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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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德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緊繃的身體無意識地放松了下來。 這小家伙剛才真是嚇死他了。別人在進行通感的時候最多只是失去意識,她倒好,連心跳都快停止了,嚇得他差點就要強行中止儀式,用最壞的辦法把她的意識給拉回來。 還好在此之前,她自己先醒過來了。 塞西爾慢慢坐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半躺在博德的懷里。她揉了揉太陽xue,無精打采地問:“小一呢?他怎么樣了?” 博德陰沉著臉:“死了?!?/br> “什么?”塞西爾頓時睜大眼睛,“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他的……” 話未說完,一個熟悉又黏膩的觸感慢慢攀上她的大腿。她順著感覺低頭望去,看到手掌大小的小章魚正抬起柔軟的觸手對著她輕輕搖晃,圓溜溜的大眼睛清澈透亮,看上去精神很好。 “小一!”塞西爾失而復得,開心地捧起小章魚,用額頭輕蹭了蹭他的腦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br> 小章魚也高興地瞇起眼睛,像小貓咪一樣任由塞西爾對他蹭來蹭去。 “哼?!辈┑驴粗鲗檭蓚€其樂融融,不由酸溜溜地冷哼一聲,“所以你在通感的時候看到了什么?” 塞西爾:“……” 看到了鋪天蓋地的觸手,而且還被它們淹沒了——如果博德知道這些,一定會狠狠地嘲笑她。 “我看到小一餓得不行,一聽到我說吃rou了就立刻沖了過來?!比鳡柊胝姘爰俚卣f,“所以你快去拿rou過來,越多越好。” 博德:“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你不樂意就算了,我們回家吃。” 塞西爾起身就要走,博德見她仍然臉色蒼白,站立的瞬間也有些輕微的搖晃,連忙又把她按坐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現(xiàn)在就去拿。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這里,哪里也不要去!” 博德沒好氣地轉(zhuǎn)身去拿食物,留下塞西爾和小章魚坐在陰暗的實驗室里。 這里只點了一盞油燈,燈光搖曳,將小章魚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映在昏黑的墻面上,宛如巨蛇在無聲舞動。 小章魚纏著塞西爾的胳膊,用觸手黏黏糊糊地輕蹭她裸露在外的肌膚,看上去比平時還要興奮黏人。 塞西爾好笑地看著他,聲音相較以往要更柔和一些:“怎么啦,小家伙?是不是餓壞了?” 小章魚眨了眨眼睛,繼續(xù)順著她的胳膊向上爬。小章魚的身軀到處都是冰涼涼的,這樣快速爬行,很快在塞西爾的肌膚上激起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好癢?!?/br> 塞西爾輕笑,試圖將小章魚從她的手臂上拿下來。然而小章魚的吸盤緊緊吸附著她,她努力了幾次都無法取下,無奈之下只得放棄。 小章魚繼續(xù)向上爬,終于停在她的脖頸處。他抬起一根細細的觸手,仿若試探般在塞西爾的耳垂上輕輕拂過。這種酥酥癢癢的觸碰令塞西爾猝不及防,她縮了一下脖子,下意識抬手捂住耳朵—— 一瞬間,那種被萬千觸手包圍的感覺又一次侵襲了她的大腦。 她聽到一種濕潤、黏稠的聲音,像是在她的腦海中震顫,又像是在攪動著她的耳廓。 