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陸庸說:“冬天了,你沒衣服穿。該買衣服了。” 沈問秋說:“……這里的衣服動輒上萬幾萬一件。你知道嗎?” 陸庸理所當(dāng)然地“嗯”了一聲。 陸庸提起:“下星期是我爸生日,我們一起回去。你得有件新衣服?!薄笆迨迳樟藛幔俊鄙騿柷飭?,過了那么多年,他都記不清了,只有關(guān)于陸庸的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但這跟給我買貴的衣服沒什么關(guān)系???你應(yīng)該給叔叔買。” 陸庸就是想給沈問秋買好的,他費勁地思考,也想不出個多好的理由,嘴笨地說:“你穿去給我爸爸看。他才知道你過得好。” 又補(bǔ)充:“你穿好看?!?/br> 沈問秋臉紅了紅:“用不著,都那樣。而且你自己平時都不買貴的,給我買干什么?” 陸庸一直秉持著小時候爸爸教導(dǎo)他“勤儉節(jié)約”的原則,他從小是個小摳門,因此被同學(xué)嘲笑,爸爸跟他說:你不要學(xué)那些人,有點錢就大手大腳地亂花,攢錢是一件光榮的事,摳門一點也不丟人,但是我們摳門必須搞清楚對象,像爸爸一樣,爸爸也摳,爸爸把錢都摳下來給你mama,我們摳門是為了讓家里人過好日子。 陸庸本身沒什么物欲,保持摳門的習(xí)慣也不過是因為摳習(xí)慣了,現(xiàn)在沈問秋回他身邊,他就特別想給沈問秋花錢。 摳門,摳門,錢摳下來就是要給老婆用的。陸庸默默地在心底想,頓時又覺得沮喪,沈問秋不想和他談戀愛。 陸庸拉他:“買吧,沒關(guān)系?!?/br> 沈問秋不高興,反向把他拽走:“不買,在商場買大衣不是傻嗎?回去上網(wǎng)買,便宜。來之前你也不跟我說,我以為只是吃個飯,你騙我買那么貴的衣服!我就不買!” 沈問秋橫眉豎眼,他一兇,陸庸立刻就蔫兒了。 結(jié)果最后還是在網(wǎng)上買了件黑色的大衣,沈問秋精心挑選,打折款,才三百多塊錢。 陸庸付錢的時候都覺得心疼,他覺得小咩太可憐了。 他真想把自己能給到最好的東西都給沈問秋。 沈問秋就穿著這件新衣服,跟陸庸一起回老家給陸爸爸過生日去了。 陸爸爸現(xiàn)在住在鄉(xiāng)下的流浪動物救助中心,他們到的時候正是個難得的晴天,他洗了幾只狗狗,正在院子里曬太陽,見沈問秋過來,高興的不得了:“小咩也來了?。】爝^來!” 他身上還系著圍裙,局促不安地抹了抹手,覺得自己身上一股臭味。 陸庸納悶,爸爸驚詫什么?下意識地說:“不是你在電話里千叮嚀萬囑咐讓我把人帶來嗎?”陸叔叔瞪著眼睛兇巴巴地說:“我不叮囑你就不準(zhǔn)備帶小咩來啦?” 陸庸斬釘截鐵地回答:“要帶的。我肯定不能把他一個人放在家里,我都把他帶在身邊的?!?/br> 沈問秋正與跟在陸叔叔身邊的一只狗狗對視,狗狗坐在地上,仰頭望著他哈氣,嘴角的弧度像在笑,尾巴搖著不停:“汪汪!” 什么叫帶在身邊?沈問秋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走神地想,我是什么小貓小狗嗎? 第39章 二手情書38 沈問秋這時終于有空插嘴,禮貌地打招呼:“陸叔叔好。” 陸爸爸瞇起眼睛笑,點點頭:“小咩好。” 溫柔一如當(dāng)年,恍惚間讓沈問秋覺得仿佛還身處少年時代,每周照例去找陸庸玩,而他也受到陸叔叔的熱情招待。陸爸爸帶著他四處逛:“走,小咩,我?guī)愕教幙纯次业膭游锘??!?/br> 為了不妨礙到別人,基地建在村子里便宜一隅,周圍都是農(nóng)田,最近的一戶人家也得走五分鐘才到。 這里住滿了貓貓狗狗,就算仔細(xì)打掃,依然有一股動物特有的濃重氣味,狗狗汪汪亂叫,每一只都看上去挺有精神,后廚阿姨正在用大鍋做新鮮的狗糧和貓糧,陸爸爸給每只動物都取名,如數(shù)家珍。 