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份證號碼當然和黎云生前的不同，地址也是一座黎云沒聽說過的城市。

    “好了。拿去窗口辦身份證?！贝笫鍖⒂鹈€給黎云。

    黎云捏著那根羽毛，覺著這就是一種障眼法。

    李叔和黎云一樣拍好了照片。

    黎云就在大叔身邊看著，注意了一下李叔的身份證號和戶口地址。他和李叔的戶口地址還不一樣。

    兩人出了房間，在派出所的等候區(qū)看到了老板。

    他明明有著凌厲的美，但周圍人和那民警一樣，好像都沒有看到，完全沒有出現(xiàn)黎云出發(fā)前預想中的那種情況。

    “拍好了？”老板隨口問了一句，“前面還有四個人?！?/br>
    兩人在老板身邊坐下，接過了老板給的排隊小票。

    辦身份證還得交工本費。

    老板從口袋里掏出了錢包，而不是羽毛，付了錢，選了加急和快遞服務(wù)。

    “嗯，這樣就都弄好了。我送你們回辦公室。”老板收起了給兩人的羽毛，看看時間，“還能趕得上晚一點的飛機?！?/br>
    “您不留在這兒？”黎云疑惑。

    老板理所當然地說道“我還在旅行中。昨晚上回來只是處理一下小易的事情，哦，還有公司接下來的事情。”他不忘安撫自己的兩名新員工，“接下來警察、工商、稅務(wù)，大概都會來查公司。可能還會有消防來檢查金榮大廈的那些消防設(shè)備。你們別擔心，這都是正常流程，我已經(jīng)交代了小蓮，她會處理好的?！?/br>
    “是不是很多案子就是這樣不了了之了？那些被……”黎云頓了頓，顧慮到周圍的人，壓低了聲音，繼續(xù)道，“被鬼、被妖怪殺死的人，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了？”

    “那得看情況了。”老板搖頭，“據(jù)我所知，黑白無常如果接到報案，就會一直調(diào)查下去。有些被警察確定為自殺的案件，只要死者到酆都報案了，黑白無常都會來陽間追查。不過，不管是妖怪、還是鬼，壽命都太漫長了，查案的動作也不算快。陽間法律規(guī)定了一個追溯時間，還規(guī)定犯案的人死亡，調(diào)查或?qū)徟芯徒K止了。但對我們——現(xiàn)在也包括了你們——來說，只有追查的那一方都死光了，被追殺的那個魂飛魄散，才算真正終止?！?/br>
    老板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壓低聲音，但也沒有引來周圍人的注意。

    他對黎云和李叔露出一個笑容，“就像你們現(xiàn)在想要捉住那只小鳥。如果你們不死，你們也不放棄，當然可以天荒地老地永遠追查下去?！?/br>
    黎云有所感悟，但他暫時不好評價這兩種情況的優(yōu)劣。

    “上車吧?！崩习迓氏然氐搅塑嚿稀?/br>
    黎云和李叔都上車之后，車子發(fā)動，離開了派出所門口。

    就在他們這輛車的不遠處，一輛不同款型的大眾車掉了個頭，遠遠跟在了他們車子后頭。

    駕駛座上的黃隊長面容嚴肅，眉頭緊鎖。眉間的皺褶都似是能擰出水來。

    副駕駛座上坐著黃隊長手下的一位警官，比黃隊長年輕一些，卻也有著相似的堅毅面容和銳利眼神。

    “老黃，你說他們剛才辦了什么？”錢警官的語調(diào)和他的長相不太相稱，說話的時候略顯油滑，帶著點戲謔味道。

    “云山派出所主要辦戶籍業(yè)務(wù)?！秉S隊長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

    錢警官擺弄了一下警用ad，將剛才調(diào)取出來的云山派出所數(shù)據(jù)庫給黃隊長展示了一下，“是新辦身份證?！?/br>
    黎云……黎云……？

    黃隊長掃了一眼，本該馬上收回視線，卻不禁在那個屏幕上停留了一會兒。

    “前幾天網(wǎng)上那個熱搜你看到了沒？”錢警官先一步將ad收回來，“黎云……嘿……”

