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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癡花奮斗史在線閱讀 -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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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jié)

    “慎言長老喜用左手,出腳之時,卻是相反,右腳先行,左腳再行,身上許是用了雪里松針泡水沐浴的緣故,身上總有股子淡的松草香味?!比魞涸僬f道。

    “那我呢?”五十也參上了一腳,

    “滿股子的葡萄味道,”說完,若兒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鳳見感嘆道:“世道還真是公平,這小娃最多只能修道兒不能練術(shù),根骨更是一般,我本見她木訥成性,想不到私底下看來,竟是這樣的心思細膩,五感奇準,也還算是個不錯的練武苗子,胡三無,這回你可有又別活掐了這顆苗?!焙裏o既然被肯定了名分,總算又可以開始荒廢了多年的老師角色,若兒就成了胡三無的獨一無二的弟子,胡三無說是要好生整頓手里的事情,就打發(fā)若兒過兩天再來。

    回去之時,慎言還是慎言,鳳見一臉有所思,五十還津津有味地回憶著之前的一場比斗,唯有若兒腦里一片清明,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她天生就有的,她苦澀地暗笑著,沒有人知道,幼時為了認清身邊哪一個才是自己的娘親,她聞辨識了無數(shù)香花的味道,為了早日可以不用竹竿,她又用手細摸過多少不明的物品,為了早點聽清楚鈴鐺的位置,她又團團轉(zhuǎn)了多少次,為了讓自己的四肢不輕易被枝蔓纏住,她又是溝出過多少血漣,只是,這些都不需要說與人前,她只知道,當聽到胡三無將自己的往事都說出來時,這個看著粗放的武師,有著和自己一樣的堅韌的性子,她的話語里透出的,是發(fā)自心底的最深沉的孤獨,她想到這里,脖間的黑玉還是寂靜如死。

    下章預(yù)告,硯臺傳情,如夢似幻訴衷情

    031 無奈鎖玉婆羅硯

    回到冰洞里,兩只小獸不見了蹤影,想必是結(jié)伴去了書室,這樣也好,若兒心里正想和黑玉講講事。

    “jiejie?”她忐忑地喚了一聲。

    “你有感覺多久了?”黑玉聲音有些生疏。

    “就是那日,你接我的手赤手屠了那只馴虎之后,手...手沾染到虎血的時候,我就清醒過來了,也就瞥到了手背上的密細長出來的鱗片,墻里的人也說你是盤龍之木,六龍祭,雖然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就想你可能和鳳見和小紫鳳一樣,興許也是龍木雙修,”若兒訥訥地說著。

    “人和獸都是靈動之物,和植物這類常人眼里的死物的修習(xí)道法是截然不同的。真的碰到一起往往也是互相斥殺,搶些靈源。就人和作為牲的獸類也是一樣,合則雙修,散則強勢的一方噬了弱得一方,也是通則?!昂谟窭涑暗?。

    “難道沒有例外?”若兒聽得一愣,心里想起了方才的鳳見和小紫鳳。

    “古有說真龍?zhí)熳?,也全是笑話,若當真敢真龍附體,龍性婪,常人只會被龍噬靈而亡。龍力又太過不可思議,既然生有虎須,魚嘴,蛇身,就是雜混的貨色,又怎么會真心寄身于人,一龍六祭,我也只敢留下龍氣,只是龍氣之中,最多的也是龍之戾’”黑玉嘆了一口,“現(xiàn)在看來,連這六道龍戾我只怕也是要降服不下了,這陣子,只要是我清醒著,見到了這些讓我生恨的事情,就常暴虐難忍,六戾難控,也已經(jīng)三番五次的趁你有些心慌意亂時,不自禁的控制住了你的五感?!?/br>
    “若兒,我思了多日,戾氣四動,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眼下,也只有這么個法子。你需將我置于深處的書室里,我教你換個卦位,擺成上九陽之卦面。接下來的夜季到來之時,這路上陰氣將會更重,對我這六陽之木來說,自制更會差上很多,你將我置存在里面,我需要好好思索下如何才能抵制身上這幾股不停游竄的戾氣?!焙谟駴]有法子,聽著若兒之前的一番苦求,她也知道,再這樣下去,只怕會拖累了她。

