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侵害她的是誰，那天晚上還有誰知道？知道的人會如何看她，會說出來嗎？

    這些問題都讓她覺得惶恐，可既然決定要把事情隱瞞到底，就必須和平時一樣生活。

    她需要收入，要養(yǎng)活自己，要和以前一樣活著。

    葉思北不斷給自己坐著心理建設(shè)，等下了車，她死死捏著書包帶，硬著頭皮往“富強置業(yè)”的門店往前走。

    公司和往常并沒有任何區(qū)別，現(xiàn)在這個點已經(jīng)不早，公司大多數(shù)人都來了，范建成站在門口，正招呼著清潔工掃地。

    越靠近他，葉思北心跳得越快，她幾乎快要發(fā)抖，只能低著頭往店里走，假裝沒有看到范建成。

    “思北？”

    范建成眼尖，先看到她，正笑著想打招呼，突然看到葉思北沒穿公司的工作服，他抬頭皺眉看向葉思北：“你制服呢？”

    葉思北不說話，用沉默表示對抗。

    “思北，你又不是第一天上班，公司規(guī)定不知道嗎？”范建成語氣稍微重了些，“怎么不穿制服？”

    “忘了?！?/br>
    葉思北低著頭撒謊，范建成見她似乎不太對勁，揮了揮手：“今天忘了就算了，扣你五十塊，明天要再忘，就按規(guī)定扣兩百，記好了？”

    葉思北站著沒動，范建成察覺有異：“思北，你怎么了？”

    “范總，”葉思北抿緊唇，還是把一直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酒局那天，是你把我送回家的嗎？”

    “是啊，”范建成答得干脆，“你和楚楚都要我送，我先送的楚楚再送的你?！?/br>
    說著，范建成似乎覺得這樣說顯得他偏心，趕緊解釋：“楚楚那天也醉得厲害，她家順路一些?！?/br>
    “哦，”葉思北點頭，小聲追問，“你把我送到門口的嗎？”

    “你喝得真挺多的，怎么都忘了?！狈督ǔ尚ζ饋?，“那晚我老婆給我打電話吵架，你說你老公來接你，還沒到小區(qū)門口就走了。”范建成頗有些不好意思，“讓你笑話了?！?/br>
    葉思北沒說話，她一直看著他。

    他太自然了。

    自然到很難讓人覺得是他。

    或許真的是他所說，她提前下車，在路上出的事。

    范建成見她一直看著他，不由得有些擔憂：“思北，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哦，沒有。”

    葉思北回神：“我去上班了?！?/br>
    說著，葉思北就進了公司。

    趙楚楚見她回來，笑著和她打招呼：“姐，你沒事兒了吧？”

    “沒事兒了?！?/br>
    葉思北坐下，趙楚楚放下心來：“那就好，我?guī)Э蛻粝热タ捶?，回頭聊?！?/br>
    說著，趙楚楚便往外走，葉思北急急叫住她：“那個，楚楚?！?/br>
    趙楚楚回頭，有些疑惑，葉思北抿唇：“飯局那天晚上，是你和我一起回家的嗎？”

    “是啊，”趙楚楚和范建成說的一致，“不過我到家就先下車了，是范總送你回去的，怎么了？”

    “哦，”葉思北點點頭，“沒事兒，我就問問。”

    “沒出什么事兒吧？”

    趙楚楚關(guān)切詢問，葉思北搖頭：“沒，你去忙吧。”

    客戶還在等著她，趙楚楚也沒法多問，便擺手離開。

    葉思北回到位置上，她低著頭想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開始一天的工作。

    一夜未眠讓她很恍惚，白天打著盹，一天幾乎都沒做什么。

    等熬到五點，王琳照舊收拾著東西過來，把一疊文件交給她：“思北，我去接孩子了，發(fā)票和數(shù)據(jù)都我給你了，謝謝了啊。”

    葉思北打字的動作一頓，在王琳離開前，她終于還是顧著勇氣出聲：“王姐，我今天有事，天黑前我會回家?！?/br>
    “你又沒孩子，”王琳根本不管她的話，挎上背包，“回這么早做什么？年輕人多加班，我先走了，謝謝啦?！?/br>
    說著，王琳就小跑出去。

    葉思北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皺起眉頭，好久后，她移開視線，看回自己的屏幕電腦。

    到了六點下班時間，她看了看天色，猶豫了片刻，還是將文件放回了王琳桌上，直接走出公司。

    她不敢拒絕別人。

    但她更怕黑夜。

    第9章 chapter 4

    那一晚又難以入眠，她預感失眠可能會成為一種常態(tài)，頭疼得沒有辦法，只能繼續(xù)在陽臺上抽煙喝酒，看著太陽升起，在晨光中閉上眼睛。

    她只睡了兩個多小時，就被鬧鈴再次驚醒，拖著快要崩潰的身體去往公司。

    一到公司，她才坐到位置上，就看王琳急急趕到她面前：“思北，昨天的報表你做完沒？”

