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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振大明在線閱讀 - 第93節(jié)

第93節(jié)

    呂岸看著唐楓,覺著自己越來越難看懂這個人了,有時候他是殺伐果斷的將領(lǐng),但有時候他又如此看重一條性命,這是為的什么?唐楓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意,繼續(xù)說道:“在沙場上,死傷多少人都是無法控制的,有時候?yàn)榱藬潮仨氁龀鰻奚?。但是百姓們卻不是拿來犧牲和凌辱的,是他們繳納的稅賦才養(yǎng)了這些官員和王公貴族,這些只知盤剝的家伙又憑什么還要凌虐他們呢?這些事情我不見則罷了,要是見了就必須管上一管!”

    唐楓的這個想法使得呂岸的心里再次生出了一絲不一樣的感覺,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樣的道理,但經(jīng)唐楓一說也覺得他很是在理,便點(diǎn)頭道:“大人說的沒錯,是卑職太過愚昧看不透這一切?!闭f著露出了慚愧之色。

    “其實(shí)這也怪不得你,現(xiàn)在這個世道,那些當(dāng)官的為富的哪個將普通的百姓當(dāng)人看了?不然也不會出現(xiàn)此次山東的大亂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shí),我能做的只是盡量幫著那些受害之人討回公道,讓那些為禍的人受到該有的懲罰而已?!碧茥髡f著又喝了一杯酒,然后道:“當(dāng)時我見到那情況時,只是想阻止這一起慘事,倒真沒想過要和孔家為敵??烧l想他們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殺了人,而且那被殺的老人還不是他們的家奴,這就讓我難以忍受了。想來在這幾百年來,孔家人仗著自己的先祖孔子的名望,不知道殘害了多少的無辜百姓,我若不能將他們的這種行徑打壓了下去,殺殺他們的這種邪氣,就妄穿了這身官服?!?/br>
    “可是大人……這樣一來您可就得罪了太多的人了,天下的讀書人恐怕都會對您口誅筆伐了,您也是兩榜的進(jìn)士出身,就不怕出什么事情嗎?”

    “怕的話我也不會做了!”唐楓聞言不但不驚反而豪氣頓生:“那些書生只懂得講什么圣人之言,其實(shí)在他們的心里根本沒有天下和百姓,只是一心想著考上功名好滿足一己的私欲,我對此根本不屑一顧!而且我相信到時候上書的人不過是一些全不知民間疾苦的無能之輩,秀才造反尚且三年無成,何況是一些書生呢?就隨他們說去吧,我根本不會當(dāng)是一回事?!?/br>
    呂岸雖然念過幾年的私塾,但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讀書人,所以對唐楓的話深有感受,心里很是贊同。唐楓見他的模樣就猜出了他心里所想,又繼續(xù)道:“而且我今日這么做也不是全無目的和好處的。的確一開始我是激于一時的氣憤才阻止的孔家人的舉動,但后來卻有著更深的因由了,我想借著對付孔家來殺一儆百,讓山東一地的世家收斂!”

    “大人的意思是……”呂岸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中閃過一絲了悟。

    唐楓說道:“你也看到了,我將那何必昌一殺,山東官場的氣象已經(jīng)大變?,F(xiàn)在就是整頓當(dāng)?shù)氐倪@些富戶的時候了。從那些被抓的亂民口中,我們可以知道他們之所以走上這條道路,有官府的原因,但是當(dāng)?shù)氐氖兰掖髴粢裁摬涣烁上怠O胍獜氐椎刈尠傩諅儼残?,就不能讓那些世家大戶再欺壓良善。我之前正愁著不知該從哪里入手呢,現(xiàn)在孔家的事情正好給了我一個由頭。只要我將這山東最大的世家給處置了,何愁其他人不乖乖地聽命呢?”

    “原來如此,卑職服了!”呂岸真心地說道,他實(shí)在是佩服唐楓,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就能抓準(zhǔn)了關(guān)鍵。但隨后他又擔(dān)心地道:“可是大人,孔家畢竟有著國公的身份,而且在朝野的聲望極隆,你打算怎么處置他們呢?”

    “快刀斬亂麻,只要我能以最快的速度將此事辦成了鐵案,那任誰都不能說什么了,所以我們現(xiàn)在就該去問問那個受了傷的少年,從他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經(jīng)過和真相!”

