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外使入朝(下)
古硯見云篆呆呆站著,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云篆喃喃地道“我憂心的沒錯,她到底是走了。” 古硯道“她一個姑娘家,又從沒來過京城,龍蛇混雜的地方,出了事怎么好。我去追她?!?/br> 古硯追出客棧,卻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哪里還能尋到青螺的身影,便混入街頭巷尾,向行人幾番打聽,卻一無所獲。古硯一人回來,道“沒有找到,這怎么辦?” 云篆沮喪地道“你去看看她是不是去了卓青飏那里?!?/br> 古硯道“要是沒過去,而卓大哥又問起來,該怎么辦。” 云篆道“就說青螺思念家鄉(xiāng)親人,勸不住她,一個人獨自上了路。” 古硯見識過卓青飏為了青螺拼命的樣子,若是這樣轉(zhuǎn)達,只怕卓青飏當場會揪住自己的頭發(fā)痛罵一頓。古硯又不好駁回云篆,便只身下樓出門,買了兩包茶葉、糕點和兩把油紙傘,去了岳赤渡和卓青飏投宿的眠泉客棧。 古硯道“岳二俠,卓少俠,我們公子心想兩位也是初次來京,特地備了江南的茶葉、點心送過來讓你們嘗嘗。你們可不要嫌棄哦。對了,秋來多雨,這里還有兩把雨傘,萬一能用得上,我特意給你們買了帶過來的。” 卓青飏忙接過去,道“真是太麻煩你們了。你說云兄弟可真是細心。你回去代我致謝?!?/br> 古硯笑著答應了,又問道“卓大哥,我剛才出門買傘聽青螺姑娘說她也要過來看望你。她過來過沒有?” 卓青飏聽了,展顏一笑,道“沒有來?!?/br> 古硯道“她定是也和我一樣,也上街去買日用東西去了。卓大哥,天色也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如果青螺姑娘過來,麻煩你叮囑她早點回去?!?/br> 古硯從眠泉客棧出來,他本就不善撒謊,所幸自己提前想好了應對之法,沒在卓青飏面前露餡,但背心還是出了一身汗,被風一吹,涼涼的。古硯愁眉不展,也沒有尋找青螺的頭緒,便只得返回興隆客棧。云篆見他回來,一臉沮喪地搖搖頭。云篆道“唉,天要亡紫毫哥哥?!?/br> 古硯道“我剛才在街上回來,聽說因為外使入朝,明日只留下定淮、鐘阜、正陽、朝陽四門開城門,其余的城門都要封鎖了。但愿青螺姑娘還沒有出城?!?/br> 云篆道“外使是哪一天入朝?” 古硯道“三天后,八月初一。” 云篆道“八月初一,這也算是金陵城的一件大事了。八月十五,留云莊請了江湖名門大派的召開英雄大會。前后相差僅僅半個月。估計此刻京城里早就有不少的江湖豪客了吧。也不知道爹爹會不會過來?!?/br> 因為英雄大會的事情,留云莊莊主云季牧自然不會過來,不過允許陳墨帶著云篆、古硯在京城多留幾日,一睹外使入朝的風采。雖說也是高興的事情,但因為青螺出走,云篆、古硯連續(xù)兩日都在城里尋找青螺,也打不起精神來。 七月三十那一夜,街上一直鬧哄哄的,云篆本就失眠,更是睡不著。他起來,披件衣服,推開窗戶,朝外一看。只見街上明晃晃的燈籠一盞盞地亮著,幾個衣著光亮鎧甲的人在侍衛(wèi)中間穿梭,顯然是在安排事務。 古硯躺在床上輕輕打鼾,云篆看他一眼,實在羨慕他這樣無憂無慮的心胸。等到樓下的官兵行過,外邊才逐漸安靜下來。云篆找出青螺之前制作的天王保心丹,手邊沒有燈芯竹葉茶湯,便就著一碗冷茶喝了兩丸。云篆重新躺回床上,感覺困意來襲,朦朦朧朧地就要睡去的時候,忽聽到古硯猛然翻身起來。云篆支起身子,見古硯靠近窗戶,從窗縫往外偷看,云篆道“在做什么?”只聽古硯伸指在唇,輕聲道“噓!別做聲,你來看!” 已是月末,毫無月色,幸有華燈正明,云篆對著窗戶朝外一看,見暗夜里兩人正在相斗,也看不清樣貌年紀,只是一人穿著灰色衣服,另一人穿著白色衣服,在正對的街道上劍影霍霍,兩相交戰(zhàn)。云篆見他二人行動如迅雷閃電,劍路鋒芒畢露,出手的招式竟然大同小異,說成同門拆招也未嘗不可,只是兩人劍法凌厲,倒似拼命。 云篆道“他們出手好像是一路功夫?!?/br> 古硯道“昆侖劍法?!?