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邇正想問裴霽昨天有沒有和陸曼一起，手機就響了。是沈知舟打來的。

    宋邇接了起來。

    一接通，沈知舟就說：“你被拍了?！?/br>
    宋邇一愣，馬上想到應(yīng)該是昨晚她去那家咖啡館接教授時被拍的。

    “連夜上的熱搜，微博都癱了，全網(wǎng)都在說你失明的事，你粉絲那邊要壓不住了?！鄙蛑蹏@了口氣，說完了這些，才問，“你起床了嗎？”

    “起了。”宋邇說，心里很亂。

    “小邇，我們得發(fā)個聲明，聲明怎么發(fā)，你得做個決定。”沈知舟的語氣有些疲憊，她公關(guān)了一晚上，都沒什么效果，畢竟宋邇的照片被拍到了，抵賴是不可能抵賴的，模糊也模糊不過去。

    她忍到現(xiàn)在，守著時間，覺得宋邇差不多該起床了，才打給她。

    宋邇沉默，她轉(zhuǎn)了下頭，想要看看裴霽，想要征求她的意見，可是她看不見，裴霽安靜得像是不存在。

    “我知道。”宋邇說道。

    沈知舟似乎想說什么，但終究沒有講，把電話掛了。

    裴霽看了看她，又看了她手機一眼，宋邇不知道裴霽在看她，她想了想，對助理說：“看看微博。”

    助理今早起來還沒登過微博，聽她這么說，拿出了手機，她看了一眼，就明白宋邇想知道什么了，馬上給她總結(jié)：“宋小姐，您和裴教授被拍了?！?/br>
    她是夏清的助理，職業(yè)素養(yǎng)很高。她馬上點開照片大圖確定之后，說：“沒法朝沒有失明的方向公關(guān)，照片拍得太清楚了?！睕]法用拍戲之類的理由遮掩過去。

    她一邊說一邊就點開了幾條評論轉(zhuǎn)發(fā)量多的微博，看了評論：“多數(shù)是關(guān)心您的眼睛的，還有一些是猜測您的眼睛為什么會失明的，情況還算好，現(xiàn)在看起來，您必須得發(fā)聲了?！?/br>
    宋邇關(guān)心的是另一件事：“教授的臉拍到了嗎？”

    助理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盡職盡責地回答：“拍到了，評論里也有討論裴教授身份的。啊……已經(jīng)有裴教授身份揭露的帖子了?！?/br>
    助理很懂宋邇關(guān)心的是什么：“沒有討論您和裴教授關(guān)系的評論，營銷號也把目光集中在您眼睛的狀況上。我們這邊不要提教授，只用朋友之類的詞模糊過去，就不會有問題?！?/br>
    宋邇閉了下眼睛，點頭說：“那就好。”

    裴霽完全不懂她們在說什么。她朝助理伸出手，助理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把手機給了她。

    屏幕上是一張照片，她和宋邇在昨晚的咖啡館里的，拍照的人距離她們不遠，鏡頭拉得很近，照片里宋邇朝她伸手，她坐在椅子上，轉(zhuǎn)頭看著宋邇的眼睛。

    裴霽點了下屏幕，發(fā)現(xiàn)還有別的照片，她依次點開，有她牽住宋邇的手的，有她扶著宋邇朝咖啡館外走的，還有她們在外邊上車的背影。

    裴霽對微博的界面很不熟悉，但她一眼看過去，就看到宋邇兩個字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次，所有的人都在說宋邇，光是文字，都嘈雜喧鬧還帶著好奇亢奮。

    這是裴霽完全不了解的世界。有許許多多的人關(guān)心宋邇，還有許許多多的人追尋宋邇的蹤跡，不是出于關(guān)心，是出于某種追根究底的探尋。

    “我很紅的?！迸犰V猛然間想起這句宋邇說過的話，她當時以為只是宋邇隨口胡說的。

    “最重要的是，不要把教授卷進來?！彼芜兊穆曇粼诙呿懫?，她游刃有余的樣子，“別的，工作室那邊肯定有方案了，回家再看。”

    裴霽看向她，她一時間說不清她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心情，只是心里突然間很空。

    “到了?！彼緳C說道。

    車子在路邊停下了，窗外是研究院的正門。

    要上班，要去實驗室。裴霽想，她推開門，下了車，關(guān)門的時候，對車里說了句：“再見。”然后就關(guān)上了車門，朝著研究院的大門走去。

    宋邇轉(zhuǎn)頭，眼睛直直地對著裴霽離開的那一側(cè)，她不由自主地抬手，卻只有空氣。

    助理經(jīng)過了昨晚，已經(jīng)習慣性地要做她的眼睛，這時就描述：“裴教授走了，她走得有點快……看不到了，她拐進門里了。”

    宋邇垂下手，碰到了沙發(fā)上的一個東西，她摸一下，才知道是助理的手機，剛剛教授走的時候丟下的。她把手機握在手里，手心硌得有些疼。

    車子啟動了，開了出去。宋邇明明看不見，可她卻不由自主地回頭，好像這樣，就能看到裴霽離開的地方，看到裴霽消失的那扇門。

    “我能不能看看她？”宋邇低聲說。

    沒有人回答她。

    “我真想看看她?！彼芜冇终f。

    從昨天，這個念頭就瘋狂地糾纏她，想看看教授，看看她笑的樣子，看看她認真的模樣，哪怕只是看看她離開的背影。

    她想看到她，能知道她什么時候傷心，什么時候需要她，什么時候會對她笑，還有她抱著她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她的眼神多溫柔。

    宋邇低下頭，在心里默念著裴霽的名字。

    裴霽走進了辦公室，好像和平時沒有什么兩樣。

    她很平靜，感受不到什么特別的情緒，只是心口特別的空。可是她感受不到情緒，也就不明白為什么心會空下來。

    她打開日程表，看了今天要做的事，按部就班，嚴格地按照上頭的時刻來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