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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胭暗自扶額,她就知道,自家公司的這位老板,果然是和她想的一樣又壕又傻。她選擇不加入這個吹水陣營,而且陸柏良還在旁邊坐著…… 她站起來跟邢清說:“我去下洗手間?!?/br> 說完,她就出去了。 一直安靜的陸柏良,對身旁邊的宋老板說:“抱歉,我出去一下?!?/br> 宋老板正和他們吹水吹到激動的地方,來不及管他們,繼續(xù)和邢清她們胡侃。 酒店這層的盡頭是個陽臺。 阮胭跑到那里去吹風。 “恭喜你,阮胭?!标懓亓荚谒砗笞哌^來。 兩個人并肩立在陽臺上,風里隱約有茉莉花的香氣。 “嗯啊,我還挺開心的?!比铍賹λ?。自從他聲帶受損后,兩個人不管是重逢前,還是重逢后,她就很少在他面前流露出真心的笑了,但是今天,她卻難得地對他笑了下,看得出來,她應該是真的快樂 。 陸柏良說:“你很聰明,不管是演戲,還是學習,其實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是嗎?”阮胭問他。 “嗯。”陸柏良看著她,又移開目光,“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當初回去復讀學表演,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br> “是啊,說起來,真的怪你哦?!比铍傩?。 “嗯?” “怪你以前在三峽,對我說,‘去做就好了,人生本來就沒什么必須要做到的’,于是我就在你去美國治療后就退學復讀啦!”阮胭說得語氣里還帶點輕松。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決定?!标懓亓伎粗?,“你今天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br> “是嗎?”阮胭手肘撐著陽臺上,天上的月亮淡淡的,她的唇角彎起,“因為我在開始決定放過自己了?!?/br> “說來聽聽?!标懓亓家残Α?/br> “但是只是開始哦,真正完全放過,可能還需要一點點時間?!比铍購澚藦澊?,“其實是因為周子絕吧?!?/br> 陸柏良聽到這個名字,還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把我罵醒了。他那些話其實說得挺難聽的。但他是這么久以來,唯一一個指著鼻子罵我這兩年做得不對的人。然后呢,那天晚上我自己在水里憋了很久很久的氣,或者說,其實是在水里思考吧?!?/br> 陸柏良問她:“思考出什么了?” 阮胭笑:“思考出,陸柏良,你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和我在一起了。我應該放過自己的。” 陸柏良背在背后手指微微收攏,在不被人看到的地方,指尖握至發(fā)白,而他的面容依舊溫和,他說:“我很開心你能這樣想通。阮胭,我也真誠地為你感到開心?!?/br> “是啊,因為你心里有對周思柔的責任,我心里有對你的愧疚,這就是橫亙在我們之間最大最大的兩座山?!?/br> 阮胭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說,“而且,周子絕讓我覺得,人好像不能太鉆牛角尖了,鉆進去了,可能一輩子就出不來了。我不想最后變得像他一樣面目可憎。” “是,他太偏執(zhí)了,很多事情,只要思想往回退一步,就不會弄成這個局面?!?/br> “嗯?!比铍倏聪蛩?,“但我可能還是會報警起訴他,你會怪我嗎?” “不會,那是他做錯事應得的懲罰。”陸柏良說。 阮胭點點頭,她用手托著腮,整個人開始放松下來,對他說,“唔,其實還有一件事,沈勁最近變得有些奇怪?!?/br> 她說這話的語氣,就像回到了六年前,她靠在首醫(yī)大的天臺上,問他那些繁復艱澀的專業(yè)知識一樣。他好像一直可以充當她老師這樣的角色。 “嗯?怎么奇怪。”陸柏良問。 阮胭說:“他現(xiàn)在怎么說呢,變得……改了很多以前的爛毛病,還天天說要和我當朋友?!?/br> 陸柏良說:“嗯,他其實是個很赤誠坦蕩的人,如果真的能和他當朋友,應該是件很不錯的事。你現(xiàn)在還很排斥和他來往嗎?” “其實沒那么排斥了,我還覺得挺對不起他的,但是后來那天在蘆葦蕩和他徹底說開了,就真的釋然了。我只是,只是不太習慣他現(xiàn)在的樣子,就,就……”阮胭的手指按在臉上,她眨了眨眼睛,在腦子里搜索合適的形容詞,奈何她語文成績向來都很差,“就很突兀,突兀得像個,怎么說呢,欸,說不出來,就,你懂吧?” “我懂?!标懓亓夹?,像從前無數(shù)次幫她出主意一樣,為她解惑,“他要是真的想和你當朋友,你也坦蕩地和他相處;如果不是,那你就跟著自己的本心走吧?!?/br> “可是我現(xiàn)在的本心可能還是你呀,陸醫(yī)生。” 阮胭順口就接道。 陸柏良怔住,他還沒反應過來,她又自然而然地說, “不過,我相信終有一天,它也許會改變。我的意思是,我放過自己了。我坦然地接受以后可能會一直喜歡、也可能會不喜歡你的結果了,你明白嗎?這是這段時間里,周子絕、沈勁、于百合、趙一成,還有和你的重逢,教會我最大最好的一件事?!?/br> 阮胭說得光風霽月,赤誠坦蕩,甚至她從來沒有如此赤誠坦蕩過。 陸柏良看著她,她的笑意很淺,卻無比純粹。他心里的某處漸漸被折疊,卷起來,有點微微的不適與發(fā)澀,但他將澀意壓回去。選擇誠摯地為她開心,因為他知道,面前這個困在自己很久很久的姑娘,終于和過去和解了,或者說,至少,邁出了和解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