    “就沒有其他法子了么,”若兒心想起了那洞中的人,見黑玉已經(jīng)決意要將自己鎖在書室里,她只好照著做。隔了幾個月再到書室里,發(fā)現(xiàn)兩只小獸正在里面,好只狐貍,竟然偷起懶來,赫然睡在了書架子上。只是可愛兩眼貼在書上,正琢磨著什么,若兒上前一看,正是滿圖的變異小狗,可愛眼睛及處,畫著一只長角的大狗,若兒看看長在可愛背脊正中的凸點,“你看這做什么,也想長出一個角來不成。”可愛嗚了一聲,眼里竟然閃過一絲得色。

    黑玉又說,“你可當真不要這狐貍作為牲,”架上睡得正熟的狐貍,大耳朵突然豎了起來。

    “偷來搶來的,總不如自己學(xué)來得好,”若兒真心說道。

    “也罷,你的五感也甚靈敏,悉心鍛煉下,也會有所成的,只是這狐貍的本領(lǐng)只怕還沒全顯現(xiàn)出來,我見它年歲還小,如有心將它做牲,現(xiàn)在還好馴服,越到最后,靈性越強,就怕出了變數(shù),你下定決心不借他人之力,也就罷了?!焙谟褚膊粍褡?,這些日子,她對若兒的一言一行都觀察的極為仔細,見她日漸有了自己的主張,心里也放心了不少,再加上今日的一番表現(xiàn),讓她提早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若兒拎醒狐貍,抱過狐貍,又隨手在書架上翻了起來,竟是些動物之類的雜書,她也懶得翻看,照著黑玉的指示,將書架的位置移換了起來,擺出了一個所謂的上九陽陣,剛擺好最后一個書架,只聽得中間哐啷一聲,一個暗閣從地上滕了出來。這暗閣及小,里面只是放了一個木盒,打開一看,里面放著卷冊子,“五元陳事”,若兒心想,既然冰原紀簿和人之思都沒法看了,也就沒有其他書可看了,順手就拿了起來,她見這盒子也是空著,就將黑玉項鏈放了進去,心里默默說著:“jiejie,你可要好好休養(yǎng),等過了夜季,我就將你取出來?!?/br>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里,你切記要少惹事端,外出之時,更要小心謹慎,最要注意避著那幾個黃原的人。不準偷懶,練字每日也要跟上?!焙谟裼钟行﹪Z叨起來,若兒連忙答應(yīng)下來,帶著兩只小獸走了出來。變成上九之卦后,回洞的路倒是沒變多少,甚至還有幾道極不尋常的暖風(fēng)吹來。

    頸上空蕩的感覺讓若兒有些不舒適,心中也是空蕩一片,她突然及想找個人傾訴一番,她舀來了半盆溫泉水,研了墨,紙鋪開,筆架上,心里默念著毛筆口訣,她寫下了第一個字。當橫豎整齊,對丈工整的一個傲字寫出之時,若兒歡呼了一聲,她也不知這字寫得如何,但看著秀氣小巧,又不失筆力,應(yīng)該是很好。

    她連忙拿起枯枝,在地上準備打上一份草信,這是…她有些發(fā)愣,地上的字還是如前幾日一般,雖然不再東倒西歪,可是松弛無力,形神俱無,和紙上的字卻是差了十萬八千有余。她又執(zhí)起毛筆寫了個世字,還是一樣,她雖還不會看字,也知道字跡圓潤雅氣,可看出是費了些功夫才練出來的字。她覺得有些奇怪,在地上有寫了幾個,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是怎么回事,她看看枯枝看看枯筆,怎么看怎么是枯了的枝,爛了的筆。