這就是她貿(mào)然進行通感術(shù)造成的消極影響嗎? 博德端著一盤rou走進來的時候,看到塞西爾正昏昏沉沉地倚靠在墻邊,看上去像是要睡著了。 她心愛的小寵物正貼著她的手心,觸手緊緊纏繞著她的小指。 “塞西爾,你怎么了?”博德連忙將rou放到一邊,擔憂地靠近她,“是不是通感的副作用開始了?” 塞西爾搖了搖頭:“只是懶得坐起來而已。你要是真的擔心我,就去拿些檸檬撻過來。” 博德:“……” “你還是安靜的時候更可愛一點?!?/br> 他不客氣地嘲諷道,塞西爾遺憾地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只是一點小事而已,還是不要讓他擔心了。 * 今天放學后,塞西爾仍然避開了莉娜獨自回家。 她很有工具人的自覺,并不想妨礙莉娜與艾利克斯任何一次的獨處機會,雖然以惡役千金的身份來說,她其實是應該去妨礙一下的。 但她現(xiàn)在的確是沒有這個心情。 塞西爾精神不振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將小章魚放進干凈的水缸。很快,阿諾德便出現(xiàn)在門外,輕輕敲響了門扉。 “塞西爾?” “請進?!?/br> 金發(fā)藍眸的俊秀青年推門走了進來。塞西爾正安靜地坐在水缸前,撥弄著缸里的水草,阿諾德仔細打量她的神色,斟酌著開口。 “塞西爾,那件事……父親對你說過了嗎?” 塞西爾轉(zhuǎn)過臉來,好奇道:“什么事?” 阿諾德緩慢地說:“他打算再娶一個妻子?!?/br> “啊,原來是這件事啊?!比鳡栟D(zhuǎn)回視線,繼續(xù)注視水缸里歡快的小章魚,“他單身這么多年,再娶一個也可以啦,省得那些家伙總往咱們家里塞人?!?/br> 阿諾德對她的反應感到訝異:“你不生氣?” “當然不生氣呀,是他結(jié)婚又不是我結(jié)婚?!比鳡栃α艘幌?,“哥哥你生氣嗎?” 阿諾德神情溫柔:“只要你不生氣,我就不生氣?!?/br> 塞西爾:“那不就得了嘛。所以呢,哥哥特意過來只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嗎?” 她的余光掃過窗外,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母親的薔薇園就在她的房間后面,從這個位置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一簇簇雪白純潔的薔薇掛在枝頭,在黑暗中泛起晶瑩剔透的光。 “其實,他已經(jīng)帶回來了?!卑⒅Z德的神情仍舊溫柔,卻又好像夾雜著隱約的諷刺,“……那位年輕美麗的未婚妻?!?/br> “哦?是嗎?” 塞西爾站起來,乖巧地笑道:“那必須得去見一見呢?!?/br> * 塞西爾與阿諾德來到伯爵的房間。 從房間里傳來悅耳的歡聲笑語,是凱文與一個完全陌生的女性聲音。淡淡的睡蓮幽香飄散在微涼的晚風中,為這個深暗的夜晚增添了一分誘人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要窺探這香氣究竟是從哪里散發(fā)出來的。 塞西爾直接推門走進去,像往常一樣嬌縱而不講禮數(shù)。她的進入太過突然,屋內(nèi)正在交談的二人驀地停下動作,齊齊地向她看去。 “塞西爾……你怎么來了?”凱文的表情出現(xiàn)一瞬間的窘迫,他望向跟在塞西爾身后的阿諾德,臉上的表情隨之變成隱隱的慍怒,“阿諾德,是你把她帶過來的?” 阿諾德:“我和塞西爾只是想見一見您的未婚妻而已?!?/br> 他在“未婚妻”一詞上加重了語氣,這讓凱文更加不悅。 “凱文,這就是你的孩子們嗎?真可愛呀?!?/br> 輕柔甜膩的女性聲音突然響起,坐在凱文身旁、被他遮住了身形的女人慢慢起身,微笑著一步步走到塞西爾的面前。 “你一定就是小塞西爾了吧?的確如傳聞所言,像冰雪一樣純潔無瑕呢?!?/br> 塞西爾微微抬眸,好奇地打量她。 這是一個美得驚人的女人。