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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溫沒怎么降,還是很高。裴霽看看體溫計,又仰頭望著宋邇,煩惱地說:“不退燒?!?/br> 不怎么生病的人,一病起來,總有些來勢洶洶的架勢。 宋邇安慰她:“藥還沒起效呢,過會兒就好了。你請個假,不要去上班了,這兩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br> 她這陣子請了很多假,大概是她有了自我意識后,工作學(xué)習(xí)最不積極的一段時間??墒巧×?,沒辦法。 裴霽電聯(lián)了助,說明情況后,就坐著,發(fā)了幾分鐘呆。 之前為了照顧宋邇,她請了很長時間的假,工作也耽擱了不少,但她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但現(xiàn)在,因為她自己的身體請假,她就有一種揮霍時間的愧疚感。 吃過藥,她也沒有躺回去,為了稍微減輕一些愧疚感,她又想遠程辦公了,宋邇阻止了她,列出了條理由,讓她好好休息。 裴霽被說服,只是目光戀戀不舍地默默地黏連在她的記本電腦上,像是看什么得不到的心愛物品。 宋邇覺得生病的教授特別呆萌,反應(yīng)慢,又很柔軟,讓人很想上前去摸摸她。 不工作,也不想睡覺,裴霽有些無所適從地閑了下來,她呆坐著,因為喉嚨干疼,她只好多喝水,她又不喜歡水的味道,每一口都咽得很痛苦,但又不得不努力地多喝一點。 真的像個寶寶,而且是很有主見的寶寶。宋邇坐在她邊上,覺得教授特別可愛,她沒忍住,悄悄地抓了裴霽的來玩,捏捏她的指,又捏捏她的心。 裴霽看了她一眼,沒有把抽回來,也沒有表現(xiàn)出抵觸。 仿佛昨天最崩潰的那段時間過去了,她恢復(fù)了理智,也找回了這段時間學(xué)習(xí)到的一些情感,不再把宋邇隔絕在她的心防外。宋邇感到開心,就捏著裴霽的沒放開。 裴霽開始覺得有點難受,因為一只被抓住,沒有了自由,但慢慢地就習(xí)慣了,忽視了那只捏來捏去作怪的。 她目光停留在一個點,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靜靜地出神。直到好久后,宋邇問她:“你在想什么?” 裴霽被打斷了思緒,才回頭對著宋邇,說:“我覺得,我很不理智,思考問題也不成熟,這不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樣子?!?/br> 她是在說她昨天,拿到那份基因鑒定,知道原來只有她被瞞著,就像是完全失控了,她的情緒不受她的意識控制。現(xiàn)在想起來,仿佛是一場夢。 昨天是一場夢,過去二十五年,與親情相關(guān)的那部分,也是一場夢。 “你只是邁不過這道坎?!彼芜儨睾偷卣f,“你在意,所以控制不住理智?!?/br> 裴霽搖了搖頭:“我不喜歡這樣?!?/br> 她不喜歡失控,也不喜歡在意這些事的自己。 裴霽眉眼低垂下來,她很輕地吁了口氣,整個人都顯得很無力。 有些東西,存在了就是存在了,在意也好,刻意地遺忘也罷,它總是在那里,變成一個心結(jié),時不時地冒出來,像一根錐子,把心扎得鮮血淋漓。 宋邇捏著她的,松開了些,但很快她又握緊了,笑著說:“我們講些開心的事啊。嗯……”她做出思考的表情,想了會兒,問,“那你有沒有遇到過對你很好的人?你記憶里第一個對你特別好的人,是誰?” 裴霽完全沒有思考,脫口而出:“李老師?!?/br> 李老師,不是孫培野老師嗎?宋邇疑惑,但還是問:“哪位李老師啊?” “我幼兒園的李老師?!迸犰V回答,說出一個名字,“李恬恬老師?!?/br> 居然是幼兒園老師,那得是十幾二十年前了。宋邇沒想到是這么久遠的事,卻也很好奇,她伸摸摸裴霽的額頭,還是好燙啊,就哄著她躺下:“我好困,我沒有睡好?!?/br> 裴霽立刻緊張地看著她,說:“你快去睡。” “可是我不想一個人,我還想聽你幼兒園的故事,你陪我好不好?” 裴霽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她們回到床上,宋邇拿了毛巾給她擦擦,最后,用一條浸濕的方巾貼在她的額頭上:“這樣會舒服一些,你昨晚被擦過以后,就睡得好了點。” 裴霽贊同她:“水分蒸發(fā)帶走熱量,會舒服很多?!?/br> 宋邇看著她,笑了一下,笑容里滿是縱容和一種“我的教授好可愛啊”的自豪。她躺下了,拉住了裴霽的,示意她可以講了。 裴霽不知道怎么辦從何說起,倒不是害羞,而是她覺得沒有什么值得說的,除了科研成果,她認(rèn)為裴霽這個人的一切都乏善可陳。 但宋邇想聽,她還是努力地說得精彩一點。 “她是幼兒園的老師,什么都教的,很年輕,現(xiàn)在可能不年輕了。我記事很晚,有印象開始,她就在那里。她是第一個認(rèn)為我是天才,并且夸獎我的人。她教過我識字、算術(shù),認(rèn)識動物,教我自然氣象,給我講過一些故事,其最好聽的,是《小馬過河》?!?/br> 宋邇說:“不對,最好聽的故事應(yīng)該是小細胞歷險記?!?/br> 裴霽停住了,她好像不太贊同的樣子,宋邇露出傷心的表情:“難道不是嗎?你不喜歡小細胞歷險記嗎?” 裴霽只好屈服:“那好吧,小細胞歷險記最好聽。” 說完,也不知道是不是言語帶來的心理暗示,裴霽居然真的覺得宋邇昨晚睡前講的小細胞歷險記最好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