    第330章    公義

    當(dāng)唐楓和呂岸二人來到安頓少年的廂房時,他已經(jīng)被請來的大夫包扎好了傷口,趴在床上休息了。一聽到有人進(jìn)來,那少年忙轉(zhuǎn)身看來,直到這個時候唐楓才看清楚這個少年的面目。其實(shí)他也不能叫少年,他已經(jīng)有了十六七歲的年齡,黝黑的臉龐,但是卻很瘦削,顯然是長期無法吃飽飯的關(guān)系,在看清楚來的是唐楓他們時,立刻露出了敬畏的神情,他可是記得正是唐楓他們將自己從孔家人手里救回來的。

    “大老爺……”他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唐楓這樣的人,就找了個尊稱喊了聲,然后就想下床來磕頭道謝。但卻被唐楓搶先一步按住了身子:“你身上有傷,就不要多禮了。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br>
    “俺叫孫大狗……”青年答了一聲,直聽得唐楓一陣皺眉,不過想想一個窮人家的孩子的確沒有什么雅致的大號也就釋然了,便點(diǎn)頭道:“那我就叫你孫老弟吧。孫老弟,你可能將今天的事情詳盡地告訴我嗎?你知道多少你爺爺?shù)氖虑???/br>
    一提起這事,孫大狗的眼中就露出了仇恨和傷心:“俺當(dāng)時不在場,是俺的伙伴見了事情后轉(zhuǎn)告的俺,俺才去那孔家的?!闭f到這里,他眼中流下了淚;來:“可沒想到不但沒救到爺爺,還差點(diǎn)死在了那些人手上?!痹趥牧艘魂囍?,他才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

    原來這孫大狗的爺爺孫老頭是一個趕車賣菜的人,那匹倒臥在地上的瘦馬就是替他們家拉車的。今天也是合該有事,因?yàn)樘茥鬟@個欽差的到來,將原來他必須經(jīng)過的路給封了,老漢只得換了路線,經(jīng)過了孔家的大院。在剛經(jīng)過孔家大門前的時候,那匹老馬就突然拉了稀,又正好被那看門的孔家家丁給看到了。

    一匹馬居然在衍圣公家的大門口拉稀,這還得了?那幾名門子就上去教訓(xùn)了孫老頭,將他打得動彈不得。而這一切都被和孫家有些交情的一個賣餅子的少年看在了眼里,不過他膽子小不敢生事,就去找了孫大狗,將他爺爺被人打了事情給說了出來。

    孫大狗正是年少氣盛的年紀(jì),一聽自己唯一的親人被人打了,二話不說就拿起了家里的鐵锨出去報(bào)仇了。當(dāng)他趕到孔家大門前時,那幾個家丁早將孫老頭像垃圾一樣丟在了外面,而那匹罪魁禍?zhǔn)椎睦像R則被他們給拉進(jìn)了府去。眼見得爺爺遭人毒打,孫大狗氣往上沖就不管不顧地拿著鐵锨拍傷了孔府門前的那幾個家丁。

    這一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了,門前一打,里面就沖出了十多名孔家的家丁,這些人個個生得孔武有力,而且還有趁手的朱漆棍子,一下就將孫大狗給打翻在了地上。而這事也驚動了里面的孔興燮,一聽有人居然讓牲畜在自己的門前拉稀,還傷了自己的家丁,衍圣公自然是勃然大怒,立刻就命人將這祖孫二人帶到了后院家法從事。

    在一頓棍棒之后,孫老頭就只有進(jìn)的氣沒有入的氣了,而那匹老馬也被衍圣公下令砍去頭顱抵了它拉稀的罪過。只有孫大狗身體還算結(jié)實(shí),居然挨了五十棍都沒有死。不過如果不是唐楓及時趕到阻止的話,他的死也在轉(zhuǎn)眼間而已。

    說完了這一切后,孫大狗哀求道:“大老爺,你可要為俺的爺爺主持公道啊,這孔家的人下手太狠了,就連這么一個老人都不放過……”說到這里他已經(jīng)哭了出來。

    唐楓的臉色也變得鐵青,這什么衍圣公家的人確是太過分了,居然為了這么一點(diǎn)小事就打殺人命。這還是自己才到曲阜的第一日,也不知道往日里他們有多少的跋扈,害了多少的百姓。一想到這些老實(shí)的百姓被這些只是仗著身份的人欺侮,唐楓心里的殺機(jī)就起了:“看來這次不能輕饒了他們,必須給他們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xùn)!”

    呂岸在聽完了這一切后,目光也銳利了起來,他畢竟還是有著一些良知的,現(xiàn)在孔家做出如此事情來,即便唐楓不出聲,他能幫也要幫了。所以在出了廂房門之后,他就低聲問道:“大人你有什么事情要交由卑職辦的,只管吩咐?!?/br>
    唐楓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這次證據(jù)確鑿,我就要好好地定一下那什么衍圣公的罪了。不過此事必須速戰(zhàn)速決,在他們找到有力的幫手之前就把事情辦完。走,去大牢!”

