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漪瀾聽不出赫連玨對她與太子的事情的看法，但是云貴妃還是站在太子這邊的，定然不會說她壞話，就安安靜靜地立在一旁，隱約還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

    “??！救命啊，父皇，父皇！”

    幾人正在外間說話，不料錦嵐公主在內(nèi)殿尖叫起來，接著還有花瓶碎裂和屏風(fēng)倒地的聲音。

    赫連玨聞聲連忙跨步進(jìn)去：“錦嵐，怎么了？”

    身后的侍衛(wèi)隨著赫連玨的手勢頓時沖了進(jìn)去，霍漪瀾等也忙跟上。

    “父皇！”錦嵐公主看赫連玨進(jìn)去，衣裳不整地就撲進(jìn)了他懷里，哭得妝都花了，“我怕宮女們把我的衣裙弄壞了，就將她們留在外間，自己到屏風(fēng)內(nèi)側(cè)換衣裳，結(jié)果有個小賊從那邊的窗戶跳了進(jìn)來，居然對我有不軌之心?！?/br>
    “小賊？”赫連玨將錦嵐公主藏到懷里，取了件長裳給她披上，看到屏風(fēng)內(nèi)側(cè)倒了個臉上罩著黑布的男人。

    “還好我反應(yīng)快，扯了花瓶打了他的頭，他好像是暈過去了?！卞\嵐公主快速地披了長裳，躲到赫連玨身后去。

    赫連玨命擒人的侍衛(wèi)取了黑布罩，看著頭破血流的男人皺了皺眉：“老四？”

    “四皇子？”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而那些不小心知道了這一秘密的宮女們霎時跪了一地，往后退去，希冀著無論是皇上還是四皇子都沒有注意到自己。

    赫連玨也懶得顧那些明哲保身的宮女太監(jiān)，瞇了瞇眼：“把他弄醒?！?/br>
    侍衛(wèi)忙去一旁端茶過來，錦嵐公主“咦”一聲，突然上前在赫連啟袖子里拿了一張什么東西出來，遞給赫連玨：“父皇，這是什么？”

    赫連玨展開一看，一張臉登時就黑了，那怒火幾乎要從龍目中迸出來：“打入天牢?！?/br>
    赫連啟正被侍衛(wèi)潑了水睜眼，聽得赫連玨的話，還沒徹底清醒，就被拖走了。

    “父皇？”錦嵐公主小心翼翼地握了握他的手臂。

    “乖孩子，漪瀾送你的衣裙也臟了，換件干凈的。你的生辰宴，父皇就不去了，你母妃和母后都會替你辦好的。”赫連玨摸摸她的腦袋，甩著袖子就走了。

    錦嵐公主一副懂事又委屈的樣子看他遠(yuǎn)去，隨即朝宮女們喝道：“剛剛你們什么都沒看到！”

    “是！”

    “漪瀾，你嚇壞了吧？”錦嵐公主上前拉起尚未回神的霍漪瀾。

    霍漪瀾一個激靈，霎時反應(yīng)過來：“公主，我沒事。”

    “等我換件干凈衣裳，與我一起入席可好？”

    “是?！被翡魹懕谎矍暗耐话l(fā)事件打得措手不及，而她送的緋色長裙還散在地上，擰了眉又展開。

    生辰宴開始時仍舊是一段歌舞，錦嵐公主坐在皇后下首，笑顏如花，似乎剛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般。

    歌舞結(jié)束后，霍漪瀾親眼見著孟別送了赫連暉的禮物來，又匆匆跑走了。

    霍漪瀾大致能猜到赫連啟的事情是赫連暉設(shè)計的，故意借了錦嵐公主的手將事情捅到皇上面前。她早聽說赫連啟與夏音王妃來往甚密，適才那張紙，大概就是通敵罪證之類的。

    罪證以這樣的方式落入赫連玨的手里，赫連暉撇了殺弟的罪名，且讓赫連啟毫無招架之力。雖然險，但是不得不說成效顯著，看赫連玨方才的樣子就知道了。赫連啟真正是連解釋的機(jī)會都沒有，就被打入了天牢。

    錦嵐公主尚未成年，所以生辰宴除去歌舞，就是各個未婚的世家姑娘們說說話。

    霍漪瀾身邊缺了云出岫作陪，霍漪沄又托病，便只泠倩和紫菀跟隨。

    那廂一直對太子妃之位勢在必得的王玉致瞪著霍漪瀾，妒火旺盛，幾乎要灼傷了她，但是霍漪瀾只裝作沒看見。

    王玉致沒法，便趁了中間休息的時候扭了腰肢過來：“漪瀾meimei，許久不見呢?！?/br>
    她不懷好意，霍漪瀾自然也不會客氣：“是啊，我記得上次見，玉顏jiejie還未出嫁呢?！?/br>
    王玉顏?zhàn)詮哪侨绽贤鯛敯l(fā)話之后沒幾天就被抬到四皇子府上去了，只擺了小宴意思了一下，若是不刻意打聽，甚至還有人不知道。霍漪瀾這一抖出來，當(dāng)場就有不知道的姑娘拉了左右的人來問，頓時嗡嗡聲一片。