她有著卷曲的黑色長發(fā),通透的深紫色眼睛,白皙細膩的肌膚,修長曼妙的曲線,一切都完美的無可挑剔。這個女人像暗夜中的精靈,又像誘惑人心的魅魔,明明只是安靜地站在這里什么都不做,就足以令人為她神魂顛倒。 難怪凱文這么快就把她領(lǐng)回家了,的確沒有人面對著她能夠把持得住。 “你聽說過我?”塞西爾問。 “對呀,盡是一些好聽的話呢?!迸诵χ鴱澫卵?,湊到塞西爾的耳邊輕聲道,“當然,大部分都是從你父親那里聽來的?!?/br> 溫熱甜香的氣息輕拂過塞西爾的耳畔,令她忍不住縮了下脖子。女人注意到這個小小的動作,紫水晶般的眸子里閃過曖昧的笑意。 凱文見塞西爾似乎并不排斥女人,于是適時地開口:“塞西爾,她叫斯特拉,以后就是你們的母親了?!?/br> 塞西爾的臉上沒什么表情:“斯特拉,我記住了。” 她的態(tài)度實在是過于敷衍,而且還直呼其名,這對即將成為她母親的斯特拉來說,是一種非常不尊重的行為。 凱文忍不住低斥:“塞西爾,要叫母親!” 塞西爾瞥了斯特拉一眼,沒有吱聲。 “不用那樣稱呼我啦,我不喜歡在這種地方分得太清楚,畢竟我和小塞西爾也差不了幾歲嘛?!?/br> 斯特拉溫溫柔柔地打圓場,細白的手輕輕撫摸塞西爾的頭發(fā),在她的發(fā)絲里留下幽幽香氣。 塞西爾對她的親近沒有表現(xiàn)出抗拒,也沒有表現(xiàn)出喜歡。她淡淡地看著斯特拉,俯身行禮,自然地后退一步,拉開與斯特拉之間的距離。 “您能如此善解人意真是太好了,我真為父親感到由衷的高興。那么,你們慢聊,我和哥哥就不打擾你們了?!?/br> 她的神情溫順、平靜,透著一絲漠不關(guān)心的冷淡。斯特拉定定地注視著她,美麗深邃的深紫色眼眸在燈光下浮動著水一樣的漣漪,這使她的眼神看上去繾綣又深情,仿佛有種致命的誘惑,輕易便可攝取別人的心魂。 塞西爾不為所動,甚至有些困倦地垂下眼睫,掩唇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像是被她的反應可愛到了,斯特拉突然輕笑起來。 “你真可愛,我已經(jīng)開始期待未來的生活了?!彼┫律?,溫柔地看著塞西爾,說,“早點去休息吧,小塞西爾?!?/br> 阿諾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是想要討好塞西爾嗎?總覺得,這位未來的繼母,似乎太過關(guān)注塞西爾了。 他需要再觀察一下。 * 塞西爾被阿諾德送回了房間。 阿諾德看著塞西爾爬上床,蓋好被子,吹滅燭燈,最后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一下,這才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關(guān)上門扉。 夜?jié)u漸深了,萊維特莊園歸于寧靜,塞西爾也沉入了安穩(wěn)的夢鄉(xiāng)。 一片漆黑的房間里,水缸中的水草與水草后的小章魚一動不動,仿若靜止。忽然,小章魚抽動一下,下一秒,他睜開了通透幽亮的眼睛。 有什么在吸引著他……是他喜歡的東西。 小章魚游動身體,驅(qū)使觸手從水缸里爬了出來。他向塞西爾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半分猶豫,無聲無息地爬到了窗邊。窗戶是虛掩著的,留著一條細細的縫,小章魚伸出一只觸手穿過縫隙,輕易推開了這扇窗戶,然后靈活地鉆了出去。 他爬進了薔薇園。 夜晚的薔薇園靜謐而陰森,晶瑩的純白薔薇從墻壁蔓延到了腳下,遍布庭園里的每個角落??諝庵袕浡挠牡乃N薇香氣,小章魚微微抬起小腦袋,似乎是在輕嗅著什么,慢慢向前爬去。他穿過簇擁的薔薇花、帶刺的綠藤蔓,最后在一處半人高的花叢前停了下來。 小章魚瞇起眼睛,期待滿滿地向前探出腦袋—— 那里正倚靠著一個熟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