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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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聞言,勃然變色,問道:“你怎么知道此事?”李久常將事情原委一一講述,嫂嫂渾身顫栗,涕淚交加,哭道:“再也不敢了?!毖蹨I未干,毒瘡愈合,疼痛立止。自此后痛改前非,一心向善。 后來小妾再次臨盆,腸子墜地,銀針宛然猶在,用手拔去銀針,小妾腹痛立馬消除。 第一百九十三章 土偶 沂水馬某,娶妻王氏,夫妻兩琴瑟和諧,感情深厚。未幾,馬某英年早逝,王氏守寡在家,父母勸她改嫁,王氏不聽。婆婆憐其年少,亦出言相勸,王氏忠貞不改,矢志不嫁。母親說道:“女兒執(zhí)意守節(jié),志向是好的,可是年紀太輕,又沒子嗣。此時改嫁,還來得及。我見過很多女子,一開始跟你一般,死活不肯改嫁,到頭來卻后悔莫及。女人改嫁,不過人之常情,不會有人責怪?!?/br> 王氏正色道:“女兒終身不會再嫁,如果母親咄咄相逼,唯死而已。”母親無奈,只得聽之任之。王氏請工匠替相公造了一尊泥偶塑像,每次吃飯時,斟酒祭奠,一如生前。 一天晚上,王氏正欲就寢,忽然瞧見泥偶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降落地面,眨眼間身軀暴漲,變成一個活人,正是相公馬某。王氏大驚,口中呼叫母親,馬某制止道:“不要這樣。我死后,你能替我守節(jié),心中感激。馬家有媳婦如此,一門祖宗,盡皆榮耀。我父親生前德行有虧,馬家命中注定絕后。不過妻子貞節(jié)感動冥王,特地準我回家,與你再續(xù)前緣,待生下一子繼承香火,屆時仍需離去?!蓖跏下勓?,悲喜交加,兩人上床安歇,恩愛一如往昔。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王氏腹中震動,馬某道:“期限已滿,你我自今永別?!睆拇瞬辉佻F(xiàn)身。王氏懷孕后,一開始隱瞞不說,時間一長,肚腹隆起,不能再遮掩,于是暗中將真相告知母親。母親并不相信,可是與女兒朝夕相處,并沒發(fā)現(xiàn)她與外人來往,心中疑惑不解。 十月之后,王氏果然產(chǎn)下一名男嬰,與人說起原委,聞?wù)叽笮?,無一相信。王氏心中委屈,卻無從辯白。鄉(xiāng)中里正與馬某有仇,將王氏生子一事告到公堂,縣令提審眾鄰居,并無任何異言。縣令沉吟一陣,說道:“聽說鬼魂之子,沒有影子。如果有影,必是假的。” 將小孩抱到日光之下,影子淡淡,有如輕煙??h令又命手下刺破小孩手指,將血液滴在泥偶之上,立即滲透,用別的泥偶試驗,血液一擦就沒。這才相信王氏并未撒謊。 數(shù)年之后,孩子長大,容貌舉止,無一不與馬某酷似,眾人疑惑始解。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張阿端 衛(wèi)輝府戚書生,少年文雅,為人有膽略,敢作敢當。某大姓之家有座巨宅,白日見鬼,家人相繼死去,不得已之下,將宅院低價賤賣。