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過頭來，眼睛里滿是喜悅。

    “你中彩票了嗎？”

    江陵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蹲下。蹲在冰箱前面。

    “這個(gè)耗電量很低?！苯昀_冰箱門。上下兩層。“上面是保鮮，下面是冷凍。放進(jìn)冷凍的食物可以保存更長(zhǎng)時(shí)間，但會(huì)結(jié)冰?！?/br>
    “嗯！”小紅薯把手伸進(jìn)冰箱里，感受著冷氣。滿臉都是新奇和快樂。

    江陵無視著心頭那一絲痛意，把屋里所有新買的小家電該怎么用，細(xì)細(xì)地給小紅薯教了一遍。

    小紅薯雖然沒用過，但去鄰居家里完、去影視城干活兒的時(shí)候，多少都見過。

    一圈兒看完，小紅薯忍不住又問一遍：

    “你真的中彩票了嗎？”

    “為什么突然買了這么多東西？”

    江陵定了定神，拉著他在床邊坐下。

    小紅薯眨了眨眼，眼睛清亮，像銀色山泉流淌。

    江陵深吸一口氣。把一切告訴了他。

    ……

    小紅薯徹底呆住了。

    “所以……”小紅薯怔怔道，“你不是無家可歸？”

    江陵看著他的眼睛，感到心口刺痛。于是不得不垂下眼，避開那令人心痛的眼神。

    “嗯?！苯甑偷偷溃皩?duì)不起，我騙了你。”

    小紅薯張了張嘴，呆呆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江陵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抬起眼，面對(duì)他。正要開口，小紅薯忽然問：

    “為什么是我？”

    江陵一愣。

    小紅薯的眼圈一下子紅了。淚水涌出，瞬間打濕臉頰。

    “我只有這一點(diǎn)點(diǎn)吃的。我只有一個(gè)漏風(fēng)漏雨的小木棚。我身上連五十塊錢都拿不出來……為什么是我？”

    “你那么有錢……”

    “你看到我這樣，為什么還要選我？”

    “我自己都吃不飽……我知道你體格比我大，胃口比我大。我知道你如果吃得和我一樣多，一定會(huì)比我還要餓……我每天都把剩下的紅薯里最大的那個(gè)給你。我只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為什么要選我？”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我都已經(jīng)救了你一次，你看到我這么窮，這么苦，為什么還是選我？”

    “你明明可以選的。你可以去別人家里，你還有自己的家可以回……你為什么要留在我這里？”

    他說著說著就肩膀顫抖，泣不成聲。

    江陵只覺胸中酸楚，一股強(qiáng)烈的情感再難自抑。

    “對(duì)不起……”

    他伸出手，想把小紅薯攬入懷中。

    可下一秒，小紅薯卻尖叫著推開他！

    “騙子！別碰我！”

    江陵心頭劇顫，如遭大錘猛擊。

    小紅薯狠狠推搡他，哭著罵他。

    “騙子！混蛋！”

    “我都已經(jīng)把我最好的東西給你了，你為什么還要騙我？還說要跟我一起當(dāng)演員，一起出道一起大紅大紫……我真的相信你！我真的以為你要跟我一起生活一起努力！我真的以為我們……”

    “你沒有良心！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怎么能……你騙我……你騙我！”

    “大騙子！”

    江陵心痛難忍。一米八幾的個(gè)子，被那瘦小的孩子一路推搡著，踉踉蹌蹌，直推出門。

    “對(duì)不起……”

    喉嚨像被膠水堵住了，腦子里所有學(xué)識(shí)教育所有情商技巧全都消失無蹤。

    他只能不斷說這三個(gè)字。

    “對(duì)不起……”

    小紅薯哭喊道：“我不要你道歉！你滾啊！你不要再騙我了！”

    江陵被他推到門外，趕在他關(guān)門之前用手?jǐn)r住。

    “等等！”

    房門狠狠夾住他的手臂。肌腱受到壓迫，手指一松。江陵手中的銀行卡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這張卡你拿著！”江陵無視手臂的劇痛，急急朝里面道，“我會(huì)走的。這張卡你拿著，里面有錢。你一定要拿著！照顧好自己！密碼是……”

    小紅薯立馬撿起那張卡，從門縫里扔出來。

    “我不要！”

    江陵被銀行卡劈頭蓋臉地砸中。砸到了眼睛，他悶哼一聲，不由一躲。

    小紅薯看到他眼睛被砸，呆了一下。但還是咬著嘴唇，狠命把他的手推了出去。

    江陵被關(guān)在門外。眼睛痛得要命，他顧不上。

    他只是捂著眼睛，不斷敲著門，強(qiáng)壓著焦急，半哄半勸道：

    “你別氣。你剛做完手術(shù)，別生氣，別亂動(dòng)，傷口會(huì)裂的……我馬上就走了。對(duì)不起……”

    里面沒有任何聲音。

    江陵的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沉下來。但還是安慰自己：至少?zèng)]砸東西。沒氣到傷害自己。

    “你好好照顧自己?！?/br>
    江陵站在門外，對(duì)著緊閉的房門，不放心地叮囑。

    “娛樂圈很亂。你如果要繼續(xù)干這行，一定要保護(hù)好自己。有什么事情隨時(shí)來找我?！?/br>
    “任何事都不值得你出賣自己，知道嗎？一定要堅(jiān)守住底線……遇到困難記得來找我，我一直在。保護(hù)好自己，別讓自己受傷，別總是一個(gè)人默默吃虧默默忍耐……”

    他把所有能想到的叮囑都一股腦兒地說出來。卻還是放不下心來，于是一遍遍地重復(fù)，一遍遍地強(qiáng)調(diào)。

    “照顧好自己……”

    “疼疼你自己，別再對(duì)自己那么狠了。疼疼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