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綺高高興興的小臉垮了。

    “你怎么能對我有這種誤解呢！”她惡龍咆哮。

    做兔頭前, 明綺也曾自我懷疑。

    懷疑她到底演了個什么鬼東西，怎么和劇本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導演是不是嫌棄她了想轟她走。

    但這份疑慮, 在導演接過鍋把時, 煙消云散。

    三十好幾的男人，笨拙的在她的指揮下，鼓搗著一鍋兔子rou。即使手上燙了倆大泡, 也絕不放棄。

    明綺悟了。

    導演嘴笨, 他是想用更爛的廚藝安慰自己：惦鍋失敗不要緊，他連菜都不會做呢。

    這么暖心的人, 怎么會陰陽怪氣呢。

    他說的絕對是實話！

    而且……干飯時編劇還有其他人也圍坐在一起深入解剖她的演技……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她可以懷疑導演, 但絕對不能不信任群眾。

    明綺為自己正名：“其實我演的還可以呢?！?/br>
    “大家看了都說好?！?/br>
    她謙虛：“導演還叫我明綺老師?！?/br>
    小臉寫滿了：夸我夸我快夸我！

    梁哥沉默了。

    自家藝人的演技……老師……？

    夸張了叭。

    瞥見明綺的表情, 他開始懷疑, 這孩子是不是一根筋, 把人陰陽怪氣的話當鼓勵了？

    明綺這一來一回, 按時間推算，在劇組呆的時間應該沒超過三個小時。

    “我問你。”梁哥說，“這兩場戲你一共拍了多久？”

    去掉講戲和干飯……明綺答：“十分鐘叭。”

    是不是超厲害, 十分鐘就殺青了。

    梁哥的臉黑了一點。

    “嗐……本來我也不想說的, 但既然你問了……”明綺試圖給自家經(jīng)紀人加深自己“超厲害”的形象, “導演偷偷跟我說, 我啟發(fā)了編劇, 說我是編劇jiejie的慕斯——就那個慕斯蛋糕你知道叭！我特別喜歡吃的那個！”

    梁哥的臉又黑了一點。

    “太害羞了。編劇是在夸我甜是在我夸我甜吧?！泵骶_捂臉, 不好意思, “總之呢，說編劇看完我的表演以后，靈感迸發(fā), 要改戲。戲在精不在多, 我的第二場多余，就直接刪掉了?！?/br>
    此刻，梁哥就是鐵面包青天——面色比碳都黑。

    戲都刪了本子都改了自家藝人還沒領悟里面的意思嗎！

    你演的是個辣雞??！

    影響整部劇影響到即使給錢都要刪的那種辣雞！

    明綺對自己的演技沒有數(shù)，但梁哥心里種了一排樹。

    他拿出手機，在視頻網(wǎng)站里翻出明綺出道以后，唯一參演過的那部電影，《東邊云彩西邊雨》。

    她在里面飾演主角的白月光。

    全片只露了三秒的臉。

    但就這三秒……

    梁哥開始反思，自己過去那些年，鼓勵教育是不是做錯了。

    他把手機放在明綺面前，語重心長：“梁哥以前夸過你演技好沒錯，也夸過你能沖擊影后視后沒錯。但那個時候叭，梁哥我，主要是覺得你年紀小心靈脆弱還需要鼓勵。但現(xiàn)在——”你成熟了，也有錢了，作為身價千萬的小富婆你得提升業(yè)務能力?。∥矣斜匾堕_遮羞布讓你看清現(xiàn)實了。

    但沒說出來。

    明綺捏住了桌面的水果刀，刀尖蹭亮，泛著寒光。

    大有“你踏馬敢罵我演技不好我就讓你知道什么叫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架勢。

    梁哥活生生把后半截內(nèi)容咽了下去，婉轉(zhuǎn)，“但咱們綺綺現(xiàn)在長大了，咱們看待問題要客觀?！?/br>
    他點下播放鍵。

    畫面動了。

    bgm起，男主面容哀傷，堅定回憶：“我忘不了她?！?/br>
    與此同時，屏幕里出現(xiàn)了明綺半透明的臉。

    先是精致的側(cè)臉，沒什么毛病，繼而扭頭，轉(zhuǎn)到正臉。她表情不耐，眼神空洞。

    硬是把花瓶演成了盲女。

    “嘶——”明綺倒抽一口涼氣。

    原主的記憶里是有這么一截的，但沒這么直觀。

    她的感受還停留在網(wǎng)友對時長的憤怒——【這演的啥啊，瞎子嗎！】【踏馬的就三秒鏡頭一秒半還是側(cè)臉你也好意思一天拉八十個營銷號炒自己是靈魂女主？】【明綺經(jīng)紀人還有公司都出來挨打！】

