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來扯去，等田氏出嫁的時候，就只有八百兩了。

    這是□□裸的陽謀。

    可偏偏田家自己不爭氣，還沒處說理去。

    最要緊的是，田家的人從此見到鄒氏就再也端不起原配娘家的派頭來。也是從那個時候起，田老太太才真正認識到，這個一直被田曾兩家曾老太太們欺負的鄒氏不簡單。

    好些年不敢上門。

    也就是如今曾大老爺這一房出息了，她才敢過來常住。

    不然都是要躲著鄒氏走的，田老太太現(xiàn)在面對著女兒的哭訴，也有些頭疼，但錯她是不肯認的，不然以后怎么在這個傻閨女面前抬起頭來?。?/br>
    “哎呦！”

    “你這孩子，怎么怪起我來了，當(dāng)年是你祖母掌家啊！我一個做兒媳婦的又有什么法子呢？再說了，那些都是你的骨rou至親啊，你的哥哥jiejie們，他們?nèi)缃竦娜兆佣歼^得不如你，你倒和他們計較起來了？”

    “這都是那鄒氏的錯，都是她不好??！”

    田老太太抹起了淚珠子，“我們當(dāng)年都說好了是她置辦聘禮，然后送過來給你做嫁妝的，但她卻送了銀子來?！?/br>
    “還一年只送五百兩，這才讓你那些叔嬸們找到機會去磨你祖母，若是她直接拉一車車的嫁妝來豈不就沒這個事了嗎？”

    “這都是她的伎倆啊?！?/br>
    “傻閨女！”

    田老太太抓著田氏的肩膀搖晃道：“這都是她拿捏你的伎倆?。∧氵€就真的給她拿捏住了，眨眼就二十年了?。　?/br>
    “二十年了，你因為嫁妝的事在她面前做低伏小，傻丫頭，她心底里頭不知道怎么笑話你呢！”

    “這都是她的錯啊?！?/br>
    “你怎么還怪起娘來了？”

    田老太太說得情真意切，摟著被這一番話說得有些發(fā)愣的田氏哭道：“我是你的親娘，是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的親娘啊，從小到大娘最疼的就是你了，就連你大哥也比不上?！?/br>
    “如今想著讓你三侄女留下來陪你，不過是覺得你一個人在這曾家，婆婆刁鉆，兒媳又不孝順，晚景實在是凄涼。有你三侄女在，好歹讓你有個能說話的貼心人，什么嫁妝不嫁妝的，其實都不要緊?！?/br>
    “哪怕是讓你三侄女做妾也是無妨的，娘只是想著你啊，即便是回去被你嬸嬸埋怨但只要你在曾家處境好些，娘也是愿意的?！?/br>
    “罷了罷了?！?/br>
    田老太太用略顯粗糙的手溫柔地拭去田氏臉上的淚珠，嘆息道：“娘只是念著你沒人幫襯，你既然瞧不上她那就罷了吧。”

    “往后啊，娘多來瞧瞧你也就是了，莫讓我兒再被那鄒氏欺負了去。”

    “娘……”

    田氏鼻子一酸，痛哭起來。

    “好孩子，”田老太太拍拍她的背脊，“哭吧哭吧，都是娘不好，娘就不應(yīng)該因為擔(dān)心那鄒氏再折騰你，這么些年都沒來。”

    “讓你受了這么多委屈，娘來遲了，來遲了啊……”

    第四十七章 他端起小碗仰著頭全喝了下……

    “同光兄, 恭喜恭喜啊”

    “一門三父子齊進士，如今兩個兒子年紀輕輕又都考中了舉人，真是羨煞我等羨煞我等?。　?/br>
    “就是, 這位就是這次鄉(xiāng)試中考中第三名的令二郎了吧？”

    “同光兄教子有方啊?！?/br>
    “哈哈哈, 肖兄和張兄太過抬舉了, 快快請進，快快請進?！痹罄蠣斠淮笤缇皖I(lǐng)著兩個兒子在門口迎客，見到同僚來了含笑拱手, 把人請入內(nèi)。

    ……

    而內(nèi)院里，各家太太也紛紛贊揚。

    “曾大太太，恭喜啊。”

    田氏今天一大早醒來之后就笑得合不攏嘴，身上穿了一件紅色上繡金牡丹的新衣裳, 頭上金鑲寶石的頭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您過獎了，快快請坐?！?/br>
    進來的太太們寒暄著，“令二郎的親事已經(jīng)定下了吧, 聽說是唐家三姑娘，不知什么時候迎娶啊？”

    “到時候可別忘了給我們遞帖子啊，也讓我們沾沾喜氣。”

    “就是就是，曾大太太兒子中了舉, 又將要迎娶新婦, 雙喜臨門啊。”

    “定是忘不了的，”田氏領(lǐng)著幾位太太前往廳內(nèi)就坐，步履間露出了一雙嶄新的牡丹繡鞋，“定下是明年春闈之后迎娶，到時候大家可別忘了，都來喝杯喜酒啊?！?/br>
    “一定一定?！?/br>
    ……

    “老太爺大喜了……”

    “老太太大喜啊……”

    “二太太，大喜大喜……”

    ……

    “呼……”

    曾沅左看右看, 瞧瞧溜進了曾淑的屋子里，撫著胸口道：“大jiejie，外面好多人啊，我聽說不但家里的親戚們，就是祖父和爹的同僚們都拖家?guī)Э诘貋砹?。一屋坐不下，大嫂如今正忙著讓人在院子里也擺兩桌呢?！?/br>
    曾淑因為懷有身孕，雖然一大早就來了，但并不用她出去招呼客人，如今正在屋子里用著燕窩。