    可愛和小狐貍雖小也懂得勞逸結(jié)合,賣力看書后,就在一旁玩得興起,幾個翻滾,硯臺就被折騰翻了幾個跟斗,滾黑了一地的雪和兩身干凈的皮毛,更連累了那張才只寫了兩個字的信紙。兩只小獸一見闖了禍,撒腿就溜了出去,聽聲音,又是往溫泉那邊跑去。

    若兒嘴里罵著,只好收拾起來,半月硯臺甩在了一旁。手指下方有些異樣,若兒用雪擦去墨漬。湊近一看,上面竟然刻著幾行蠅頭白字:“以月磨硯,贈予婆羅,硯自生字,因為存思?!?/br>
    “硯自生字,”若兒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硯臺使得法,這又是什么硯臺,還真有些奇妙,難怪那日景冉也好文九章也罷,都搶著要了。其實文九章只是喜歡這稀罕的月之形,景冉只為了硯臺那刺骨的寒意,只是若兒拿在手里,卻沒多大感覺。若兒一門心思都在了寫信上,她也懶得想其他,心想答應(yīng)了黑玉要勤加練習(xí)字跡,也不能討了這個巧,心里就定下了每日就臨摹這硯臺自生出來的字。

    既然猜不透這硯臺的由來,她的筆下還是動了起來。整整寫了一長一短兩封信之后,若兒才停下了手,看著上面順暢的筆畫和齊整的樣式,她有些得意地前后翻看了好幾遍,心里就想著挑個日子,讓陸竹軒送出去。

    雖然有硯臺借著省了些力,這架著手寫字也是個生累的活,若兒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兩只小獸回來,就先睡下了,書室中取出來的書和冰原紀簿都被丟在了一旁,扉頁交錯。

    下章預(yù)告,夢里夢外夢境深

    032 殘書舊夢了無眠

    隱約感覺到眼里進了些光亮,若兒心里稀罕著怎么還沒聽到兩只小獸的動靜,睜開眼時,只覺得脖間一陣癢,抬頭對上了一雙幽藍的眸子。男子痛苦地看著若兒,眼瞼里是一色水藍汪洋。他正將若兒緊緊地擁在懷里,頭顱埋在了女子的懷里,白發(fā)和她黑色的發(fā)纏繞在一起,觸得若兒直發(fā)癢。她想說些什么,見到自己被個陌生人如此親昵的抱在懷里,她實在有些不自在,喉里發(fā)不出一絲聲音,掙扎著又掙脫不開,眼角帶過,身下竟是一片延綿不息的沙地,再往下看,她駭了一跳,自己的腰身以下已經(jīng)透明了,透過身子甚至能夠能看到了沙地的顏色。沙地不是一般的黃色沙壤,而是泛著雪一樣的白,哪里有這樣一片白色沙漠。若兒看著注意到自己因為激動而不斷起伏的上身,這是誰的身子,分明應(yīng)該是名陌生女子的身軀,她怎么會在這里,她想著比出些手勢,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四肢根本使不不上力。

    “只是失去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他才失去了一個真愛他的人。人生一世,花木一春。只是睡一會兒。莫怕,等你再有靈識的時候,我還在這里陪著你。”

    男子刀刻般的深邃五官滿是痛色,他的眼里早已經(jīng)淚色漣漣,若兒心里不由地酸了起來,想抬起手來撫開他鎖在一起的眉頭,只是四肢根本不聽使喚。

    他低下頭,凝視著女子有些怪異的神情:“你是怨我不會說些好聽的,等我學(xué)會了,就只說給你一人聽...”