    眼下，這撲面而來的源自于原主演技的羞辱。

    明綺戰(zhàn)術后仰。

    梁哥又打開某國內(nèi)鬼畜視頻最多的網(wǎng)站。

    搜出了當年電影上線后，網(wǎng)友剪輯出的配上吐槽的這“靈魂”三秒。

    起先，男主出場——【嗚嗚嗚我白月光狗帶了我好想她我好難過。】

    繼而，明綺側(cè)臉亮相——【明·白月光·綺：這人嚎啥呢我瞅瞅。】

    接著，明綺轉(zhuǎn)過頭，露出了正臉——【噫，是不是在嚎我死了啊。算了不管了。一會拍完中午吃什么呢。】

    最后，空洞的眼神被放大放大再放大——【怎么還沒結(jié)束？導演呢？卡??！我餓了！】

    短短三秒，槽點無數(shù)。

    觀眾看完就和視頻里那字兒的心情一樣。

    【不是，導演國際獎項拿到手軟，這水平這審美，怎么看上明綺的？資源咖吧？】

    【明綺和男主倆人仿佛演的不是一個片。明綺就像是在演高中時候班級節(jié)日匯演的那種敷衍小劇場?！?/br>
    【太辣雞了！】

    別放了別放了，太恥辱了。

    明綺奪過梁哥的手機，反扣在桌面。

    “演技怎么樣先不說?！绷焊缣嵝眩暗瓦@短短三秒，你拍了快仨小時?！?/br>
    “就這，還是導演編劇輪流下場，反復教出來的成果。”

    “……”

    “是嗎。”

    明綺眨巴眨巴眼。

    原主記憶沒這段啊。

    “是?！?/br>
    梁哥無情揭露，“而且當時拍的時候，你打電話哭著喊著滿地打滾兒，說導演要轟你走。后來我又塞紅包又送禮，勉強掀過這頁?！?/br>
    說著說著，梁哥也難過了。

    “扣掉公司的分成，你一分不賺不說，我都倒貼不少。”他四十五仰頭，以一個憂傷的角度凝望天花板的吊燈?！斑@部結(jié)束，你就說你再也不拍電影了。你演不好。”

    他看向自家藝人。

    臉上寫著：想起來了嗎。

    明綺不說話。

    梁哥也不說話。

    客廳驟然安靜下來。只有時鐘“咔噠咔噠”的聲音。

    明綺的小腦袋瓜飛速旋轉(zhuǎn)——

    原主客觀來說，業(yè)務能力差歸差，但她努力啊。

    開拍前，正兒八經(jīng)的表演課是一節(jié)沒落。

    而自己……前半生在水里混吃等死，后半生在岸上混吃等死……演技這東西原主都沒有，那她……

    明綺清了清嗓子，認清現(xiàn)實，“那我這演技確實差了那么點意思嗷！”

    “完了?！边@時候，她反應過來，“導演一口一個‘老師’喊我，不會真的是在諷刺我叭?！?/br>
    “你才知道啊?！绷焊绾掼F不成鋼。

    “完了完了?！泵骶_繼續(xù)，“那他看我惦鍋失敗替我做飯也不是想用他那個比我更爛的廚藝安慰我？”

    還有這事？“你展開說說?！绷焊缯f。

    明綺一五一十的把廚房的part復述給梁哥聽。

    “本來我也不知道導演為什么那么熱情，不就是表演惦鍋失敗了嘛，再表演一次沒準就成功了呢?！?/br>
    “后來我吃第一口兔子rou的時候就明白了?！币幌肽峭妙^的味道，明綺就嘔嘔想吐，“太難吃了，也就比泔水好點。”

    “我還以為他就是想用稀巴爛的廚藝告訴我，人無完人，惦鍋失敗不要緊，沒什么難過的呢?！?/br>
    “所以我還是強忍惡心悶頭吃了大半碗?！?/br>
    梁哥瞳孔地震。

    寧到底是怎么拐到這一步的。

    導演安慰你？

    導演是怕死叭！

    事實勝于雄辯。

    梁哥火速開了個明綺炸廚房的合集點開給她看。

    沒看完，明綺就悟了。

    “完了完了完了。”

    “那后來吃飯的時候大家高高興興的和我探討演技——”