/br> 云篆聽到是昆侖劍法,忙又定睛看去,那兩人看身形既不是岳赤渡,也不是卓青飏,難道城中還有昆侖派其他人?那灰色身影出手一掌“絕頂風雷”,而那白色身影揮劍擋住,被一股大力一掀,身子向后飛去。那白衣人身在空中,落在一片滴水檐上,道一句“你是壞人!”雙腳一登,雙臂一展,身子后躍,已經(jīng)翻過一道街道,像一只黑夜里的白鶴展翅而去。那灰衣人追了幾步,但見對手輕功太好,只得停了手,輾轉(zhuǎn)繞過官兵而去。 云篆道“是什么人?” 古硯道“我怎么會曉得??茨阊劬Χ柬盍?,還是早點睡吧?!?/br> 云篆聽了勸,也覺得困意來襲,這才臥在榻上安眠。云篆是被門外的喧囂聲音吵醒的,他揉揉惺忪的睡眼,下床推開窗戶,天色晴朗,惠風和暢,金陵城東天邊霞光瑰麗,隱隱紫氣。樓下張燈結(jié)彩,道路兩旁早就擠滿了人,官兵張起幔子隔開一條大道。陳墨推門進來,也走至窗前,見那人眾之中,懸刀負劍,刻意喬裝,多有江湖人物,陳墨道“這許多人,沒想到他也在這里?!?/br> 云篆道“什么人?” 陳墨伸刀一指,道“那個不就是我們前些天在江州一帶遇見的九江幫的亓玉符舵主嗎?” 云篆看了,恍然大悟,道“果然是他,他一個江湖人,怎么也混雜在朝廷之中?!?/br> 陳墨笑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大可到街上看看,像亓玉符這樣的人不在少數(shù)?!?/br> 忽聽到幾聲鳴鑼,一行人舉著各式儀仗緩緩行來,儀仗之后一人騎著紅馬逶迤前行,那人闊面大耳,端重儒雅,蟒袍玉帶。路旁行人紛紛跪地。 陳墨見云篆訝異的樣子,道“這是當朝皇太子?!?/br> 太子身側(cè)跟著幾個手持短刀的護衛(wèi),身后便是十幾輛馬車,馬匹全都是棗紅馬,沒有一根雜毛,車上全都是朱紅布幔,轔轔而過。忽然前邊的儀仗停下腳步,有個人跑到太子腳下,道“太子容稟,前方有頭牛擋住了路?!?/br> 太子道“清開道路,莫誤行程?!?/br> 云篆在樓上聽得此話,道“陳二叔,我去瞧瞧?!?/br> 陳墨忙伸臂攔住道“這可是朝廷中事,別去惹禍。” 云篆忽道“古硯,你回來了……”趁著陳墨回頭,身子一矮,已經(jīng)從陳墨臂下鉆過,正要跑出門,就被陳墨一手鉗住脖子。云篆呼聲痛,只得回來。陳墨道“你小子,還給我聲東擊西,有長進啊?!?/br> 而儀仗前方的路上一只雪白的牛站在巋然不動,一個全身白衣的男子坐在牛背之上,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紫、緋、藍、綠各色儀仗。前來的侍衛(wèi)上前大聲喝道“趕緊把你的牛牽走。” 牛上那人雪白的衣衫和那白牛融為一體,面色清郁,一頭烏發(fā)隨意地扎一下,散亂地飄在腦后,背上背著一把劍,劍首之上是用絲滌皮革編制的劍疆。一陣風吹過,長發(fā)和衣袂飛揚起來。那侍衛(wèi)又叫道“你聾了嗎?我說讓你把牛牽走?!?/br> 侍衛(wèi)見他不動聲色,走上前來,伸手搶過牽牛的繩子一拉。那牛十分沉重,哪里是他一人拉的動的。牛上的那人臉上瞬間便洋溢出天真的笑容。 侍衛(wèi)招招手又叫來幾個人,一起使勁。那牛被扯得四蹄向前滑行,哞哞地直叫。牛上那人叫道“快放手,牛兒被你們扯痛了?!?/br> 侍衛(wèi)才不理他,牛上那人足尖在牛背身上一點,人眾之中有人驚呼一聲,只見那白衣人出手一劍刺中幾個侍衛(wèi)的手腕,輕飄飄地落在牛的身前,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白牛的耳朵,那白牛頗通靈性,吐出舌頭舔著那白衣男子的手掌。 白衣男子道“牛兒走累了,要在這里歇一歇?!?/br> 侍衛(wèi)見手腕受傷,急怒攻心,哇哇亂叫,聽他這樣講,不由地打量身前這人,見他不到三十歲年紀,明眉秀目,身材頎長,只是眉宇之間倒是有些稚氣未脫,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個傻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