    身為衍圣公的孔興燮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被關(guān)進(jìn)縣衙的大牢里面,臟亂的環(huán)境,不斷從眼前爬過的蟲蟻只讓他坐立難安。剛開始時他還很是囂張地指著那些牢頭大罵,但是當(dāng)縣衙大牢里的人換成了唐楓的衛(wèi)兵之后,他就不敢說話了,因?yàn)榫驮谒麆偭R了一句話后,一個粗壯的漢子就拿著鐵鏈抽在了牢房的柵欄上,嚇得他一哆嗦。這真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講不清啊。

    不過不敢說什么不等于孔興燮就認(rèn)命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入獄之后,自己的家人就會想盡辦法來搭救自己,他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就是把官司打到了京里,也要讓那個年輕的欽差知道自己的厲害。在他想來,以自己孔子后人和國公的身份,就是魏公公也要賣幾分面子,何況是一個不到四品的什么欽差呢?

    “到時候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孔興燮還在yy著今后的報(bào)復(fù)呢,就見到自己想報(bào)復(fù)的對象在幾名軍士的簇?fù)硐伦吡诉^來,那些軍士的腰間都掛著長長的鋼刀,直看得他一陣心驚rou跳:“他不是想著趁這個時候把我給殺了吧?”想到這里,孔興燮更是面色大變。

    唐楓來到牢房之前,自有人為他端來了椅子,唐楓坐了下來,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笑道:“衍圣公,呆在牢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唐大人,你雖然是欽差也無權(quán)把本公關(guān)在牢里,識相的就向我賠罪,本公大人不計(jì)小人過,饒了你這一遭!”現(xiàn)在孔興燮只想快些離開這里,所以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么囂張了,不過話里還是透出了久居上位的氣勢。

    不過他的威脅聽在唐楓的耳里只是笑話,他一聲嗤笑道:“你還想著安然出牢嗎?別做夢了!在你的首肯下,那幾名家丁打殺了一條人命,本官既然見了就不能不管。按著大明律,殺人者死,這一點(diǎn)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那不過是幾個賤民罷了,你憑的什么讓本公為他們填命?而且殺他們的也不是本公,只是下人們一時失手罷了?!笨着d燮一面說著話為自己打氣,一面小心地觀察著唐楓的表情,想看看他究竟打著什么樣的心思。

    唐楓冷笑道:“被你殺的乃是曲阜縣的農(nóng)戶孫三,并不是什么賤民,至于你所說的與你無關(guān),這里還有那兩名家丁的供詞,他們明明白白地說了,是衍圣公你下令讓他們往死里打,他們才會不留手地將那孫老漢給打死的,這一點(diǎn)不光是他們,本官和隨在我身邊的人都能作證!”話說到這里,唐楓仔細(xì)打量了一下一門之隔的孔興燮,發(fā)現(xiàn)他果然有些慌亂了。

    原來為了讓孔興燮徹底地認(rèn)罪,唐楓先提審了那兩個和他一起抓來的家丁。這兩個欺善怕惡的家伙,被唐楓隨便一嚇,就將一切都推到了自家主人的身上。對此唐楓也是樂見其成的,就讓他們在供狀上簽字畫押,以為憑證。

    在見到了那兩份供狀的時候,孔興燮的臉色就變得有些蒼白了,他沒想到唐楓這次居然是來真的,甚至連證人都找好了。心里一怕,剛才的那點(diǎn)氣勢就不見了,他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唐大人,還請你看在同朝為官,而我又是圣人之后的面子上饒了我吧。”

    唐楓面帶微笑道:“那孫老頭他們想讓你饒了他們時,你怎么就不饒呢?現(xiàn)在想到要人相饒,太晚了!”

    “你!你打算怎么做?要知道本公乃是先帝時所封的衍圣公,而且天下有這么多的讀書人,大人就不怕遭到群起而攻之嗎?就不怕史書上遺臭萬年嗎?”

    “哈哈哈哈!”唐楓似乎是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般,在那大笑了起來:“虧你還有臉自稱是圣人之后,圣人教導(dǎo)我們要以仁待人,可你們這些后人除了會盤剝欺壓百姓之外,還做過些什么?至于那些什么讀書人,更不在本官的眼里,他們要說就讓他們說去,本官是為了百姓,青史之上自會有個公論!倒是你孔家的所作所為,才真的要遺臭萬年,讓祖宗蒙羞呢!你們欺軟怕硬,對百姓窮兇極惡,可一旦真的事情臨頭了,卻又裝那王八,不敢伸頭了??讖R邊上的生祠就在你們孔家人的眼前,怎么就不見你們出聲呢?這才是真正的對圣人不敬,簡直是讓人齒冷!”

