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們大部分都如此，如果同桌是女生，下課鈴一向他們就會像逃一樣逃離座位，然后跟一大群男生湊到一起。路竹跟班上的男生們很有話題，籃球足球、街機游戲、漫畫小說，他都能聊，但只有對榮宣，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年少的少年不知道自己這種心理意味著什么，但他想，大概是感覺對方跟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窮人家的孩子總會下意識避開富人家的孩子，路竹后來把當時的榮宣稱為“高貴冷艷”，所以作為一個吊絲，不敢接近也屬正常現(xiàn)象。

    這樣沉默地相處了一個月。月考發(fā)下試卷之后，那個放學的黃昏，榮宣突然叫住了路竹：“等等?！?/br>
    路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叫自己，他局促地回過頭，問道：“班長，你叫我？”

    “把你的試卷拿給我看看?！睒s宣平靜地看著他，眼中透著一股冷漠，明明有著一張比女生還精致的臉，卻給人十足的壓迫感，總覺得，似乎誰也不能入他的眼。

    被那雙冷漠的眼睛注視著，路竹覺得手指都發(fā)麻了，他手忙腳亂地打開抽屜，拿出幾張被揉得鄒巴巴的卷子遞給榮宣。榮宣接過卷子，好看的眉攏在一起，然后陰沉著臉把試卷攤開抹平，快速地把卷子粗看了一番后，榮宣說道：“從明天起，你下午放學后留下來跟我補習。”

    “哦，好的好的?！甭分癖灸艿膽讼聛恚劣诰芙^，這個念頭當時根本就沒有想到過，緊張已經(jīng)快把他淹沒了。

    路竹所在的初中是要上晚自習的，下午休息時間只有一個班小時，所以多數(shù)學生都選擇在學校吃，晚上再回去補一餐。路竹也是在學校吃，倒不是時間不夠，只是嬸嬸下午要打牌，沒時間做飯。

    下午放學后的半個小時的補習時間，成了路竹每天最難熬的時光。其實，他并不是沒有努力去學過，但他的注意力總是集中不了，就算認真聽著老師講課，也會突然心思就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等回過神來時，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下課了。

    對此，路竹也挺著急的，但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也就只能這么干耗著。

    一個月補習下來，路竹的功課依然不見成效。

    看著險險達到及格線的幾張試卷，一向表現(xiàn)得很冷漠的榮宣臉上也帶出幾分煩躁，他就沒有見過這么蠢的人！每天都講的題，路竹偏偏就能把它做錯，他腦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榮宣生出一股不再管他的沖動，他跟他非親非故，根本沒有義務(wù)去管他是否學好，自然會有他的家人來關(guān)心他。但這個念頭剛生出來，榮宣突然想到初一開學不久的那件事。

    那時他還不是班長，剛?cè)雽W，所有人都要在代班長那里填資料，不過路竹父母資料那一欄，卻什么也沒有。代班長還為此在班里發(fā)了脾氣，讓路竹把資料補填上去，但倔強的少年卻只是沉默地坐著自己的位置上不言不語。實在被問的煩了，他才輕聲說：“我父母都過世了，你讓我填什么?！闭Z氣平淡，聽不出多少哀傷，但泛紅的眼眶卻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緒。

    也許是因為相似的家庭，榮宣對這個平時很活躍的少年多了幾分留意。

    最終，補習繼續(xù)了下去。這一次榮宣更加費心起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每次他講完題，問路竹會了沒，路竹都會很快答道：“會了會了?！钡僮屗鐾瑯拥念}，他卻完全做不對。他在敷衍他。這個認知讓榮宣有些惱怒，而且，這個人根本就沒有認真聽，他講題的時候，不是盯著紙上的字發(fā)呆，就是眼睛到處亂瞟。

    榮宣很快就想到了制服他的方法，只要他注意力一不集中，他就把手伸到桌下去擰路竹的大腿，痛了總該回神了吧？

    揉著被擰青的大腿，路竹翻著白眼小聲嘀咕：“你這是濫用私刑?！?/br>
    榮宣冷笑：“那你去告我吧。”

    于是少年閉上嘴不敢再說話了。

    擰大腿果然有效，第二個月路竹的成績略有提升。第三個月路竹成績再次提升，這時即使是上課，發(fā)現(xiàn)路竹不認真，榮宣也會去擰他的大腿。

    路竹揉著被擰疼的大腿，悄悄看了一眼身旁冷著臉的班長，心里暗暗嘀咕：捏人大腿，長的像個女人，做的事也跟個女人似的。

    不過后來路竹再也不會覺得班長像個女人了，那部有名的格格劇熱播后，班里的女生們有了一個拿手絕技，那就是拿牙簽扎惹怒她們的男生?？粗斫兄教幎愕哪猩?，路竹開始慶幸自己身邊坐著的不是一個女生，不然，他的腿肯定全是鋼筆扎出來的洞了。

