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唐楓便拿著一大疊的名帖和書信，出了房間……

    第398章    釜底抽薪

    雖然這段時日里對白蓮教的打擊頗有成效，但在東廠的兩位大檔頭看來卻還是有著美中不足的地方，一是京城之中在倪文煥后就沒了白蓮教的人再落馬，二則是那個李普世全沒了蹤影，這讓兩個想著借這次的事情大展手腳的人覺得有些郁悶。

    這時聽人報說唐楓有要事要見兩人，秦燮和楚不二都是一喜，雖然兩邊人馬相互合作了一段時日，但是若沒有什么大事的話，唐楓和他們二人還是不會碰面的。現(xiàn)在唐楓親自趕了過來，想必應(yīng)該是在白蓮教一事上有了什么進展了。所以兩人也不敢怠慢，立刻就放下了手上的事情，一齊迎了出去。

    唐楓在和秦、楚二人寒暄了兩句之后，便笑著道：“想必二位大檔頭遇到的情況與我也一樣，雖然事情看上去很是順利，但是白蓮教在京城的人卻是怎么都找不到，在下說的可對啊？”秦燮聞言便連忙點頭道：“不錯，依我們看來，這個李普世既然能在身有內(nèi)外之傷的情況下躲過你我聯(lián)手的搜查，在這北京城中就必定還有白蓮教的人幫著他。不過這一月下來，我們卻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實在是讓人喪氣哪?！?/br>
    楚不二雖然覺著對方一句話就使得秦燮將自己的心思都說了出來很是不好，卻也想聽聽唐楓的意思，便沒有阻攔自己的兄弟。唐楓一笑道：“楚兄果然是一語中的，雖然我們翻出了諸如倪文煥這樣的要緊人物，但以白蓮教的本事一定還隱藏著其他人在京城，今日我來正是為了這一件事情?！?/br>
    “哦？莫非唐大人已經(jīng)找到了什么線索了嗎？”楚不二一聽這話便來了精神，急忙問道。而秦燮更是瞪圓了兩眼，只等著唐楓將答案說出來了。東廠的人雖然權(quán)力極大，但是終究不是正式的朝廷衙門，這導(dǎo)致他們想要立功就比錦衣衛(wèi)更難一些，若不是魏忠賢的緣故，他們根本難以出頭，所以對能將白蓮教在京的jian細挖出來是很急迫的。

    唐楓點頭道：“說來也是我一時太過大意，手中明明有著極其有利的物件卻一直不曾想到，直到適才，才在無意之中發(fā)現(xiàn)了這些東西?！闭f著一點頭，就讓隨在他身邊的一名親兵將捧在手上的一大疊書信和名帖放在了桌子上。

    “唐兄，這是什么意思？”秦燮有些不解地看著眼前的東西問道。

    “這里的東西就是我所說的證據(jù)了。兩位可還記得之前那盧天祥為我所擒一事嗎？在他被我投進了詔獄之后不久，就有這許多的當朝官員給我送來了這些東西，向我求情，想要我們錦衣衛(wèi)高抬貴手，放了盧老板。你們覺著這些人因何會冒著得罪我的風(fēng)險來做此事呢？”

    “這個……許是盧天祥給了他們不少的好處吧，拿人的手短，見他被唐兄所擒，這些人自然要為他說句話了?！鼻刿坡砸凰妓骶徒o出了一個答案。

    楚不二也點頭道：“不錯，想必他們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這么做的，有什么可疑的嗎？”

    “當然有可疑的地方。敢問二位，想要收買一名朝中的官員，一個商人得要花上多少銀子？即便是他盧天祥家大業(yè)大，可這近五十人的朝廷官員卻不是他一個商人能夠收買的了的吧？我不能否認這其中確有為他收買的人，但兩位不認為這其中有什么貓膩嗎？”

    “你是指這其中就有人是白蓮教潛入我朝廷里的人？”楚不二很快就想到了，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問道。這倒不是因為他吃驚于有這么多人有嫌疑，而是興奮的緣故，終于自己可以大展手腳了。