    自己只說了一句,卻被唐楓好一頓搶白,而且他說的又都是實(shí)情,孔興燮直羞得無地自容。唐楓盯了他半晌后又道:“事情的經(jīng)過你也是清楚地知道的,就也做一份供吧!”

    第331章    交鋒

    當(dāng)唐楓連夜詢問孫大狗,審訊孔興燮的時候,孔家也在開展著自救的運(yùn)動。自家的老爺居然在院子里被人給提了去,這讓孔家上下無論怎么樣都不能接受,所以他們一面著人去打探情況,一面開始將消息散播開來,要借著整個山東仕林的力量來迫使唐楓開釋孔興燮。

    孔家不愧是圣人的嫡傳子弟,其聲望之隆尋常時候看不出來,但一到這關(guān)鍵時候簡直可以說是一呼百喏。那些在家的讀書人以及已經(jīng)出仕的讀書人一聽衍圣公居然被抓進(jìn)了縣衙的大牢,全都激動了,就仿佛被抓的是自己的祖宗一樣。雖然因?yàn)楫?dāng)時的通訊和交通的原因消息散播的不是太快,直到天亮都還只有在曲阜附近的幾個縣知道此事,但這已經(jīng)引起了軒然大波,許多人自發(fā)地上書為孔家爭辯,也有不少人在有心人的組織下集體上書。

    天亮之后不久,一道道為孔家求情,抗?fàn)幍臅盼恼戮投缄懤m(xù)送到了曲阜的縣衙之中。看到這些在當(dāng)?shù)囟忌杂忻麣獾淖x書人的書信之后,作為縣令的葛威臉都綠了,他不敢怠慢,立刻將這一切都拿到了唐楓那邊,請他對此事進(jìn)行定奪。

    這些文章和書信上所寫的意思都差不多,先是開宗明義地請求唐大人將衍圣公放出來,同時也有人指出此案的特殊性,孔興燮身份的特殊,當(dāng)然其中也有不少過激的言論,稱唐楓的行為是酷吏,是對天下讀書人的挑釁。如果不肯將孔興燮給放出來的話,他們將聯(lián)名向朝廷上疏,讓唐楓吃不了兜著走。這些書信或曉之以理,或動之以情,或嚇之以威,雖然各不相同,但主旨還是很明確的,那就是逼唐楓將人放了。

    唐楓隨手翻了幾份這些文章,便將之丟在了一旁:“書生誤國,說的就是這些人的行為了!”說著發(fā)出了陣陣的冷笑。見他全不將這一切放在心上,葛威以及陪他一同前來的羅千慕臉色就變了,他們心說你是欽差,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用怕,真鬧的大了自己一拍屁股就可以走,可我們就不同了,我們可是山東當(dāng)?shù)氐墓賳T啊。

    在這事關(guān)自己前程和將來的事情上,兩人再也不敢不說話了,便由羅千慕先道:“大人,此事已經(jīng)引起了整個山東的文人書生的不滿了,為防再次引發(fā)之前的亂象,還是照了他們的意思,將人給放了吧。反正只是死了一個賣菜的老翁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br>
    “是啊大人,此事若是鬧大了,朝廷也會怪罪于您的,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無權(quán)無勢的老頭使自己的聲名和前程受損啊?!备鹜泊笾懽觿竦?。

    唐楓冷冷地看著他們兩人,半晌之后才道:“怎么?一個賣菜的老翁的性命就不是命了?難道你們?yōu)楣倬褪菫榱讼胫绾紊线M(jìn),想著幫那些為富不仁之人做事的嗎?”

    雖然這正是現(xiàn)在官場中的普遍現(xiàn)象,但是當(dāng)著欽差的面這兩個官員自然不好答是了,只得滿臉委屈地看著唐楓。唐楓知道他們心里在想著些什么,便說道:“你們兩個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此事是由本官引起,在沒有將案子頂下來之前,本官是不會離開曲阜的。一切責(zé)難和朝廷的責(zé)怪都由本官一人頂著,你們只管在旁協(xié)助就好?!?/br>
    一聽唐楓的這個保證,兩人的面色才稍稍好看了些,但是卻還是有些擔(dān)心,畢竟這次引起的事情極大,說不定最后自己也會被這個欽差給連累了??墒鞘虑橐呀?jīng)到了這個程度,唐大人也把話說到了這樣,他們兩人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求事情能夠在大家都滿意的前提下結(jié)束,希望自己還能保住官位。

    在將兩個已經(jīng)嚇得成了驚弓之鳥的官員打發(fā)走了之后,唐楓的面上立刻罩起了一層嚴(yán)霜:“孔家的人居然全不顧是非曲直,就想借著那些讀書人的力量來逼我就范,你們也太小看我唐楓了。這次是你們要將事情鬧大的,我就遂了你們的心愿,把事情鬧大,鬧響,讓天下人看看這所謂的圣人子孫都是些什么東西!到時候身敗名裂,使祖宗蒙羞就不要怪我了!”