    日子有條不紊地過著。路竹的成績越來越好，終于，在期末的時候，進了班上前二十名，班主任對此感到很欣慰。其實在榮宣看來，路竹就是一頭倔牛，連吃草都要人趕著去。

    雖然路竹的成績提升了，但兩人的關(guān)系依然不冷不熱，除了講題，其他時間連一句多余的廢話都沒有。時間久了，榮宣終于注意到，身邊的這個有著多動癥的男孩，似乎從未正眼看過他，甚至只要視線不小心對上，也會立刻躲開。

    他是不喜歡他吧？也對，整天被強迫著做題，任誰都會有意見的。

    但盡管如此，榮宣心里也生出幾絲不爽來。

    這個時候的榮宣還分辨不出這代表什么，只是，他對路竹的態(tài)度越來越冷漠了。男孩的心是非常傲的，他沒必要給一個對自己有意見的人好態(tài)度。

    敏感的路竹察覺出了這輕微的變化，這個開朗活躍的男孩變得沉默起來。

    初二結(jié)束后，班里再次換了座位，這一次路竹的同桌變成了一個有著長長睫毛的漂亮女孩，側(cè)過頭，就能用眼角余光看見對方那彎曲的睫毛，路竹卻突然想到了班長，他的睫毛也很長，不過是筆直的，沒有一點弧度。

    路竹很快就和新同桌打成一片，同桌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子，偶爾還會借一些小說給他看，是個非常好說話的人，不像榮宣，整天板著張臉，一股“生人勿擾”的氣場都要實質(zhì)化了。他沒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把這一切收入眼中。

    垂下頭，榮宣把注意力集中在考題上，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十五歲正是身體初步成熟的時候，開學之前他做了一個夢，但夢里出現(xiàn)的卻是一個男孩。他不喜歡女人，這個他很容易就接受了，因為沒有人會給他這方面的壓力，唯一的親人小舅舅，也從來不會干涉他的決定，他唯一感到無法接受的是，他夢里的男孩居然是路竹。那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他幫他補習了一年，結(jié)果換座位了，對方一句感謝甚至告別的話都沒有，收拾了書本，就興高采烈地換了座位，他是有多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他身邊？他就坐在路竹后兩排的位置，但那個白眼狼一次回頭都沒有過，整天就跟同桌聊個不停。

    第一個月的模擬成績下來了，如榮宣所料，路竹的成績一落千里，他又開始在上課的時候發(fā)呆了。這一次，榮宣主動找到班主任，講訴了一下路竹的癥狀后，要求再讓路竹成為他的同桌。班主任考慮了一會也就答應了。所以才逃離魔掌一個月，路竹再次回到了那個讓他恐懼的位置。

    班長還是那個班長，冷著臉，目光看過來森冷異常，路竹把書本抱過去后，訕訕道：“班長。”他目光左右飄移，就是不敢與榮宣對視。

    榮宣只是冷默地點了點頭，說：“下午放學后補習?！?/br>
    “這不好吧，太麻煩你了?！甭分褚舱f不清自己是想補習，還是不想補習。

    榮宣的目光變得更為冷厲：“知道麻煩，就用心一點?！?/br>
    看著對方那冰冷的眼神，路竹的心瞬間就涼了，心里堵得難受。補習依然在繼續(xù)，不過這次放學后的時光，對路竹來說更加難熬了，其實他想說：你要不愿意幫我補習，那就別補。但這話每次到了嘴邊，又自動被咽了回去。

    榮宣已經(jīng)不再擰他大腿了，這讓路竹松了一口氣，那不痛，真的，就是有點癢。

    補習的成效不大，路竹總是心不在焉，他總不是悄悄地摸肚子。榮宣仔細打量路竹一番，發(fā)現(xiàn)，他比上學期要高了一些，也更瘦了，身上都看不見什么rou，臉色也有些慘白。

    講完了今天的題，榮宣便說：“以后吃完晚飯再補習?！?/br>
    路竹喜不自勝，他都要餓扁了，跑出幾乎，他才突然想起：“班長，你不去吃嗎？”好像從來沒有看見過榮宣去食堂吃飯，每次他走的時候，班長還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他回來了，班長也還在座位上。

