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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自窗臺而來,斜斜打在衛(wèi)青身上。 衛(wèi)青身披陽光,抿了抿唇:青有一不情之請。 衛(wèi)青起身,雙手抱拳,向阿嬌深深施了一禮,道:萬望公主,保住家姐性命。 阿嬌抿了一口茶,目光悠悠:仲卿,若衛(wèi)夫人做了讓我保不住她的事情呢? 衛(wèi)青心頭一顫,緩緩抬頭。 仲卿,是他的字。 面前的阿嬌還似舊時,燦若春花,皎若秋月,清眸流盼,三分譏諷,七分揶揄。 衛(wèi)青呼吸停了一瞬,刷地一下抽出了腰間佩劍,直直插在地上。 劍柄上的流蘇震動不已,衛(wèi)青迎著阿嬌的目光,坦然道:既如此,當由青親自清理門戶。 秋風習習,阿嬌起身,走了過來,隨手拔下插在地上的佩劍,束起兩指,夾著劍身,從劍柄理到劍尾,目光隨著手指而動。 隨后手挽劍花,將佩劍送入衛(wèi)青腰間的劍鞘,道:你放心去罷。 阿嬌一笑,道:萬事有我。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在巨網(wǎng)已經(jīng)張開的情況下,衛(wèi)青是唯一一個保持清醒和理智的人。 與不世出的將才所匹配的,本就是超越時代的思想。 阿嬌送走衛(wèi)青,前去拜訪不日便會啟程返回藩地的江都王劉非。 劉非彼時正在練武場習武,烈日炎炎,他光著膀子,將手中長刀耍得獵獵生風。 阿嬌說明來意,劉動作一滯,停了下來,看了一眼阿嬌,聲音沙啞:我以為你變了,沒想到你還是和從前一樣,愛做冒險的事情。你可知道,若你賭輸了,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阿嬌悠悠一笑,道:五哥,不是我賭,是你賭。 你賭贏了,漢人便再也不會受匈奴欺壓,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五哥,這注,你下,還是不下? 劉非目光一凜,手中長刀似乎能劈開混沌:我下! 阿嬌眉梢微揚:我就知道,美人所見略同。像五哥這么好看的人,想的肯定和我一樣。 劉非手上一抖,手里長刀險些脫手而出。 第24章 陳阿嬌 衛(wèi)青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到阿嬌一生被困長門宮,蓬頭垢面,絕望而亡。 也夢到阿嬌一身玄色嫁衣,天將亮而未亮,目光盈盈,聲音慵懶問他,她穿嫁衣好不好看。 他說好看。 她笑得很開心,但笑容很快便止住了,憂愁爬滿她絕美的臉,她垂眸,聲音不復剛才的閑適:再好看,也無用。 我要嫁劉徹了。 她突然抬起頭,染著鮮紅蔻丹的手指抓著他的胳膊,道:可我不想嫁他。 仲卿。 她輕聲道。 腳下的路變得模糊,漢朝版圖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的腳下。 阿嬌的聲音有著不輸男兒的豪氣:這個天下,我也可以治理得很好。 仲卿,你會幫我嗎? 大漠的風沙迷住了他的眼睛,阿嬌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在他耳畔響起:仲卿。 仲卿。 衛(wèi)青的夢醒了。 天色將亮而未亮,玄色之中帶著赤色,是夢境里阿嬌身上衣服的顏色。 胸口處的傷口隱隱作痛,衛(wèi)青理也未理,吩咐士兵拔營返回長安。 將軍夜不卸甲,卸甲了,便是受傷了。 為將者是軍隊的軍心,將領受傷了,便會動搖軍心。 哪怕那一箭險些要了他的命,他也不過是皺眉砍斷穿胸而過的箭尾,而后抿唇把弩箭□□。 天地之間只剩下廝殺,沒有人注意到他受了傷。 大概是因為實在傷得太重,他在手支著腦袋在案上休息時,做了那樣的夢境。 一個一旦被人得知,便會滿門抄斬的夢。 可諷刺的是,這個夢境,有些真實。 以他對阿嬌的了解,沒有人能強迫她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如果強迫了,那她大概,會弒君。 衛(wèi)青薄唇微抿,沒有一絲血色。 令旗官得到他的命令,不斷催促著士兵加快速度。 這次對匈奴作戰(zhàn),衛(wèi)青勝得暢快淋漓,險些活捉了白羊王與樓煩王,戰(zhàn)勝所得的牲畜有百萬之眾,更是控制了地理位置極其重要的河套地區(qū)。 這一戰(zhàn),讓原本看不起他、只以裙帶關系上位看他的將軍們徹底改變了對他的輕視,就連飛將軍李廣,在談及他時,亦是交口稱贊。 衛(wèi)青用赫赫的戰(zhàn)功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與此同時,衛(wèi)子夫誕下了皇子劉據(jù)。 未央宮里緊鑼密鼓準備著衛(wèi)青的封侯事宜,內(nèi)侍宮女們忙得腳不沾地,另一個消息卻不知從哪流傳開來:陛下不僅要封侯,還要封后。 衛(wèi)子夫聽到這個消息怔了半日,手里把劉據(jù)抱得更緊了。 李夜來前來拜訪衛(wèi)子夫,恭喜的話準備了一籮筐。 與宮里到處洋溢著的喜氣不同,阿嬌的府邸顯得有些冷清。 她的母親竇太主前幾日醒了,醒來之后去竇嬰家里鬧了一場,鬧完之后,派人去找她那被流放的兩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