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走水了......”  黎明的前夕，仿佛才剛剛從睡夢中醒來，殿外傳來的一陣陣聲響，嚇得眾人立即清醒，急忙離開暖了一夜的床榻，紛紛跑出來。

    屋外正飄著鵝毛大雪，在入夜就睡眠的人，甚至不知道這場雪是何時(shí)下的。

    只不過在跑動(dòng)的過程中，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排雜亂的腳印，證明它的飄落也許早在深夜就已經(jīng)來臨。

    侍衛(wèi)，奴才，只要是能用的上的，個(gè)個(gè)都提著水桶，來回不停的朝著后宮之中，原本最繁華的宮殿跑去。

    “皇上，您慢點(diǎn)，奴才給您撐著傘?！?/br>
    大雪之中，一個(gè)明黃色身影，幾乎以rou眼看不見的速度朝著人群飛奔而來。

    在他身后，一個(gè)以同樣速度奔跑的太監(jiān)，手上還撐著油紙傘，正拼命的追趕著他。

    當(dāng)凌舜華在重華宮門口停下，如果它還能叫做重華宮的話，眼前的一切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整個(gè)宮殿處處彌漫著滾滾濃煙，顯然大火是剛剛被撲滅，宮門口原本掛著重華宮三字的牌匾，幾乎已經(jīng)完全被燒毀。

    依稀只能看見一角焦黑的字體，似乎是一個(gè)‘宮’字。

    而重華宮的大門，一半已經(jīng)坍塌，另一半在寒風(fēng)中搖搖欲墜，上面布滿了黑色的火燒痕跡。

    拿著水桶滅火的人，好多剛從殿內(nèi)出來，臉上還帶著黑灰，看見凌舜華的身影，立即把手中的水桶放在身旁，俯身跪下。

    “奴才參見皇上......”

    “都，給，朕，滾！”

    眾人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剛剛跟過來的李尚榮，趕緊擺了擺手，低聲道，“還不退下。”

    “是?！?/br>
    慌亂的拿起身邊的水桶，眾人趕緊起身，一窩蜂的逃離現(xiàn)場，很怕晚走一步，就會(huì)被皇上給砍了腦袋。

    凌舜華一步步朝著重華宮內(nèi)走去，好像絲毫聞不到這里刺鼻的燒焦氣味。

    每往里走一步，他的心便沉一分，從重華宮到觀瀾殿的這一路上，處處都是殘根斷瓦，焦黑一片。

    觀瀾殿外，原本有一株白梅，開的旺盛，此時(shí)，卻只剩下樹干，燒的如膝蓋一般高，上面還帶著未曾撲滅的火星。

    抬步跨上臺(tái)階，凌舜華仿佛還能看到不久前，這里曾擺放著一張貴妃椅，佩玖蘭悠閑的躺在上頭，漫不經(jīng)心的喝著茶。

    ‘佩玖蘭，你給朕滾出來！’

    ‘臣妾給皇上請安?！?/br>
    ‘你到底在干什么？！’

    ‘如皇上所見，臣妾在燒火，化水，做飯?！?/br>
    佩玖蘭淡然的聲音就這么回響在耳邊，凌舜華很想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幻覺。

    就像之前的一樣，這么大的煙，不是燒房子，她只是在燒火，化水，做飯，如此而已......

    ‘皇上要喝茶嗎？’

    眼前的佩玖蘭舉起手中的茶盞，對著他巧笑倩然，‘這雪水沖泡的茶，也自有一番滋味在里頭呢?！?/br>
    ‘朕喝?！?/br>
    凌舜華朝著佩玖蘭舉起的茶杯伸出手，可是下一刻，她就不見了，眼前依舊是燒的面目全非的觀瀾殿。

    “皇上......”

    還想繼續(xù)往里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李尚榮輕聲叫道，“皇上，里頭還有未完全撲滅的暗火，危險(xiǎn)，不要再走了?！?/br>
    “危險(xiǎn)嗎？”凌舜華頓了頓，“你說，皇后住在這里的時(shí)候，著火了嗎？”

    “......”

    “那她，危險(xiǎn)嗎？”

    凌舜華緩慢的朝著殿內(nèi)走去，每走一步，都好像看到了它原本的模樣。

    左邊墻角擺放著一尊琉璃玉瓶，右邊架子上第二格放著幾本書，側(cè)邊的窗臺(tái)上擺放著一盆蘭花。

    遠(yuǎn)處一張軟塌上方，掛著一幅小貓追著公雞跑的畫，那是她新作的，似乎還有一首逗趣詩：空使丫頭花撫風(fēng)，十年閑來撲彩雞。

    以為自己從來不會(huì)留意這些，卻不曾想到，這里的一切，竟已讓他如此的熟悉，銘記于心。

    外面下再大的雪，又有何用，依舊撲不滅這場燒痛了凌舜華心的大火。

    一個(gè)小太監(jiān)溜溜的朝著殿外等候的李尚榮跑過來，不僅要注意地上的落雪不打滑，更要小心腳下倒塌的殘磚，未燃盡的枯木。

    這么一路小跑過來，竟是安然無恙，只是在李尚榮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人便速度離開了。

    飛揚(yáng)的雪花遮蓋了視線，李尚榮再次緊緊盯著觀瀾殿大門的位置，雖然它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

    凌舜華身上的明黃色無疑是醒目的，他才剛剛走出來，李尚榮便舉著油紙傘來到了臺(tái)階下。

    “皇上......”

    “查到了？”

    “是?！?/br>
    雖然小太監(jiān)出現(xiàn)的時(shí)間非常短，但是凌舜華依然知道有人來過，這也是他這么快從殿內(nèi)出現(xiàn)的原因。

    “誰？”

    “回皇上的話，是冷宮的被貶的夏婉婷?！?/br>
    “一個(gè)被貶的冷宮女人，”凌舜華站在臺(tái)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李尚榮，“怎么會(huì)有這樣的能耐？”

    “回皇上的話，是奴才疏忽了，”李尚榮立即跪下，

    “夏婉婷的父親夏之祥，只不過是京中一個(gè)五品小官，她被打入冷宮之后，他也被罷了官職。

    只是不曾想到，夏之祥在被罷了官職后，他的身后竟還有人幫他，所以給冷宮中的夏婉婷，提供了一些作案條件。

    夏婉婷派人縱火一事，原本并不難查，事先奴才的人也查到了些線索，只是后來這些人不知為何，全部忘記了此事，竟沒有一人來稟告。

    黎明前夕，天色昏暗，眾人都還在睡夢中，大雪飛揚(yáng)，阻礙視線，她們等巡邏的侍衛(wèi)走過，迅速放的火，還灑了熱油等易燃物。

    等巡邏的侍衛(wèi)發(fā)現(xiàn)，大火已經(jīng)燒得漫天，一時(shí)半會(huì)兒難以撲滅，所以......”

    李尚榮快速的說完，不敢抬頭，默默的等待凌舜華的旨意。

    “夏婉婷。”

    凌舜華薄唇輕啟，聲音寒冷如冰，縱使漫天飛雪，也依然比不過他周遭的嚴(yán)寒。

    “誅九族?！?/br>
    “奴才遵旨?！?/br>
    “參與此事者，殺。”

    “奴才遵旨。”

    “巡邏侍衛(wèi)，五十棍?！?/br>
    “奴才遵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