戚某貪圖便宜,趁機買下宅院,搬進居住。宅院寬敞,書生家中人煙稀少,東院樓亭,廢置不用,時間一久,雜草叢生。 家人半夜驚醒,常聽到樓上傳來鬼叫。兩個月后,一名婢女無端死去。沒過多久,妻子黃昏時分從東院經(jīng)過,回來后染上疾病,數(shù)日而亡。家人愈發(fā)畏懼,紛紛勸說戚某搬遷,戚某不聽。自妻子死后,一個人孤孤單單,自傷自憐。婢女奴仆時不時提起鬧鬼一事,聒噪不休。戚某大怒之下,獨自抱了一床棉被,跑到東院荒樓安歇,點燃燭火,靜觀其變。 良久,良久,并無怪事發(fā)生,戚某困意襲來,朦朧睡去。睡夢中忽覺有人拉扯棉被,反復在自己身上摸索,睜眼一瞧,面前一位年老婢女,蓬頭垢面,雙耳蜷縮,身材臃腫不堪。戚某心想:“此人必是女鬼?!弊阶∷直郏昧σ煌?,笑道:“閣下這副尊容,實在不敢領(lǐng)教。要找男人,去別的地方吧?!?/br> 女鬼聞言,羞慚而退。俄頃,一名女郎自西北墻角走出,神情美妙。來到燈火之下,罵道:“何處狂生,敢來此地安歇。”戚某笑道:“在下乃此樓戶主,特來找佳人收取房租?!币卉S而起,光著身子去捉少女。 少女急忙遁逃,戚某早有防備,預先前往西北墻角,阻住少女歸路,少女見無路可逃,索性坐在床上不走。 戚某走近觀看,少女美如天仙,不免心動,不假思索,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少女笑道:“狂生好生無禮,難道你不怕鬼嗎?與女鬼歡好,當心沒命。”戚某不理,伸手去解少女衣服,少女也不抗拒。 云雨過后,少女說道:“我姓張,名阿端。生前誤嫁浪蕩子弟,相公剛愎殘忍,對我百般折辱,心中憤恨抑郁,以致年少身亡。埋在此地,已有二十多年。宅院之下,全是墳墓。”戚某問道:“先前那位年老婢是誰?”張阿端道:“也是一名女鬼,服侍賤妾多年。因樓上有活人居住,地底鬼魂難以安寧,所以上來驅(qū)趕?!?/br> 戚某問道:“既是來趕人的,怎么反倒勾引我?”阿端笑道:“她三十年沒見過男人,自然如饑似渴。雖然很可憐,不過跑來勾引公子,卻是不自量力??偠灾耗懬又耍丛夤砘陸蚺?;膽大之人,縱是惡鬼,亦不敢相欺?!闭f話之間雄雞啼唱,女子穿衣下床,起身告辭,說道:“如不猜疑,明晚再來相會?!?/br> 次日傍晚,阿端果然前來,兩相纏綿,戚某說道:“前妻不幸病逝,時常想念。能幫我聯(lián)系她嗎?”阿端聞言傷感,說道:“賤妾死去二十多年,從來無人惦記。公子如此多情,我自會盡力幫忙。只是聽說令妻投胎在即,也不知還在不在陰司?” 隔了一晚,阿端前來相會,說道:“娘子即將投生富貴之家。不過生前因遺失耳環(huán),毆打丫鬟致死,此案尚未了結(jié),目前還留在地府。寄居藥王廊下,身邊有鬼差看守,待我想辦法向鬼差行賄,也許能讓公子夫妻團聚。” 戚某問道:“姑娘為何自由閑散,無人理會?”阿端道:“但凡枉死之鬼,只要不去地府報到,冥王便不會知曉?!?/br> 二更將盡,老婢果然引導妻子前來,夫妻重聚,執(zhí)手哭泣。妻子雙眼含淚,哽咽難言。阿端自覺告辭,說道:“你二人慢慢敘舊,我明晚再來?!逼菽硢柶鹧诀咧滤酪话?,妻子說道:“無妨,很快便能結(jié)案?!眱扇松洗怖p綿,歡好一如平時。