    “別說了。”梁哥長嘆一口氣，“我這就去給導演打電話道歉，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br>
    明綺第一場戲究竟拍成了什么鬼樣子，才能把整個組氣成這德行啊。

    ……

    但電話接起，那頭滿是歉意——

    “什么？明綺老師才到家？！”

    “哎呦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早知道我一定留她下來明天再走?！?/br>
    繼而，拽著梁哥夸明綺。

    “太棒了，演的真的是太棒了。”

    “我們編劇都說，明綺就是她的慕斯女神——”這時，邊上有個女聲響起，“說了多少遍了，繆斯繆斯繆斯。沒文化就別導片?！?/br>
    “差不多差不多?！?/br>
    “總之，明綺真的是我從業(yè)以來，見過的同齡人里最專業(yè)的那一批的了?！?/br>
    ……

    天花亂墜一頓夸。

    梁哥云里霧里。

    僅有的清醒讓他意識到，這語氣還真不像陰陽怪氣。

    他滿頭霧水。

    到底是自己的審美水平低了跟不上潮流了，還是——梁哥火速打開手機搜索導演的履歷。

    這導演半路出家，從業(yè)近三年，導過兩部片子。

    兩部都是小成本的驚悚電影。啟用的要么是新人演員，要么是便宜的過氣糊咖。

    至于票房……兩部加起來堪堪破了千萬。

    如果說《東邊日出西邊雨》的導演站在金字塔的最頂端。

    那這位……

    應該是金字塔地面以下的一抔土。

    難怪。

    “您過獎了。”梁哥擺正態(tài)度，坦然接受這份夸獎，他甚至寒暄，“明綺還擔不起‘老師’稱呼，她還需要進一步的學習。”

    邊說，邊看向正在廚房里扒拉冰箱的明綺。

    兩年前那張哭腫了的臉和現(xiàn)在的重疊在一起……

    真·傻人有傻福。

    -

    導演一夜淺眠。

    夢里，出現(xiàn)的都是明綺那解剖時的側(cè)臉。

    他迫不及待的想讓大家看看自己撿著的這塊寶——順便暗示，有明綺在，這次票房破千萬一定行！

    可電影沒上，明綺的鏡頭又少，也不好提前放。

    他只得發(fā)了一篇八百字小作文情真意切的夸贊明綺演技。

    沒買熱搜，只有粉絲摸了過來。

    看完以后表示?！緦а菽阋潜幻骶_綁架了你就眨眨眼?！俊久骶_讓你吹你就吹嗎。jiejie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呢[doge]】

    雖然大家對明綺的愛發(fā)自內(nèi)心，但……

    【自從粉上明綺，我就回去重溫了一下她的古偶和電影?！?/br>
    【對jiejie的愛意使頭鐵的我狗膽包天的點了進去，求生欲讓我光速沖了回來?！?/br>
    不少人表示?！竟?！我也是我也是！】【演技太爛了實在太爛了?！?/br>
    明綺跳槽后沒走流量路線，粉絲大多也理智。睜著眼睛說瞎話，對著稀巴爛的演技硬吹好……他們干不出來。偶有路人路過，看到這幕，也難得沒diss明綺。

    【家人們別發(fā)散嗷?！俊景l(fā)散出去要給明姐丟臉的?！俊净仡^電影上了這就是綺綺的黑歷史了?！糠劢z們達成一致觀點，統(tǒng)一忽略了這條。

    甚至有富婆私信詢問導演?！静缓靡馑颊垎栆幌拢@個多少能刪？】【您開價吧?！?/br>
    給導演氣的?！净仡^電影上了你看們好叭！】

    【duck不必。】粉絲表示?！举I票支持可以，但不看不看?！俊狙劬€想要呢。】

    ……

    【哎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今天非常詭異的沒有黑粉？】

    突然，有人問?！疽郧昂诜叟艿谋裙房?，但今天——】只有零星的幾個陰陽怪氣的轉(zhuǎn)發(fā)。

    不點名不帶姓的那種。

    旋即就被無情嘲笑?！灸阈牙?！】【你也上網(wǎng)沖浪呀？】【你是gg還是mm？】

    有人貼出追月的動態(tài)。

    律師函警告過后，不少網(wǎng)友和營銷號還是沒刪。于是法務出動——【真的告了?！俊鞠忍魩讉€大的營銷號和罵的最毒的網(wǎng)友告了?！?/br>
    【現(xiàn)在剩下那些都在看風向呢。哪個敢冒頭。】