    若兒死命的搖著頭,只覺得脖頸依舊紋絲不動,往下看時,又是一驚,四肢都已經(jīng)開始顯得空靈飄渺了。

    男子輕扶住她的肩,“我知道,你雖然動不了,說不得,嗅不到,靈識也越來弱,但還聽得到,看得見,再用上上千百年就能再凝成靈核了,不會太久的,你只要記住,嚴守本心,等我來尋你,天法再怎樣殘酷,以你的天賦秉性,思,視,嗅,聽,語,動,六靈很快就能再形成,幾百年也只是彈指之間。”

    雪貼近了女子的臉,鼻間有些癢滑。他深深地看了女子一眼,嘴角愛溺深深,“婆羅,我知道你此時怕是連聽都聽不見了,你的靈核我一定給你尋回來。我已將自己附屬的五靈烙在你身上,再生時的苦楚,有我和你一起擔(dān)著,會輕傷許多。剩下來的這千百年,轉(zhuǎn)瞬即過,你看你,還是一臉急色,可是在擔(dān)心我,我會用剩下來的一靈為核而生養(yǎng)回五靈,不礙事的。”

    若兒只覺得喉間一松,話語脫口而出,卻是另一陣驕頑的陌生女音,“我雖有遺憾,卻并不后悔,只是下次絕不做這可笑落花人。”她氣息一窒,這是怎么回事,誰在說話,身下一輕,女子的身子剎那融在了空氣中,沙風(fēng)中只剩下清幽的花香彌漫。

    男子長身玉立,見女子身影融消盡了,才徐徐地轉(zhuǎn)過臉來,他眉尖顰起,似是下了決心,原先高大的身形突地一變,成了一個矮小些的女子摸樣。只是女子的臉卻如同當日的黑玉一般,霧里朦朧,很是模糊,男子飄白長發(fā)也跟著鴉黑落地,垂在腳踝處。路過的風(fēng)卷起白沙往北邊而去,他身上白袍藍光點點之后,幻化成了幽藍之色?!八睗M意地看了一下這身裝扮,嘴上帶著無奈:“婆羅,我就遂了你的心愿做這最后的一件事,告訴他你的那句話,‘你的新娘很美?!鄙碛耙咽球v空,化為無邊雪花,朝南方而去。

    若兒再后面空喊了幾句,只是“她”的身形很快,早就不見了蹤影。除了風(fēng)聲,周邊再無其他聲響,她四下張望,眼前只剩下一片無垠的白色漠地,她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只能在原地走著。

    正在焦急之時,天邊升起了一道巨大的光罩,顏色各異的彩光四散而去,一道黑色的光芒不偏不倚地掉在若兒已是透明的腳下,沙地寸寸地綠了起來,一抹毛絨的綠意在沙下隱隱閃動。

    若兒連忙退開,雪花再度飛舞而至,白衣男子突兀地顯出了形體。他的如雪白衣之下,雙腳已經(jīng)有些蹣跚地,冰眸白發(fā),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他直看著地上的那抹綠色,水藍色的眸子里才又有了幾分溫色了,手指之間,百縷指風(fēng)劃過,沙地里傳來輕物落地的聲音,“和你處得久了,我也多了些死脾氣了,這次還是不能親自守著你了,總算還有這世間的萬般綠紅窈錯,陪你看盡百年芳菲?!?/br>
    突地雪花卷過,人影不見蹤影。女子的音容笑貌如同昨日還在,“暴雪,你這破冰渣子,又打到我的花容月貌了,你可是欺我莖矮葉少?!崩世市β曇廊辉谘矍?,舊人卻是在何方。

    風(fēng)中依稀送來男子吟唱:“雪花頌,頌君頌妾頌別離,情綿綿,意曖曖,無期無許,相離易,相忘難。雪花頌,伴癡伴纏伴長遠,雪悠悠,花遠遠,有盼有望,相見來年,應(yīng)有時。唯有相望天角里,雪花兩相隨。”曲聲終落,看著空中的風(fēng)將兩側(cè)的雪沙扶搖送上了蒼穹,空中灑下了無數(shù)飛雪,層層覆蓋在干涸了千百年的沙地上,雪下沙上生出了點點綠。

    一陣濕熱,再是奇癢,若兒忍不住反手一拍,只聽得兩陣落地聲音,她往下一看,兩只小獸正含怨地看著自己,她摸過頸側(cè),沒有了黑玉,只摸到一手的冷汗。若兒想著夢里,“啊”了一聲,連忙翻下冰床,仔細地檢查自己的身子,還好都在,都能動,原來只是場夢,若兒心里大定,甩甩頭,眼光落在了之前拿出來的那本“五元陳事”上,