自此后習以為常。 五日之后,妻子忽然哭道:“明日將前往山東投胎,從此分別,怎生是好?”戚某聞言,悲傷難禁。阿端勸道:“我有一策,可得短暫相聚?!逼菽硢柕溃骸坝惺裁春糜嫴?,請說。”阿端道:“公子可在南堂杏樹之下,焚燒十捆紙錢,借此賄賂鬼差??梢酝涎訑?shù)日?!?/br> 戚某點頭依從,是夜,妻子說道:“多虧端娘相助,如今又可多聚十天?!逼菽炒笙?,不讓二女離去,三人晝夜狂歡。七八日后,期限將滿,夫妻二人悶悶不樂,向阿端請教對策,阿端說道:“事到如今,很難再想辦法。姑且再試試,不過沒有百萬冥幣,難以辦妥。” 戚某如數(shù)焚燒紙錢。夜晚,阿端前來,喜道:“我派人向鬼差求情,一開始不許。后來鬼差見到許多金銀,終于動心。已經(jīng)答應(yīng)另找鬼魂,替娘子投生。” 自此后三人長相廝守,縱在白日,二女亦不離去,只是囑咐戚某關(guān)上門窗,拉緊窗簾,防止日光照射。屋內(nèi)燈燭不滅,從早亮到晚。轉(zhuǎn)眼一年過去,阿端忽然染病不起,精神恍惚,似被惡鬼糾纏,妻子說道:“此乃鬼病?!逼菽巢唤?,問道:“端娘已經(jīng)是鬼,鬼也會生病嗎?” 妻子道:“此話不對。人死為鬼,鬼死為聻,鬼怕聻,跟人怕鬼一樣?!逼菽车溃骸耙灰埼揍t(yī)瞧瞧?”妻子道:“凡人豈會診治鬼?。苦従油趵咸?,眼下在地府當差,可以請她前來。不過王家距此十多里路,我雙腳力弱,不能走遠路。請相公替我燒一匹紙馬。” 王某依言焚燒紙馬,火焰剛起,便有一名婢女手牽紅馬而來,妻子翻身上馬,轉(zhuǎn)瞬間消失不見。過不大會,妻子與一名老嫗共乘一騎,飄然而至。老太太進入屋中,手按阿端十指,替她診脈,繼而正襟端坐,腦袋搖晃,接著撲倒在地,爾后一躍而起,口中叫道:“我乃黑山大王。娘子病情不輕,幸虧遇上小神,福澤不淺。此乃惡鬼作祟,不妨,不妨。只是病好之后,記得給我焚燒百錠黃金,百貫銅錢,還有一桌酒席,一樣都不能少?!?/br> 妻子一一答允,老太太重新倒地,俄爾蘇醒,口中念念有詞,不停向病人呵斥,良久方歇,繼而轉(zhuǎn)身欲走,妻子送出門外,贈以紅馬,老太太欣然接受,樂呵呵離去。 妻子進屋看望阿端,似乎比先前稍微清醒了些。夫妻大悅,阿端忽然說道:“賤妾恐怕命不久矣。我一閉眼,便見冤鬼索命,唉,這都是命?!边^了一宿,阿端病情加重,渾身戰(zhàn)栗,拉住戚某不放,埋首懷中,似乎畏懼惡鬼糾纏。戚某一旦起身,阿端便驚叫不寧。 如此六七天過去,夫妻兩無計可施。恰逢戚某有事外出,半日方回,一進屋便聽到妻子哭聲,進床一看,端娘已然斃命,衣衫仍在,掀開一瞧,只剩一堆白骨。戚某大悲,以活人之禮替阿端入土,葬于祖墳之側(cè)。 一夜,妻子夢中啼哭,說道:“適才端娘托夢,說她丈夫變成聻鬼,因妻子泉下改節(jié),十分憤怒。一氣之下,將端娘弄死,索命而去。端娘求我給她作水陸道場。”戚某道:“此事容易,我這就去請和尚?!?/br> 妻子道:“替聻鬼超度,非相公所能。還是交給我來辦理?!逼鹕黼x去,片刻返回,說道:“我已托人邀請僧侶,但必須事先焚燒紙錢,以供聻鬼花銷。”戚某點頭依從,日落時分,僧眾云集,敲鑼打鼓,口誦佛經(jīng),一如陽世。妻子埋怨鑼鼓聲太響,戚某卻什么都沒聽見。 