    唐楓一點頭道：“不錯，我也是這么想的，這些人中必然有一些人是白蓮教的人，不知二位檔頭可想將這幾人給揪出來?。俊?/br>
    “那敢情好！”秦燮大喜地伸手就拿過了一張名帖看了起來。唐楓見自己的計劃果然奏效了，心里也是一喜。想要堵住這些人的嘴，這招的確是最絕的辦法，不過他也知道以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想要這么大動干戈地對這些正攻訐著袁崇煥的人下手必會為魏忠賢所阻，甚至可能會弄巧反拙，將自己陷于不利的境地，所以他便再次想到了利用東廠的這些人。

    楚不二也隨手打開了一封求情的書信，看了幾眼之后，便知道唐楓所說的確是真事，這些書信確是朝中那些大人們親筆寫就的，只憑這些東西，就有理由懷疑這些人和盧天祥，與白蓮教有什么關(guān)系了。不過他卻并沒有像秦燮一般將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這些東西上面，而是偷眼看向了唐楓，因為他總覺著唐楓這么做一定有著自己的用意，斷不會如此便宜自己的東廠的。

    果然，在這一看之下，楚不二就看到了唐楓嘴角綻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怎么他會這樣呢？很快地，楚不二就想到了問題的所在。身為東廠大檔頭的他們，雖然是魏公公的親信，但因為并不屬于朝廷官員，所以并沒有參與當日的聚會。不過這次的事情楚不二還是清楚地知道的，在看了這些人名之后，他已經(jīng)猜到了唐楓的目的所在了，所以他在微微一笑之后便道：“唐大人這么做并不是只為了對付白蓮教的人吧？”

    “楚兄何出此言？”唐楓一愣，下意識地就要否認。

    楚不二一指那些書信和名帖上的姓名，笑著道：“若是在下沒有記錯的話，這些人中有不少正是這次上彈章彈劾袁崇煥的官員，而我又聽說之前唐兄你卻是在九千歲的面前力保袁崇煥的。莫非這次你是想借我東廠之手來幫你除去這些禍胎嗎？”

    唐楓倒是真沒想到這個楚不二看問題竟能如此透徹，一轉(zhuǎn)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用心，不覺有些心慌。不過很快地，他又鎮(zhèn)定了下來，他知道現(xiàn)在再否認反而會為這兩人看不起，便索性不作掩飾地道：“楚兄所言甚是，我的確有這樣的心思。不過這些東西卻是千真萬確的，我可并沒有為了保那袁崇煥而做假啊。楚兄若是擔(dān)心受我利用的話，便算了，我自會以我錦衣衛(wèi)自身的力量來查他們的?！?/br>
    “哎，唐兄你誤會了。”眼見得唐楓伸手要將那些證據(jù)拿回去，楚不二急忙上前阻攔：“我不過是一時多疑問問罷了，唐兄何必生氣呢？這些人中有人會對我大明朝廷不利，我身為東廠的檔頭自當盡力將他們給找出來，怎么可能因為有點小疑問而放棄呢？”

    “這么說楚兄肯與我連手了？”唐楓打鐵趁熱地問道。

    “當然，雖然這可能會使得朝中的某件事情出現(xiàn)變故，但這與我東廠并不相干哪?！背欢馕渡铋L地一笑道。其實他這么說也不過是想跟唐楓表明自己不是蠢人，唐楓所耍的手段自己是心知肚明的而已。

    唐楓道：“楚兄有件事情我卻是要你知道的，不錯我確是想保那袁崇煥，但卻是為了我大明的江山著想，正如這次我來找你們一樣。所以你要是認為我是想借這件事情來保袁崇煥可就大錯特錯了?！?/br>
    看著唐楓那嚴肅的面容，楚不二兩人還真有些信了，便都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做事就更能放得開了?！碑斎唬麄冎詴夂吞茥鬟B手的最要緊的原因還在在于二人一直都想將白蓮教徹底鏟除，好在魏忠賢的面前請功，于是才順水推舟地答應(yīng)了下來。

    兩日之后，京城中就再次起了一場讓那些官員們?nèi)巳俗晕５娘L(fēng)暴，許多言官和其他的官員上午還在衙門里，下午就被被人從衙門里給傳喚了去。當這些人的家人眼見得老爺以夜未歸而去衙門打聽時，才知道他們是被錦衣衛(wèi)或東廠的人給提了去，見是這兩個地方的人出的手，那些人頓時就慌了，誰都知道進了這兩處地方，一定不會是什么小事，而自家的老爺在這滿朝皆濁的年代里，屁股當然也是很不干凈的。