逛到一半,他神秘兮兮地說:“小咩,我?guī)闳タ匆恢还罚阋欢〞X得很好玩?!?/br> 沈問秋好奇:“什么?” 陸爸爸說:“看了你就知道了?!?/br> 然后給沈問秋介紹了一只膘肥體壯、憨頭憨腦的大黃狗,與其他狗狗不同,這只狗狗少一只前臂,陸爸爸哈哈笑地說:“是不是很像大庸?我給他取名字叫小庸。” 陸庸就站在旁邊,一臉無語,自我評價:“是很像。” 逛完了,陸爸爸給他們倆一人發(fā)了一件圍裙、一雙粗布手套,并刷子和彩色油漆,說:“鄉(xiāng)下沒什么好玩的,反正你們倆閑地發(fā)慌,不如幫我涂一下墻上的花花草草?!?/br> 兩人系上圍裙,帶上手套,把墻上因為日曬雨淋而掉色的圖案填補(bǔ)顏色,像是他們小時候念的幼兒園壁畫。 陸庸專心工作,沈問秋也沒說話。 近來兩個人的關(guān)系又有點微妙的變化。 朋友不算是朋友,戀人不算是戀人,睡都睡過了,卻當(dāng)成無事發(fā)生,可其實彼此都很在意。 早前好不容易才恢復(fù)到能夠談天說笑的狀態(tài),現(xiàn)在只是待在一起就有點若有似無的尷尬和在意,根本沒辦法自在自然地說話。 正好這會兒有空,沈問秋可以仔細(xì)回想這幾天以來的細(xì)節(jié)。 打從y鎮(zhèn)回來,陸庸嘴上沒說,就是變著花樣想給他花錢,想給他買名牌衣服是一回事,這幾天已經(jīng)問了好幾次他手頭的錢夠不夠用,他拒絕了以后還像失憶一樣地再問,仿佛只要他一松口,陸庸能立刻往他卡里打進(jìn)十萬八萬。 一股想使勁兒可不知道該從何下手的感覺。 沈問秋心情亂糟糟的,睡是一回事,睡完以后怎么處理是另一回事。 陸庸這幅模樣是什么意思太好猜了,多半是想要“負(fù)責(zé)”。一來他是陸庸第一次發(fā)生親密關(guān)系的對象;二來陸庸高中時代喜歡過他,現(xiàn)在也不討厭;三來陸庸是個正直的人,被他蓄意勾-引后發(fā)生非正當(dāng)行為,但基于陸庸誠實正直的原則來說,假如確定名分就不算太出格。 沈問秋涂著涂著停了下來,想到了某些事,自顧自地臉紅起來。 陸庸馬上注意到,關(guān)切體貼地問:“怎么了?手酸涂累了嗎?放在那我來做吧?!?/br> 沈問秋不好意思看他,別過頭:“沒……這才多少活?我早就不嬌氣了。” 陸庸小小地被打擊了下。 沈問秋心想,他已經(jīng)連著幾天夢見陸庸憨頭憨腦地問:“小咩,我能不能做你的男朋友?” 明明是他主動說這只是個意外,讓陸庸別放在心上,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伤@幾天夜夜夢見他們換了不同的姿勢做不知羞恥的事情,夢見時覺得羞恥,醒來以后更羞恥。就算他再能裝,一見到陸庸還是覺得不自在。 但在現(xiàn)實中,陸庸并沒有說。 此時,陸庸糾正說:“我沒覺得你嬌氣,你現(xiàn)在是病弱,生病了,沒力氣也是正常的?!?/br> 沈問秋說:“那才更需要多鍛煉嘛?!?/br> 沈問秋往邊上一看,發(fā)現(xiàn)陸庸畫了一只圓滾滾的小綿羊,笑了:“你真好笑,養(yǎng)貓養(yǎng)狗的地方你畫只羊?” 陸庸找借口說:“我覺得小羊最可愛。白色顏料這么多,畫小羊正合適。” 沈問秋說:“那畫白貓白狗還有熊貓不是也能用到白色?” “好。你說得對?!标懹挂豢诖饝?yīng)下來,百依百順地說,“你說畫什么就畫什么。” 干完活。 兩人去洗手,沈問秋問:“時間也不早了,現(xiàn)在開車去城里也要天黑了?!?/br> 陸庸“啊”了一聲,說:“不去城里啊,就在這里過生日?!?/br> 沈問秋懵了下:“就在這里嗎?” 陸庸摸摸鼻子,說:“我爸說不用大肆cao辦,就在鄉(xiāng)下買了些新鮮食材,置辦一桌,我們加上在基地工作的伙計吃一頓就好了?!?