道場完畢,妻子夢見阿端前來,口中致謝,說道:“冤仇已經(jīng)化解,不日即將投生為城隍之女,替我向公子轉(zhuǎn)告一聲?!?/br> 妻子在樓中居住三年,家人一開始很是畏懼,久而久之,漸漸習慣。有時戚某外出,家人便隔著窗子向妻子請示稟報。這一夜,妻子忽然哭道:“鬼差因收受賄賂,東窗事發(fā),冥王追查甚急。你我恐怕即將分離?!?/br> 數(shù)日后,妻子果然生病,說道:“情之所鐘,但愿長死,不愿投生。如今永別,豈非天意?”戚某神情惶惑,問道:“還有辦法嗎?”妻子道:“不可?!逼菽硢柕溃骸笆遣皇且芴幜P?”妻子道:“小懲大誡,不妨事。偷生罪大,偷死罪小。”言畢,不再動彈。細細審視,妻子容顏飄渺,終于消失不見。 戚某懷念亡妻,經(jīng)常獨宿空樓,希望能有奇跡發(fā)生。但樓中寂靜無聲,再沒怪事發(fā)生,自此后人心安定。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武孝廉 武孝廉石某,整裝前往京都,一心謀求官職。途徑德州,石某忽染惡疾,吐血不起,長臥舟中。仆人偷走金銀,不辭而別。石某大怒,病情加劇,錢糧斷絕。船家暗中謀劃,欲扔下石某不管。恰好有一名女子乘船經(jīng)過,夜晚泊舟岸邊,聽說此事,自愿收留石某。 船家大喜,當即將石某送入船艙。石某睜眼打量女子,四十來歲,衣服華貴,容貌秀麗,口中呻吟致謝,女子說道:“公子頑疾纏身,命不久矣?!笔陈勓?,哀哀號哭。女子說道:“我有藥丸,能夠起死回生。公子病愈之后,莫要忘記恩德?!笔嘲l(fā)誓道:“絕不敢忘?!?/br> 女子拿出藥丸,給石某服用,半日之后,石某病情減輕,女子殷勤服侍,親密勝過夫妻,石某愈發(fā)感激。一月之后,石某病情痊愈,女子說道:“賤妾孤獨無依,公子如果不嫌棄我年老色衰,情愿與你結(jié)成夫妻?!?/br> 其時石某三十來歲,喪妻多年,聞言大喜過望,當下與女子纏綿,歡愛不盡。女子拿出私房錢,給石某作盤纏。兩人約定,待石某功成名就,一同回家。 石某進京之后,以金銀賄賂官府,成功謀取職位。身邊金銀還剩下許多,當下購買名馬豪車,準備衣錦還鄉(xiāng)。想起女子年事已高,并非良配,于是以百兩黃金聘娶王家少女為妾,心中忐忑,唯恐女子知曉。返鄉(xiāng)之時,故意不從德州經(jīng)過,繞道而回。 如此一年過去,石某從不與女子聯(lián)絡(luò)。 石某表弟,偶爾路過德州,住處與女子相鄰。女子知道表弟身份,上門詢問石某下落,表弟據(jù)實相告。女子大罵,口中述說兩人關(guān)系,表弟聞言,忿忿不平,勸慰道:“或許表哥公務(wù)繁忙,無暇顧及嫂嫂。請你寫一封書信,我替你帶回去?!迸右姥詫懶牛橙允菬o動于衷,置之不理。 轉(zhuǎn)眼又過一年,女子自行前往石某住處,請看門的通報,石某拒不接見。一日,石某正自宴飲,忽聽得喧鬧吵罵之聲不絕于耳,停杯凝聽,女子已挑簾而入。石某大駭,面如土灰。女子罵道:“薄情郎!你好快活。也不想想,今日富貴,自何而來?我與你感情不淺,即使要納妾,也應(yīng)與我商量,我又沒說不準?!?/br> 石某屏氣不敢作聲,時間一久,心中慚愧,于是跪地認錯,乞求原諒。