    錦衣衛(wèi)詔獄之中，這些已經(jīng)被關(guān)了有三日的官員們都已經(jīng)全沒了在外時的風(fēng)光，灰頭土臉的不說，還滿是驚懼之色，雖然錦衣衛(wèi)的人至今還沒有對他們用刑，但每日里聽著獄中其他的囚犯被人拷打時發(fā)出的痛呼聲，對他們精神上的摧殘也是極大的。而關(guān)在這種不見天日的所在，越是不問他們什么，對他們的壓力也是越大，這些人已經(jīng)快要受不住這種煎熬了。

    就當這幾十個官員都快要崩潰的時候，終于有人將他們帶到了一個干凈的所在，看到了錦衣衛(wèi)的其中一名千戶。那人很是嚴肅地看向了這些人：“想必各位大人也應(yīng)該知道我錦衣衛(wèi)詔獄招待的是些什么人，若不是有了什么證據(jù)的話，我們也不會將你們都給請了來。原來是想要用刑之后才讓你們回話的，現(xiàn)在我家大人心軟，只要你們將事情交代了出來，便能省了這皮rou之苦，你們便在這里寫下自己所犯的大錯吧?！闭f話間，就有錦衣校尉給他們拿上了一些紙筆，讓他們寫下罪狀。

    第399章    小人可用

    如果是在這些官員們剛進來時錦衣衛(wèi)就這樣對他們說，以這些人圓滑的性格，和對官場的熟悉必然不會就犯。但現(xiàn)在被關(guān)了三日的黑牢，對外間的事情一無所知，而且精神壓力極大，將快要崩潰的官員們已經(jīng)沒有可能去細想了，只知道若是自己不肯如實交代的話，會比現(xiàn)在更凄慘，所以許多人便開始動筆交代了起來。一旦有人帶了頭，其他人自然也就堅持不了了，不一會工夫，這些人就都紛紛伏案寫了起來。

    將這一切看在眼內(nèi)的呂岸臉上露出了得意和佩服的笑容：“還是大人最懂得這些人的心理啊，只是關(guān)了他們幾日，就已經(jīng)摧垮了他們的心防，看來這次一定能有所收獲了?！?/br>
    這些官員都只是言官御史等小官，手中的權(quán)力有限得很，所以倒也不曾犯下多大的錯事，甚至連貪污納賄也不過是幾百兩而已，不過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也不敢有一點隱瞞了，還有的人深怕錦衣衛(wèi)的人不認可自己所寫的供狀，還把罪責(zé)往重里寫。當然也有那自以為頭腦清醒的人，想到一旦真的如實交代會有大罪過，所以便想到了攀扯一些他自認為錦衣衛(wèi)不敢得罪的人，比如魏忠賢、顧秉謙等人。不過這其中就是少了那錦衣衛(wèi)借口將他們拿進獄中的罪名——私通白蓮教，這些人怎么都不會記得一兩個月前的事情會在這時候來害到自己。

    當這些官員們一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自我批評的時候，唐楓卻被魏忠賢給傳了去問話。雖然這些被抓的人地位卑微，但是數(shù)量如此之多還是很快就驚動了九千歲大人。魏忠賢臉上帶著寒霜地看著唐楓：“你竟敢將這許多的官員給關(guān)進了詔獄，真是好大的膽子哪！”

    “九千歲明鑒，下官這么做也是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哪！”唐楓在做下此事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魏忠賢會找上自己，所以早就已經(jīng)打好了回話的腹稿，雖然面上表現(xiàn)得很是誠惶誠恐，但其實心里卻是一片鎮(zhèn)定。

    “為了江山社稷？你將朝廷的近半數(shù)的言官都給拿下了，還口口聲聲地說是為了朝廷？咱家看你是另有所圖吧？咱家知道，這些人是攻訐袁崇煥最兇的人，莫不是你為了保他而做出的這等事情來的？”

    “冤枉哪！”唐楓一撩衣袍的下擺，就跪了下去：“下官做此決定時的確有些倉促了，但這一切實實是為了我大明江山，還請九千歲容我細稟?！?/br>
    “說！”魏忠賢盯著唐楓的面容，從嘴里吐出了一個字來，其實他的心里已經(jīng)可以斷定唐楓這么做是為了保袁崇煥了，卻想看看他還有什么說辭。