/br> 這也太簡樸了。沈問秋想,他們父子倆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如出一轍的勤勞節(jié)約。 轉(zhuǎn)念一想,沈問秋想到個問題:“那我們晚上在這留宿?” 陸庸點頭:“是啊。” 沈問秋想問問是不是一個房間,話到嘴邊還是沒問出來,不過前幾天,就算在y鎮(zhèn)的后面幾天,他們住在一個房間也沒發(fā)生什么事……陸庸那么正直純潔的人,不是他拼命勾-引,根本不會有荒唐事。 沈問秋回想下,覺得自己真是不知檢點、傷風(fēng)敗俗,他是做不出第二次了。 晚上給陸爸爸過生日。 一張大圓桌,加上陸庸和沈問秋滿滿當(dāng)當(dāng)坐了十個人,都是些家常大菜,紅燒rou、土豆燉雞、紅燒茄子、清蒸魚等等,還有個大蛋糕跟一大盆長壽面,桌上沒有酒,只有椰奶,這父子倆都不喝酒,沒有勸酒文化。 一桌人樂樂呵呵地給他祝壽,饕餮一頓。 吃完飯。 陸庸很自覺地站起來幫忙收拾碗筷,沈問秋不好意思做矜貴客人,也跟著干活。 陸爸爸阻止他:“小咩,放著讓大庸干就好了?!?/br> 沈問秋說:“我已經(jīng)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了,還是讓我做些事吧?!?/br> 兩個人低頭,搶著干活,各干各的。 陸爸爸全程圍觀了,若有所思,在陸庸捋起袖子要洗碗的時候,把他叫?。骸按笥?,過來,我吃得有點撐,我們?nèi)ヌ镞吷⑸⒉桨??!?/br> 陸庸看一眼沈問秋,皺了皺眉,說:“我把碗洗了就去?!?/br> 陸爸爸說:“小咩說他要洗就讓他洗嘛。” 陸庸跟沒聽見似的,利索地把碗碟筷子都洗了,才脫了廚房手套,跟爸爸走了,臨走前猶自擔(dān)心地交代沈問秋:“我就走開十分鐘,你看看電視,我馬上回來。” 稍走遠(yuǎn)了點,才剛出院子,陸庸就回頭看沈問秋。 陸爸爸也跟著看兩眼,說:“你看得也太緊了吧……” 陸庸緊張地說:“爸你知道小咩生病,必須關(guān)心著。我以前大學(xué)時候認(rèn)識一個朋友,他的女朋友就有抑郁癥,他一直陪著女朋友,表面上看上去像是都好了,結(jié)果有一天他疏忽了一下,他女朋友就自殺了?!?/br> 兩人走在田埂上,涼風(fēng)徐徐,田里的玉米葉子被吹得沙沙作響。 陸爸爸的回答跟陸庸想表達(dá)的重點完全對不上,他說:“怎么?沈問秋是你女朋友???” 陸庸梗住:“……不是?!?/br> 又走了一兩分鐘。 陸爸爸問:“你們倆今天看起來怪怪的,好像在鬧別扭一樣,你們來之前是不是吵架了?” 陸庸心尖跳一下,憋了憋,說:“沒吵架。我哪會和他吵架?” 但他當(dāng)然知道彼此別扭的原因,沒想到會被看出來,他還以為他們都裝得挺好的。 陸庸停下腳步,他這輩子沒做過這么虧心的事,這段時間備受良心的譴責(zé),忍了好久,在爸爸面前,實在是忍不下去了:“爸……” 陸爸爸沒注意到,繼續(xù)往前走,邊走邊問:“怎么了?” 陸庸一鼓作氣地說:“爸,我把沈問秋睡了。” 陸爸爸像是被釘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僵硬地回過頭,震驚地問:“你再說一遍?!?/br> 陸庸面紅耳赤:“我把沈問秋……那、那個了。”陸爸爸半晌沒說話,無可奈何又意味深長地凝望他一眼:“那你們……你們算是什么關(guān)系?在談戀愛嗎?” 陸庸脖子都梗住了,搖了搖頭,緊抿嘴唇,像是打他一巴掌他也不會吐出半個字。 陸爸爸著急起來:“睡都睡了,你還不跟人家好???我不管你和男娃娃還是女娃娃在一起,你得跟人處對象了才能做那種事?。〔蝗徊皇浅闪怂A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