女子怒氣稍平。石某與小妾王氏商量,讓她以meimei之禮參見女子,王氏不愿。石某再三堅持,王氏無奈,這才出來拜見,女子還了一禮,說道:“meimei不要害怕,我并非嫉妒之人。只是石郎不念舊情,實在太過分了,換做是你,也會不高興的。” 王氏詢問原委,女子一一說了,王氏聞言,也很生氣,口中指責怒罵,甚為不平。石某無地自容,只是不停求饒。女子罵了一陣,怒氣發(fā)泄,彼此重歸于好。 當初,女子沒來之前,石某曾暗中囑咐門人,千萬不要通報。眼下女子竟爾闖入大廳,石某十分生氣,找來看門的,一通責罵??撮T的不服,說道:“大門緊鎖,鑰匙小的一直收在身邊。實不知女子如何進屋?!毖哉Z間甚是委屈。 石某心中奇怪,卻又不敢詢問女子,兩人表面上雖然言笑,內(nèi)心早生隔閡。幸虧女子為人賢惠,從不爭強好勝。一日三餐,吃完就回房,關(guān)門早睡。也不詢問石某睡在哪里。王氏一開始擔心女子爭寵,眼下終于放心,對女子愈加敬重。朝夕請安。女子御下寬容,處理家務(wù),明察秋毫。 一日,石某丟失官印,合府沸騰,往來搜索,無計可施。女子笑道:“不用擔心,印在井中,排干井水,自能找到。”石某依言試探,果在井中找回失印。問女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女子笑而不言。隱約之間,似乎知道盜印之人,然而始終不肯泄露。 居住數(shù)年,石某察覺女子言行舉止,十分奇特,懷疑她并非人類。趁女子上床后,吩咐下人觀察動靜,下人回來稟報:“只聽到床上傳出衣服振動之聲,并不知女主人在干什么?!?/br> 女子與王氏關(guān)系親密,這一晚,石某有事外出,女子與王氏共飲,醉臥席間,身體幻化為狐,王氏心生憐愛,怕她凍著,于是替女子蓋上棉被。未幾,石某返回家中,王氏告知真相,王某大怒,提刀欲殺女子。王氏不許,說道:“即使jiejie是妖,又有哪里對不住相公?”石某不聽,執(zhí)意大開殺戒。 女子一驚而醒,罵道:“你真是心如蛇蝎,此地不可久居。以前我送你那顆藥丸,還給我?!闭f話間一口唾沫吐出,正中石某面頰。石某只覺臉如冰敷,寒冷難耐,喉中發(fā)癢,不自覺將藥丸吐出。藥丸并未融化,大小形狀,一如往昔。 女子撿起藥丸,憤然離去,王氏出門追趕,女子已不知所蹤。 是夜,石某舊疾復發(fā),吐血不止,半年后因病而亡。 第一百九十六章 花姑子 安幼輿,陜西貢生。為人揮霍義氣,心地善良,每次看見獵人狩獵歸來,不惜重金購買獵物,放歸山林。這一天安幼輿前往舅舅家奔喪,黃昏歸來,從華山腳下經(jīng)過,天色昏暗,迷路山谷之中,不辨方向。安幼輿心中大懼,忽見百米之外,似有燈火閃爍,興沖沖趕去投奔。 剛走出數(shù)步,一名老者迎面而來,身形佝僂,手拄拐杖。安幼輿停步問訊,老者先行發(fā)話,問道:“公子是誰?”安幼輿道:“迷路的。前面燈光之處,想是山村,可以前去投宿?!崩险叩溃骸扒f別。那地方極是兇險,并非安樂鄉(xiāng)。小老兒住處離此不遠,如不嫌棄,茅廬之中足可安歇。” 安幼輿大喜,點頭依從,步行里許,果然發(fā)現(xiàn)一座村莊,老頭上前敲門,一名老太太出來招呼,問道:“公子來了嗎?”