    “這次之所以將這些大人們關(guān)進了詔獄乃是為了之前白蓮教一事。自從這一段時日的打擊，白蓮教已經(jīng)受到了重創(chuàng)，但是當日那個入京城為惡的賊首李普世卻尚不見蹤影，而當時下官是記得他已經(jīng)受了重傷的……”唐楓慢慢地將自己的推斷說了出來，同時看著魏忠賢的面色，發(fā)現(xiàn)當自己說出京城里說不定尚有白蓮教的內(nèi)線時，魏忠賢臉上的怒容便是一斂，這讓他心里更是篤定了：“……雖然下官和東廠的幾位檔頭都派了得力之人四下查探，但是這人卻也著實厲害，怎么都查不出破綻來。這時，下官卻在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之前那人留下的一點破綻?！闭f到這里唐楓便頓了一頓。

    果然魏忠賢已經(jīng)被他的話給吸引了注意力，對他來說這些朝中的官員的事情是沒有那威脅到朝野安定的白蓮教更重要的，現(xiàn)在見唐楓說到了要緊處一停，便不自覺地順著他話里的意思問道：“卻是什么破綻?！?/br>
    唐楓心里一喜，面上也是一片歡欣之色：“那就要追溯到當日盧天祥被下官拿下一事了，當時他被我錦衣衛(wèi)關(guān)進詔獄之后，就有許多的官員給下官寫信求情，所以下官就想，這些人中是不是就有白蓮教的內(nèi)線，不然他們怎么會為這么一個商人求情呢？而如今被下官和東廠的人所抓的這些官員，便是這些求情的人了。只因為此事尚無一個定論，下官不想打擾到九千歲，所以才并不曾向公公稟報。但下官也知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不敢獨斷，便請了東廠的人一起處理此事，若是九千歲您不肯相信下官的話，大可叫來秦、楚兩位大檔頭問個明白?！?/br>
    魏忠賢臉上的怒容此時已經(jīng)全然不見了：“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啊，那倒是咱家錯怪你了，不過此事你不及時上報咱家也是有錯在先的。現(xiàn)在也有幾日過去了，你可曾從這些人的口中問出了什么來嗎？”

    “因為這些大人的身份使然，而且其中絕大多數(shù)不是那白蓮教的內(nèi)線，所以下官也不好對他們動刑，只能先關(guān)他們一段日子，消磨了他們的意志之后再問，所以直到今日尚不能肯定這其中有哪些是可疑之人。”

    “不能再這么拖下去了，這些人在各自的衙門里也是有著事情要做的，御史衙門都已經(jīng)來跟咱家告狀了，你必須盡快將這內(nèi)jian給查出來，早日將那些人放回去?！?/br>
    “是，下官一定想辦法盡早找出這個內(nèi)jian！”唐楓恭敬地答應(yīng)了一聲，同時心里也安定了下來，魏忠賢能相信自己話，就可以為自己拖延時間創(chuàng)造了條件。

    這次唐楓搞出這么大的動作，還被魏忠賢責(zé)難卻還是有著收獲的，因為在這些官員被投進了詔獄的消息傳出之后，有心人就開始傳播這些人是因為得罪了錦衣衛(wèi)的唐同知，非要與之打?qū)ε_而被錦衣衛(wèi)給拿起來的，這使得一些并不曾被抓，但也一直在彈劾袁崇煥的人不敢再上書了，他們可不想也進詔獄去與這些人為伍。所以這幾日里，朝中對袁崇煥的攻訐大減，這也是唐楓想要看到的結(jié)果。

    “大人，這是那些官員們自己所承認的罪狀?？床怀鰜恚@些人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其實背地里也沒少做那男盜女娼的齷齪事情?！痹谔茥髯晕褐屹t那回到北鎮(zhèn)撫司之后，呂岸便興沖沖地將剛看了一遍的眾官員的供狀給交了上來。

    唐楓接了過來，一邊翻看，一邊鄙夷地道：“如今的朝廷但凡是有為之士早就被閹黨給排擠出去了，這剩下的自然都是些小人了。他們這些人，身在位上，想的自然是如何為自己謀取利益，怎么會不做那齷齪之事呢？不過小人也有小人的用處，只要我們能利用得當，這些人也是能起到大用場的。”

