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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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以楊柳枝遍灑甘露,細如塵絲,俄爾光芒散去,菩薩已然消失。 張訥只覺脖頸中清涼舒適,用手一摸,刀傷痊愈,不再疼痛。巫師將他送回老家,一人一鬼作別。 張訥已死去兩日,忽然間蘇醒睜眼,敘說經(jīng)過,口中堅稱“弟弟還活著?!迸J喜恍?,罵道:“事到如今,你還想編造謠言?” 張訥不敢與母親爭辯,跪倒在地,與父親作別,說道:“孩兒勢將踏遍神州,縱使穿云入海,也要找到弟弟蹤跡。一日不見弟弟,一日不回家鄉(xiāng)。請父母多多保重,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好了。”語畢,大踏步出門而去。 張訥外出尋弟,穿州過府,很快就盤纏用盡,只得一路乞討,一年之后,輾轉(zhuǎn)來到金陵,到了此刻,他容貌憔悴,渾身破爛不堪。 這一日上街探訪張誠消息,忽然間馬蹄聲響,迎面馳來十余匹鐵騎。其中一匹白馬,上面坐著一位長官,年約四十,相貌威武;又有一匹小黃馬,上面坐著一位少年,眼光流動,頻頻注視自己。 張訥心想“這肯定是富家公子,我還是不要招惹。”低頭一動不動。 那少年騎馬來到面前,躍下地面,又驚又喜,口中叫道:“哥哥,你不認得我了嗎?” 張訥抬頭凝視,眼前少年竟然就是張誠,大喜若狂,緊緊拽著弟弟手掌,失聲痛哭。張誠亦是傷感落淚,問道:“大哥,你怎么落魄成這般模樣?”張訥笑道:“這一年多來,我踏遍三山五岳,四處尋找弟弟,老天開眼,今日你我兄弟重逢,實在是太好了?!?/br> 張誠走到那長官面前,低聲說了幾句話,那長官點點頭,命手下騰出一匹空馬給張訥騎乘,一行人快馬疾馳,來到一處官邸。 那長官請張訥在大廳坐下,仆人送上茶水,張訥喝了一口,迫不及待問起弟弟逃生經(jīng)過。 張誠一一說了。 原來那天他被老虎叼走,不知什么時候給扔在路邊,在草叢中昏睡了一夜,恰好張別駕從此經(jīng)過,救了自己一命。兩人言語交談,張誠得知自己所處之地距離家鄉(xiāng)甚遠,急得直跺腳。張別駕說道:“寒舍就在不遠,小兄弟如果不嫌棄,跟我一起回去,先養(yǎng)好傷勢再說?!睆堈\點點頭,無奈下跟隨別駕來到金陵,休息了幾天,傷勢痊愈。張別駕自己沒有子嗣,又好心收養(yǎng)張誠為義子,剛才父子二人路過街道,不想?yún)s與哥哥相逢,實在是意外之喜。 張訥耐心聽完故事,忽然間拜倒在地,口中不住向張別駕致謝,兩人客套了幾句,張別駕吩咐下人擺上酒席,張誠則進屋拿了許多新衣服給哥哥換上,三人坐在一起喝酒。 張別駕問道:“貴家族在河南有多少人口?”張訥道:“沒有。我父親是山東人,流落來到河南?!睆垊e駕道:“我也是山東人,公子老家在何處?” 張訥道:“聽父親提起,似乎在東昌府?!?/br> 張別駕驚叫道:“那是我同鄉(xiāng)。為什么流落河南?” 張訥道:“明末清兵入境,搶走前母,父親遭受兵禍,傾家蕩產(chǎn),逃難來到河南,做些小生意謀生,后來娶了家母為妻,便在河南定居?!?/br> 張別駕問道:“祖上叫什么名字?” 張訥道:“我爺爺叫張炳之。” 張別駕聞言,嗔目結(jié)舌,低頭默默沉思,忽然間匆匆離去,走入內(nèi)室。 沒過多久,太夫人出來見客,問張訥:“孩子,你真的是張炳之孫兒?”張訥點頭道:“不錯。” 