    他在屏幕上點擊了幾下，將兩張身份證所聯(lián)系的個人檔案調(diào)取出來。

    “沒有前科，連個治安處罰都沒有，學歷、工作經(jīng)歷、社?！绫：歪t(yī)保中斷了，沒有交全，暫時不能用?！卞X警官一條條說著，語氣不變，但眼神越來越沉。

    他旁邊的黃隊長也沉下了臉。

    “這還真是奇了怪了?！卞X警官的手指敲打著ad邊緣，“這公司，從老板到新員工，都古里古怪的。檔案都沒問題，就是這些人怎么聚到一起的……”

    黃隊長和錢警官是多年老搭檔。十二年前那場大火發(fā)生時，錢警官也在。那時候的錢警官還是“小錢”，和“小黃”一樣，跟著老警官學習。黃隊長最早跟的師傅退休了，而錢警官最早的那位師傅則是在一次追捕逃犯的過程中，因公殉職，兩人才做起了搭檔，到現(xiàn)在也快要十年了。

    錢警官憑直覺看出的疑點，黃隊長自然也想到了。

    這就和那家新生傳媒的資金流水一樣，一筆筆都能查到，但任何一個有經(jīng)驗的財務(wù)看到，都會斷定這就是一家皮包公司；每一筆賬都能深究，可深究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又和收獲不成正比。

    要不是有確鑿證據(jù)能證明這公司涉嫌重大經(jīng)濟犯罪，幾乎不可能有警察、工商的人會去專門調(diào)查這家公司；

    同樣的，要是沒有確鑿證據(jù)能證明這家公司的某個員工涉嫌嚴重的犯罪，也不會有警察徹查這家公司的任何一個員工。

    黃隊長帶著錢警官來跟蹤，全是憑借他刑警大隊隊長的身份和他當了多年警察積累出的直覺。證據(jù)是沒有的，只能跟蹤一陣，看看有沒有收獲。

    不過，黃隊長和錢警官都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他們這兩個老警察非常清楚，有些案子可能需要耗費一個警察的整個職業(yè)生涯才能偵破。

    “好像沒發(fā)現(xiàn)我們跟蹤?！卞X警官忽然不確定地說道。

    “可能是裝的。”黃隊長搖頭，并不這么想。

    錢警官舔舔嘴唇，“稍微靠近點試試。”

    有時候在偵查過程中，警察需要打草驚蛇一下。

    黃隊長踩了油門，讓車子徐徐靠近前方那輛大眾。

    距離拉近到了一定程度，黃隊長就松了松油門。

    前頭的車轉(zhuǎn)彎，行駛路線和來時一樣。

    “他們準備回去了?！卞X警官馬上判斷出來，“就是跑出來辦個身份證。”

    “呼……”黃隊長吐出一口氣。

    這意味著他們今天的盯梢不會有結(jié)果了。

    “我看，聯(lián)系一下郵政，身份證就讓我給他們送過去吧?！卞X警官提議。

    “太危險了。”黃隊長蹙眉，“那兩具尸體的情況，你沒看報告嗎？”

    燃燒方式和十二年前一樣迅速起火，只在一定范圍燃燒，無法撲滅，短時間內(nèi)就將目標燒成灰燼。

    十二年前那份報告的結(jié)論是不明化學物質(zhì)導致了火災(zāi)。十二年后的今天，鑒證科也還沒弄清楚這樣的燃燒方式是怎么產(chǎn)生的。

    “你要沾到了，喊救命的時間都沒有?！秉S隊長不客氣地說道。

    “那我?guī)€隱藏攝像頭，把他們作案過程拍下來。”錢警官笑瞇瞇地說道。

    “你準備帶幾個隱藏攝像頭？把你周圍三百六十五度都拍下來？”黃隊長還是反對。

    前頭的車繞去了金榮大廈后頭的地下停車庫。

    黃隊長扭頭看了一眼，將車子靠邊，放錢警官下來，自己則將車子開走，在附近停好。

    他停好車，打電話給錢警官，得知他就在金榮大廈對面的快餐店坐著，也就往那兒走去。

    黃隊長還沒進入快餐店，就發(fā)現(xiàn)了金榮大廈門口的一個熟人——昨天被他訊問過的嫌疑人，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