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他去做半年一次的例行體檢，堪比醫(yī)院一日游，糟心得很。

    體檢項目五花八門，恨不得從天靈蓋到腳后跟全檢查一遍，沈老晚飯后就仰在陽臺上吹風(fēng)，偶爾再哼哼一兩聲。

    “爺爺，你哼唧什么呢，跟癱瘓了似的。”沈多意端著盆草莓過來，還坐在他那張小蒲團(tuán)上，“吃倆草莓吧，剛洗的，特甜。”

    沈老直心疼：“能不甜嗎，一盒多少錢來著？”

    老人家就愛計較這些，幾十塊錢買盒水果比讓他癱瘓還痛苦。沈多意避而不答，自己一個接一個地吃，看沈老不動彈，說：“這是進(jìn)口的什么牛nǎi草莓，甜。”

    沈老就等著跟他抬杠呢：“普通草莓你沾著白糖吃更甜?！?/br>
    “哎呀，你到底吃不吃？”沈多意把盆放在旁邊的矮幾上，“明天去醫(yī)院，有兩項檢查得空腹，你有什么想吃的今晚趕緊吃?！?/br>
    沈老終于吃了倆草莓，這個“倆”不是泛指，就是兩個而已?！皻q數(shù)大了，不能貪涼。”沈老吃完還咂摸著味道，“明天都檢查哪些?。俊?/br>
    沈多意回答：“還是那些，什么血常規(guī)啊，心電圖啊，反正你都做過。”

    正說著話，外面天空上卷起了一道雷，不消多時就噼噼啪啪的下起雨來。沈多意把窗戶推開，濕潤又涼爽的風(fēng)灌進(jìn)屋內(nèi)，他給沈老蓋上薄毯子，祖孫倆又打算一起聽評書。

    沈老抱著小收音機，按下按鈕后評書大師單田芳的粗啞嗓音傳了出來，驚堂木一拍，老頭開始猜劇情：“武藝高強，志節(jié)高亮，肯定是秦叔寶要出來了?！?/br>
    沈多意支著腦袋：“不是在聽《七俠五義》嗎？怎么成《隋唐演義》了？”

    “你上班的時候我把那個聽完了，別打岔?！鄙蚶详H著眼，聽著單田芳激動地講述打斗場面，他老了，走都走不利索，聽著這些安慰自己曾矯健過。

    兩章內(nèi)容聽完正好睡覺，沈多意把蒲團(tuán)坐扁了，盤著的腿也有些酸麻。他掙扎著站起來拎上小收音機，另一只手摻著沈老回臥室休息。

    “爺爺，明天反正出門，那咱們在外面吃吧?！?/br>
    “行，你掏錢聽你的?！?/br>
    “你想吃什么??？”

    “軟乎的，能嚼動就行?！?/br>
    把沈老送回了臥室，沈多意抻被子關(guān)臺燈，安置好所有便蹲下等沈老睡著。例行體檢每年兩次，其實每次前一晚他都有些緊張。

    沈老忽然出聲說道：“明天折騰完去看看你爸媽吧，好長時間沒聯(lián)系了。”

    沈多意樂了：“怎么聯(lián)系啊，你說話別那么嚇人?！?/br>
    他說完又給沈老掖了掖被子：“那就這么定了，明天檢查完去給我爸媽掃墓，正好換新工作的事兒還沒告訴他們呢。”

    好一陣子沒下雨，這場雨來得又急又猛，本以為結(jié)束得也快，卻沒想到凌晨時分變小后，淅淅瀝瀝地下到了天亮。

    醫(yī)院周一人最多，周六日還好，沈多意早早載著沈老出了門，順便終于把聒噪惱人的豆?jié){機扔給了回收站。

    沈老捧著保溫杯，杯中是最后一點熱豆?jié){，他長吁短嘆道：“這個新單位年底會不會發(fā)一臺新豆?jié){機?。俊?/br>
    沈多意打著方向盤笑，抬眼就會看到掛在后視鏡上的墜子，說：“不知道，老板愛喝咖啡，沒準(zhǔn)兒發(fā)一臺咖啡機呢。”

    說笑著到了醫(yī)院，各項檢查開始給沈老招呼，期間坐輪椅的病號隨處可見，老年人占了一大半。有幾項檢查不能立刻出結(jié)果，要明天才能取出，沈多意把沈老扶到椅子上坐下，說：“爺爺，半小時后血常規(guī)就出來了，咱們等等，ct也差不多，拿上結(jié)果我去診室給醫(yī)生看，你懶得動就在這兒等我?！?/br>
    沈老說：“中午上哪兒吃?。俊?/br>
    “這就惦記上吃啦？”沈多意有些冷，一夜的雨氣溫降了幾度，他卻穿著薄薄的有些寬松的襯衣，有點風(fēng)就能灌進(jìn)去。

    檢查完從醫(yī)院離開，祖孫倆找了處館子吃飯，吃完又再找花店買了束淡黃色小花，準(zhǔn)備去墓園看沈多意的爸媽。

    墓園不在市區(qū)，開車要將近兩個小時才到，不年不節(jié)沒什么人，停車場有大片的空位?！盃敔?，你慢點。”沈多意扶著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