    明綺的粉絲難得感到舒心。【粉公司的親女兒就是爽。】

    以前明綺接的大多是直播類的活動，只幾天沒見，粉絲已經(jīng)開始想念她了?！静恢烙H女兒現(xiàn)在在干嘛呢?！?/br>
    ……親女兒正在爆炸。

    -

    眨眼，就到了公司大佬給的那資源錄制的時間。

    梁哥今天有事，小季送她去。

    啰嗦的經(jīng)紀人不在，明綺開開心心的揣著手手抵達錄影棚，然后炸了。

    “催眠綜藝？！”

    《deep sleeping》是一檔由明星安撫深受失眠困擾的素人們的綜藝。

    “對啊?！绷焊绨央娫捘眠h了些。

    “合同上有，我昨天也發(fā)微信提醒你了，你都沒看？”

    “……”那還真忘了看了。

    微信她用不利索。

    明綺深呼吸一口氣，張開嘴，剛想惡龍咆哮——

    “提醒一下，當初是你說的：八十萬，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绷焊缯f，“這就讓你陪人聊聊天，也不算刀山火海吧?！?/br>
    半張的嘴閉上了。

    惡龍咆哮不動了。

    明綺咂巴咂巴嘴，試圖緩解尷尬。

    梁哥安慰?！斑@節(jié)目我簽完合同找了幾期看過，說是要藝人安撫，但素人嘉賓上來前，節(jié)目組應該打點過了。”

    藝人幾乎就沒幾個安慰的好的，但……“素人嘉賓最后都能睡著，沒例外的?！?/br>
    “所以你別緊張，隨便說說就行?！彼V定，“節(jié)目組不會讓你下不來臺的?！?/br>
    但也保不齊會有什么潛規(guī)則。

    梁哥說：“一會兒工作人員說什么你干什么就行了。別耍脾氣。都先答應下來?！?/br>
    明綺“啪”的掛了電話。

    雄赳赳氣昂昂的進場了。

    但出師不利——

    “明綺jiejie，我們這期嘉賓有點難搞噢?！?/br>
    節(jié)目的編導攔住她，介紹素人嘉賓的情況，“這期不是純素人，也是在娛樂圈工作過的，但是是幕后?！?/br>
    “聽說之前籌備一個節(jié)目的時候，被嚇到了，每天晚上都做噩夢。”編導的食指和拇指放在一起搓了搓，“要不給他一點實質(zhì)性的安慰？不然人家也不好配合的呀?！本筒蠲髡f打錢了。

    這是《deep sleeping》的潛規(guī)則。

    素人嘉賓們確實都受失眠困擾，但藝人們鮮有能靠實力安撫成功的。

    因此節(jié)目組會事先說明——給錢。只要錢到位，嘉賓要幾秒睡就幾秒睡。

    甚至還配上了“專業(yè)”的精神科醫(yī)師。只要嘉賓一入睡，甭管藝人們剛剛聊的是自己的生平還是枯燥乏味的其他東西，對著藝人安撫的話就是一頓夸。

    效果不錯。

    不少藝人的粉絲都會拿這節(jié)目里，醫(yī)師的夸獎出去炫耀——

    【看，我們家哥哥／jiejie真的超級棒的?！?/br>
    【即使不在娛樂圈發(fā)展，去什么三甲兼職個精神科問題都不大。】

    【獲得了專業(yè)的認證呢?！?/br>
    可以說是雙贏了。

    但明綺顯然沒有get這層意思。她以為編導在單純的提醒自己：嘉賓難搞，你得注意。

    “沒事。”明綺歪著腦袋想了會，“我也不是什么專業(yè)干這行的，就算失敗了，應該也不要緊叭?！?/br>
    編導頭一回看見這種不按本子來的。

    十萬二十萬都不樂意給？

    旋即，臉冷了下來。

    目送明綺進場，他在對講機里小聲的，“嘉賓不用配合了。”

    這個沒給錢。

    ……

    短暫的交談后，節(jié)目開始了。

    “這期的嘉賓很特殊噢?！?/br>
    “壓力呢，也不是來自于學業(yè)或者是工作?！?/br>
    主持人賣了個關子后，沒繼續(xù)往下。

    《deep sleeping》有現(xiàn)場觀眾。

    不少還都是節(jié)目的忠實鐵粉。

    聽見主持人這么說，都好奇的昂起脖子：“除了這些還能有什么壓力？”