    葉思北愣了愣，她累得根本沒有能力處理王琳的話。她就感覺這些人的話從自己耳朵進去，又出來。

    她假裝什么都沒聽到，低頭打開電腦，王琳皺眉：“我聽說你昨天六點就回去了，那報表是不是還沒做完？”

    葉思北不敢回聲，王琳被她激怒，抬手直接關(guān)了她的顯示屏，提高了聲：“你什么意思你說話！”

    “王姐，吵什么呢？”

    王琳聲音讓旁人聽到，旁邊人都看了過來，王琳有些難堪，干脆抓住葉思北的手腕，低喝了聲：“你跟我來?！?/br>
    說著，就連拖帶拽把她從位置上拉扯起來，拖到黑暗的樓梯道里，轉(zhuǎn)頭問她：“你陰我是不是？”

    “我沒有?！比~思北終于出聲，這微弱的反抗激怒了王琳，她瞬間暴怒。

    “你不是陰我你故意不做事兒？你不想干你別答應我啊，答應我了你又不做，這些報表是用來申請貸款的，今天就要給銀行，現(xiàn)在陶姐問起來了，公司拿不到錢你負責？”

    “我告訴你這次大家都被你害慘了，我也被你害慘了！你說現(xiàn)在怎么辦？這個鍋不能我背吧？”

    “你不說話是什么意思，你真當這是我的事兒啊？你答應你該做到啊，我逼著你答應我了？我逼著你為我做事了？”

    葉思北靜靜聽著，就感覺腦子嗡嗡作響，響得她頭疼。

    她想安靜一會兒，想讓這些聲音都停下來。

    可王琳仿佛是泄憤式的，一直在追著她罵。

    她想回擊，可慣來的沉默不知如何開口。睡眠不足讓她異常煩躁，有種無端的戾氣在她心中蔓延，她死死扣著自己的手臂，身體里像是有了兩個自己。

    一個懦弱聽著王琳的訓斥，一個叫罵著要做點什么。

    心里像是點了火，燒得噼里啪啦。

    她抬眼看著王琳。

    王琳在陶潔面前，是一位性格和善又會說話的老大姐，會為陶潔提包，會幫陶潔做事，可在他們這些年輕人面前，她又總是仗著自己老人的身份氣勢洶洶，動輒嘲諷辱罵，不留半分情面。

    以前她總是忍耐，她告訴自己，錢難掙，屎難吃，大家都一樣。

    可現(xiàn)在她隱約感覺到，不是的，不一樣的。

    總是她，為什么總是她？

    王琳見她不說話，罵了一會兒，終于舒坦，她警告她：“這次就這樣，你等會和陶姐說明白這是你的問題，自己趕緊去把錯認了，以后別這樣?！?/br>
    說著，王琳就往外走。

    葉思北死死盯著她的背影，她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她做錯什么了？

    為什么她要認錯，要道歉？

    王琳對其他人都很好，為什么對她不一樣？

    因為她懦弱、可欺？

    好多問題交織在一起，她一時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憤怒些什么，眼看王琳伸出手去拉門，看見光透進來，看見她就要失去唯一一個可以反抗的機會。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沖上前去，抓住王琳的頭發(fā)往后一拽，在她轉(zhuǎn)過臉來時，抬手就是一耳光！

    這一耳光打得她雙手發(fā)顫，卻有種莫名的快感翻涌上來。

    王琳很快反應過來，尖叫著就撲了回去，用手拍打她，想把這一耳光打回來。

    葉思北下意識不敢還擊，用手護著頭，擋著她的巴掌，連連后退。

    外面的人聽到動靜，趙楚楚最先跑過來，一把推開安全通道的門，看見里面的情景，沖過去抱住王琳：“王琳你瘋了！你做什么！”

    王琳用盡全力想甩開趙楚楚，掙扎著想要去打葉思北，葉思北靠在墻上，顫抖著身子，視線穿過抱頭的手看向王琳，看著她好像和自己一樣瘋了，她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暢快。

    她急促的呼吸著，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得是對是錯，愣愣看著王琳，而王琳被趙楚楚拉著，越發(fā)激動。

    “快來人拉開他們，”趙楚楚見兩個人都不對，朝著外面大喊，“報警??！”

    *** ***

    秦南接到趙楚楚電話時，他剛把自己查到的信息發(fā)給張勇。

    他把張勇給他的照片分析了一遍，四個輪胎印，三個是換過的，但有一個是原廠的輪胎。

    這種輪胎不常見，目前市面上只有兩種車型，一種是ft家今年上的金牛系列3代，另一種則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2013年就停產(chǎn)了的一個皇冠系列轎車。

    這輛車價值不菲，市價60多萬，在南城這個小鎮(zhèn)，絕對是有身份的人才能開上的豪車。

    他把所有信息打包發(fā)給了過去，正準備去清洗一下店門口，就接到了趙楚楚的電話：“南哥，”趙楚楚聲音有些焦急，“你能不能來匯南派出所一趟？姐和人打架，現(xiàn)在在調(diào)解，對方老公來了，我感覺這場子鎮(zhèn)不住……”

    “我知道了?！?/br>
    秦南聽明白趙楚楚的意思，他從桌上拿了車鑰匙：“我現(xiàn)在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