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光映在她的眼中，如泛起水波的湖面。她眨了眨眼，一滴熱液悄無聲息地鉆出了她的眼角，她食指彎起，飛快地抹去。

    她緩緩地透出一口長氣，抬腳跟了上去。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穿著家居服，疾步出了客廳，按開了33樓的門，視線飛快地梭巡著，緊繃的面容看到小園的背影時才放松了下來。

    她挨著墻，仿佛沒有力氣的人在找依靠。

    葦莊在她的身后站了一小會兒，閉了閉眼，有些懊惱地按了按突突發(fā)痛的額頭。

    氣氛壓抑又沉寂。

    似乎感覺后面有人，小園的雙肩微微平直，人也站直了些，她沒有轉(zhuǎn)過頭，輕聲說：“謝謝你……”

    她頓了頓，語氣勉強帶了一點笑意，“謝謝你告訴我，我總算知道原因了?！?/br>
    周遭安靜得落針可聞。

    “我得回去了?！彼俚偷偷卣f，抬腳向電梯門走去，她還是沒有回頭，背景已不像剛才從里面走出來那么脆弱。

    葦莊凝眉看著，看著，眼眶似有點淆意，小園的身影也變得有點迷蒙起來。

    她現(xiàn)在難過時會暗自找個地方蜷縮一會，攢一會兒勇氣再慢慢走，不會訴苦，不會撒嬌了，她在自己面前變得堅韌而隱忍。

    是投身與砂石中，經(jīng)歷皮破血流的磨練之后才有的堅韌。

    葦莊忽然感受到心被什么深深地剮了一刀，她抬腳朝她走了過去。

    電梯來了。

    小園剛要邁進去，手腕被人輕輕地捏住了，她一愣，微微地掙了掙，沒掙開。

    她依然沒抬頭，垂著發(fā)掩著自己臉上的淚痕，“干什么？”

    “我送你回去。”葦莊低臉看著她。

    “不用了?！毙@哽了哽，頭更低了點，“菜卷在外頭等我的?！?/br>
    葦莊低聲問：“是么？”

    小園咬著唇不語。她不會開車，一直也沒學(xué)。這里是私宅區(qū)，是打不到車的，她準(zhǔn)備出去打電話叫菜卷來接她，等久一點也沒關(guān)系，不過這也不現(xiàn)實，等菜卷到的時候估計都凌晨了。

    “那麻煩王叔送我一趟……”小園說。

    葦莊靜了靜，堅持說：“我送你，你等我?guī)追昼??！?/br>
    她走了幾步，忽而回頭，見小園仍然站在那里，背對著她，一下一下地擦著眼，肩膀無聲地微微地抖著。

    女人擰著眉，胸線重重地起伏了下，扭身進屋，以最快的速度換了套可以出外的衣服，換了鞋就走到小園身邊。

    小園靜靜地站著，似乎默認了她的決定。

    電梯門打開，兩人走了進去，并排站著，卻沒有任何聲音。

    葦莊素著顏，衣衫都沒有扣好，她垂眸整理，順便攏攏頭發(fā)，小園偷偷瞥了一眼，不知道為什么，瞧著她因為自己而不修邊幅的模樣，心里仿佛舒服了很多。

    過了一兩分鐘，她們才發(fā)覺不對，電梯一直靜止不動，都沒人去按電梯按鈕。

    葦莊嘴角微微抽搐，小園也愣了愣，兩人轉(zhuǎn)頭互視了一眼：“……”

    小園意識到自己眼眶還是紅的，慌忙轉(zhuǎn)開。

    葦莊伸手按亮了負一層的鍵，嘴唇動了動，終于說出了口，“別哭了。”

    電梯開始運作，小園盯著數(shù)字，悶悶地嘴硬道：“我沒哭?！?/br>
    “覺得委屈不會罵我？就像你之前一樣？”

    “我之前哪有罵你？”

    “……那我就當(dāng)被貓撓了吧?！?/br>
    “……”

    小園驚異地瞧了她一眼，有點不敢置信葦莊會說這樣的類似開玩笑的話，還是頂著一張面無波瀾的臉。

    她是不想看到自己哭吧？

    難道是在安慰自己？

    這種安慰方式也太……絕了吧？

    “原來你一直當(dāng)我是阿貓阿狗！”小園嘟起了嘴，驚訝自己居然回嘴了。

    葦莊微微一頓，低眸匆匆掃了她一眼，隨即收回了視線，也不再說話。

    等著“回敬”的小園眨了眨眼，“？”

    葦莊明顯就是不熟諳這種“互懟”方式，她詞窮了。小園內(nèi)心掠過一些占據(jù)上風(fēng)的微妙得意感，漸漸淡忘了剛才的傷感。

    女人領(lǐng)著她到了自己的車旁，小園對車沒有多大的研究，好像是一輛法拉利，葦莊走到了副駕面前，替她開了車門。

    她愣了愣，斂眼坐了進去。

    她以為是司機開車，沒想到葦莊走到了另外一邊，坐進了駕駛座。

    “你開車嗎？”她懵懵地問。

    “嗯?！比斍f薄唇微啟，她找到自己的眼鏡，戴了上去，察覺小園在看她，她解釋道，“我晚上的視力沒有白天好。”

    小園看呆了，“哦……”

    “開車沒問題?！比斍f補充道，發(fā)動了車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亻_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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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9章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葦莊戴眼鏡, 她穿著雪白的絲綢圓領(lǐng)無袖襯衫，冷白的肌膚在燈影回下如攏柔光，金絲眼鏡之下那對眼睛仍如湖泊靜謐, 唇角天然地微翹, 唇色粉淡，全身上下彌漫著“快來招惹我”的知性禁欲感。

    小園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看她的時間太久了，屏住呼吸挪開了視線, 開始找話題, “你其實

    不用送我的, 你不是不舒服么？”

    葦莊低聲說：“你不想和我呆在一塊？”

    “啊？不是！”小園忙否認，其實她還挺喜歡她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