    兩只小獸爬上了冰床,本想做個睡前熱身,見若兒臉色很差,似乎沒有多少玩性,知道今日這個人形大枕頭是沒著落了,就你靠我我靠我的自靠相睡去了。

    若兒拿起書,隨手翻了開來,只是,書里只是一片空白,若兒還有些不信,湊近再看,還是空白一片,除了封面上的幾個大字,這就是一本白冊子。這書室主人也真是有些怪癖,怎么將這么本空白書籍藏的這么寶貝,若兒覺得有些索然無味,沒有了唯一陪能她說得上幾句人話的黑玉,她在這樣的夜里只會覺得越發(fā)孤單。

    不明由來的,她又想到了冰墻之內(nèi)的那名男子,他一眼就看破了從沒人發(fā)現(xiàn)的樹靈,這人有些蹊蹺。她猶豫了片刻,看看睡著的兩只小獸,再望望深幽一片的書室方向,“總是讓jiejie死里活里的出力,輪到她有些難處了,我可不能就這樣干等著?!?/br>
    說是這么說,她想起黃原的那幫兇悍貨色,心里還是很有幾分避諱。只能翻出了在烏城得來的那套雪衣,將有些顯眼的米色備裝換了下來。她心存僥幸地想著:“這會兒應(yīng)該沒什么人出來?!毖┞┲?,雪才剛?cè)谙滦〗?,這正應(yīng)該是大多數(shù)人休息的時候。

    黑玉在那里留下的印記成了最大的問題,若兒心里暗怨自己那日沒有留個心眼,實在是沒有了印象,就在這時,腳下一陣挲動。只見大耳狐貍馱著可愛不知何時趴搭在她的褲管子上,可愛嗷嗷地叫了幾聲,狐貍眼里金黃一片,若兒心底一暖,心里明白了幾分。

    下章預(yù)告,乾坤陰陽有人知

    033 墻里墻外兩重天

    自從上次的影兔之后,若兒就發(fā)現(xiàn)小狐貍壓根就聽得懂人話,于是又對著半自愿出來的狐貍提耳好生教導(dǎo)了一番,她胡亂地說了一通玄原,藥廬,樹靈之類的大概位置,也不管它是否真的懂了,就趕著狐貍進冰原,充起了導(dǎo)犬的角色,可愛則是提醒性地吠叫。

    路上還真出了些狀況,這幾日,夜季即將臨近,冰原上的動物都開始了最后的遷居,雪地冰原上,小獸雀鳥隨處可見,引得狐貍時不時地偏離下方向,這邊追著影兔,那里撲著地鼠,直氣的若兒再次祭出了小黑小白,它才老實巴交起來,往常人眼里幾乎沒有方向的冰原深處行去。

    隨著梅形的狐印越走越里,可愛總算吠停了大伙的腳步。若兒此時正位于一處斜坡上。斜坡下,一片雪風(fēng)刮了上來,若兒盡管連忙蹲了下來,還是被兜了滿身的雪,她心理斷定,就是在這斜坡底下了,這樣經(jīng)年不息的大風(fēng),冰原只此一處。

    她好不容易才站了起身,發(fā)現(xiàn)一旁的中等個頭的雪塊有些特別,仔細一看,心里再是一澀,那是株干壓整齊了的婆納花,只是被凍封在里面,也不知是花冢那棵,還是豐源那些,黑玉jiejie,你可是,早就認定我們會離開芳菲,可是早就認定我會為了你獨身再到這里。

    若兒心里僅存的一絲怕意也被吹殆了干凈,想出點力的念頭更加堅定了幾分,她將狐貍和可愛連著自己的半個頭都環(huán)進了了懷里,身子半蜷起來,一個發(fā)力,再次滾了下去。耳邊雪屑頓時四起,風(fēng)聲更叫震耳,她發(fā)出尖叫伴隨著雪煙在寂靜的雪空下驚飛了一群正在挪窩的雪雀。

