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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哪里這么嬌貴了,”季嵐熙從地里拔出一串土豆,摘下來抹干凈,扔到旁邊的柳條筐里,她用還算 干凈的手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甚在意地調(diào)笑說:“小娘子也是到了該出府的年紀了,不如你今天隨我走一圈,看上了哪位將士,我便把他許給你可好?” 滿枝被臊得跺腳:“公子只管收你自己的洋芋去,何苦來取笑我!”說罷便把傘往季嵐熙胳膊上一擱,自己回馬車上去了。 這小妮子,還真是禁不起打趣。季嵐熙吃吃笑出聲,卻見旁邊走過來一個細瘦的人影,青衣布衫,腿腳似乎有些不利索,走路微跛,他所經(jīng)過之處,農(nóng)人們都紛紛低頭,尊稱一句“孟司農(nóng)”。 來的人正是孟慎功,他腳步匆匆,一雙眼睛卻晶亮得嚇人,一見季嵐熙便俯身長拜道:“紀公子,孟某替遼東,不,是替大鄭的黎民百姓謝謝您了!” “孟公子請起,”季嵐熙笑著說道:“我們都同為王爺幕僚,又客氣些什么。說來我還要感謝您用高爐爐渣制成的肥料呢,足足讓這洋芋每畝多產(chǎn)了幾百斤。” 孟慎功頗為感慨地抬起頭,看著田間地里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這樣的豐收不僅發(fā)生在劉家村,更是在廣寧城,乃至在整個遼東發(fā)生著。 沒有稅官的逼迫,沒有太倉的分成,他又有多久沒看到農(nóng)人們臉上收獲時真心實意的笑容了呢? 孟慎功搖了搖頭說:“某豈敢居功!若不是紀公子尋來了這樣的良種,又有王爺下令讓兵士們屯田,還哪里有這樣的光景?!?/br> 季嵐熙笑而不語,她摘下最后一個土豆,抬頭問道:“孟公子觀現(xiàn)在的農(nóng)事,何時能把糧食收完?” 孟慎功沉吟片刻,在心中默算:“北邊的大同算是收的最晚的,之前又收了十多天,預計全遼不出七日,便能把太倉的糧食收入庫了?!?/br> 七天... ...和趙衍出發(fā)回京,約莫著也在七天后,算上路上還要耽擱的時日,在初雪之前,肅王便能回到盛京。 季嵐熙雙眼微瞇,足足大半月,京中的動向根據(jù)原著她心中尚有個大概,只是不知趙衍這一世還要不要;在此時動手。 “王爺?!薄巴鯛??!?/br> 趙衍闊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只見到田地間站著一個白色的身影,旁邊的正是遼東司農(nóng)孟慎功,似乎在與那身影熱火朝天地說著什么。 孟慎功見到趙衍時似乎一愣,隨即對著趙衍頷首,長拜而去。 趙衍默默地盯了他的背影看了一會,這才轉(zhuǎn)過身來道:“十月底多少還是冷的,正午太陽又大,你先上來吧?!?/br> 季嵐熙有些驚訝,這人不在校場,今日跑到田里面做甚么。 她瞇起眼睛,毫不客氣用泥手握住趙衍伸過來的大手,輕巧地從田壟里翻了上來:“王爺今兒個怎的有這個雅興,糧食的數(shù)目我已經(jīng)讓人交給樓安海,你等著看他的賬目就行了。” 趙衍毫不在意她手上的泥巴,從甲內(nèi)翻出一方帕子交給季嵐熙,沉聲說:“親眼目睹,才知農(nóng)事為國事之本。”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農(nóng)桑?!奔緧刮跤朴频溃骸翱梢娡鯛敽臀叶际怯懈V?。” “過段時間的回京一事,你... ...留在家里可好?” 季嵐熙有些驚訝地回頭,望著趙衍深邃的眉目:“藩王回京,帶上家眷向來都是舊例,王爺怎的突然說出這話來了?” 趙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知你向來都是一個聰明人?!?/br> “此次進京,不知內(nèi)部如何,想來也是像龍?zhí)痘ue般危險?!彼暮斫Y(jié)滾了滾,“你父親... ...太子、瑞王必然會有動作,爭儲一事,動輒牽一發(fā)而動全身?!?/br> “... ...我怕我會護不住你。” 趙衍悶聲從嘴里吐出這句話,似是有些別扭,把頭扭向別處,也不看季嵐熙。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今上已經(jīng)駕崩,季盛卻留在盛京,就算現(xiàn)在的京城是龍?zhí)痘ue,她也必須回去闖上一闖。 何況這一世,趙衍的態(tài)度還似乎對自己有所緩和,待他繼承大統(tǒng)之后,季盛從龍有功,也不會把她們一家子都在菜市口示眾令人吧。 季嵐熙咳了咳:“王爺不必擔心,我爹還在京中,無論他們有什么手段,都繞不過錦衣衛(wèi)和東廠?!?/br> “... ...隨你?!壁w衍皺了皺眉,像是有些生氣。 這人果然是裝的。季嵐熙在心中撇了撇嘴,臉上仍然掛著甜笑兒。 “對了,進京之后不要亂走動,留在王府,也不要吃街邊的東西?!?/br> “... ...知道了?!?/br> 季嵐熙看著趙衍離去的背影,微微從胸腔中呼出一口氣,壓制住悸動的心跳。 劇情的最后一部分,也就是盛京之變... ...就要開始了! 之前做的所有準備,也應(yīng)該派出用場才是! “來人!”她朗聲說道:“備車,咱們?nèi)セ鹌骶郑 ?/br> 丫環(huán)女的腳步輕巧,布納的鞋底像是貓兒一般,踩在青磚上不發(fā)出一絲聲音。 她七拐八拐地走進房中,地上的水晶香爐散發(fā)出裊裊的煙氣,屋內(nèi)翻涌著的甜香膩膩的,加上炭火蒸騰起的暖風,叫人有些反胃。 丫環(huán)壓抑住喉嚨中的酸水,輕輕地跪在拔步床前。 一時間,屋內(nèi)只能聽見火炭爆裂的“噼啪”聲。 過了半天,只見一只白潤細嫩的胳膊懶洋洋地從紗帳中伸了出來,旁邊佇立著的其他丫環(huán)這才仿佛活了一般,連忙拿起水盆、皂角、白絨布等物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