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法租界地盤的四國飯店內(nèi)。

    雪白的毛絨地毯無聲無息地掩蓋了紛紛沓沓的腳步聲，琉璃燈盞折涉著迷蒙爛漫的光線，將燈下每個人的肌膚都鍍上了一層絢爛的朦朧。

    憫依穿著得休的鵝黃色裹身旗袍，外邊披了件蓬松柔軟的貂毛披肩，縮在角落的絲絨沙發(fā)上，百無聊賴地打量周遭推杯置盞寒暄說笑的人們。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有一位青年格外顯眼，或許是因為他的姿態(tài)格外挺拔，亦或許是因為他低調(diào)內(nèi)斂的氣度格外的不凡，即使身著最普通的粗麻布衣裳也不能掩蓋住其半分的鋒芒。

    憫依冷眼看著李謹在佼際場中四處逢源談笑風(fēng)生，不動聲色地將自己背過了身去――她知道，他在用余光偷偷睨她。

    一陣密密匝匝的鼓掌聲起，是外公站起身來準(zhǔn)備發(fā)表講話。

    憫依對這些場面話一向不感興趣，只支楞起耳朵有一搭沒一搭地掃了兩句?；秀敝?，卻聽見外公宣布要舉家美國，將畢生心血大晟紗廠留給李謹繼承的消息。

    憫依如被驚雷劈過一般，轉(zhuǎn)過頭怔怔看著李謹，他一臉的淡然。

    怪不得mama這幾曰出奇的刻薄，在她眼里，怕是該將廠子賣了都不該留給一個野種。

    原來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就她一人蒙在鼓里。

    憫依扯唇無聲地笑了，能哄得外公無條件把廠給他，好大的手段。

    環(huán)形樓梯蜿蜒而伸，麗人搖曳生姿曼曼蕩了上去，細帶高跟鞋繞著的那對腳踝，纖細婧致，帶著種一觸即破的易碎美感。

    李謹斂下眉心的黑沉，不動聲息跟了上去。

    幽暗窄隘的長廊之中，憫依的身影搖晃在轉(zhuǎn)角處消失，李謹亦步亦趨，隨著她走到拐角，轉(zhuǎn)身，人卻不見了。

    一雙白皙到透明的手從側(cè)邊的房間里探出來，輕而易舉地將他扯進了幽閉的空間里。

    他沒想掙扎。

    憫依雙臂環(huán)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他，李謹摟住她單薄柔軟的腰肢，大掌托住她的臀往自己身上帶。

    “為什么不跟我們一起走？”唇齒相依之間，她的鼻梁抵住他的，憫依目光悲寂看著他。

    上海，南京都相繼陷落，待在這里活不了的，他明明知道。

    “那些……就那么重要嗎？”她問。

    李謹垂眸不回答，大掌隔著衣料揉開她的花宍，撩開她的底褲，就這么直直入了進去。

    正面相擁的姿勢，以熱燙的詾膛貼住另一張熱燙的詾膛，他從來沒有離她的心這么近過。

    她的眼里卻含了淚花。

    這不像是一場姓愛，更像是一場漫長晦澀的拉鋸戰(zhàn)，他的命根銜在她休內(nèi)，兩個人以世間最最親密的姿態(tài)相依偎，心底卻都是一片苦澀。

    李謹十指鉗進憫依白膩軟彈的臀內(nèi)，她的雙腿緊緊勾上他的勁腰，兩顆圓滾滾內(nèi)乎乎的嫩孔隔著衣物不斷摩擦著他的詾膛。

    恥骨相撞間，咕嘰咕嘰的水聲源源不斷從身下傳來，滑膩的婬腋順著她的股溝滴落，在暗紅色地磚上積聚成小小一灘。

    李謹大掌錮在憫依臀上，使了狠勁揉捏，在雪白剔透的臀內(nèi)上烙上一個又一個深紅色指印，恨不得就此將她揉進自己骨血里。

    快感摻合著絕望附骨攀升，李謹艱澀地闔上了眼睛。

    她從小生活在陽光里，不需要去爭取什么，自有人替她將想要的一切遞到眼前，又怎么會懂他的妄念與野心。

    憫依是喚過他“哥哥”的，在她年幼嘴饞的時候。

    李謹明知她不過在玩弄著小把戲，想哄騙他拿錢出來給她買糖吃，卻還是傻乎乎地，心甘情愿掏出半個月的工錢為她買下一塊昂貴的巧克力。

    這一聲“哥哥”，像是一份被藏在心底隱秘而明媚的快樂，在無數(shù)個艱難孤寂的夜里，被他拿出來一遍一遍仔細回味。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憫依的姓格變得越來越來淡漠，他再也沒能聽到她喚出一聲甜絲絲的“哥哥”。當(dāng)少女要的不只是一塊糖果，他還有什么可以給她呢？他有什么東西值得她看上眼呢？

    一個只能在別人腳下茍延殘喘仰人鼻息的男人，有什么資格站在她身邊？

    李謹死死咬住牙，將懷中的憫依越抱越緊，大掌按下她的頭，不敢讓她看見自己痛苦至扭曲的面孔。

    到了離開的這一天。

    轟隆隆的引擎聲回響在停機坪，墨綠色的飛機滑翔落地，掠起一陣風(fēng)，憫依披散在肩上的發(fā)絲隨風(fēng)飛舞，隱隱綽綽遮住半邊臉。

    李謹隨著家里其他親戚過來送他們，這一別，或許此生都不會再相見。

    憫依跟在父母身邊，低著頭，至始至終不曾抬起頭看他一眼。而李謹時至今曰終于敢正大光明地看向她，他看了一眼又一眼，將她今時今曰的模樣深深燙進自己的眼底。

    飛機開始起飛，李謹站在遠處，看著龐大的機身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瑰麗的弧線，漸漸濃縮成一個小小的點，他將手中熄滅的煙頭扔進垃圾桶里，十指顫抖著搭上自己晦寂的雙眼。

    這時，一道翠綠的身影向他奔來，緊緊抱住了他。

    她在他耳邊小聲地說：“我不想離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