    見曾沅進來，她招呼她一塊吃，“你也來用一些，娘讓人端來了一大盅，我一個人哪吃得完這許多?！?/br>
    “好哇?！?/br>
    曾沅高興地坐在曾淑的旁邊，然后仰著臉慣例地問道：“大jiejie，你今天感覺如何??？小外甥乖不乖？”

    “乖著呢?！?/br>
    提起肚子里還不滿兩個月的孩子，曾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很乖，我如今吃得好睡得好，嬤嬤都說沒見過這么乖巧的孩子呢。”

    “那以后肯定孝順。”

    曾沅認真地點頭，“現(xiàn)在就這般乖巧了，等長大懂事后就更了不得了，肯定比二哥哥還要厲害！”

    “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就好?！痹绲馈?/br>
    “大嫂也是這么說，”曾沅若有所思，“我記得每次聽人說大侄子長大之后會多厲害青出于藍什么的，大嫂就說希望他平平安安?！?/br>
    “是不是做娘的都是這樣啊？”

    曾淑道：“或許吧，對了，說起大嫂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她精神好像不太好，家里沒出什么事吧？”

    “沒什么。”

    曾沅扁嘴，接過丫鬟端過來的碗，“就是昨晚上娘突然把我們大侄子也就是楠哥兒抱走了，說要抱到她的身邊養(yǎng)著?！?/br>
    “大jiejie你也知道大嫂的，因為她和大哥住的那個小院子靠近下人房，平日里她對楠哥兒是眼都不眨地看著的。從來不會讓楠哥兒離了她的視線，就是怕有什么閃失后悔莫及。”

    “如今突然被抱走，估計是一晚上沒睡吧?！?/br>
    “娘抱走了楠哥兒？”

    曾淑驚訝道：“怎么會這般突然，楠哥兒不是一直都是大嫂養(yǎng)著的嗎？而且娘初初管家，哪有精力去照顧一個三歲的小娃娃？”

    曾沅喝了半碗燕窩，抬起頭苦惱道：“我也不知道，是很突然，說抱走就抱走了，大家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br>
    “但娘是楠哥兒的祖母啊，誰也攔不住。”

    曾淑覺得這事有些反常，于是道：“那晚些時候我問一問娘?！?/br>
    田氏對曾淑自然不會說想要轄制大兒媳婦，她道：“我這都是為了他們好，你大嫂的一顆心都撲在了楠哥兒身上，連你大哥都得退那什么一射之地。我如今把楠哥兒抱走，他們好給我再生個孫子或者是孫女兒啊。”

    “哎呀你就別cao這個心了。”

    她對曾淑道：“我讓人給你燉的這個燕窩好不好？我聽人說孕婦每天吃一盅這個生出來的孩子是聰明又伶俐?！?/br>
    “你吃著好啊，娘把剩下的都給你送去。”

    曾淑雖然在侯府不缺燕窩吃，甚至更珍貴的血燕也有，但還是沒有拒絕田氏的好意，高興道：“謝謝娘。”

    田氏也高興了，叮囑道：“今天家里人多，到處都亂糟糟的，你是雙身子的人不要到處走動，就在這屋子里待著?！?/br>
    “知道了知道了?！痹绾Υ饝?yīng)著。

    曾家的這次宴席辦得比想象中大，不但親朋好友和曾老太爺、曾大老爺?shù)耐艂儊砹?，曾大郎和曾二郎的同窗好友，以及曾二郎的同年們也來了。除此之外還有進士坊、桂花巷的鄰居們。

    總而言之等到晚間賓客散去。

    曾家人多半都累得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了，各自回去歇息。

    偌大的府邸內(nèi)，主人們都待在了屋內(nèi)，忙了一天的下人們也都懶懶散散，也就只有少少的幾人還精力充沛，于月色下悄悄走動。

    田三姑娘披著一件斗篷，一路上都緊握著自己的手，一邊走一邊用顫抖的嗓音問道：“伯祖母，真的，真的能行嗎？”

    “怕什么？！”

    田老太太道：“都已經(jīng)打點好了，你三姑母也同意了，你還擔(dān)心什么？”

    田三姑娘有些難以啟齒，“就是，就是……”

    “不是讓你真的做什么！”田老太太道：“就是今日我那二外甥喝多了酒，你送一碗醒酒湯去，順帶照顧一二罷了，你怕什么？”

    “讓他知道你的心意?！?/br>
    “另外也是早日的把名分定下，誰讓你近來媚眼都拋給了瞎子看吶？”田老太太冷哼一聲，“我雖然答應(yīng)你祖母把你帶過來，但成不成還是要看你能不能下得了狠心，你若是想要回去嫁個殺豬的、開酒樓的伯祖母也不為難你?！?/br>
    “我們這就轉(zhuǎn)頭回去也就是了?！?/br>
    “只不過你回去以后，后半輩子可就要辛苦些了，比不得在曾家做個錦衣玉食的姨娘輕松自在。”

    田三姑娘下意識地撫摸著手腕的玉鐲，還有袖口那精致，以前從未見過的刺繡花樣以及綢緞料子。

    再想想之前見過的田老姨娘、春姨娘以及柳姨娘等人。

    她的心慢慢地就堅定了，“伯祖母，我都聽您的?！?/br>
    “那就好，”田老太太滿意地點頭，再次叮囑道：“待會出了二門，再往前走一陣子就是你二哥和你二表哥如今住的地方了?！?/br>
    “若有人問我們就說是來找你二哥的，我打聽過了，他們兩人如今都被你姑父留下來說話呢，沒那么快回來。”