    呂岸也笑著道：“不錯，正是這些人的確不干凈，這才能讓大人這么輕易就將他們給抓了來。這樣一來，朝中攻訐袁大人的話語就少了許多，也讓大人有充足的時間來想辦法幫他被魏忠賢接受了?！?/br>
    唐楓微微一笑，并沒有答話，突然他的眼睛落在了其中一份供狀之上，與其他的供狀不同，這一份供狀寫的并不是自己犯下了什么貪污受賄的罪，而是點出了自己曾送與魏忠賢多少銀兩，幫著他做了什么事情，這夾雜在其他的自我懺悔的供狀中顯得很是扎眼。呂岸看到唐楓突然仔細地看起了一份供狀也好奇地瞥了一眼，他是看過這一份的，便笑著解釋：“看情況這人還心存僥幸呢，想用魏忠賢來壓大人你，不過這一手在官場上也多的是人用。”

    “是啊，這一手便是我也曾見識過?！碧茥鬣卣f道：“這完全就是小人的行經(jīng)啊。不過小人有時候也是能加以利用的，說不定我一直以來所尋求的突破口就在這一道供狀上了！”說到這里，唐楓的眉宇間突然生出了一股昂然之氣。

    在從山東歸來之后，呂岸還沒有見到過唐楓露出如此斗志昂揚的一面，心里大為驚奇，便問道：“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

    唐楓呵呵一笑：“你過來，我告訴你一個計策，要我們信的過的人在那些人面前這么做……”唐楓說著已經(jīng)附在了呂岸的耳邊小聲地吩咐了起來。這一番話說完，呂岸也是又驚又喜，一直以來身為唐楓的臂助，他也是常為唐楓感到頭疼，不知道何時才是扳倒閹黨的那一天，甚至連怎么在滿朝皆是魏閹一黨的情況下對之發(fā)起進攻也不知道。不過在現(xiàn)在聽了唐楓的一番話后，他就知道一個時機已經(jīng)到了，只是他還是有所擔(dān)心，不知道這么做能有多大的效果，若是不成功的話，恐怕就是滅頂之災(zāi)了。

    唐楓也知道此事如果真做的會冒極大的風(fēng)險，但是若是再拖下去，一切都將又按著歷史前進，到時想要保住大明的江山就太難了，所以他不得不冒這個險。“想不到對付魏忠賢這樣的jian邪小人，還得用小人來對付他，當真是小人可用??！”唐楓在心里嘆了一聲。

    第400章    小人可用（2）

    這已經(jīng)是官員們被關(guān)在詔獄中的第五日了，這些往常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人們現(xiàn)在一個個都已經(jīng)面黃肌瘦，精神不濟，神情恍惚了，同時心里也充滿了恐懼。自己已經(jīng)將過犯都招了出來，怎么那些錦衣衛(wèi)就是不肯發(fā)落自己呢，有些人甚至覺著即使被流放了也比關(guān)在著暗無天日的所在，每天都要提心吊膽地擔(dān)心被人謀害了的要好。

    又到了正午時分，如往常一般這些大人們都撲到了鐵欄桿前張望著，等著那唯一可以打發(fā)時間的午飯的到來。剛進來的時候，這些大人們見到那點糙米飯和爛葉子的時候根本是連看都懶得看的，但在餓了兩日之后，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在他們看來，這平時家里的豬都不吃的食物已經(jīng)成了珍饈美味了，只等著那獄卒拿著勺子在自己的碗里放上那么一勺。

    果然沒有讓這些大人們失望，午時一過，在那寂靜的走道上就傳來了一聲聲的腳步聲。但是隨即他們又發(fā)現(xiàn)情況有些不同了，因為以往來的都只是個一手提木桶，一手持鐵勺的人，可今天卻顯然多了好幾個人。難道我們的苦日子終于熬過頭了？錦衣衛(wèi)的大人們終于肯放我們出去了嗎？所有人都滿懷著寄希地看著前方，希望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果然，來的除了那個送飯的獄卒之外，還有幾個身著飛魚服的錦衣校尉，其中一人看上去還是百戶的打扮。這下那些大人們心里就更是焦急了，一個個仰起了頭頸看著那幾個人。果然那名百戶在走到關(guān)押著眾官員的牢房前時就站定了腳步，開口說道：“奉同知大人之命，海朋、寧四蕭、王少剛……你們可以離開了?！彪S著他一個個地點過那些人的名字，那五六個被點到名的人頓時面露喜色，而隨著他話說完，其他沒有被點到姓名的人則是如喪考妣，自己居然還要呆在這地方！不過在見識過錦衣衛(wèi)的厲害之后，這些人也不敢說什么放肆的話，只是用艷羨和不明的眼神看著那些幸運兒離開了。