    “我?guī)Я藮|西?！睒s宣卻沒有多解釋什么，其實他只是有潔癖罷了，不喜歡吃外面的東西。

    “哦。”應了聲，路竹沒多想，跑去吃晚餐了。

    第二節(jié)自習課的時候，路竹再次坐不住了，因為他又餓了，這一年他身子急劇抽條，營養(yǎng)完全跟不上，所以沒多久又餓了。榮宣看在眼里，第二天他帶了許多營養(yǎng)食品去學校。路竹吃完東西回來的時候，榮宣還在慢里斯條地吃東西，他幾乎是每樣只吃一點，然后就丟到一邊。

    他也沒說讓路竹吃，最后只會把東西全部丟掉。然后一天比一天帶的東西多，這么幾天后，路竹終于沉不住氣了，他鼓著臉說：“班長，你太浪費了。”

    榮宣陰沉著臉看著他不說話，卻把東西推倒他面前。路竹猶豫一下，然后把那些東西全部消滅了。吃了幾天，路竹終于良心不安了，問道：“班長，你不吃干脆就別帶了?！?/br>
    “家里硬塞的?！睒s宣卻只是這么解釋，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路竹便不再問了，沉默地把那些東西吃完，他想，這怎么也是榮宣家人的一片心意，既然榮宣不吃，那他幫他吃掉好了，總不能讓別人的心意白費。對于食物，路竹是非常珍惜的，即使是非常難吃的東西，他也會一點不剩的吃完，他最討厭別人在他面前浪費。

    榮宣家是不缺這點東西的，班里的女生偶爾也會八卦一下榮宣身上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的，今天來接他的又是什么車，他家很有錢，這是全班都有的認知。這個城市最出名的就是各種包裝食品，大家懷疑榮宣家就是某家食品廠的老板。

    榮宣的家庭輪廓漸漸在路竹心里清晰起來，只有在家里集父母萬千寵愛的人，才會養(yǎng)成這樣目中無人的性格吧。路竹從未見過榮宣跟誰靠得比較近過，他總是安靜地待在一個地方，就連體育課解散后，他也只是獨自一人坐在樹蔭下聽歌。即使有人想要靠近，也會受不了對方的冷漠。

    傲慢！路竹這么評價著。

    路竹的成績穩(wěn)步提升著，班主任頗感欣慰，因為按這樣的成長速度來說，這個曾經(jīng)的吊車尾男孩，有望進入市內(nèi)最好的高中。冬日來臨，圣誕節(jié)晚會那天，前同桌悄悄地拉住路竹，然后小聲地說：“路竹，幫我把這個交給班長吧。拜托了?！迸⒕砬慕廾⑽⒖闹?，臉上一片嫣紅。

    路竹手足無措地答應了下來。然后第二天，路竹悄悄地把那封沒有拆開過的信還給了女生。直到很多年后，路竹都無法忘記當時哭著跑出教室的女生，以及皺眉看過來的班長。他一直沒有機會跟那個女生道歉，其實，那封信他沒有給過榮宣。

    這個秘密被時光埋葬，與此一同埋葬的，是一顆自欺欺人的心。

    沒有人知道路竹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想了些什么，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時間慢慢流逝，轉(zhuǎn)眼就到了畢業(yè)前夕的六月。

    早在半個月前，榮宣就已經(jīng)提前參與過一中的內(nèi)部考試，毫無意外的，他被提前保送了。不過盡管已經(jīng)可以提前享受假期了，但身為班長，榮宣卻沒有離開學校，依然待在班里，跟大家一起做最后的復習。

    那是路竹記憶里最深刻的時光。老式風扇在頭頂呼啦啦轉(zhuǎn)著，窗外的天空印著一片紅霞，而即使已經(jīng)放學了，班上卻還有一半的人在埋頭苦讀。離畢業(yè)考已經(jīng)不足十天了，不管成績好壞，這個時候都沒法放松下來。

    路竹從題海中抬起頭來，側(cè)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班長，他正側(cè)著頭，看著窗外的數(shù)目發(fā)呆，也只有他，在這個時候還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從側(cè)面看，那雙看人時有些凌厲的細長眼睛，居然帶著幾分嫵媚的意味，就像電視里?？吹降呐菢樱劬氶L細長的，非常明亮。

    路竹又把視線移到對方的嘴唇上，他的嘴唇很薄，顏色偏淡，路竹突然想到了蝦子的味道，又軟又嫩。

    被人長時間盯著看，榮宣當然不會察覺不到，眉頭攏在一起，眼中透出幾絲不耐：“你在看什么？”

    “不是，我想問一下這個題。”路竹慌忙之中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榮宣目光深沉地注視了他幾秒，才說：“哪道題？”