    滾到后頭,手已經(jīng)抱不住了,狐貍和可愛都滾了出去。若是這時她還看得見,一定很是惱火,大耳狐貍狐姿敏捷,軟腳rou墊一個順溜就撐了起來,還昂起頭,在風(fēng)里有節(jié)奏地擺著尾巴,很是瀟灑的滑行而下,可愛就有些吃不消了,它雙腳根本不能借力,只能滿口地吃著雪,連叫喚都來不及了。這又要撞上冰墻了,若兒心里慌張著兩只小獸的安危,兩手已經(jīng)不要命地張了開來,準備硬擋住雪墻,一人得撞總好過三個中彩。

    冰墻之內(nèi),早在尖叫劃破寧靜之時就知道,嘈雜又要來了,他伸出手,撫平多少年沒有再皺起的眉頭,手間一點光亮隔墻而出,若兒身上軟,沒有冰柱塌下,也沒有冰墻破裂,她往回彈了幾下,摔在了雪堆里。她猛個回頭,看到了大耳狐貍及時灑脫地做出了一個跳躍式落地。可愛又哪里去了。

    狐貍半抬起頭,大耳朵往左一偏,這算什么玩意,若兒跪坐起來,看著半空中的可愛,它不知何時背脊上長出了一只極不協(xié)調(diào)的翅膀。若兒見過鷹鷲那般的矯翅,有見過血蝠一樣的毛翅,也見過蜻蜓那般地薄翅,雞翅更是見過無數(shù),就是沒見過這樣的翅膀。孤零零的單翅不是扇動,而是賣力地呈圓形打轉(zhuǎn),一圈又是一圈。若是碧色在這里,一定會說:“這也算翅膀。”

    可愛似乎也有些嚇著了,順時針打個幾個圓形后,不聽使喚地又逆時針打起了轉(zhuǎn),這樣來回了幾趟,自然是越飛越低了。作勢就要掉下來了,若兒連忙做好接住的架勢,連大耳狐貍都不自量力地跑了過來,弓起背來,一副大義凌然的接駕摸樣。可愛一猛子得扎進了若兒的懷里,還不等若兒趕得上看看那單只翅膀是怎么回事,那和可愛一色的白色翅膀一縮,竟然又變回了之前見過的圓凸點,這是怎么回事。

    “那節(jié)幻翅并不礙事,不用太過擔(dān)心,”冰墻里的人先開了口。

    若兒見這人又是知道,“什么是幻翅?”

    “這小狗四肢殘疾多年,日夜思想著能正常行走,只可惜天命已定,只怕它是看了什么奇書異術(shù),才長出了這古怪的幻想之翅?;糜行纳?,靈獸更是可以有這機緣逆改天疾,當真有趣,它方才是受了驚嚇,才突破了最后的一層束縛,以后只需要好好的練習(xí)調(diào)教那只翅膀,一些時日后,就可以充當四肢靈活使用了,也算了了它多年的心愿?!眽?nèi)人娓娓說道。

    “沒事就好,唉,你知道的事情真是不少,就是書中說得不出戶,而知天下事?!比魞号勒酒饋恚叩奖鶋@頭,冰墻之內(nèi),依舊模糊一片,“你的聲音聽著有些耳熟?!比魞号Φ叵胫?。

    “我上次是多說了兩句話,盤龍之木這趟怎么沒有一起跟來,可是龍戾太盛,反噬其身?!彼坪跽娴闹酪磺?。

    “你既然知道是龍戾,那是不是也知道怎樣控制住龍戾,”若兒總算聽到了正題。

    “龍喜棲陽木,鳳愛宿陰花,龍木相合,本還算和契,只可惜她本非真盤龍,用的也非真陽龍,長久下來,只怕兩兩不合,六靈破散只是早晚的事。”他說得很是輕巧,若兒卻聽得心驚膽戰(zhàn),