太夫人失聲大哭,指著張訥對別駕說“他是你弟弟啊?!睆堅G搔搔腦袋,問道:“太夫人言語玄奧,我不太明白?!?/br> 老太太道:“孩子,我就是你那位被擄走的前母。我跟你父親生活了三年,被清兵抓去,那時我已經(jīng)懷有生孕,嫁給黑固山為妻,半年后生下你哥哥。又過了半年,黑固山死去,你哥哥繼承爵位,官至別駕,如今已經(jīng)解任。你哥哥經(jīng)常思念生父,派人去山東尋過數(shù)次,都沒結(jié)果,誰能想到他已經(jīng)遷往河南?” 又對張別駕說:“你自作主張,認弟弟為子,真是荒唐,當心折福?!?/br> 張別駕道:“我問過張誠來歷,但他沒說自己是山東人,想必是年紀小不記得。” 一家團聚,三兄弟序過年齡,別駕四十一歲,是為大哥,張訥二十一歲,是為二哥,張誠十六歲,那是三弟。 張別駕突然間多了兩名弟弟,喜不自禁,坐臥同席,朝夕不離。私下里跟母親商量回歸故里,太夫人擔心前夫不能相容。張別駕道:“能相容就在一起過,不能相容就分開過,但父子相認天經(jīng)地義,天下間哪有沒有父親的兒子?” 于是賣掉宅院,收拾行囊,母子啟程返鄉(xiāng),數(shù)日間來到河南,張訥兄弟先去給父親報信。 老父親自張訥離去,不久牛氏病死,獨自一人孤孤單單生活,形影相吊。忽然間見到張訥,高興得恍恍惚惚,又見到張誠,更是喜極而泣,淚水潸潸而下。 張訥稟明父親:大哥母子二人也回來了。 張老漢聞言,愕然呆立,一日間數(shù)聞喜訊,真有些不知所措。過一會,太夫人與別駕來到,隨行丫鬟仆從多不勝數(shù),里外站滿。 張誠不見母親行蹤,忙開口詢問,得知牛氏已死,悲痛欲絕,哭昏過去,良久方醒。 往后的日子,張別駕出資建造樓閣,一面請先生傳授兩名弟弟學問,一面經(jīng)營家業(yè),過得數(shù)年,人丁興旺,牛馬滿屋,儼然成了巨富之家。 第七十九章 龍 北直界某村莊有飛龍墮地,身軀笨拙,爬入一官紳府邸,門寬四米,剛好容納巨龍通行,龍入屋中,家人畏懼,紛紛奔逃,登樓嘩然,火槍火炮鳴放,齊往巨龍身上招呼,巨龍吃痛,慢慢退出。 門前有一水坑,水深不及一尺,巨龍盤旋其中,輾轉(zhuǎn)反側(cè),渾身涂滿污泥,極力騰躍,飛空數(shù)尺,復又掉落。在污水中停留三日,鱗甲上蒼蠅聚集,忽然間天降大雨,霹靂一聲巨響,巨龍駕云而去。 房生與朋友登臨牛山,入寺游覽,忽見木椽上墜落一塊黃磚,磚上盤著一頭小蛇,細如蚯蚓。眨眼間轉(zhuǎn)了一圈,身軀大如拇指,再轉(zhuǎn)一圈,大如腰帶,房生驚訝莫名,心知小蛇乃是飛龍。趕緊與朋友離去,剛至半山腰,只聽得寺中轟隆一聲巨震,瓦片紛飛,天上黑云如蓋,一條巨龍穿云游走,瞬間隱沒。 章丘小相公莊,某農(nóng)婦外出荒野,天刮大風,塵沙撲面,吹入眼中,忽覺左眼麻癢難耐,如被針扎,回去后又揉又吹,病情不見痊愈。家人撐開眼皮細瞧,瞳孔無恙,但眼白上有一條紅色細線,蜿蜒如蟲。有人說“這是蟄龍。”農(nóng)婦聞言,駭然等死。三月之后,天降暴雨,巨雷轟鳴,蟄龍破眼而去,農(nóng)婦安然無損。 袁宣四有言:他在蘇州時,有一天天氣陰晦,霹靂大作??罩酗w來一頭巨龍,云層環(huán)繞,鱗甲張揚,前爪扣著一個人頭,須眉畢現(xiàn),過一會,巨龍沒入云層,消失不見。也沒聽說過有誰掉了頭的。 第八十章 江中 王圣俞南下游玩,船泊江心,夜晚就寢,艙外月明如練,輾轉(zhuǎn)難以入眠,喚來童兒為自己按摩。忽聽得船頂發(fā)出小兒行走之聲,簌簌作響有如風吹蘆葦。由遠而近,自船尾逼近船艙。王圣俞擔心碰上小偷,問童兒“你聽到聲音了嗎?”童兒點頭“聽到了?!?