    路竹便想把試卷推過去，榮宣正好伸手要把試卷拉過來，溫熱的手碰到冰涼的手，路竹卻像被燙到一樣，把手縮到了桌子底下，榮宣不動聲色地把試卷拉過來，隨手指了一道題：“是這道吧？”

    “嗯嗯。”路竹趕緊點頭，連是什么題都沒看清。

    榮宣便如往常那般，用他清冷的聲音慢慢講解起來，而放在桌上的手，已經(jīng)握成了拳，移到了桌子底下。

    風扇依然呼啦啦地轉(zhuǎn)著，并沒有多少涼意的風吹動少年們的發(fā)，躁動的心慢慢被安撫下來。路竹突然生出一股惆悵，這種惆悵，就好像花了兩個月的時候去天天守著一步電視劇，然后突然有一天，這部電視劇完結(jié)了，那一刻心就好像突然空掉了一樣，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如果每一部劇都沒有結(jié)局，那該多好。

    考前最后一天的復習，臨放學前，榮宣叫住路竹，對他說：“努力考吧，我在一中等你?！彼耄吐分襁@樣的性格，沒他在身邊，以后肯定學習又一落千丈，所以，還是一直帶在身邊比較好。

    雖然這個人似乎挺討厭他，總是一刻也不想跟他多待。

    但……他已經(jīng)習慣身邊有這么一個蠢貨了，他們的時間還很漫長，以后會讓他慢慢改觀的。

    這天晚上路竹沒有睡好，有一個人總在夢里吵他。

    中考為期兩天。那個炎熱的下午，知了在外面叫個不停，路竹臉上慢慢冒出了冷汗，被榮宣逼著做了那么多考題，自己能靠什么分數(shù)，路竹已經(jīng)大致估算的出來。還有兩道大題，做對了，他就能靠近一中，做錯了，他將無緣一中，就算是只差一分，嬸嬸也不會交高價送他去讀的。

    也許當時是真的抽風了，明明會做的題，他硬是給做錯了。

    出考場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都空掉了。

    茫然地站在走道上，路竹遠遠地看見校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誰，這么大的太陽，即使是站在樹蔭下，也肯定非常熱的。

    他有一種直覺，對方是在等他，那個一直冷冷清清的班長，是在等他。路竹悄悄地從后門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路竹趴在枕頭上流了多少眼淚。

    路竹就這么突然從榮宣的世界消失了，他等了一個下午，也沒有等到想等的人。考完之后的畢業(yè)聚會，路竹也沒有出現(xiàn)。分數(shù)出來后，路竹也沒有回學?？捶?。

    看著電腦里顯現(xiàn)的分數(shù)，榮宣有些不敢相信，他雖然沒有去考，但考完后他卻弄到了一份卷子，無論怎么算，路竹都能超過分數(shù)線，但偏偏，路竹就差了那么幾分。

    按著學生資料上面的地址，榮宣找到了路竹嬸嬸家，但那個有著尖臉的女人卻不耐地說：“路竹回老家去了?！?/br>
    “他什么時候回來？”榮宣問。

    女人露出一個厭煩的眼神：“不到開學那個皮猴子是不會回來的?！?/br>
    榮宣冷著一張臉離開了路竹嬸嬸家。

    沒有什么是比被喜歡的人討厭更難受的，也許他比同齡人經(jīng)歷更多一點，更成熟一點，但人心rou長，不是年紀大了，就意味著不會受傷，榮宣決定不再喜歡那個人。

    又是一個九月，榮宣進了一中，路竹進了次一等的四中。

    四中教學設(shè)施沒有一中高，所以這個夏天，風扇依然在頭頂轉(zhuǎn)動。

    有女生悄悄對路竹說：“聽說你跟一中的榮宣關(guān)系很好，能幫我送一樣東西給榮宣嗎？”

    一直對人笑臉相待的路竹，這次卻冷淡地說：“我跟他不熟?！?/br>
    等他走了，那個女生的朋友對她說：“不想幫忙就不想幫忙，傲什么，我看他八成是自己喜歡上榮宣了?！碑敃r一個班的同學誰不知道，那個對所有人都很冷漠的榮大班長，只獨獨對路竹另眼相看。

    說不熟，騙鬼去吧。

    回到教室的路竹對著書本再次發(fā)起呆來，沒有人會再去擰他的大腿，也不會有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學習。

    又是一年夏。市高中運動會的時候，路竹跟同學一起去為本班同學加油。他跟幾個男生有說有笑的經(jīng)過一個一中學生身邊。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

    但那個挺直的背影，卻毫不停留地走到了拐角處，然后身體徹底離開了他的視線。

    擦肩而過，就像陌生人一樣。

    路竹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