    一打定了主意,唐楓立刻喊了人進(jìn)屋。在他的房外一直有幾名軍士把守著的,這是為防之前被打得大敗的白蓮教再次生事而準(zhǔn)備的。唐楓對那名軍士道:“去給呂大人說一聲,讓他動用錦衣衛(wèi)的渠道,將曲阜的事情給傳出去,我要讓事情被每一個山東的百姓知道!”

    在那士卒離開后不久,呂岸就急忙趕了來。一見了唐楓,他就道:“大人你真的打算徹底和那些書生,和整個仕林鬧翻嗎?”

    “這不是鬧翻,而是要給他們一個清晰的認(rèn)識。”唐楓說道:“我相信這些自幼熟讀圣賢書的人還是有能力判別是非善惡的,只要將事情徹底地揭了出來,自然不會再有人冒著天下之大不諱與我為難了?!?/br>
    “那大人打算怎么做?”呂岸心里也陡然燒起了一團(tuán)火,覺著似乎是又回到了遼東,在那被金人圍困的寧遠(yuǎn)城中一般,所以不再問什么,而是直接請?zhí)茥飨铝睢?/br>
    “我要做的事情分為三件,第一,將孔家因?yàn)橐稽c(diǎn)小事而將一個七旬老翁及其孫子打得一死一傷的事情傳出去,不但要讓讀書人知道真相,而且要讓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了。這樣一來,輿論就不可能一面倒地幫著他孔家了?!碧茥髡f著心里想道:“想和我這個看慣了娛樂炒作新聞的人比輿論,你們還不夠資格?!?/br>
    “第二,在全縣發(fā)下話去,本欽差乃是代皇上來給山東的百姓平反的,現(xiàn)在得知有那衍圣公孔家的人為富不仁,但有受了他們的欺壓而求告無門者,都可上縣衙來求告,本官一定會還這些人一個公道,而且不收分文!

    “第三,命人看住了孔家的那些人,不能再叫他們生事了。既然他們喜歡以勢壓人,我今天就讓他們嘗嘗這個滋味,他們想把事情鬧大了給我壓力,我就將事情鬧得更大些,叫他們永世不得翻身!”說到最后,唐楓的眼里冒出了絲絲的殺氣,看得呂岸都一陣心驚。

    孔家的本事再大,也大不過官府和掌握著更快更便捷的渠道的錦衣衛(wèi),不過一天而已,事情的經(jīng)過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山東,這下不光是那些讀書人了,連販夫走卒都知道了孔家傷天害理,在光天化日之下因?yàn)橐稽c(diǎn)小事而將一個皓首老翁毆打致死的情況。

    與那些書生們因?yàn)槭强讓W(xué)門人而偏袒孔家不同,這些尋常的百姓幾乎是一致地認(rèn)為錯在孔家,若不能將那孔興燮繩之以法,真是蒼天無眼了。普通的百姓因?yàn)樯矸莸臀⒖偸窃馐艿疆?dāng)?shù)啬切┯袡?quán)有勢的人的欺負(fù),在聽說孫家爺孫的遭遇后,自然就會想起自己的遭遇,從而感同身受,想著為弱勢的一方出頭了。唐楓正是抓住了人們的這一點(diǎn)心理,幾下就將原來對自己很是不利的輿論扭轉(zhuǎn)了過來,使得那些原來還群情洶涌的書生也不敢多說什么了,畢竟現(xiàn)實(shí)擺在眼前,他們可不敢真的激起了眾怒,到時候孔家還沒有出事呢,自己就被憤怒的民眾給打死了。畢竟之前的山東民變還在眼前,即便沒有見識過這一切也從他人的口中聽說過,這些只會耍嘴皮子的書生怎么敢多事呢?