/br> 兩人問答間,只見一人趴在船頂,雙腳倒掛,腦袋伸進艙內(nèi),面貌模糊。王圣俞大懼,拔劍呼叫,船上客人盡皆驚醒。俄爾響聲又作,眾人游目四顧,那“小偷”渺然不見蹤影。惟有空中疏星朗月,江心水波浩淼。眾人聚在一塊,凝目搜尋,只見水面上冒出一點淡青色燈火,隨波浮沉,飄至船邊便即熄滅。燈火過后,一黑衣人腳踏江水,滾滾而來,將近船舶,手臂在船檐上一搭,借力跳上甲板。 眾人紛紛鼓噪“剛才一定是此物作怪?!睆澒浼淙缬?,那怪物撲通一聲跳入江心,轉(zhuǎn)眼消失不見。眾人找來船夫詢問緣由,船夫漫不經(jīng)心道:“這里是古戰(zhàn)場,時有鬼魂出沒,不必大驚小怪?!?/br> 第八十一章 林四娘 青州道陳公寶,福建人,夜晚獨坐,有女子挑簾而入,身著長袖宮裝,容貌艷艷,并不相識。 那女子笑道:“深夜獨居,公子不寂寞嗎?” 陳公寶驚問:“姑娘是誰?” 女子道:“賤妾家鄉(xiāng)距此不遠,就在西郊?!标悓m寶疑心她是鬼魂,可是見女子氣質(zhì)優(yōu)雅,卻也并不害怕,拉著她手坐下,兩人談論詩詞,那女子才氣不俗,出口成章,陳公寶心中大悅。一把將女子摟入懷中,急急忙忙脫她衣服。 女子也不抗拒,笑問“屋里還有旁人嗎?”說著目光向大門瞧了一眼。 陳公寶會意,趕緊跑過去關(guān)上門窗,說道:“沒別人了?!眱扇松洗矚g好,那女子神情羞澀,說道:“賤妾今年二十,還是處子,請公子溫柔些?!?/br> 云雨過后,床單落紅,兩人枕邊私語,那女子自稱“林四娘”。 陳公寶問“娘子來歷能否賜告?” 林四娘道:“我一世貞潔,被公子輕薄殆盡,如果有心愛我,以后長相廝守便是,何必問來問去?”說話間窗外雞鳴,那女子起身告辭。 自此以后,林四娘夜夜必至,兩人關(guān)門對飲,偶爾間談論音律,四娘多才多藝,琴曲盡皆精通。陳公寶請她唱曲,四娘道:“小時候?qū)W過,許久不曾習練,只怕都生疏了,彈得不好,公子不要見笑?!比∵^一張七弦琴,一面彈奏,一面舒展歌喉,唱的是“伊”、“涼”之調(diào),歌聲哀婉。一曲唱完,潸潸淚下。 陳公寶聽完曲子,觸動心弦,亦覺酸楚,安慰道:“娘子以后不要再唱亡國之音,聽起來平添傷感。” 四娘道:“樂由心生,喜樂不能使哀者快樂,哀樂亦不能使樂者悲傷?!标愂鍖汓c了點頭,不再言語。兩人關(guān)系親密,久而久之,家人有所察覺,陳母見四娘秀麗無儔,懷疑她不是人間女子,非鬼必妖。私下里勸說兒子不要與她來往,陳公寶不聽。 這一晚兩人燈下交談,陳公寶問道:“四娘,有人跟我說你是鬼妖,這是真的嗎?” 四娘凄然道:“事已至此,我不能再隱瞞。賤妾本是衡王府宮女,十七歲那年遭難而死。感君高義,是以托付終身,實實在在不敢有半分惡念頭,更加不會禍害公子。如果公子對我不放心,那么賤妾這就離去?!?/br> 陳公寶發(fā)誓道:“我對姑娘不敢有半分嫌棄,只是你我關(guān)系非比尋常,所以特地問清楚姑娘來歷,卻也是一番關(guān)心善意?!庇旨毤氃儐枌m中舊事,女子娓娓道來,言辭生動。說到傷心處,哽咽不能言語。 四娘夜晚不大愛睡覺,喜歡靜坐誦讀《準提經(jīng)》、《金剛經(jīng)》諸般佛書。陳公寶問道:“鬼魂也能念經(jīng)懺悔嗎?”四娘道:“能。賤妾終身淪落,每日里虔誠念經(jīng),便是希望來世能投戶好人家?!?/br>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兩人品評詩詞,其樂融融。每逢詩詞中夾帶瑕疵,四娘一一指出,碰到好的佳作則曼聲吟誦。她歌喉婉轉(zhuǎn)風流,聽在耳中十分受用,令人不知不覺忘記疲倦。 