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多跑一條街買那家便宜點兒的，還是頭一回嘗這家。”

    他又咬了一口：“嘖嘖嘖，真舍得放料。”

    程水瞥了眼他手里的煎餅，隨口應(yīng)了一句，彎下腰去搬花盆，走出幾步突然一精神，刷地轉(zhuǎn)了個腦袋，把跟在后面的吳小思嚇得一愣。

    “怎、怎么？”

    程水啊了一聲，“沒事兒。”他笑了笑，“看你快把這煎餅吹上天了，想看看上了天的煎餅長啥樣兒?！?/br>
    “嗨，”吳小思說，“你要不要？明早我?guī)湍銕€？”

    程水接上水管：“多少？”

    吳小思丟了袋子，就著冰涼的水搓了下手指尖，在褲子上抹干了，“我這五塊錢，加了個蛋?！?/br>
    程水在心里頭飛快盤算：里面無非是白菜土豆海帶絲兒，加上醬料小菜，成本實在不算高，加料還另收錢。

    他以往沒想過做這個，現(xiàn)在突然起了心思，就跟江水沖垮了河堤似的收不住，他越想越覺得可行，心頭yǎng得恨不得立馬跑去人家攤子上實地考察一番。

    “這兩天不行，”程水硬是壓下不安分的想法，看似不經(jīng)意地說，“家里管得緊，得在家吃?！?/br>
    挨到了中午，程水抱起飯盒就順街溜了過去。他沒去吳小思住的小區(qū)門口，那邊畢竟攤兒少，不如腿腳快些，往小吃街去有價值。

    小吃街賣煎餅的簡直是十步一攤，程水隨便挑了個地兒蹲著，邊扒飯邊瞅附近的兩三家，吃完了一抹嘴，站不遠處盯著那車子瞧。

    他接連去了一星期，得出個結(jié)論，技術(shù)含量不高，就是得利索。

    這他行?。?/br>
    接下來的中午，程水不跑小吃街了，改去尋焊工問價錢。那焊工大約是做熟了，一聽他要煎餅車，頭也不抬就開始報價：“沒灶一千二，帶灶一千五。”

    程水跑了四五家，差不多都是這個數(shù)。他算了算，估摸著大半年總可以弄一輛。

    當(dāng)天晚上，程水把這兩周的事兒全給嚴慶生說了。

    嚴慶生一開始嚇了一跳，他可從沒想過還能自己當(dāng)老板，哪怕是個煎餅攤兒的老板，那也算擺脫打工階級了！

    程水自己先不大好意思了：“哥，有沒有哪兒不合適？”

    嚴慶生琢磨半天，倒是越想越合適。程水手靈活，材料自己也能幫著準(zhǔn)備，他長得好也會說話，身體好還吃得了苦，倒還真可以試試。

    “用不了那么久。”嚴慶生斟酌著，慢吞吞地答。程水說要八九個月，他覺得太久了，這么長時間過去，萬一中間起了什么變故，一耽誤就麻煩了。

    程水愣了愣，著急起來，“不行不行，哥，你別說要為這事兒又吃不好穿不好啊?！?/br>
    他好不容易才讓他哥慢慢接受了現(xiàn)在的生活水平，這事兒在程水這是底線問題，寸步不讓。

    嚴慶生說：“那樣也慢——我……咱家里還有些錢，你拿著去?！?/br>
    他說著，開始掏枕頭：“應(yīng)該有四千二了?！?/br>
    自從程水來之后，他便沒再仔細數(shù)過這些錢，大概最重要最值錢的已經(jīng)不是這只枕頭了，他似乎也很久沒有想起數(shù)錢的事兒。

    程水皺起眉：“哥，家里得留錢應(yīng)急，這不成?！?/br>
    嚴慶生說：“這不就是急事兒么。”他看程水堅決不同意，只得抽出一千，給他說了個折中的辦法：“那……再等兩個月。”

    一個月省個兩三百，兩個月車子就能置辦下來。有了車子，那這事兒就成了一半兒了。

    “這是咱們倆的車。”程水拗不過他，無奈地笑起來，“水生煎餅攤兒，怎么樣？”

    攤煎餅看著容易，直到自己上手才發(fā)現(xiàn)問題還是出現(xiàn)了不少：擺哪兒合適，價格多少，煎餅的軟硬究竟什么程度合適，里頭的菜絲兒最好聯(lián)系個固定的菜販，甚至他得挨家比較哪家醬料味兒足，哪家小菜更脆甜?，嵥榈募毠?jié)接二連三，等程水處理完這些問題，他最后一個月的花店工作也告一段落。

    因此盡管計劃得十分順利，水生煎餅攤兒正式出攤時距離那一晚已經(jīng)過去了四個月。

    在很多年后，程水依舊清楚地記得頭一天他帶了兩百六十三塊五毛回家。兩人趴在床上來來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