    “莫非是他們交代的罪名已經(jīng)得了確認，朝廷已經(jīng)定了他們的罪名了嗎？還是因為他們所犯的過錯較輕，朝廷已經(jīng)赦免了他們的過錯？”剩下的人在吃著半熱不涼，沒有一點滋味的午飯時，心里不住地轉(zhuǎn)著念頭，在他們看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只要能讓自己離開詔獄都是極好的結(jié)果了?？伤麄儏s不明白，自己也交代了不少的事情，怎么就沒有輪到自己呢？是自己的罪太輕了，還是其他的原因呢？

    沒有答案的問題最是折磨人心，原來已經(jīng)有些適應(yīng)了這里的環(huán)境，在晚上能夠安然入睡的他們，在這天晚上全都再次失眠了，他們只是想著自己該怎么辦，自己會遭受什么樣的酷刑。但是之后一天，卻并不見任何的事情發(fā)生，錦衣衛(wèi)既沒有對他們動什么刑，也沒有再來放一些人出去，這就讓這些大人們心里更是難安了。

    又一是一不眠的夜晚，當已經(jīng)強撐了一天一夜的官員們開始認命，想要打個盹的時候，原來很是寂靜，連自己的心跳都能聽到的詔獄里傳來說話的聲音，這一下就把這些官員們的注意力全給吸引了過去。

    只聽有一個年輕的聲音道：“小旗大人，小的在沒進錦衣衛(wèi)時曾聽說著詔獄是我大明天下有名的進來容易出去難，可怎么昨天卻有這么幾個人囫圇地出去了？這不是太丟我們錦衣衛(wèi)的顏面了嗎？”

    “你小子知道什么？”一個聽著有些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醉意地說道：“我們錦衣衛(wèi)雖然風(fēng)光，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得罪的，上面命我們放人，我們只有聽命的份了?！?/br>
    “難道這些被放出去的大人們背后都有不小的靠山嗎？”那年輕的聲音一問，聽到這話的那些官員們都在心里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他們對自己的同僚可以說是很了解的，若是真有什么靠山的話，他們何至于做那基本沒什么油水可撈的言官呢？這可是整個大明朝中最不吃香的官職了。

    果然，在發(fā)出了一聲嗤笑之后，那年老的聲音便道：“當然不是這么個緣故了，不過此事事關(guān)同知大人，我可不好跟你這個小孩子說，沒的到時你傳了出去。到時候要是同知大人怪責(zé)下來，我可擔(dān)待不起?！彼@一推脫可把那些官員們給急壞了，這事情可與他們有著切身的聯(lián)系，只想著知道事情的奧妙所在，自己也能脫離苦海，誰想這人卻不肯說了。要是這些大人能碰到這個人的話，他們一定會用手掐著他的脖子，逼他說實話的。

    “黃大哥，我看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會故意這么說的吧？想來也是，你和我一樣都是在這詔獄里的看守，同知大人的事情怎么可能讓你知道呢？”那年輕的聲音很不以為然地說道。聽了這年輕人并沒有放棄，反而用上了激將法，這些大人們都是一陣欣喜，只希望那黃大哥真的受不得激，將實情說了出來。

    “你當我跟你一樣，全不知道內(nèi)情嗎？”黃大哥哼了一聲，顯然是中計了：“你是不知道我的拜把子兄弟是同知大人跟前的親衛(wèi)，有什么事情能瞞得過他了？而他和我更是無話不談，便是同知大人的一些機密事情也總是在酒醉之后說與我知道，這事情也是剛才飲酒的時候他告訴我的。不過我兄弟說了，此事茲事體大，不能說與其他人知道了?！?/br>
    沒想到這個人說了這半天還是不肯吐露實情在，這讓一眾官員們更是難奈，但他們此時卻只有干著急的份，只得在心里希望那年輕人能再有什么辦法使他開口。

    果然，那年輕人真的不能忍受黃大哥的堅不肯吐露，便道：“黃大哥你還不相信我嗎？我小余也算是守口如瓶的人了，你有什么話不能跟我說的？”

