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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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默念著這微不足道的三個字,薄唇緊緊抿著,眸中滿是錯愕。 她竟然在護(hù)著自己? 一股無法言明的感覺在剎那間順著他的心尖蔓延至全身。 她可是大夏最尊貴的長公主啊……如今竟肯為了他一個低賤的寢奴,跟她的親meimei動了怒! 而宋夕韻也沒想到一向溫柔的宋棲遲竟會真的與她生起氣來,一時愣在了原地,好半晌才訥訥道:“皇姐這么生氣做什么?!?/br> 她本就是吃準(zhǔn)了宋棲遲溫軟的性子,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到她宮中來挑釁,如今見宋棲遲端起了長姐的威嚴(yán),她倒是有些慫了。 宋棲遲懶得與她多說,直接吩咐一旁的侍從:“你送二公主出去,以后若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她踏入清寧宮一步。” “皇姐,你……” 宋夕韻聽得她下令,一張俏臉上滿是不忿,聲音也尖銳了起來。 宋棲遲淡淡瞥她一眼:“以后若再這般不知規(guī)矩,我便親自選幾位資歷深的教養(yǎng)嬤嬤,讓你重新學(xué)一遍宮中禮儀?!?/br> 宋夕韻氣的牙根癢癢,狠狠瞪了裴溪故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宋夕韻一走,宋棲遲的臉色立刻柔和了下來。 她快步走到裴溪故面前,看見那一身的鞭痕,秀眉立刻皺起,急忙吩咐青寰道:“快,把這繩子解了。” 青寰動作極快地解開了裴溪故身上的繩索,他身子一軟,險些踉蹌倒地,薄唇緊緊抿著,似乎不想讓人看出他的痛楚。 宋棲遲見他一張臉蒼白如雪,墨發(fā)沾著汗珠貼在耳邊,說不出的纖弱模樣,更是心疼的要命。 “青寰,你先扶他回房歇息。溫采你去太醫(yī)院拿些治鞭傷的藥來,一會兒送到他房里去,讓青寰給他上藥。” “是。” 兩人齊齊應(yīng)了聲,便各自領(lǐng)命而去。 宋棲遲在院中站了許久,直到看見青寰扶著他進(jìn)了偏房,才稍稍安下心來,回了寢殿歇息。 * 偏房內(nèi)。 裴溪故被青寰扶著在一張木椅上坐下,他低頭看著身上的傷痕,手指無力地搭在一旁的桌案上。 方才那侍衛(wèi)顧著宋夕韻在場,不敢偷懶,使足了全身的力氣打他,將他新?lián)Q的一身白衣都抽爛了。 他微微閉上眼,努力調(diào)整著呼吸,想壓下那陣陣鉆心的痛楚。 屋內(nèi)靜謐無聲,半晌后,他才聽見青寰的聲音在面前淡淡響起。 “你這衣裳的繡紋甚是好看?!?/br> 裴溪故慢慢睜開眼,望了一眼衣袖上的繡紋。 不過是幾道胡亂繡上的粗糙線條,他幾乎看不出形狀來。 青寰又往前走了幾步,一邊替他斟茶,一邊壓低了聲音開口。 “不過若是換做青竹的繡紋,會更加好看?!?/br> 裴溪故抬眼看向他拿著藍(lán)紋茶盞的手,眉心猛地一跳。 他抬手時露出袖口下掩著的大片衣料,上頭用碧色絲線繡著一簇新竹,生機(jī)盎然,翠綠欲滴。 那是楚梁云家的標(biāo)志。 楚梁云家,最擅布暗線,他們安插的暗子遍布楚梁各處,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逃不過云家的眼睛。 而近年來戰(zhàn)事頻起,云家也派了不少人到別國做暗子,只是裴溪故沒想到,云家竟有這么大的本事,能把暗子插到大夏長公主的宮中。 他唇角輕輕勾起,看著青寰道:“你當(dāng)真是云家的人?” 青寰低著頭,將茶盞推到他面前,不動聲色地掩去了衣袖下的青竹繡紋,低聲道:“三殿下既已認(rèn)出云家的青竹紋,便該相信我?!?/br> 裴溪故譏諷地一笑,眸中滿是自嘲,輕聲道:“我早已不是什么三殿下了?!?/br> 自他出生起,就沒有人把他當(dāng)作三皇子對待過。 父皇厭棄他生母卑賤,連帶著也厭極了他,將他丟進(jìn)冷宮里頭不管不問,整整二十年,甚至未曾去看過他一眼。 他被幽禁在冷宮之中,雙目所見,皆躍不過那道破舊宮門。 身邊伺候他的幾個宮女太監(jiān),因不滿這冷宮的差事,便把一腔怨氣全撒在了他身上,整日對他打罵不休。 如今驟然聽到三殿下這稱呼,他自己都覺得無比陌生。 “三殿下一直都是三殿下?!?/br> 青寰仍舊低著頭,話中卻多了幾分恭順,道:“就算別人不認(rèn),云家也是認(rèn)的?!?/br> 裴溪故捏著青寰推過來的茶盞,聽了這話不免抬頭打量了他幾眼,眸中露出幾分驚詫。 “你是那時候跟在云姑娘身邊的那個侍從?” 青寰點(diǎn)頭道:“是,難為三殿下還記得。” 