    輿論一起,原來因?yàn)槲窇挚准覄萘Φ那钒傩漳懽右泊罅似饋?,開始有那真的被孔家害苦的人去了衙門告狀,唐楓依前言接見了他們,詳細(xì)地將孔家的一切罪行都記錄了下來,并保證到時候一定會給他們一個。欽差大人果然言出必行,使得百姓們大受鼓舞,不過兩日工夫,就有數(shù)十人來到縣衙狀告孔家,有那強(qiáng)搶田地的罪行,有那殺人傷人的罪行,甚至有霸占別人妻女的罪行。一樁樁,一件件,足可算得上是罄竹難書了。

    當(dāng)唐楓看著這一切的時候,更覺著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若是再任由孔家在這里為惡的話,不知還會有多少的無辜者會受到戕害,現(xiàn)在該是時候讓他們償還一切了。

    而在孔家內(nèi)部,此時則是嚇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原來他們以為借著自己的名聲以及當(dāng)?shù)氐淖x書人的言論,必然會讓這個欽差服軟,可誰知事情卻是越鬧越大,而且聽說那唐欽差還任由百姓們上門告狀,說是會給受了孔家欺壓的百姓做主。

    這時候,孔家才知道這個唐欽差不是好惹的,人家根本沒有將自己這個傳承了近千年的世家放在眼里??蛇@時候他們已經(jīng)騎虎難下,只有和唐楓斗到底了。但失去了圣人子孫的光環(huán)之后,這些人幾乎沒有了任何可以依仗的東西。而隨著唐楓的一聲令下,孔家眾人盡數(shù)被軟禁在了自己的府中,連大門都出不去,更不要說找人幫忙了。

    直到這時,這些人的心里才感到了害怕,但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第332章    公審

    當(dāng)事情傳得整個山東任盡皆知,甚至已經(jīng)連其他省的人都知道的時候,唐楓就在十二月初三這一天宣布當(dāng)眾審孔興燮。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后,不光是曲阜,周圍的一些州縣鄉(xiāng)里的百姓也都趕來了,他們都想看看這個欽差大人是如何給百姓一個公道的。

    十二月的天氣已經(jīng)很是寒冷,北風(fēng)一個勁地吹著,直灌進(jìn)了人的脖子里,恨不能讓人只想著回家貓著,但是今天所有人都顧不得了,大家都興致高昂地來到了縣衙前的廣場之上,等著看欽差大人怎么端案。因?yàn)閲^的人實(shí)在是太多了,唐楓索性就將問案的地點(diǎn)設(shè)在了縣衙的的外面,而不是大堂或是二堂,這就更體現(xiàn)出了他行事的公正,以及此事的不尋常。當(dāng)然這也不無威懾孔家和那些替他們說話的讀書人的意思。

    辰時一到,唐楓就在幾名軍士的陪同下走到了場地中間,在向周圍的百姓拱手為禮,并告戒他們不得喧嘩之后,他就一拍驚堂木,大聲道:“升堂!”那些縣里的衙役立刻喊起了威武,然后便將被告孔興燮給帶了上來。

    這幾日的牢獄生涯已經(jīng)折磨得孔興燮大變了樣,一臉的憔悴之余,更是臟臭不堪,早沒了之前的威風(fēng),現(xiàn)在更讓自己的這付尊容出現(xiàn)在大家的面前,他是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jìn)去。不過現(xiàn)在卻不是計(jì)較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時候,此案關(guān)系著自己的一世英明,甚至是孔家的興衰榮辱,所以他只有強(qiáng)撐著,希望因?yàn)楦鞣降膲毫Χ固茥鞣胚^自己。不過看現(xiàn)在這情形,似乎已經(jīng)沒有這個可能了。

    “啪!”驚堂木重重地拍在了公案之上,然后唐楓暗運(yùn)自己那不是很足的內(nèi)力,說道:“堂下人犯孔興燮,你可知罪?”聲音傳了開去,讓周圍看著百姓都能清晰地聽到話。

    “本公并無過犯,不知大人所指的是什么罪?倒是唐大人你,將我堂堂圣人子孫,衍圣公關(guān)在牢里百般折辱,這才是犯了大罪呢!”此時孔興燮已經(jīng)打了主意,無論唐楓說什么話,自己都不會認(rèn)同,只有這樣才能保住自己和孔家的聲名。

    見孔興燮與之前牢里的窩囊樣大不相同,唐楓并沒有生氣,他早就知道事情不可能這么容易解決的,便又說道:“好你個孔興燮,當(dāng)日在牢中將一切供認(rèn)不諱,怎的到了這個時候卻又改了口,你真當(dāng)本官好欺不成?有道是民心似鐵,官法如爐,等本官動了刑你再如實(shí)交代,恐怕就晚了!”