    “這事實在是說不得啊?！?/br>
    “看來大哥還是沒有將我當成是兄弟，看來一直以來我將你當成親大哥都是一廂情愿。算了，我也不再逼迫黃大哥了?！蹦巧倌昃尤贿€會玩以退為進的手段，這讓后面的官員們更是興奮，同時也祈禱著那個黃大哥會妥協(xié)。

    在嘆了一口氣后，那黃大哥終于說道：“小余這不是我不將你當兄弟啊，實在是……”說著似乎是暗自下了很大的決心，在一咬牙后他才道：“好吧，既然兄弟你一定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不過此事你可不能再說于第三個人知道了?！?/br>
    聽他說得鄭重，那些聽到這話的官員們都是一臉的嘲笑之意，粗人就是粗人，居然把自己這些人給忘記了，不過他們也知道這事與自己的切身利益，甚至是生死榮辱相關(guān)，當然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音，使得那兩個談話的人有所察覺了。

    “是這樣的，你可還記得那日呂千戶曾來詔獄讓那些大人們寫下供狀嗎？這問題就是出在了這些供狀之上。呂千戶將供狀交到了唐大人的手上，他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其中有些人用心歹毒，居然將一切罪責(zé)都推到了九千歲魏公公的身上。這下大人可就為難了，若是照實查的話，這事情必然會得罪九千歲，無奈之下，大人只得先將這幾人給放了出去了?！?/br>
    “什么？竟是這么一個緣故？”所有官員都愣在了那里，原來唐楓也是有著自己所不敢得罪的人的啊，怎么自己之前沒有想到這一層呢？要是之前自己也是這么寫的話，恐怕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出了詔獄了吧？頓時這些官員們都深深地悔恨了起來，恨自己怎么就沒有早一點想到用九千歲來做擋箭牌呢？

    其實若不是這些人不敢這么做，怕得罪九千歲的話，這招官場中被人用得濫了的推委手段他們也不至于會忽略掉。現(xiàn)在想來，他們覺著自己真是愚蠢，自己怕九千歲怪罪，難道那唐楓就不怕嗎？他怎么會讓這些說九千歲過錯的話落入九千歲之眼呢？

    這時那年輕人才恍然道：“原來是這么一回子事情，黃大哥不愧是我詔獄這一畝三分地上的萬事通，果然沒有什么事情能瞞得過你?！?/br>
    見自己的小兄弟對自己大為敬服，那黃大哥也嘿嘿地得意了起來，過了半晌才道：“今天我擔(dān)了這么大的干系將如此機密的事情都告訴了你，明天你怎么也得請我好好地吃一頓，還有那倚春閣的姑娘老哥我也有些時日沒有去看她們了，你也一并……”

    之后的談話對這些大人們的吸引力都不大了，他們也就不再去細聽了，現(xiàn)在他們只希望那唐大人能再著人來讓自己寫一次罪狀，這樣自己也能如前面的同僚一般離開這鬼地方了。因為這些人都是關(guān)在牢房之中的，所以他們并不知道在說了這一番話后，那黃大哥和小余就已經(jīng)暗自離開了，他們也不是什么獄中的看守，而是呂岸手下的兩個得力的小旗，這一切都是呂千戶吩咐他們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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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1章    孤注一擲

    依舊被關(guān)在錦衣衛(wèi)的詔獄中的官員們一個個的都盼著唐楓能夠再次派人來問自己的罪名，這樣自己就能借著數(shù)說魏公公的不是而離開這個鬼地方了。當然也有那想得遠一些的，擔(dān)心若是這事情泄露了出去，會給自己帶了災(zāi)禍，可如今已經(jīng)夠倒霉的了，想來即便真的東窗事發(fā)也不過如此。而且他們想到唐楓也應(yīng)該不會讓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傳進魏公公的耳中，這樣一來大家更是急切地盼著錦衣衛(wèi)再次審訊的到來。

    這一日很快就來到了，在聽了呂岸稟報事情已經(jīng)做好的兩日后，唐楓在呂岸和駱養(yǎng)性兩個千戶以及數(shù)名百戶的陪同下，親自來到了詔獄之中，對這些官員們進行最后一次的“訊問”。在見到是唐大人親自來問話時，眾官員心里就更塌實了，若是手下的人不知事情重大而改了自己等人的供詞，那自己可就太慘了，現(xiàn)在有唐大人親自問話，他們自認為一切都已經(jīng)不會再有變數(shù)了。

