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只見仇席冷冷一笑,眼里全是恨意:“看來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沒有悔改之意!” 話音落,仇席手中尖刀微微一側,沒有半點廢話,提刀朝景白止砍去。 這一刀,用了十層靈力,沒有半點手下留情,景白止自然也看得出來。只是仇席越是這般拼命,景白止越是想不明白,那看傻子似的神色自然也愈發(fā)明顯。 難道他不知道打不過我么? 景白止腦子里不由冒出這個念頭,眼見那把尖刀就要刺在身上,便被他曲指輕輕一揮,連刀尖都沒碰上。 拼盡全力的一招就被這樣輕描淡寫的一擋,要是有外人在這,仇席還不定多么丟人。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兩人對打,如同一個三歲孩童跟武術冠軍的對決,沒有可比性,甚至景白止那一擋,連羞辱人都算不上。 身手相差這般懸殊,怎么能算羞辱呢? 可即便如此,仇席也沒有半點收手的模樣。他一刀刀揮去,仿佛不知道自己此刻所做是無用功。 為什么呢? 景白止鬧不明白。雖然他和仇席接觸并不多,但也看得出來對方并不是真的傻子,他會這樣做,肯定有別的目的。 只是這目的 * 他卻并不想知道,今天他可沒有時間跟對方糾纏。 景白止恍惚中察覺對方是想拖延時間,若是平時,仇席想了斷便了斷。即便是故意拖延時間也算不得什么,但偏偏是今日。 懷中的柃木此刻安安靜靜的躺在那,景白止心里一熱,雖然已經有些性急,卻不再似從前那般想起過往的糟心事不能自控靈氣。 他越打眼神越清明,手中動作也越發(fā)快了起來。 真是夠了,這百余年他黑鍋也背了,人也救了,偏偏還要在小徒弟生辰這天被糾纏。就是個泥人,也該氣得炸裂了。 景白止雙手掐訣,便要將仇席定在原地。卻沒想他才一動作,仇席手中的刀卻朝反方向攻去。 景白止一愣,待他反應過來時,四周稀稀落落的枯木好似受到了什么震蕩,隨即扭曲變形,竟似有什么怪物要從樹中剝離出來。 這變故來得突然,也是這時景白止才發(fā)現(xiàn)不對。 十二顆枯木! 十二屬陰,素來有萬物輪回之意,這個數字在不少古籍中都代表著好的寓意。新舊交替,既辭舊又迎新。 可今天是什么日子? 鸮元節(jié)。 相傳狍鸮吞天噬地的日子,是極陰日。 哪怕是景白止對陣法不算精通,也察覺出其中的不妙。 在極陰日遇上這么個地方……難不成是雙陰囚神陣? 雙陰囚神陣,陣如其名,便是中品神也難逃其中。若要破陣,只怕要上三品神才行。 自墉州水禍后,他逆天改命犯了忌諱,早就不在三上品之列了。 景白止終于明白仇席為何選在今天,又為何是在這里攔住他。只是困住他又有什么用,他又不像老大那般是個吃貨,總不能把他餓死吧? 見景白止神色不明,顯然已經反應過來,仇席這才收刀。此時陣已成型,十二顆枯木間似成一張無形的網,將景白止困在其中,眼見對方動彈不得,仇席露出一絲邪笑,眉目間似有一團黑氣縈繞。 景白止心里那絲不妙的感覺愈發(fā)強烈,銀須微微顫動,他張了張唇正要開口,卻聽仇席突然大笑一聲。 仇席笑得夸張,或許是覺得今日便能了斷這百余年的心事,他這一笑好似要將這些年的仇恨苦楚從中宣泄出來。 對方這樣癲狂的模樣,景白止已然能肯定仇席還有后招。 仇席笑出了眼淚,他狠狠一抹,嘴里吐出的話恰好印證景白止的猜測。 “你是不是在想,我還有什么后招?” “自然是有的?!?/br> 仇席自問自答,顯然是覺得景白止已是他手中之物,耍不出什么花樣。他緩緩開口,將自己的計策吐出。 “鸮元節(jié),極陰日。你一定以為困住你的是雙陰囚神陣對不對?”仇席緩緩搖頭,眼里有種近乎瘋狂的得意:“你只猜對一半。” “神,這種不吃不喝也死不了的怪物,我困著你作甚?” 提及“神”,仇席臉上不自覺露出幾分厭色,只是這絲厭惡很快又被大仇即將得 * 報的喜悅掩下。 “你今日出門是為你那小徒弟備生辰禮的吧?” 見仇席突然提及夏天心,景白止心里一緊。 “怕什么?”仇席掃了景白止一眼,嘴角扯出一絲怪異的笑:“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你又何故怕我提她?” “怎么,是因為你利用她心虛?還是因為你怕我知道她跟你的真實關系?” 仇席每句話景白止都聽得清楚,卻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什么叫利用她心虛?什么又叫怕知道他和小徒弟的真實關系? 他什么時候利用他家小徒弟了?至于真實關系,他們不就是師徒么?在這一點上,他和自家小徒弟可從來沒有隱瞞過。 景白止直覺仇席又誤會了什么。