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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邇背對著她, 她手里沒有拿盲杖,在這間屋子里,她已經(jīng)能非常熟練地行走了。 垂在身側(cè)的手, 緊張地蜷了下手指。她閉了下眼睛,有些懊悔和為難,遲疑著該怎么和裴霽說。 裴霽又朝她靠近了一步, 宋邇聽到她的聲音就在背后,近得仿佛就要感受到她身上的氣息了。裴霽很疑惑, 但她的話語里完全沒有逼問的意思, 她只是輕輕地表達著她的狐疑:“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邇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為她在晚宴上,遇見過裴霽。 是在去年的十二月。 某衛(wèi)視舉辦的音樂盛典圓滿落幕,主辦方在一家私人會所中舉辦慶功晚宴。宋邇在那場盛典里拿下了包括最佳女歌手在內(nèi)的好幾個重量級獎項,當然在受邀之列。 宴會廳里有近百號人, 燈光從正中的吊燈直射下來, 映得每一個穿著禮服化著晚宴妝的男男女女光鮮亮麗。 端著酒杯的人, 在人群里穿梭, 到處都在談笑風生,紅酒香檳散發(fā)出酒精的味道,在燈光下最能刺激人的情緒。 宋邇那天有些累,她是從《長夜》拍攝地趕到頒獎典禮上的,長夜的導演姜成非常嚴格,每一幀畫面都講究精益求精, 喜歡從緊繃的氛圍、曖昧的情愫、交織的欲望里挖掘人性。挑剔演員的每一個表情, 每一個眼神, 要求必須有張力。 這對第一次拍戲的宋邇來說很難,她壓力很大,壓榨著自己的潛力和精力,朝著極限去要求自己,逼迫自己。 宋邇剛拍了場夜戲,累得夠嗆,連姜導難得地夸她有天賦,肯吃苦,電影圈必有她的位置,都高興不起來。 太累了,精神緊繃著,別說是這種聽起來像場面話的夸獎,哪怕被人當面辱罵,她可能都沒什么力氣去反駁。 但這場盛典,她不得不來。這次獎項的分量不小,并不是小打小鬧的山寨評選,她去演了電影,但她的重心依然在音樂上。 晚宴開始時,那些歌手嘉賓主持人還有主辦方贊助方的大佬們都還挺克制,說著話跳著舞,都是紳士淑女。一個小時后,酒精開始發(fā)酵,會所的燈光師深諳人性,燈光不知不覺地昏暗下來,音樂也混沌起來,人們的眼神跟著迷離,距離越來越近。 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宋邇早就習慣了,但她這天實在太累,兩側(cè)的太陽xue一整天都在突突作疼。 她悄悄地從宴會廳出去,想到陽臺透透氣。 十二月的冬天,夜色很沉,大概是因為在郊外,空氣要好一些,天上居然能看得到星星。 只有一顆,高懸在空中,隔著億萬光年,遠遠的,一閃一閃,有些孤獨,又如此璀璨。 宋邇看得入了神,但沒多久,就被凍到了。 外邊的花園里還鋪著沒化盡的雪,氣溫大概在零度左右,宋邇還穿著露背的晚禮服,才一會兒,就冷得待不下去了。 時間也差不多了,可以離場了。離場前,她打算回宴會廳和剛剛交談的那位老音樂家說一聲,順便交換一下聯(lián)系方式,便于下次合作。 她給司機發(fā)了條短信,讓他把車開到會所前面,一面朝宴會廳走去。 握上宴會廳大門的門把手時,宋邇不知怎么又想到剛剛望見的那顆星,那么遠,又那么明亮,在冬季的夜空,孤獨地閃爍。 她推開門進去,然后目光穿越了人群,一眼就望見了那個人。 是她啊,真湊巧,這樣都能遇到。她心里輕輕地想了一下,然后無意識地走了進去,眼睛直直地看著那個人。 她明白她走錯地方了,這里也在進行一場晚宴,這里人穿著正式的晚禮服,一些在舞池里與舞伴共舞,放松地搖擺著身體,一些在邊上,端著酒杯,和人輕聲笑語。 靜靜的,音樂聲輕柔,如方才所見的夜色,清寒之中,帶著溫柔。 宋邇只看著那個人。 她們中間隔著長長的距離,隔著許許多多的人影攢動。可宋邇的眼睛里依然只有那個人。 那個人沒有穿晚禮服,她像是從某個地方,突然接到宴會的通知,然后來不及換上鮮亮的衣服,就迷迷糊糊地被帶來了這里。 她穿著長長的寬松的黑色線衫,長發(fā)披著,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站在舞池外。沒有攻擊性,也不尖銳,也沒想表達什么,就這么站在那里,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你是小邇嗎?”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輕輕的,帶著怯意,還有不敢置信的驚喜。 宋邇終于被驚醒,她有些戀戀不舍地轉(zhuǎn)開目光,看向身邊,發(fā)現(xiàn)是個二十來歲的女生,正睜大了眼睛看著她。 宋邇很擅長應(yīng)對這樣的情況,她笑著點了頭,又不好意思地說:“是我,我走錯宴會廳了。” 女生顯然是她粉絲,已經(jīng)激動得臉都紅了,勉強壓抑著聲量:“啊啊啊啊,真的是你,我好喜歡你,你的歌我每首都會唱!” 宋邇微笑著安撫她:“別緊張別緊張?!?/br> 女生也終于鎮(zhèn)定了一些,可說話的時候還是興奮:“小邇,你下張專輯什么時候出?電影拍得還好嗎?姜導超兇的,我們都好擔心你。不過姜導很厲害,你一定要加油啊,也要照顧好自己,我們都支持你,我們都是你最堅實的后盾。” 她像所有突然遇見愛豆的粉絲一樣,有些語無倫次的,像是要把心里話一股腦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