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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里的武松雖有神力,可說破天也只是個普通人,面對吃了無數(shù)人的大蟲,他并不能做到秒殺,嚴格來說,他和大蟲五五開,打死大蟲靠的生而為人更為機敏的智商,而不是全靠武力的壓制。 正是因為知道這些,所以她才會格外擔心,畢竟現(xiàn)在的武松不比書里,身邊還有一個行動不便的累贅,他要考慮自己的每個動作會不會讓大蟲傷到她,行動之間有很多的掣肘。 可盡管如此,武松還是把兇猛得大蟲打死了,一點也不驚險環(huán)生,跌宕起伏,武松躲了幾次大蟲的攻擊后,便找到了大蟲的弱點,一擊重皺把大蟲打得爬不起來,而后壓著大蟲狠揍。 這是一場智力與武力的完全壓制,結(jié)局沒有任何懸念。 她白擔心一場了。 潘金蓮心情頗為復(fù)雜。 本以為武松的水平比平常人高上一些,是鉆石,結(jié)果一出來,武松是大師,甚至是王者。 果然她就不該把武松當正常人看待的。 武松還在一拳一拳打虎,剛才威風凜凜的山林之王癱成一團,不復(fù)萬獸之王的雄風。 看到這一幕,她忍不住想起書中數(shù)次描寫的武松的神力幾百斤的石塊被武松毫不費力單手舉起,往天上一扔,石塊飛入云霄,過了很久再落下來,他還能輕輕巧巧地接住。 換成正常人,別說扔石塊再接住了,雙手都不定能搬起來。 潘金蓮嘆了一聲。 施老爺子終究是偏愛武二郎的。 他恨也坦蕩,愛也坦蕩,山中青竹般寧折不彎。只可惜,生于這個時代便是原罪,水滸一百零八將,下場個個凄涼,武松在征討方臘時斷了一條胳膊,最后圓寂在六和寺。 武松的結(jié)局雖然比其他梁山好漢好上許多,可潘金蓮仍是覺得痛惜。 若武松生在其他時代,亂世他是鎮(zhèn)守一方的定海神針,盛世他是打馬而過的英武才俊,亂世和盛世他都沒選擇,偏生在了這個不給人留一點活路的宋朝。 天子昏庸,佞臣攬政,不久之后,是震驚華夏的靖康之恥。 古往今來,奇恥大辱莫若靖康。 東京失陷,無能的天子與朝臣為了保住自己的命,將自己的妻子女兒折現(xiàn)送給金人糟蹋。 千里無雞鳴,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 每次想到靖康之恥,潘金蓮便恨不得提刀殺了宋徽宗他到了金地怎么還有臉作詩? 他若是個臥薪嘗膽的勾踐,那還罷了,偏他身為君主沒有一點擔當,用自己的妻女去換取自己的茍且偷生。 宋太/祖是武將篡取的天下,得位不正以至于終宋一朝,武將的地位都不高,頗受文臣的氣。 這個時代的人被儒家那一套君為臣綱洗腦洗得太徹底,眾人反上梁山,最后還是接受朝廷招安,成為再度被昏庸天子奴役的其中一個,而武松,也不過是無數(shù)悲劇的其中之一。 想起武松的結(jié)局,潘金蓮便覺得心口犯酸。 不應(yīng)該這樣的。 她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度發(fā)生。 潘金蓮扶著樹干站起身,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當做拐杖用,一拐一瘸地走到武松面前。 大蟲已經(jīng)被打死了,武松額上有著細細的汗水,潘金蓮從袖子里拿出帕子,伸手輕輕給武松擦著汗。 武松身體微微一僵,片刻后,側(cè)臉避開她的動作。 潘金蓮的手停在空中,哭笑不得道:現(xiàn)在便講男女授受不親,等會兒你背我下山又當如何? 武松抿了抿唇。 因為是側(cè)臉,他英挺的鼻梁弧度格外好看,配著薄薄的唇,有一種禁欲卻又引人犯罪的美感。 武松的臉近在咫尺間,潘金蓮原本因想起靖康之恥的不虞之氣散了大半。 頂好看的人就是有這種好處,讓人看了他的臉,心中所有不平事都能平息下來。 潘金蓮把帕子推在武松面前,道:吶,你自己擦。 武松看了看帕子,余光瞟了她一眼,遲疑片刻,最后接過帕子,擦著額上的汗。 擦完之后,武松把帕子還給潘金蓮,潘金蓮嘴角微翹,道:臟了,你洗干凈再給我。 武松: 天邊的月色隱入云層,啟明星在不知不覺中來臨。 武松抬眉,紅衣少女一手按著樹枝做成的拐棍,一手叉腰,嬌嬌俏俏的神態(tài),像極了偷腥之后瞇眼曬著肚皮的貓兒。 他大概是上輩子欠了她,所以這輩子才會被她折騰。 手里的帕子質(zhì)地良好,武松攥了攥,沒有猶豫太久,隨手把帕子塞在袖子里。 潘金蓮道:這只大蟲太大了,咱們先下山,明天再找人把大蟲弄下去。 武松頷首,看了一眼大蟲。 潘金蓮笑了起來,把拐杖扔在一邊,雙手張開,道:背我。 武松抿唇蹲了下來。 溫香暖玉迎了上來,熟悉的清香縈繞在他的鼻尖,背上的少女哪怕受了傷,也不老實,沒有受傷的那條腿一蕩一蕩的,像是在坐秋千一般。 啟明星越來越亮,潘金蓮唱著不知名的小曲兒。 武松不大聽曲子,也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只覺得她唱的小曲兒與這個時代的曲子有很大不同,不是風花雪月的纏綿悱惻,反倒是有一種烽火狼煙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