    “那該如何事好,”若兒有些升生氣,這人說得輕巧,怎么也不給個好聽些的回復(fù),這一句話就將事情說死了。

    “方法總是比問題多的,方法有二,一是找到她缺的陽木靈核,二是找到陽龍之核,兩者有其一,就可保住她的六靈齊全。”墻內(nèi)人還真給出了條明路,說完,他搖了搖頭,今個兒是怎么了,自己對著陌生小娃的問話倒有問必答起來了。

    “你當真無所不知?!比魞盒睦镉钟幸皇?。墻里人決定不再回答,他生性就是清冷,難得回答了如此之多,今天也算是個特例了,總不能太過。

    若兒嘴皮子一開,就停不下來:“你可知我姓什名什,家住哪里?!?/br>
    果然如預(yù)期的一般沒有聲響。

    她換口氣連忙說道:“我姓韓名銀若,住在南原狐洞里?!?/br>
    只聽得一陣雪風(fēng)吹過。

    若兒也不氣餒:“你可知人有禮義廉恥,要懂得有問必答,禮尚往來,你姓什名什,為什么住在冰墻之內(nèi)。”

    墻內(nèi)之人依舊朝南而立,墻中人眼里閃過一絲水藍,天色忽地暗下。

    灰蒙色的天空徹底地黑了下來,星辰如被鏟妥的雪末冰晶,被人突然一起都潑灑了出來,漫天黑夜,滿是星點,幾道紫色星霞之光一滑而過,夜季終于來了。

    墻中人心思一轉(zhuǎn),“我叫雪?!比缓笠琅f不再吭氣。

    今日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她從來沒有真正經(jīng)歷過夜季,鋪天蓋地的黑還是要小心些好,她回頭看了一下冰墻,只見里面竟有些光亮,冰似乎在發(fā)光,“我改天再來?!比魞阂膊粏査欠裨试S,干脆地說“今日就到這了,你送我回去?!?/br>
    多年未再有的無語感再度升起,雪心里想著,人已經(jīng)送出了老遠。

    若兒本以為還會回到原址,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被送到了南原,因為她又看到了熟悉的若干朝上開口的冰屋。下次,得告訴他要直接送到狐洞,若兒很滿意地想著。

    下章預(yù)告,少年失母心意定,經(jīng)年往事再重提

    034 慈母孜書道陳事

    此時的傲世一行人正趕回齊堡,他還是聽了星塵的話,先是在融復(fù)海的教導(dǎo)下,學(xué)了先簡單的外家功夫,時間就又過去了十幾日有余。融復(fù)海一旦拋下了多年的暗怨,干脆關(guān)了那不賺錢的鋪子,一心當起了教頭師父。這些日來,最是苦著的就是傲世,他往昔雖有初涉道術(shù),但走得也是天然之道,尋到水陰,也是得了母親的指導(dǎo)。這次外家學(xué)武倒是破天荒地頭一遭,聞雞既起,日落才息,和往日所比,還真是天差地別。融復(fù)海恨不得將滿腔所學(xué)一股腦地傳授了,一個學(xué)得辛苦,一個教的用心,只有一閑人木卿君,睡得日上三竿起,見得夕陽斜飛歇。

    雖和融復(fù)海的武斗觀念很是不同,他心底還是贊同既然傲世下定決心要學(xué)個武道雙修,就要嘗透個中的苦樂。白日里,他就靠著馬車,茶盞或酒壺相伴,手里扇面拂風(fēng),一臉的愜意,時不時地蹦出一句雅致詩詞,抒發(fā)一番山水怡情,直氣的融復(fù)海碎了好幾塊山石來泄憤。

    離國道館招生的日子越來越近,三人才趕回了齊堡。山間日子過得雖然堅苦了些,也好過齊堡上下壓抑一片,傲世心里想著孤身在家的娘親,急促著馬兒快行,日已西下,月冉冉而升,可憐滿天星辰渺渺。門口的家衛(wèi)見了三人,也不詢問陌生臉孔的融復(fù)海,只是有些怪異地看了傲世一眼,旁邊密林之中,一個人影晃過,往齊堡深處跑去。