    因為是唐大人來問事，所以這些官員們被安排接受訊問的所在比上次的環(huán)境更好，乃是詔獄前進的一間寬敞的房間里。這讓已經(jīng)在暗無天日的牢房里待了有十多日的官員們更覺得自由的寶貴，也就更堅定了他們想拉魏忠賢當擋箭牌的決心了。

    “你等對我錦衣衛(wèi)為何要將你們給抓進來應(yīng)該是心知肚明的，可笑你們?yōu)榱吮Ｗ∽约旱某眉倚悦尤槐苤鼐洼p，只交代了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事情。今日本官親自來問你們，你們?nèi)暨€不肯如實招供自己的過錯的話，只怕我等得，那些刑具卻等不得了?！碧茥饕灰娏怂麄?，就很是嚴厲地說道：“本官斷事秉承的就是一個坦白，若是你們肯坦白，這皮rou之苦不用你們受不說，罪行也可減輕一等，若不然的話……”

    雖然看唐楓說得很是嚴厲，但下面的官員的心思卻全沒有往他所說的上面去想，而是不斷地細思著自己之前已經(jīng)打好了腹稿的供狀，看上面還有什么漏洞沒有。在他們想來，只要一和魏公公扯上了關(guān)系，這個現(xiàn)在看來兇狠的唐同知立馬就會放了自己，那又何必去注意他到底在說些什么呢？

    “……好了，現(xiàn)在就給你們最后的一次機會，將自己認為會被我錦衣衛(wèi)捉拿的罪狀都寫下來吧?！痹谡f了一大堆的威脅之語后，唐楓顯然也是有些渴了，一揮手命人給每個官員送上紙筆墨硯，就自顧喝起了茶來。

    看到這救命的東西出現(xiàn)在眼前，所有官員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他們跟搶一樣地從那些錦衣衛(wèi)的手中拿過了紙筆，立刻就伏在案頭奮筆急書了起來。因為他們這幾日來每天都在想著如何寫這份供狀，所以都是一下筆便沒有絲毫的停滯，就是當年考狀元時都沒有這么用心的。他們一個個都低頭寫著，全沒有發(fā)現(xiàn)在上面坐著喝茶的唐楓嘴角帶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就如看到獵物跌進了自己的陷阱里只等自己去拿出來的老獵人一般。

    不過短短的兩刻時間，這些大人們就已經(jīng)都寫好了那所謂的供狀，然后交由錦衣衛(wèi)的人送到了唐楓的面前?？吹焦钜呀?jīng)呈了上去，那些人的臉上再次露出了期盼之色，只希望唐楓在看了自己的“供狀”之后，當場就大驚失色，然后吩咐人將自己放出去。

    可是情況卻再次出乎了他們的預(yù)料，唐楓只是草草地看了看這些官員供狀上的簽名和畫押，并沒有細看上面所寫的內(nèi)容，就命人將他們給押了下去。雖然這情況和自己所希冀的有所不同，但一想到之前那些被放的官員，以及前晚所聽到的那番話，他們還是很有信心能就此出了詔獄，所以離開時不再惶恐。

    直到堂上只剩下唐楓以及幾名心腹時，他才輕松地笑了起：“看來這些人真不枉我的一番指點，只看他們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想做些什么了。小人有時候的確比君子更容易對付啊?！?/br>
    “那也要大人你能善于變通，巧設(shè)這個機關(guān)才能引他們?nèi)腱啊，F(xiàn)在有了這些東西在手，何愁他們不肯乖乖地就范?。恐灰眠@些東西一加威脅，這些人便再也不敢有違大人您的意思，袁大人的事情自然能不了了之了?！眳伟兑彩禽p松地一笑道。唐楓之前只是告訴了他自己想要怎么做，卻并不曾將真正的意圖說出來，所以他只當唐楓是想以此要挾那些言官呢。

    此時大計已成，唐楓已經(jīng)沒有隱瞞的必要了，而這里又都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便輕輕地一搖頭道：“這不過是順帶著解決的問題而已，我花了這么大的心思，設(shè)下如此局面為的可不光光是幫袁元素一把，而是為了一個更加巨大的問題?！?/br>
    “嗯？”呂岸和駱養(yǎng)性二人都是一呆，不明白唐楓還有什么更大的問題需要借助這些朝廷的喉舌來幫自己完成，便都看向了微笑著的唐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