    “大人我實(shí)不知您讓本公招什么,而且大人莫要忘了,我乃是朝廷所封的衍圣公,所謂刑不上大夫,你是不能對我用刑的!”孔興燮群無畏懼地回答道,他畢竟不是一個全無知識的普通百姓,有些事情還是很清楚的。

    這時,周圍就有人鼓噪了起來:“不錯,唐大人你居然敢審當(dāng)朝的國公,簡直是無法無天!”“人家孔家乃是世代的書香世家,怎么可能做出什么錯事來呢?必是你心懷不軌,與孔家的人結(jié)了仇,才想著公報(bào)私仇的!”“我們不會讓你將我讀書人的根子都給滅絕的!”一聲聲控訴之語充斥了整個廣場之上,那些讀書人開始聲援孔家了。

    唐楓的面色陡然一沉,再次抄起了驚堂木狠狠地拍了下去,然后喝道:“統(tǒng)統(tǒng)給我住嘴!不然都以咆哮公堂之罪論處,每人重責(zé)五十大板!”這話一出,果然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所有的人都沒了聲響。這些書生也就敢叫嚷幾聲,真讓他們舍身為他人,恐怕是根本做不到的。見自己已經(jīng)震住了這些人,唐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鄙夷的笑容:“你們這些人口口聲聲說他是被冤枉的,那本官就拿些證據(jù)出來,讓你們見識一下?!?/br>
    話音剛落,就有一名軍士捧了一疊供狀走了出來,唐楓將之放在了桌上道:“這些都是幾日來,本官從孔興燮的口中問出來的有關(guān)他棒殺孫老漢的事情經(jīng)過,上面還有他的簽名畫押,這可是做不得半點(diǎn)假的?!?/br>
    這話一說,那些剛才還在鼓噪的書生們都沒了話說,一個個看著孔興燮,臉上將信將疑。要是真有了口供,那案子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變化了??着d燮看著那上面經(jīng)過唐楓問話,自己簽名畫押而得的口供,心里也是一陣慌張,但隨后他有了計(jì)較:“唐大人,這口供不錯正是我所認(rèn),但是卻是在大人的威嚇下所承認(rèn)的,其實(shí)真相并非如此!”

    這一句話又激起了眾人的不滿:“原來衍圣公在牢里受到了嚴(yán)刑的逼共,才會被屈打成招,寫下供狀!這個欽差大人實(shí)在是太膽大妄為了,應(yīng)該上奏朝廷,重重地辦他一個褻瀆圣人,濫用職權(quán)的大罪!”又有人開始對唐楓發(fā)起了進(jìn)攻。

    此時唐楓并沒有急著喝止那些人,而是等他們說了一大通之后才道:“你們說我對他用了刑,可有證據(jù)?你們這么說可是毀謗欽差,乃是重罪,本官可以現(xiàn)在就將你們拉下去重責(zé)的。不過看你們也是出于公意,本官就給你們一個交代!來人,將人犯的衣服扯開,讓大家看看,他的身上可有一絲一毫受過拷打的痕跡!”

    那些書生立刻就傻了眼,沒想到唐楓會來這么一手,這要是真的讓衍圣公在眾人面前袒露身體的話,只怕就真的斯文掃地了。所有人都想開口否定這個舉措,但是卻又想不出什么借口,就在這一愣神間,已經(jīng)有兩名軍士大步上前,有一伸手就嘩啦一下扯下了孔興燮的那身已經(jīng)很是骯臟的裘衣。

    孔興燮也呆在了那里,連寒風(fēng)吹在自己的身上都沒了感覺,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唐楓會來這么一手,居然讓自己在這么多人的眼前光了膀子。只見他的衣服一落地,就露出了肥肥白白的一身rou來,全無半點(diǎn)的不妥,就連一個疤痕都沒有,就被說是受拷打的痕跡了。

    “真真是有辱斯文哪!”眾書生都在心里說道,但是他們卻一時沒了話說。而此時唐楓卻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了孔興燮,而是繼續(xù)說道:“這上身沒有傷痕,我想大家會想著我命人對他的下身動了手腳,現(xiàn)在就讓你們看個清楚!”

