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霽開了門，走進去，這是默許的意思。

    她們都平躺在床上，間隔著差不多一個人的距離。

    宋邇心慌，教授像是變得游離起來，一下子就遙遠了。她太過平靜，除了在裴藝家里時的失態(tài)，后面都很平靜，像是把情緒都壓抑下去了。

    “教授……”宋邇叫她，轉(zhuǎn)頭看向她。

    房間里昏暗，睡眠燈昏黃的，裴霽閉著眼睛，宋邇頭發(fā)因為轉(zhuǎn)頭在枕頭上發(fā)出聲音，沙沙的，在安靜的房間里很清晰。

    裴霽睜開了眼，卻沒有看她。

    “先前不告訴你是因為?！彼芜兿蛩忉?，“我當時看不見，我怕沒法安慰你。還有就是，這是你們的私事，裴藝想要自己告訴你?！倍菚r不知道裴藝已經(jīng)不在了。

    她沒有把握，她不知道裴霽會不會遷怒她，也不知道兩個月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聯(lián)系會不會一下子都坍塌了，甚至變得更糟。

    “裴霽，你別不信我?！彼芜兊偷偷卣f，卻始終不敢朝她靠近。

    裴霽轉(zhuǎn)了下頭，望著她，她的眼底是死寂的一片，在看到宋邇時，出現(xiàn)了一點亮光，仿佛看到了黑夜唯一的星。

    但她沒有說很多，她只是叫了聲：“小貓?！?/br>
    宋邇還想說什么，裴霽伸關(guān)了睡眠燈，房間里徹底進入了黑暗。

    第57章

    裴霽睡得不好,一整晚都沒有過完全的睡眠,腦海有一根弦繃著,讓她始終都留有一絲清醒。

    她夢見了很多人，很多事,在很陰晦的背景，她不在其，她只是一個旁觀者。

    她好幾次醒過來，再睡著時，又會接著夢，于是她干脆也就不掙扎了。

    她感覺有人抓住了她的,她睜開了眼睛，夢斷了，映入眼簾的是她的臥室,還有宋邇。

    “你發(fā)燒了?！彼芜儞鷳n地說,她用心貼了貼她的額頭,燙得厲害,“我去給你倒水?！?/br>
    裴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臥室里的燈光讓她有種夢境與現(xiàn)實撕裂的感覺。

    宋邇很快回來了,她帶了杯水,還有體溫計。

    “先喝一點?！彼阉偷脚犰V邊。

    溫的。

    裴霽械地喝了一口，才發(fā)現(xiàn)喉嚨很燙,呼吸也是灼熱的。她吞咽了兩口,覺得舌頭發(fā)苦。

    宋邇把體溫計有酒精消毒了,溫聲對裴霽說：“教授,張口?！?/br>
    裴霽聽話地張口，把舌頭翹起來，容納下體溫計。

    按了里的計時器，宋邇說：“你的額頭很燙，如果溫度高，我們讓醫(yī)生來家里給你看看，好嗎？”

    裴霽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抬眼望了窗外，還是黑的，沒有一絲光亮。

    大概還不到凌晨五點的樣子。

    宋邇沒有得到她的回應，眼滿是擔憂。她在床邊坐下來，但沒有挨著裴霽，而是留出了一點距離。

    到了時間，她說：“可以了?！?/br>
    裴霽拿出了體溫計，就著燈光，自己看了眼，十九度。

    等她看完，宋邇才接過來看。

    看了一眼，她立刻拿起：“我叫醫(yī)生來?！?/br>
    “不?！迸犰V不愿意。

    宋邇不得不安撫她：“體溫太高了，生病要看醫(yī)生，你應該最懂這個了啊。”

    裴霽依然說：“不?！?/br>
    她望著宋邇，眼神固執(zhí)。

    宋邇沒辦法，只好說：“那我們吃點退燒藥？”在裴霽拒絕前，她先說，“藥片不苦的，吞一下很快?！?/br>
    裴霽看著她眼逐漸浮現(xiàn)的哀求，垂下了眼眸，點頭。

    宋邇生怕她反悔，忙說：“我去拿藥?！?/br>
    家里有藥箱，藥箱里備了常用藥。宋邇仔細看了說明書和服用劑量，取了藥片，讓裴霽吞服。

    裴霽吞了藥，重新躺下了。

    宋邇給她蓋好被子，想到物理降溫的辦法。裴霽睜開了眼，說：“你也睡?！?/br>
    她這個樣子，宋邇哪里睡得著。

    “教授先睡，我去拿毛巾給你濕敷一下?！彼芜儨芈暫逅?，“給你擦擦，會舒服些，很快的，一下就好了?！?/br>
    裴霽卻堅持：“你也睡。”

    她的臉上是不自然的潮紅，嘴唇因為發(fā)燒干得起皮，眼睛里卻還是干干凈凈的關(guān)心。她記得宋邇剛出院，也需要休息。

    宋邇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唯一的念頭就是，如果她能代替教授生病，就好了。她順從地躺下來，說：“好，那教授也要好好睡覺?！?/br>
    裴霽閉上了眼睛。

    但她卻睡不著了。身體很燙，呼出來的氣息也是燙的，喉嚨干澀，頭暈，太陽xue的位置像有個打樁突突地震動。

    裴霽很難受。

    宋邇睡在距離她一個身位外的地方，裴霽知道，是因為她的抵觸，宋邇不敢和她太近，怕讓她生氣。

    可她很想她能到她邊上來，讓她不至于身周空蕩蕩。像是她始終一個人。

    但宋邇總是很由著她，也慣著她，她不高興，她就遠遠地躲開，等她愿意和她說話了，再靠近，像小貓一樣，把爪子搭在她的上，向她軟軟地撒嬌。

    可裴霽反悔了，她不想宋邇離得這么遠，她想宋邇能靠近些，像她承諾的，她是她這邊的。

    她反悔了，宋邇卻總不來。

    她難受得翻了個身，身體燙得像在火爐里燒。

    “很不舒服嗎？叫醫(yī)生好不好？”宋邇在她身后說。

    裴霽背對著她，擰緊了眉，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