但偏偏這雙陰囚神陣不僅能困神,還能封了他的嘴。 景白止的眉峰不由攏在一起,見此,仇席又開懷的笑了起來。 他看著景白止著急的模樣,仿佛再看一只無能為力的困獸,這大大的取悅了他。 就是這樣,就該是這樣。 仇席恨恨的想。 百余年前,他的家人也是這樣,如困獸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淹沒在那場水災里。而那時的景白止就像此刻的他一樣,就這樣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那日的天氣也跟今天一樣好呢?!?/br> 仇席喃喃自語著,隨后緩緩抬頭看向天空。艷陽下,不知為何襲來一層黑云,然后是一點點放大的轟鳴聲。 景白止本就天生與水相通,他控制著身體,艱難的抬眼看去。 此刻天地好像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半艷陽高照平靜無波,一半是滾滾黑云和不知從哪兒來的水浪。 不可能,仇席只是地仙,怎么可能控這么多的水? 景白止心下微驚,直到他看見仇席站在水浪之上,如百年前的他那般。再一聯(lián)想對方提及夏天心時的表情,他突然有了更不好的猜測。 或許是太過驚訝,景白止突然覺得自己可以出聲了。 “這,不,是,雙……囚,神,陣?!彼蛔忠活D道。 “猜到了?” 仇席笑,卻沒正面回答。右手一揮,他手下的巨浪如同有靈智般朝景白止襲去。 巨浪傾下,景白止的眼睛死死盯著仇席。也是這時,他看著仇席嘴角溢出血跡。 饒是景白止活夠了,此刻的他也慌了。 這世間能讓一個地仙突然擁有如此大的力量,又能傷施陣者的,還需在極陰日布陣的。他還知道一個,只是這陣法因為太過狠毒,又因布陣條件太過苛刻,早就消失在世間了。 雙陰血煞陣,以施陣者血rou為咒,困陣者至親之人神魂為引。這是個施陣者必死,困陣者和困陣者至親只能二活一的陣法。 只是他孤寡了幾百年,雖有徒弟,哪來的血rou至親?除非……有人用神魂為咒保他性命,才可能被天道判定為他的至親。 是誰?這個人是誰? 景白止腦海里閃過幾個徒弟的臉。老大是個真憨憨,連他喂魚的事都沒發(fā)現(xiàn),多半不可能是他 * 。老二外冷內熱,從來都是把他當親爹對待的。老三心思細膩,自從發(fā)現(xiàn)他的事后,就差恨不得把他綁在身上。至于小徒弟…… 不會! 景白止壓下心中的驚懼。 天心只是個普通凡人,仇席對她下手做什么? “你,用,的,誰?” 景白止咬牙道,那微弱的聲音卻被淹沒在了水浪中。 巨浪之上,仇席看著景白止憤怒的模樣,笑得咳出了血。 “原來……你也會害怕么?” 仇席笑著,隨即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嘴里卻不聽的念道:“以吾血rou為咒,彼神魂為引……” 雙陰血煞陣,此消彼長。困陣者與親眷一弱一強,他現(xiàn)在奪了景白止的生機,那個叫夏天心的臭丫頭的生機便會越來越強,直到全部吸走景白止的生機和靈力。 只是…… “景白止,你那個凡人小徒弟,她以神魂祀神,護你百余載。這樣虔誠的祀神者,你猜她能承受得住你的靈力么?” 咒術成,仇席眼含諷刺的看著因靈力快速流逝,不得不半跪在地上的景白止。 “自然承受不住,所以……你和她之間,你選誰呢?” “當啷”一聲,原本在仇席手中的尖刀落地。 “選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第65章 前塵往事 太陽的余暉在天空灑下一片金黃, 逐漸深沉的暮色中,扶風城內家家戶戶早已將祭祀桌擺好,腳步匆匆的閂門閉戶。 夏天心躺在床上, 不知何時逐漸陷入昏沉無邊的夢境。夢里, 她四周靈氣充裕,無形無色的靈氣濃郁得竟凝結成乳白色的靈液。那些靈液靈活奔走, 在觸及她皮膚時慢慢隱去不見。 “好熱?!?/br> 她低聲呢喃, 只覺得自己整個意識是清醒的, 但身體卻被壓在床上動彈不得。 被鬼壓床了么? 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她強逼著自己睜眼,卻只能微微裂開一條縫。 “醒了?” “再吃幾口, 人肯定就沒事了。” “快吃,快吃, 勝利就在前方?!?/br> 屋里一眾“人”嘰嘰喳喳起來, 隨即越發(fā)賣力的啃食起靈力來。 小半會后, 寂靜的屋內突然傳來“咔擦”一聲異響。 那聲音又小又細,若是平常,這點響動本引不起半點注意。卻不知道為何, 這聲音落在此刻半昏半醒的夏天心耳中好似鼓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