老頭道:“來了?!边M入屋中,只見居室簡陋,老頭點亮燭火,請安幼輿入座,一面吩咐妻子準備飯菜,說道:“安公子是我恩公,并非外人。你腿腳不便,可叫花姑子出來斟酒?!?/br> 俄頃,只見一名女郎手持酒壺而出,站在老頭旁邊,秋波流轉(zhuǎn),目光不住在安幼輿身上打量。安幼輿凝視女郎,只見她青春年少,美如天仙。老頭命女郎燙酒,西邊墻角處有一具煤爐,女郎走過去撥弄炭火,開始煮酒。 安幼輿問道:“小姐是誰?”老頭道:“她是我女兒。小老兒姓章,七十高壽,膝下只此一女。窮人家也沒下人,所以叫女兒出來斟酒,讓公子見笑了?!卑灿纵泦柕溃骸霸S了婆家沒有?”老頭道:“還未嫁人?!卑灿纵洓]口子稱贊女郎貌美,老頭口中謙遜,說道:“公子過獎了。” 忽聽得女郎驚叫出聲,原來是酒沸溢出,致使火苗翻騰,老頭撲滅火焰,罵道:“這么大個姑娘,怎么如此粗心?”安幼輿略略一瞧,只見煤爐旁邊,擱著一個用玉米桿子編扎而成的紫姑人像,尚未完工,老頭又罵道:“年紀也不小了,怎么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整天只知編草人,剛才安公子還夸你賢惠,哪知轉(zhuǎn)眼便闖禍,也不知羞。” 安幼輿拿過草人一看,只見眉目衣服,栩栩如生,贊道:“姑娘好手藝,當真是心靈手巧?!?/br> 一行人重返酒席,花姑子一旁服侍,頻頻替安幼輿倒酒,嫣然含笑,舉止大方。安幼輿注目良久,不免動心。忽聽得老太太叫道:“孩子她爹,你過來一下。”老頭起身離去。 安幼輿眼見四周無人,跟女郎說:“姑娘麗質(zhì)天成,在下情難自禁,想與你結(jié)成夫妻,可以嗎?”女郎手持酒壺,面向火爐,默默不語,似乎沒聽見,安幼輿又說了幾遍,女郎仍不搭理,起身回房。 安幼輿追入屋中,女郎不悅道:“狂生,你跑進來干什么?”安幼輿跪地哀求婚事,女郎不聽,奪門欲走,安幼輿一把拉住她衣服不放,女郎顫聲呼救,老頭聞訊趕來查看,問道:“怎么回事?”安幼輿面紅過耳,訕訕放手,心中慚愧。 女郎有心替他遮掩,從容說道:“適才酒水再次沸騰,若非安公子前來,酒壺已經(jīng)融化?!?/br> 安幼輿聞言,心中安定,對女郎愈發(fā)感激,神魂顛倒,難以自持,心知再待下去,說不定會沖動犯錯,于是裝醉離席,老頭送來棉被,安幼輿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天蒙蒙亮,便即告辭。 回到家中,安幼輿立刻央求好友前去村莊提親,黃昏時分,好友返回,說道:“并未找到老頭住處?!卑灿纵浫圆凰佬模H自騎馬前去,來到華山腳下,只見絕壁參天,荒草叢生,并無任何村落。向附近百姓打聽,都回答說:“此地沒有姓章的?!卑灿纵浭鴼w,思念女郎成疾,頭暈眼花,神志不清,喂他喝粥,入口即吐,難以進食,口中翻來覆去,只是叫著“花姑子”名字。 家人迷茫不解,眼見安幼輿生命垂危,暗自焦急。 這一晚,家人照顧安某,困極而睡,安幼輿朦朧之中,似覺有人輕輕推他,睜眼一瞧,花姑子就在身邊,立刻神清氣爽,癡癡瞧著女郎,潸然淚下?;ü米有Φ溃骸鞍V兒郎,何以至此?”說話間伸出雙手,替他按摩太陽xue。 