    星塵的院落平日就清幽無人,這時已是晚上,小院里只是倒映著其他大院里的幾點燈火,傲世心里思念這母親,腳下已是飛奔,木卿君卻是不知為何,走得極慢,一步一伐,有些沉重。倒是融復(fù)海早就聽過玉闕雙炎之一的齊堡大名,早就猜到這類豪門大院里必然是是非之地。他自小商賈人家出生,一打進門,見侍從一臉輕慢,就猜出了這二公子并不得人禮遇,再看木卿君臉色,腳下走得也是慎重了幾分。

    少年打馬下來,這時已經(jīng)跑得氣息喘亂,衣襟發(fā)帶也走了樣子,跑到門口,想起娘親平日的禮儀教導(dǎo),才想到到理整衣綸,輕叩著木門。叩聲沉悶,落到屋里,就被黑暗吞了進去,再不見回音。傲世怔楞片刻,轉(zhuǎn)身尋找木,融兩人,夜色深深幾許,兩人臉上都有些黯然之色,精明如他們,走入院落之時,或用聽力,或用周邊草木相助將整個院落搜了一遍,屋中并無一人半息。

    推門而入時,關(guān)了許久的沉悶空氣撲了出來。四下看來,屋內(nèi)還是如常整潔,梨木妝臺擺在床側(cè),梳子粉盒少了人梳飾的痕跡。書桌靠著窗臺,文房筆墨干涸無人用,蘭芝香草的盆栽內(nèi),土裂葉干,正是一派人去房空已是多日的景象。

    傲世立在黑暗中,眼角已經(jīng)濕*濡,當日,星塵娘親靠門遠送,千叮萬囑,一月方歸,只是,遠歸的人已經(jīng)回來了,本該靜候等門的慈母又去了哪里。他并沒有奪門而出,只是走到了書桌之前,坐在了黑暗里。墨硯之下,壓著幾頁平日練字留下的筏紙,看著無物,傲世手才剛觸及,“五元陳事”幾字初現(xiàn),再到后來,星塵熟悉的字跡躍然而出:

    天地之始,萬物未興仍未有魄,以人最早開化,一統(tǒng)天下,奴物役獸,很是不公。金木水火土五元素卻因長存天地,早就有靈。五元欲破除jian邪,轉(zhuǎn)生為人,以求力控人欲,人性至邪,入世則諸邪入侵,污而裂化為陰陽兩極,靈識各異。萬物更不甘受人驅(qū)使,紛紛自生靈識。天地萬物法則乃破,紛爭終起,戰(zhàn)亂不斷,國家朝立夕滅,直到千年前,才有五元強國,終顯霸氣,有一統(tǒng)天下之勢。

    五元前身所處的蒼國只是個豆大的小國,民風(fēng)淳樸,每代國君只知偏安一方,靠這臨海近湖的地勢得些農(nóng)漁業(yè)收入。所以蒼國雖有百年歷史,真正崛起的不過是改國號后的五年間。也就是這五年時光,五元水火兩軍兵馬騎衛(wèi)幾乎踏進了大半個陳蒼。

    五元零年,天火突降,將原先帝都的懦弱舊帝連著古宮燒的一干二凈,帝都的這場火,足足燒了三日,火光熊熊映紅了南邊的天,天火不僅燒光了古宮,連著依宮而建的舊時百官府邸也一起燒了干凈。帝都最豪華的兩個區(qū)域都被燒成了殘垣遍地焦炭之地。等到火退去的時候,尸檢的人收拾妥當出來還咋咋稱奇,說里面百來口水井也都一并被燒干了,滴水不剩。

    五元一年,天火過后,舊帝流落民間的私子炎天少帝受迎回都,一番整頓之后,以軍事強國為旨,誓借天火破百年弱國之恥,后立炎焰為國徽,奉行天上地下各方神力。聞名大陸的三人杰乃成,至始走上強國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