    一見唐楓又要下令將孔興燮袍子的下半部也給扯掉,眾人都慌了神,有人立刻道:“唐大人,我們信你的話,官府的確不曾對衍圣公他用刑,這下半身就不看了吧?”笑話,要是連下體都露在眾人眼前的話,都不用審就判了孔興燮的死刑了,受此屈辱的他只有自殺的份了。所以眾書生和孔家找來的幫手只得認(rèn)下了這個事實(shí)。

    雖然其他的百姓都樂意看著這個經(jīng)常欺凌自己的衍圣公出丑,但是這畢竟是有傷風(fēng)化的事情,所以大家也都不開口了,只是心里卻有了更大的信心,知道這次唐大人一定能夠?yàn)樽约旱热酥鞒止懒恕?/br>
    唐楓早知道他們不肯讓自己做這么絕的事情的,所以并沒有真?zhèn)€命人上去扯下孔興燮的下擺,而是道:“好,既然大家都這么說了,本官就不再自證清白了。來人,將孫大狗帶上來,物證你們都已經(jīng)看過了,我再讓你們聽聽人證是怎么說的?!?/br>
    不一會工夫,那孫大狗就被帶到了場地之上,然后唐楓便讓他敘述之前所說的話。孫大狗雖然看著有這么多人有些膽怯,但是因?yàn)樾睦锏某鸷薜闹С?,還是將事情的經(jīng)過都給說了出來,說那孔家的人是多么的不講道理,多么的飛揚(yáng)跋扈,多么的不把自己和爺爺?shù)男悦旁谘劾?。這些都是他的親身經(jīng)歷,雖然并沒有多少文采,卻還是讓大家為之動容。

    在曲阜的百姓更是感同身受,已經(jīng)有些曾受過孔家欺凌的人開始罵了起來,若不是周圍有軍士攔著的話,說不定許多人都要搶進(jìn)來打孔興燮了。

    唐楓拿眼看向了孔興燮,卻發(fā)現(xiàn)他面無人色地跪在地上,似乎百姓們的罵聲都沒有入他的耳,他也全不知道該怎么分辯才好了。想必是剛才自己當(dāng)眾扒下了他的上衣,給了他很沉重的打擊。不過唐楓可不會可憐這個人,這都是他的報(bào)應(yīng),所以他繼續(xù)又讓那兩名已經(jīng)招了供的孔家家丁上前來作供。這兩人已經(jīng)被唐楓給收拾怕了,自然不敢有任何的隱瞞,就將自己聽命行事的經(jīng)過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了出來。

    有受害人的證言,有幫兇的證言,還有那孔興燮自己的供狀,一切都已經(jīng)很完美了,根本容不得別人說什么。那些書生也看清了形勢,知道自己現(xiàn)在根本不可能幫孔家,說了反而會被人當(dāng)成是孔家的幫兇走狗,所以場上只剩下了百姓們對孔家的唾罵。

    眼看著案子就要審結(jié)的時候,突然遠(yuǎn)處傳來了一陣喧嘩之聲,然后一大群人走了過來,當(dāng)先一人的手里還捧著幾道圣旨和如意等物品,正是一直沒有露面的孔家的人到了……

    第333章    插曲

    孔家人是被唐楓下令給軟禁了起來,可外面的消息他們還是能聽到一些的,畢竟這么大一家子人每日里光是菜都要不少。從那些送菜來的小販口中,孔家人是知道了事情的發(fā)展,當(dāng)?shù)弥茥骶尤蝗珶o顧慮地要公審孔興燮的時候,這些往日里全不知害怕為何物的孔家人才慌了陣腳。不過現(xiàn)在孔家的前后門都被軍士們給堵上了,根本出不去,這讓孔家人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這是可以理解的,雖然現(xiàn)在被審的只是孔興燮一人,但誰敢保證那個全無所顧忌的唐欽差會不會拔出蘿卜帶出泥,將孔家的人都給辦了?,F(xiàn)在他們要的不光光是救自己的家主和維護(hù)孔家的尊嚴(yán),更重要的還是在于保住自己了。不過看著門前面色嚴(yán)肅的軍士時,這些人又都沒了主意,現(xiàn)在他們連門都出不去,就更別提其他的了。

    在上下人都都一籌莫展的時候,孔興燮的幼子孔毓垣提出了一個主意,說是家中的那些御辭的東西或許能管用??准译m然不是什么勛貴之家,但是作為圣人的子孫朝廷還是有些賞賜的,而每一代的家主受封為衍圣公的時候,朝廷也會有恩旨下達(dá)。雖然不知道這些玩意有多大的功效,但現(xiàn)在只有這么一個法子,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

    守在門外的都是京營的軍士,雖然他們不把這些只靠著祖宗的蔭蔽而作威作福的人放在眼里,可是當(dāng)看到孔家一大群人捧著明黃色的圣旨以及一堆看上去就是御賜之物的寶貝時還是不敢怠慢的。見他們恭敬的模樣,孔家人的心才算放了下來,同時腰桿也挺直了,也不多說什么,立刻就帶了這些家伙事趕去了縣衙,他們要靠著這些東西來壓唐楓這個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