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坤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干嘔，沒有伸手去給她拍拍背，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她有多么恨他，對他有多么抗拒。

    衣小湖嘔的喉部生疼，她顫抖地握著絲綢被角遮擋住雙乳，摸索著坐起。

    臉偏過一邊不看彭坤，口中切齒道：“你出去?！?/br>
    她要穿衣服，她要馬上離開這座骯臟的房子，她一刻都忍不了了。

    彭坤沉默著，拿起床頭的一摞衣服給她放在被子上，有內(nèi)衣、有衛(wèi)衣、有襪子，還有打底褲。

    她掃眼看到，冷聲說：“我要自己的衣服?！?/br>
    “太舊了，已經(jīng)扔了。而且……你也知道的，有些撕壞了?！彼傅氖悄侵粌?nèi)褲。

    攥著被角的小手緊的泛白，一口小碎牙幾乎把唇瓣咬破。

    她恨極，但打碎牙齒往肚里咽，此事由不得她拒絕，綢被里的身體不著寸縷，就算此時有塊破麻袋片兒，她也得穿。

    “穿好叫我！”彭坤起身打算出去，忽然外面的門鈴響了起來。

    他和衣小湖雙雙意外，見衣小湖害怕，他道：“放心，不管是誰，不會讓進來的?！?/br>
    他說著帶上門出去了。

    主臥和客廳之間有條走廊，等他走到客廳時，遠遠就看到門口顯示屏上的孟雨竹和吳悠。

    他思索了一下，過去打開門。

    孟雨竹很著急，不等彭坤說話就一連串地問道：“彭坤，你知不知道小湖住在哪里?。克裉煊袥]有跟你聯(lián)系??？”

    “沒跟我聯(lián)系?！?/br>
    一句話就有點把談話給終結(jié)了，多余一句都不問，雖然態(tài)度和氣，但還是讓孟雨竹和吳悠不由對視一眼。

    吳悠問：“彭坤，你上午怎么曠課了?。俊?/br>
    “哦，有點事情在忙?！?/br>
    “小湖上午也沒來，打電話不通，也沒有住址，老師很擔心，怕她因為昨天傍晚的事情想不開。讓我們趕快找找。哦對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吧？”孟雨竹說話不帶喘氣。

    不等彭坤回答，吳悠就接過話頭說了下去:“昨天傍晚有人在教委官網(wǎng)上匿名發(fā)帖，說衣小湖偽造學籍，而且還曝光了其他很惡劣的事情，雖然消息在后半夜撤銷了，但是有人截圖了……老師很擔心她，而且也需要她盡快露面，不然教委調(diào)查下來，學校沒法交代?！?/br>
    老師關(guān)心只是一句虛話，主要問題其實是學校找不到衣小湖就了解不到真實情況，了解不到真實情況，就沒法給教委交差。

    彭坤道：“你們著急找她，那我就不請你們進屋了，回頭需要我做什么盡管打電話?！?/br>
    吳悠看他面如平湖，感覺十分詫異，不是喜歡衣小湖嗎？為什么聽到這個消息一點不擔心。

    她不由道：“彭坤，她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而且社會背景十分復雜，你過去和她一個城市，就一直不知道到嗎？”

    孟雨竹偷偷扯她的衣角讓她口下留情，但她沒忍住，她這么問倒不是因為吃醋挑撥，她就是覺得像彭坤這樣家教良好的男的，很容易被那種假裝弱小實則陰險的女孩迷惑。

    彭坤沒有回答她的問話，而是道：“先找找看吧，應(yīng)該沒大家想的那么嚴重。”

    吳悠狐疑，這時有人在后面喊了聲：“吳悠……”

    叁人循聲望過去，只見一個同齡女孩向他們走來。

    “嗨孫寧，你沒上課嗎？”吳悠問。

    孫寧親熱地跟吳悠打招呼，說：“我們學校今天教職工體檢，哎？”忽然看到帥的跟個雕塑品似的彭坤，眼睛放光地道：“這位是？”

    彭坤沒想到女孩子們這么難打發(fā)，點了個頭，自我介紹道：“你好！彭坤！”

    “哈，吳悠說為了男朋友到我們小區(qū)租房子，那個男朋友不會就是你吧？”

    彭坤笑笑：“我哪有這福氣。”

    孟雨竹打斷他們的關(guān)注點，她是真心為衣小湖擔心，她道：“那彭坤我們先走了，你也幫忙打聽一下，看看你們過去同學當中有沒有人知道她的住址。”

    “好，你們慢走?！?/br>
    叁個女生終于嘰嘰呱呱地走了，彭坤連忙向臥室去。

    衣小湖已經(jīng)穿好衣服，正站在門口，她顯然已經(jīng)聽到了剛才的對話，臉色慘白。

    “小湖……”彭坤聲音脫力地喚了她一聲。

    她呆呆的，目無焦距地從他身旁出去了，下體疼得無法并攏，她走幾步，扶著墻停一停。

    終于挪到客廳，她抱起沙發(fā)上自己的書包。

    彭坤上前一步，把羽絨服給她往身上套，她知道那不是自己的羽絨服，抵觸不穿。

    但彭坤說：“今天有雪，不穿外衣出去會凍壞的。”

    他強行給她穿，她不再掙，只要盡快離開這座房子，穿什么都可以……

    舊鞋子也不見了，地上有一雙嶄新的小白鞋，彭坤蹲下去給她往腳上套，她一動不動地由著他穿。

    穿完鞋子戴帽子、戴圍脖，連手套都是新的……

    彭坤心情沉重，一件件給她戴好整理好，仿佛家長給自己的別扭孩子弄穿戴。

    從里至外從頭到腳都是昨天傍晚他去買的，就在衣小湖和肖予誠在萬達吃飯的那一陣子，彭坤在為第二天的決裂做準備，但忍不住做了一件跟決裂毫無關(guān)系的事情——給她換一身行頭。

    他知道以后沒機會了，而這個念頭早在重逢第一天就出現(xiàn)了，那天在便利店，他看到她穿的還是兩年前他見過的羽絨衣，洗的發(fā)白，里邊的絨毛rou眼可見地結(jié)了塊，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而鞋子的邊緣也看得出快要開線……

    以后就形同陌路了，就讓他為她做最后一件事吧，想想她還從來沒有給過他機會為她做什么，與其說這次是他自己給自己一次機會，不如說他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同桌一周，每次無意間碰到她的手，都是冰涼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