陳公寶有時會問“娘子能做詩嗎?” 四娘道:“以前偶爾為之?!?/br> 陳公寶笑道:“做一首給我瞧瞧。” 四娘委婉推辭:“兒女之語,不足為外人道?!?/br> 兩人一起生活三年,這一晚四娘前來告別,神色慘然,說道:“冥王因為賤妾生前無罪,死后不忘念經(jīng),特地準許我投生王侯之家,別在今宵,再見無期?!毖援叄瑦砣粶I下。 陳公寶擺上酒席替四娘踐行,兩人痛飲美酒,四娘借著酒性,慷慨而歌,歌聲哀曼,一字百轉(zhuǎn),唱到動情處,哽咽啜泣,歌曲數(shù)停數(shù)起。 一曲唱罷,四娘起身站立,逡巡欲別。陳公寶竭力挽留,四娘無奈,又坐了片刻,耳聽得窗外雄雞報曉,說道:“不能再逗留了。公子以往老是怪我不肯獻丑,今將長別,寫上一首詩詞送給公子,留個紀念吧?!碧峁P思索,刷刷刷寫下數(shù)行字體,說道:“心悲意亂,字句來不及推敲。寫得不好,公子見諒?!毖谛涠?。 陳公寶送至門外,四娘飄忽遁去,湮然而沒。 陳公寶悵然若失,拿起詩詞觀閱,只見字跡娟秀,珍而重之藏入懷中,詩曰:“靜鎖深宮十七年,誰將故國問青天?閑看殿字封喬木,泣望君王化杜鵑。海國波濤斜夕照,漢家簫鼓靜烽煙。紅顏力弱難為厲,惠質(zhì)心悲只問禪。日誦菩提千百句,閑看貝葉兩三篇。高唱梨園歌代哭,請君獨聽亦潸然?!?/br> 第八十二章 道士 韓生,世家公子,為人好客,同村徐某與其交好,經(jīng)常上門蹭酒。這一天兩人宴飲,一名道士手托缽盂,前來乞討。家人給錢給米,道士都不要,但也不離去。家人大怒,不再睬他,那道士在屋外乒乒乓乓弄出聲響,傳入韓生耳中。 韓生詢問家人緣由,家人實情相告,還沒說得幾句話,那道士不請自入。韓生心知有異,招呼道士坐下,那道士拱手做了個四方揖,老實不客氣拿過一張椅子坐了。韓生問他來歷,道士說“我住在東村破廟中?!表n生訝然道:“道長何日搬到東寺居住的?在下竟然不知,以致沒盡到地主之誼,還請包涵。” 道士道:“貧道游走四方,聽說居士揮霍,特來討一杯酒喝?!表n生微微一笑,親自為他斟了一大杯酒,道士一飲而盡,酒量甚豪。 徐某見道士衣衫襤褸,心里很不高興,言行舉止間冷冷淡淡,缺少禮數(shù);韓生也只是將道士當做江湖豪客對待。喝了二十多杯酒,道士告辭離去。 自此以后,每逢兩人宴飲,道士必至,遇食則食,遇飲則飲,日子一久,韓生也有些厭煩,心里面尋思“這道士也太實在了吧,天天跑來蹭吃蹭喝,次數(shù)未免太頻繁了些。” 某一次席間對飲,徐某半開玩笑半帶嘲諷,說道:“道長天天為客,什么時候也做一回主人?” 道士笑道:“貧道與居士一樣,都是肩膀上長著一張嘴?!毙炷陈勓?,面紅過耳,羞慚不能對答。 道士喝了一杯酒,說道:“雖然如此,但徐居士言語未嘗沒有道理。貧道明日在家中備下酒水,兩位如果不嫌棄,便請過來一敘?!闭Z畢,又喝了一杯酒,囑咐道:“酒席定在明日正午,過期不候?!惫恍?,自顧去了。 次日韓生與徐某相邀同往東廟,行至寺前,道士已在門外等候,有說有笑,領(lǐng)著兩人進屋。踏進寺院,只見廟宇嶄新,閣樓連綿,兩人大奇,問道:“久不至此,新廟何時建成?” 道士道:“剛剛竣工?!?/br> 兩人來到大殿,只見殿內(nèi)陳設華麗,遠勝王侯之家,頓時肅然起敬。兩人在椅子上坐定,七八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身著錦衣繡鞋,穿梭往來,陸陸續(xù)續(xù)送上許多美食佳釀,美酒芬芳,菜肴精致,無一不是上上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