    王玉致還沒出招就被霍漪瀾打了臉，自己面子掛不住不說，連王家的臉也沒了。可她還是擠了笑臉出來，走得更近一些。

    霍漪瀾眼見她裝作不小心的樣子將桌上剛端來的熱茶朝她潑過來，因?yàn)椴璞K正好糾纏在她的帕子尾部，泠倩與紫菀也沒有發(fā)現(xiàn)。

    霍漪瀾立即低下身子，“啊”一聲朝紫菀懷里倒去。

    “漪瀾jiejie，你們在說什么好玩的呢？”錦嵐公主看王玉致這個沒長眼的竟敢去找霍漪瀾麻煩，起了身就走過來，卻不料霍漪瀾矮了身子，一個茶盞越過霍漪瀾的肩頭直直地掃過來，熱茶就倒在了她手臂上。

    錦嵐公主一聲痛呼，王玉致發(fā)現(xiàn)沒毀了霍漪瀾的容，反而傷了公主，嚇得撲倒在地，滿面慘白，身子哆嗦著求饒：“公主饒命，我不是故意的，玉如，臣女不是故意的！”

    “把她給我關(guān)到黑牢里去！”云貴妃眼見愛女受傷，氣不打一出來，不過還是端了架子喝令。

    錦嵐公主雖然臂上受傷，但是腳下還站得定，踹了她肚子一腳。王玉致腹上受痛，疼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嬤嬤們已經(jīng)沖了上來將她架下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王玉致欲用熱茶潑傷霍漪瀾，結(jié)果不小心掃到了錦嵐公主那兒，即使是有幾個王玉致小團(tuán)體內(nèi)的姑娘也不敢吭聲了。

    因?yàn)殄\嵐公主受傷，生辰宴便提前結(jié)束了。但是這端上來待客的茶不該這么燙，皇后就開始徹查此事。

    太醫(yī)前來看過，說是燙傷，起的水泡雖挑掉了，但是擦了燙傷膏還需細(xì)心養(yǎng)上半個月才會好。

    霍漪瀾就站在云貴妃身后，一臉歉意，沒想到她躲開了，卻連累了錦嵐公主。

    皇后在外善后，沒多久就查出了那個端茶的宮女是被王家收買了的。那宮女本該杖斃，結(jié)果為了將功贖罪還抖了很多事情出來。原來王家還在元宵宴上也干過類似的事情，當(dāng)時害得許多姑娘從獻(xiàn)舞臺上摔倒的水就是王家安排的。

    這下可算是徹底沸騰了，那廂四皇子才被下了天牢，與四皇子交好的王家就出了這種丑事。赫連玨剛派了人去四皇子府上搜查，還沒搜完呢，就聽得宮里的消息，連夜派人去王家一并搜了。

    兩廂都沒做準(zhǔn)備，在赫連玨的突然襲擊之下，他們私下里勾結(jié)的證據(jù)就一一擺到了皇上面前。

    錦嵐公主安睡后，時辰已過亥時。云貴妃就將霍漪瀾留了下來，安排在偏殿休息。

    宮里的爭斗從來是暗里驚濤駭浪，表面風(fēng)平浪靜的，霍漪瀾猛地受了這大浪沖擊，也有些接受不能。她看了看外面的簾帳，在暗夜中隨風(fēng)飄蕩著，并著宮中不尋常的聲響，還有些怖人。赫連暉定然是幫赫連玨處理四皇子的事去了，也不知眼下情況如何。

    “漪瀾。”

    霍漪瀾大被蒙頭，突然被扯了開去，聽得一個溫柔的男聲，下一刻就被抱了個滿懷。

    ☆83、宮中一夜

    “阿暉！”霍漪瀾發(fā)覺是赫連暉,撲到他懷里。

    “怎么了”赫連暉摸著她的發(fā)頂，今夜的她竟然跟易碎的琉璃似的，異常脆弱。

    霍漪瀾抱了他半晌，抬了頭：“你讓我送錦嵐公主送衣裙是你算好的？”

    “嗯?！?/br>
    “混蛋，又設(shè)計我！”霍漪瀾得了他輕描淡寫的一聲承認(rèn)，氣憤地捶他肩頭,卻不料他肩頭硬得跟鐵塊似的，反而弄疼了自己的手。

    赫連暉看她吃痛,忙捉了她的手放到嘴邊,一點(diǎn)點(diǎn)吻過：“怎么樣？”

    “你沒事長得這么壯做什么？”