    主持人見關子到位，不急不緩，按臺本開場，首先介紹嘉賓的情況：“咱們嘉賓有過娛樂圈片場劇務的工作經(jīng)歷，自認為抗壓能力不錯，但還是——”

    她惋惜的搖頭。

    這時，燈光師和攝像齊齊轉(zhuǎn)到錄影棚的某處。

    那兒，是一塊半透明的幕布。燈光打在上面，清晰的呈現(xiàn)出幕布后的人影。

    是個坐在高腳凳上的男人。

    應該就是這期節(jié)目的素人嘉賓了。

    眼見燈光過來，他扶了扶唇邊的麥克風，開始了——

    “大家好，我叫王危?！?/br>
    “以前我吃飯倍香身體倍棒，恐怖片一天看個五六場都不帶喘的?！?/br>
    “但自從那天開始……”

    之后的十分鐘里，王危模糊掉了關鍵詞，講述了前不久，為某檔節(jié)目服務時，迫于導演壓力，不得不當臥底的事跡。

    幕布遠處，明綺總覺得這聲、這事兒都特別耳熟。

    就好像她曾經(jīng)親歷過現(xiàn)場一般。

    分心的功夫，幕布后的男人說著說著，聲音已經(jīng)抖了起來。

    壓力也已經(jīng)引到了明綺漏聽的關鍵的“那個女人”身上——主持人擔憂的問：“所以您的壓力，都來自于那個女人，也就是節(jié)目的嘉賓？”

    王?？雌饋砗芫o張，雙手放在膝蓋上，不住的搓。

    仿佛承認，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好半天，才甕聲甕氣的應，“對。”

    來這檔節(jié)目，一半是為了錢，另一半……王危是真心的想要紓緩失眠癥狀的。因為那事兒實在是太恐怖了。

    似乎是恍惚了。

    幕布后的男人大約有半分鐘沒有說話，像是在克服著什么巨大的心理壓力。

    終于，他深呼吸，鼓起勇氣，開口——

    “一開始，我沒有意識到她對我的影響。畢竟我從小就看貞子?！?/br>
    “但不知道為什么，那之后，每一個夜晚……只要我一閉上眼，黑暗中，就是她猙獰慘白的笑臉?！?/br>
    “耳畔，也會浮現(xiàn)那句森冷的：怎么在這呢?！?/br>
    原話復述。

    不少觀眾都小聲的竊竊私語起來：“太可怕了叭。”“這不就是經(jīng)典的鬼片橋段？”“你怎么躲這我抓到你了之類的?！?/br>
    王危應該是回憶到崩潰了。

    幕布上，他的剪影已經(jīng)哆嗦起來。

    “太痛苦了。”

    “實在是太痛苦了！”

    剪影雙手抱頭，用力的來回呼嚕頭發(fā)。

    剛做好的發(fā)型，沒幾秒，就成了一簇雜草。

    主持人都動容了。

    這位可以說是《deep sleeping》史上描述起來最慘的嘉賓了。

    ……

    素人嘉賓的敘述完悲痛的經(jīng)歷，明綺聽著都心疼。

    太慘了，實在是太慘了。

    好好上個班竟然被導演和客戶折磨！

    這不就是劉一銘翻版！

    明綺感同身受，覺得這節(jié)目來對了——她一定得竭盡全力安慰這個和自己經(jīng)歷異曲同工的可憐人。

    要是自己安慰不了，她就自費，再給王危找醫(yī)生安慰！

    明綺沖主持人比了個“ok”的手勢。

    “好，那么接下來就有請我們的工作人員降幕布——！”

    “把時間交給我們本期的嘉賓和他的安撫大使。”

    場外，編導冷哼了聲。王危這失眠想解決好，只有一個辦法——解鈴還須系鈴人。

    不把傳說中的“那個女人”請過來，沒戲。

    他篤定，明綺將會成為《deep sleeping》歷史上第一個翻車的藝人。

    這就是不給錢的下場。

    ……

    王危勉強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

    半透明的幕布緩緩落下。露出幕布后那個男人的全貌。

    先是鳥窩樣炸開的頭發(fā)，繼而是額頭……眉眼……

    一瞬間，明綺反應過來：“是你？！”這不是《alive》的那個狼人嚴凌嗎？

    與此同時，幕布后一直垂著腦袋的男人，聽見這聲音，“騰”的站了起來。

    看清這期的“安撫大使”是明綺后。

    他瞳孔地震，眼框狂顫。

    繼而，手哆嗦著抬了起來，指向明綺的方向——

    “她……她……她……！”

    “就是她就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