裴溪故看向他手中拿著的拂塵,斟酌著問道:“那你如今這身子……” “奴才已是太監(jiān)之身。”青寰平靜道,“為了云家和楚梁,應(yīng)該的。” 正說話間,身后的房門突然發(fā)出一聲吱呀的聲響,青寰立刻止住了話頭,側(cè)身望向門邊。 溫采推門進(jìn)了屋內(nèi),將手中拿著的藥瓶遞給青寰,道:“我從太醫(yī)院拿了藥來,你先給他換身衣裳,再幫他上藥吧?!?/br> 青寰應(yīng)了聲,轉(zhuǎn)身去里間尋了衣裳出來,看了溫采一眼道:“我這便給他換衣裳,溫姑娘先回去向殿下復(fù)命吧?!?/br> “好?!?/br> * 清寧殿內(nèi)。 宋棲遲坐在美人榻上,一雙清透動人的杏眸中滿是擔(dān)憂,一見溫采進(jìn)來,忙問道:“藥可送去了?” 溫采躬身道:“已經(jīng)送去了,青寰這會子正在給他上藥,殿下可放心了。” 宋棲遲這才稍稍安下心來,又囑咐道:“讓青寰好生照看他。” “是。” 溫采輕聲應(yīng)下,有些猶豫地朝身后望了一眼,才低聲道:“殿下,皇后娘娘身邊的綾姑姑來了,說想見您?!?/br> “綾姑姑?” 宋棲遲愣了愣,不解道:“她見我做什么?可是母后那邊有什么要緊事?” 溫采頓了頓,小聲道:“奴婢想著,大抵是和二公主的事有關(guān)。” 宋棲遲的臉色慢慢冷了下來。 她朱唇微勾,輕哼一聲道:“我還想著她今日怎么肯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宮去呢,原是背地里到母后面前告我的狀去了?!?/br> 宋棲遲拿起手邊的熱茶抿了一小口,淡淡朝殿門口望了一眼,才開口道:“請綾姑姑進(jìn)來吧。” 第9章 討好 “咬著那根薄薄的帶子?!薄?/br> “是?!?/br> 溫采領(lǐng)命退出殿外,將綾姑姑請了進(jìn)來。 綾姑姑穿著極規(guī)整的湖藍(lán)色宮裙,進(jìn)殿便恭謹(jǐn)?shù)爻螚t行禮。 “奴婢拜見長公主殿下。” “姑姑請起。” 宋棲遲抬手示意她起身,面色平靜道:“不知姑姑有何事?” 綾姑姑低著頭,恭敬道:“原也不是什么要緊事。只是皇后娘娘聽說,今日殿下的寢奴冒犯了二公主,便讓奴婢來問問。” 她微微頓了頓,又道:“奴婢聽說二公主氣的胸口疼,還請了太醫(yī)過去診脈呢。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這寢奴這般以下犯上,該好好責(zé)罰才是?!?/br> 宋棲遲聽了這話簡直要?dú)庑α恕?/br> “綾姑姑,夕韻從我宮中離開的時候,可是活蹦亂跳的很呢。怎么到了自己宮里,就開始胸口疼了?” 綾姑姑忙道:“二公主已經(jīng)請了太醫(yī)來看……” “她是真病還是假病,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想與姑姑爭辯?!彼螚t冷冷道,“且今日她私闖清寧宮,還隨意責(zé)打我宮中的人,這般不知規(guī)矩和禮數(shù),母后就不管管嗎?” “這……” 綾姑姑一時語塞,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訕訕道:“只是二公主畢竟是給氣的傷了身子了,若不懲處這寢奴,如何能解二公主心頭之恨呢?!?/br> 宋棲遲抬眼看著她,冷聲道:“若說懲處,倒是不勞姑姑cao心了。夕韻如今架子大的很,都敢替我這個做皇姐的教訓(xùn)我宮里的人了,她方才已下令打了那寢奴五十鞭子,將他身上打的血rou模糊,姑姑要不要去看看?” “奴婢就……就不看了?!?/br> 綾姑姑干笑了兩聲,見她態(tài)度如此強(qiáng)硬,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胡亂尋了個由頭匆匆告退。 宋棲遲望著她的背影冷冷地哼了一聲,低頭喝著茶盞中已經(jīng)涼了三分的茶,潤了潤有些干渴的喉嚨。 方才她心里憋著火氣,說話的聲音也跟著大了些,嗓子都有些沙啞了。 她小口小口地啜著茶,身后卻突然傳來了少年清朗的聲音。 “殿下?!?/br> 宋棲遲忙擱下茶盞,回頭往內(nèi)室的方向望去。 裴溪故站在內(nèi)室門口,換了一身干凈的白衣,清清冷冷,如一塊無瑕美玉。 見她回頭,他便低眉走到那張美人榻邊跪了下來,微微仰起下巴望著她。 “你……你怎么進(jìn)來了?” 少年突然逼近,宋棲遲一時有些慌了神,咬唇道:“我不是說過,只有溫采可以進(jìn)我的寢殿嗎?” “奴見內(nèi)室的后門開著,便從那兒進(jìn)來了,請殿下恕罪?!?/br> 他膝蓋又往前挪了挪,乖順地看著宋棲遲,輕聲道:“奴多謝殿下。” 宋棲遲一愣,遲疑道:“謝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