，看著指腹上的血珠忽然笑了起來。

    看見他眼里失了理智一般的戾氣，陸垣顫抖著雙腿想要跑出去，卻被他扯回來重新摁到地上，迎面又是一拳。

    每一下都極具針對性，沒有半點克制。

    悶響一聲一聲回蕩在樓梯間。

    在場再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攔住他，只能顫巍巍地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陸垣躺在地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面部表情因為疼痛而變得痛苦又扭曲。

    陸昭松了一點力道，揪住他的衣領，往旁邊一扔。

    而后身體微弓垂著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低聲說了幾句話，面無表情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半晌，陸垣跌坐在原地干咳了幾聲，抬頭看向正在報警的護士，“不要報警?！?/br>
    他扶著墻壁站起身，眼神里似乎還停留著消散不去的恐懼，語氣顫抖地重復著，“不要報警……”

    —

    微信界面還停留在兩個小時前，他發(fā)來的消息。

    陸昭：[去江潭等我。]

    虞若站在陸昭家門口，大腦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能連問都不問一句，就直接來到了這里。

    她深深地吐了口氣，然后按下門鈴。

    里面?zhèn)鱽硇『诘慕新暎瑓s半天沒人出來開門。

    虞若往前走了一小步，又按了一遍，仍舊沒有回應。

    她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猶豫著掏出手機準備給陸昭打個電話。

    剛點亮手機屏幕，陸昭的電話呼了進來。

    “你在哪？”他聲音沙啞的厲害，還帶著微微的喘息聲，

    虞若一怔，慢吞吞地說：“不是讓我在江潭等你嗎?！?/br>
    沉默兩秒，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很輕地一聲嘆息聲。

    “嗯，在那別動?！?/br>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虞若低頭看著手機，有些莫名。

    她裹緊圍巾，往后靠了靠，隔著門板百無聊賴地和小黑自言自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伴隨著電梯到達的提示音，她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虞若剛轉過頭，陸昭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眼前。

    下一秒，還來不及反應。

    她便被陸昭拽著手腕拉向前，直接攬進了懷里。

    他身上很涼，外套上還帶著外面冰冷的水汽，連著身上濃重的煙草味鋪天蓋地的席卷下來。

    虞若兩只手僵硬地垂在身側，眼睛瞪大了些，后背抵上門板，才想起來伸手把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