    “你前段日子還說我是根桿兒呢?！?/br>
    霍漪瀾登時語塞,扭了頭不理他。

    “怎么了？”赫連暉將她的頭扳過來。

    “這皇宮,我不喜歡。”霍漪瀾悶悶地憋出這么句話來。

    赫連暉不禁皺眉沉默,片刻后才道：“漪瀾，我的皇宮，不會這樣?！?/br>
    “你的皇宮會怎樣？”

    “我的皇宮，只有你我，還會有我們的孩子?！焙者B暉看她聽到孩子，神情滯了一下，隨即笑道，“但是皇宮這么大，人太少會很冷清的，所以你得給我多生幾個?！?/br>
    “你當(dāng)我是什么，母豬？”

    “兔子一窩也能生五六只小的?！焙者B暉雖然答非所問，但是跟答了“是”差不多。

    果然，霍漪瀾嘴巴一扁就想揍他，最終還是赫連暉眼疾手快將她壓倒在大床上。

    “這床比你家的大許多，好滾?！?/br>
    “混蛋，誰要跟你滾床單！”

    “滾床單？”赫連暉歪著頭，似是對這個詞不甚明了。

    霍漪瀾卻捂了眼睛，頓覺羞澀。

    “漪瀾，我總是爬窗爬床的，有些厭了?！焙者B暉拿開她的手，在暗夜里對上她亮晶晶的眼。

    “嗯？”

    “等我再處理一些事情，我們就成婚?！?/br>
    “你父皇還沒同意?！被翡魹懻Z氣平平的，聽不出是什么態(tài)度，但是赫連暉知道她很忐忑。

    “他會同意的?！?/br>
    霍漪瀾靜默良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轉(zhuǎn)了話茬：“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弟從來荒唐，父皇之前一直下不了決心除他，我只不過幫他一把罷了。”

    “你仔細(xì)跟我說。”霍漪瀾戳戳他的胸前。

    赫連暉微微笑了一下，將她的小腦袋擱在自己臂膀上，他則壓下頭與她面對面望著：“你大概是不認(rèn)得四弟的側(cè)妃?！?/br>
    “不認(rèn)得，誰??？”

    “不說是誰，反正是我這邊的人。那側(cè)妃本不過是一個小縣官的女兒，被他搶到府里做了妾，后來有一日投湖尋死，被孟別救了下來。她恨他，而且四弟本身不安分，她愿意助我一臂之力?！?/br>
    “縣官之女到側(cè)妃，也足夠厲害的?！被翡魹懺谒厍爱嬛θ?。

    “這是自然，不過若是四弟自己不做下那些齷齪事，也不怕人設(shè)計。況且通敵之事屬實(shí)，只是父皇忌憚他的外祖是三朝元老，遲遲沒有下手。這半個月，我已經(jīng)給他解決了四弟的母舅了，他外祖更是被逼退隱。而且四弟也心急，居然聯(lián)合了夏音王妃，想在最近動作，先干掉大金汗王，結(jié)果自己先露了馬腳。他那側(cè)妃很容易地就得了他的罪證，交了一部分給我，還有一部分今晚會被父皇輕而易舉地搜出來。”

    霍漪瀾想到日前是聽說朝中有老臣辭官衣錦還鄉(xiāng)了，但是霍家熱鬧她沒仔細(xì)注意，原來是四皇子的外祖。她思考一瞬，握了他的大手：“我看你晚上露的破綻也挺多，只錦嵐公主一個小姑娘就撂倒了年輕力壯的四皇子，那罪證還讓四皇子帶在身上。四皇子府上還有王淳安府上都輕而易舉地被解決了，事情那么巧，皇上會看不懂？”

    “我故意的?！?/br>
    “故意的？”霍漪瀾驚訝地張大了嘴。

    “我就是讓父皇知道，這件事就是我設(shè)計的，但是四弟通敵是事實(shí)。因此我使計堵了群臣的嘴，他們不敢說閑話就成，到了父皇這兒我就不遮遮掩掩了?！?/br>
    “原來如此，不過皇上肯定惱了你了。否則這會兒，你定然在幫他做事，不會有空閑來找我。”霍漪瀾的眼里有一點(diǎn)不確定，還有一點(diǎn)擔(dān)心。

    赫連暉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小鼻頭，片刻后才道：“我的漪瀾果然聰明。父皇確實(shí)惱我，因此讓大哥和齊家成去辦了。不過這樣也好，四弟的事情本就是燙手山芋，我巴不得不去接。他們辦好了沒什么好處，若是辦砸了，可不得被群臣的口水給淹了？”

    霍漪瀾霎時無言，在他身前挪了兩下：“你其實(shí)也不是個好人。”

    “難道你希望我在這個時候做好人？”

    “不要，我只要你對得起自己的心，活得好好的，對得起我就好了?！?/br>
    “四弟的事情，我問心無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