安幼輿與女郎肌膚接觸,鼻中聞到陣陣清香,渾身酥透?;ü米影茨ζ?,安幼輿腦門發(fā)熱,汗出如雨,精神大振?;ü米有÷暤溃骸按颂幦硕?,不便久呆。三日后再來看你。”從衣袖中拿出數(shù)枚蒸餅,悄然離去。安幼輿睡到半夜,病毒隨著汗水排出,腹中饑餓,拿起蒸餅吞食,只覺美味異常,一口氣吃了三個。將剩下蒸餅用衣服包好,閉目養(yǎng)神。次日醒轉(zhuǎn),身輕體健,如釋重負。 三日后,蒸餅吃完,安幼輿徹底康復,當下遣散家人,打開門拴,只等女郎前來。未幾,花姑子果然來到,笑道:“癡公子,還不謝謝神醫(yī)?”安幼輿心情暢快,抱住女子,兩相纏綿,恩愛備至。事后,花姑子說道:“賤妾冒險與公子相會,皆為報恩。你我緣分淺薄,注定難以長相廝守,請早作打算。” 安幼輿默默不語,良久方問:“我與姑娘素昧平生,何來報恩一說?實在是想不起來啦,能給點提示嗎?”花姑子微笑不語,說道:“慢慢想,自會記得?!卑灿纵浨蟮溃骸霸蹅z成親吧?!被ü米拥溃骸澳阄议L此交往,固然不行,想結(jié)成夫妻,也辦不到?!?/br> 安幼輿聞言,情緒低落,花姑子道:“如果非要成親,明晚可來我家?!卑灿纵涋D(zhuǎn)悲為喜,問道:“路途遙遠,姑娘弱質(zhì)纖纖,單靠步行,怎能到此?”花姑子道:“我并沒回家。東村老嫗,是我姨娘,因為公子病情,這幾天一直住在姨娘家,也不知父母會不會生氣?!?/br> 安幼輿與她同床共被,鼻中香氣不絕,問道:“你用的什么香料?好香啊?!被ü米拥溃骸皼]用香料,天生便是這樣?!?/br> 安幼輿暗暗稱奇,次日天明,花姑子起身告辭,安幼輿道:“姑娘家我只去過一次,要是迷路怎么辦?”花姑子道:“別擔心,我會在路旁等候?!秉S昏時分,安幼輿前往村莊,女子果在路邊等候,攜手進入屋中,父母出來迎接。擺上酒菜,都是些青菜豆腐之類,并無葷腥,不過菜肴精致,味道著實不錯。 吃完飯,安幼輿上床安歇,左等右等,遲遲不見女郎前來。直到夜深,花姑子方才造訪,說道:“父母絮絮叨叨,老是不肯就寢。讓公子久等了?!北舜藲g好,花姑子道:“今夜一見,從此永別?!卑灿纵泦柕溃骸斑@是為何?”花姑子道:“父親嫌棄小村荒僻,打算搬家。咱兩只有一晚時間,好好珍惜?!卑灿纵洃賾俨簧幔瑦砣粶I下。 說話之間,夜色更深。老頭忽然闖進屋中,罵道:“婢子不知羞恥,敗壞門風,還不給我起來?”花姑子麗容失色,倉皇離去。老頭隨后追趕,一邊追,一邊罵。安幼輿做賊心虛,自覺無地自容,匆匆回家。 數(shù)日之間,安幼輿思念佳人,心神恍惚,尋思:“今夜我偷偷前去,翻.墻入屋,屆時靜觀其變。老頭不是說過,我是他恩人嗎?即使事情泄露,想必也無大礙?!庇谑浅艘骨巴街?,昏暗中不辨路徑,心中大駭,正欲返回,依稀瞧見山谷之中,露出房屋一角,喜出望外,快步上前。 來到跟前,只見高樓重疊,似乎是世家大族,雖在深夜之中,房門仍未關(guān)閉。安幼輿向門衛(wèi)打聽訊息,問道:“此間有姓章的嗎?”一名青衣人聞聲而出,問道:“深更半夜,你找姓章的干什么?”安幼輿道:“章家是我親戚,迷路了找不到地方?!鼻嘁氯说溃骸安挥谜倚照碌模@里是他舅母家?;ü米右苍诶锩?,待我替你通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